當天木木回家後,什麽也沒多說。


    過了幾日,轉天周五,家裏食材耗空,木木出門采購。


    她本要一個人去,邱霍星卻也纏著要出門,兩人手拉手在街上走,遠看上去就是一對標準的笨蛋情侶。


    過了兩條馬路,兩人站在紅綠燈前等信號,木木低頭看著他的鞋,說“怎麽把這雙穿出來了?”


    邱霍星聞言,視線落在舊靴子上,動了動腳,說“走急了.....。”


    木木笑說“怎麽,還怕我跑了?”


    邱霍星拉著她的手忽然顫了顫。


    木木扭頭看他,他卻仍低著頭,目光掩在發下。


    木木看了一會,輕聲說“二狗,你這兩天怎麽回事?嗯?”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累了嗎?”


    “......”


    邱霍星張了張口,苦笑著說“有點。”


    他視線停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確認似的拉到麵前,吻了她扣著的指尖。


    “稍微有點累了。”


    信號轉綠,兩人往前走。


    木木覺得他似乎不像在撒嬌,想了想說“...你其實可以罷工。”


    邱霍星楞了一下,猛抬頭看她。


    木木聳聳肩,說“反正我沒聽說過,在這個社會,誰因為放棄什麽就活不下去的。”


    人行道即將到頭,邱霍星看了眼天上,低聲說“...那你,你可能放棄係——”


    【吱———】


    “啊!”


    “木木!!!”


    視野一花,木木下意識向後躲,被整個後退著摟進懷裏才反應過來。


    “木木!木木你疼不疼?撞到哪了沒?身上?腿,腿沒...胳膊呢?身上哪有沒有——”


    “二狗,你冷靜點。”


    木木拍拍他後背,看著遠去的轎車。


    車上人影看不清,擦過木木連停也沒停,急刹了一下立馬開走了,在瀝青地上留下串胎痕。


    幾個路人指指點點,安慰了邱霍星兩句。他一句沒應,兩眼緊盯著木木,反複檢查她身上。


    “有沒有哪疼?嗯?哪撞到了嗎?”他很小心的觸碰著她,左手不停摸來摸去。


    回過神來,肋下有些擦痛感。木木頓了頓,衝他笑笑,說“別瞎操心啦,我好好的呢,你看。”她原地跳了幾下,伸手挽住他。“走走,趕緊買菜去,一會天好黑了。”


    邱霍星拉住她。


    “咱們回去吧。”


    木木嗤了一聲,說“回去?回去吃什麽?”


    “我不餓,你想吃我下麵條給你,好不好?”他邊說邊被木木拖著往前走,語氣有些哀求。


    “別去了,好吧?木木,我擔心你...。”


    木木哭笑不得。


    “就是讓人擦了一下,你這樣講難道我以後都不出門啦?”話剛落她自己先笑了,邱霍星可不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麽。


    “走啦,趕緊買完了趕緊回去。”


    她拖著邱霍星進了商場,推車子逛了一圈,該買的東西買了個七七八八,結賬的時候他終於好一些,好歹不再瞪著雙激光眼點射周圍的人了。


    出了商場,外頭天已經黑了。


    昏黃路燈和霓虹展牌把天染成髒紫色,木木拎著兩個大塑料袋看看天,牽起邱霍星右手,邊走邊說“沉不沉?那個給我吧?”


    邱霍星搖搖頭,左手拎著袋子撓了撓臉。


    兩人沿原路返回,拐過角,木木指指前麵亮著霓虹燈的發廊一條街,對邱霍星打趣。


    “你要不要進去剪個發?”


    邱霍星低著頭在想事情,讓她一說,嗯了聲抬起頭,看了眼旁邊發廊。


    “....你想讓我剪頭發?”


    木木說“你剪嗎?”


