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意弄人


    申暮月得知錢輔軒事務繁忙,常年守夜,心下便想:若是一個人休息欠佳,長此下去,再好脾氣的人,也會輕易動怒。


    有了這個心思,她即刻去勞煩錢輔軒輔導功課,特意學得漫不經心,各種為難。起初她還自鳴得意,時間久了,越發苦悶。


    因為,無論她如何過分如何苛刻,錢輔軒總是不厭其煩地輔導她,為了滿足她各種要求,頻頻熬夜為她設想授業方案,俊美的容顏日漸憔悴。


    在她目睹錢輔軒向魯夫子表示“既然我答應輔導她,就該對她負責到底”後,她深感愧疚,無法繼續下去了。


    北辰司見她整日悶在學舍裏想法子,別有用心地向她提議道:“據我所知,戒律師叔素來喜好音律,對他的焦尾琴特別珍惜,若你將琴砸了,說不定他會動怒!”


    申暮月聞言,喜上眉梢:“真是個好提議,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她即刻從床榻上爬起來,想要付諸行動,可忽然憂心起來:“可砸了戒律師叔的心愛之物,他會很難過的!”


    北辰司早料到她會有此種憂慮,冷靜地解釋道:“這點你大可放心,像戒律師叔這般寡淡脫俗的人,對個人得失此種事情會看得很淡,即便難過,也隻是曇花一現!”


    申暮月認真思量一番,覺得北辰司所言甚是有理!像錢輔軒這般雲淡風輕的人,決計不會因一把琴而傷心難過,而且,事後她定會賠他更好的琴。


    如此想著,她便跑到小竹閣找錢輔軒,正巧錢輔軒在專注地彈琴。


    待錢輔軒彈奏完畢,她上前請求道:“戒律師叔,上次我在此處瞧見了你這裏有幾部劍譜,能借我瞧瞧麽?”


    難得見申暮月如此主動好學,錢輔軒深感欣慰:“稍等,我這就給你取來!”


    言畢,他站起來,雅步走入房中。


    申暮月見是時機,慌忙舉起焦尾琴,狠狠地將其砸壞。


    瞧見錢輔軒聞聲趕過來,她理直氣壯地向錢輔軒承認:“戒律師叔,這琴是我故意砸壞的!”


    她緊張地盯著錢輔軒,心裏在默默地呐喊:快動怒!快罵我!快發飆呀!


    然而,錢輔軒並沒有動怒,反而體貼地安撫她:“人誰無過!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怪你!”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砸壞了的焦尾琴,抱著它靜靜地坐著,凝視遠方,一整天都沒有動過,也沒說過一句話。


    雖則錢輔軒並無展露哀傷之色,但申暮月深感莫名的痛。


    她很後悔做了此種事情,偷偷到外頭弄了許多有名的琴送給錢輔軒,然而,皆被拒收了。


    她深覺此琴對錢輔軒的意義非凡,便去找北辰司詢問,得知了焦尾琴的來曆。


    原來,錢輔軒與申暮光是至交好友,他們因為音律而相知相遇,友情如同如同伯牙與鍾子期般深厚,這把焦尾琴更是申暮光專為錢輔軒製作的。申暮光曾是最風光出眾的龍門書院首席弟子,卻因考試作弊被聖上處斬,連屍首都不知落在何方,而這琴是申暮光留給錢輔軒的唯一。


    獲知內情的申暮月更是悔恨,為自己的衝動深深自責。她得知尚夫子精通音律,也擅長修葺琴弦,趁著錢輔軒外出之時,抱著琴去哀求尚夫子。


    由於她劣跡斑斑,深得尚夫子的厭惡,還沒開口便吃閉門羹。


    但她並沒因此放棄,努力學習彈奏尚夫子鍾愛之曲,盡管彈得異常難聽,盡管十指破損出血,她依舊每日前來,終究感動了尚夫子。


    不得不說尚夫子是個修琴能手,沒過兩日,便將焦尾琴修好了,而且完好如初。


    申暮月鄭重地謝過尚夫子後,欣喜地抱著焦尾琴到小竹閣,本想偷偷地放回去,卻被錢輔軒碰個正著。


    錢輔軒並沒有著急地去看琴,而是向申暮月提出邀請:“顏兒,過來陪師叔喝茶吧!”


    申暮月受寵若驚,屁顛屁顛地跟隨錢輔軒的身後,規矩地坐下,規矩地喝茶。


    錢輔軒見她如此正經,淡漠的俊顏上有了一絲笑意:“顏兒,你這段時日的表現不錯,師叔深感欣慰!”


    申暮月喜歡錢輔軒的誇獎,笑不攏嘴:“多謝師叔誇獎,弟子應該這麽做的!”


    同時,她的心裏很疑惑:錢輔軒到底誇獎她哪裏?


    錢輔軒給她斟了一杯茶,神色恢複了淡然:“你能這麽想,師叔真的很高興!老實說,當初我沒把琴拿去給尚師兄修補,挺擔心你不去找他的!”


    “……”


    申暮月口中的那杯茶,咽不下去了!


    經過此事後,她痛定思痛,決定孤注一擲,誘、惑錢輔軒。


    經過多番的相處,她深覺得她這位戒律師叔迂腐守禮,骨子裏頭無法容忍違背常理之事,若是身為門下弟子的她前去勾、引,必定會勃然大怒的!


    隻是,如何誘、惑呢?


    回到學舍,申暮月靠近北辰司,笑吟吟地問道:“辰司,你說,這男子要如何追求好呢?”


    “噗!”正在品茶的北辰司被驚嚇得噴出茶水。


    北辰司見申暮月一副虛心受教的神色,神色複雜地盯著她,“阿顏,即便戒律師叔俊美無雙,冠絕天下,可終究是個男子,你可得想清楚,這斷袖可不是鬧著玩的!”


    申暮月聞得“斷袖”二字,敏感地想到有個幾麵之緣的妖孽男子,錢輔軒那可疑的斷袖情人,莫名其妙地,便不悅了:“誰斷袖了?辰司,就你這種歪思想,身為你的兄弟,我真為你的感情生活擔憂!”


    聞言,北辰司深感哭笑不得:怎麽就變成他的不是了?


    此時,坐在馬車裏麵的妖孽男子不其然地打了個噴嚏,心裏隱隱不安。


    馬車忽然停在林間小道上,一隻白鴿飛到了為首的那名隨從手上,隨從將白鴿上麵的字條取下來,走到車窗前,恭敬地遞著。


    妖孽男子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字條拿進車廂,良久,才言語慵懶地命令道:“掉頭回去!派人回皇城叫崔無命過來!”


    言畢,眾人護著馬車沿路返回,而其中一人策馬,往相反方向奔騰。


    申暮月並不知,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妖孽男子要回來了,正認真地琢磨著如何誘、惑錢輔軒,最後,她想到了青樓。


    何種地方最懂男人心,當然是青樓。於是,每