    邱霍星偏頭看她,聲音很理所當然。“你讓剪我就剪。”說著站住了。


    木木笑著拽他。


    “行了你,我還想讓你把那一屋鬼照片扔了呢,也沒見你扔了。”


    邱霍星五官扭起來,半晌,別別扭扭跟著木木,在她身後小聲咕噥。


    “木木你欺負人......。”


    木木假裝沒聽見,彎著嘴角扭頭,剛要張嘴說什麽,頭頂猛然傳來聲尖銳的摩擦。


    生鐵斷裂的聲音。


    她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揪過邱霍星後退兩步,兩人抱在一起坐倒在地上。


    【砰——!】


    下一秒【倩倩美發】的大霓虹字掉落,狠狠砸落在地上,豔俗的紅字碎個徹底,差一步,就能打得二人頭破血流。


    店裏幹活的小姑娘跑出來檢查情況,吃驚的問候了幾句,邱霍星壓根沒聽見,他呆呆看著麵前的碎燈,沒回過神,手卻顫抖著摸著木木。


    木木也愣神了一陣,反手給他順毛。


    一次是巧合,那兩次是什麽。


    是什麽呢。


    “二狗,二狗起來了,來,回去了。”


    “.....啊?”


    聲音有些遠,邱霍星茫然看著她,眨眨眼反應過來,立刻跳起身。


    店老板也跑了出來。


    “哎不好意思,你看看我們這個,你們有——”“你別過來!”邱霍星一把揮開對方,著急忙慌的去看木木。


    “木木!你有傷著哪嗎?有哪疼嗎?身上....”“沒事,走,我們回去,我給你燉藕吃。”邱霍星看上去驚魂失措,小孩子一樣偏執的觸碰確認,木木隻好衝店老板抱歉的笑笑,忙著轉頭耐心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就是個小意外——”“不是的!”


    店老板低聲罵了句娘,進店招呼人。


    邱霍星絲毫不注意這些,用力圈住她,挪進房簷下的陰影裏,警惕的看看四周,又盯著天上,灰蒙的陰雲遮住了月。


    木木敏感察覺了他緊繃到病態的神經,卻找不到解決對策,她把頭擱在他肩上,哄孩子一樣,絮叨著輕拍後背。


    “好了好了,沒事的,真的,就是個小意外,你看咱倆都沒事的,對不對?誰能想到那玩意會掉下來啊。”


    安慰似乎奏效,邱霍星沉默片刻,低聲確認。


    “....真的沒事嗎?身上...身上不疼嗎?我....我怕你....。”


    “真沒事,大概今天水逆。”木木開了個玩笑,她慣常不說這種話。


    邱霍星緩緩把頭埋進她頸窩,半晌,啞著嗓子說“......真的...沒事哦?”


    木木笑著掐了他一下,他嚶一聲抖了抖。


    “煩死了你,走啦,快回去,我餓了。”


    邱霍星仍舊白著臉,收拾了地上的東西,拉著她快步走回家。


    一頓晚飯吃的很沉重,木木日漸增長的廚藝也沒能拯救。


    邱霍星將家裏所有窗簾全部拉上,門窗反鎖,執意把自己被褥搬到書房打地鋪,要和木木一起睡。


    這是兩人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


    邱霍星性格中極端一麵迅速暴露,他反應過度到接近病態,和木木曾經記憶中那個模糊的男孩有根本上的差別,甚至有些違和。


    有什麽不大對勁。


    她坐在床沿,看著邱霍星盤腿坐在地上,低頭給她擦幹小腿上的水,探身把毛巾掛在床尾,又細細扯平。


    他坐回來,下巴擱在木木腿上,雙臂環住她小腿,微眯起眼。


    木娘娘路過門口,喵了一聲,木木和她打了個招呼,又低下頭看邱霍星。她撓貓一樣撓撓他一頭狗毛,低聲叫他。


    “邱霍星。”


    “......嗯...?”


    他緩緩應了一聲,似乎終於放鬆下來,舒服的倚在她膝上,臉蛋被擠著。


    “你是不是又瘦回去了呀?”


    木木輕捋著他蓬鬆的毛,指尖按在他頭皮上。住在一起後,邱霍星經常會用他的“神之右手”給她做按摩,久了木木也學了一點。


    “......嗯...。”


    又是樹懶一樣的應聲。“....我...有長胖....。”


    木木笑了。


    “瘦得跟鬼一樣,哪有胖。”她摸摸他後頸。“你說實話,你是不真背著我偷偷吸毒?嗯?”


    “........”


    “........”


    木木低下頭,邱霍星微眯著的眼,已經閉上了,呼吸輕緩。


    他像是累到極點,再也撐不住了。


    木木無奈笑笑,搖著頭關掉燈,輕輕滑下床把他摟到懷裏,兩人一塊縮在地鋪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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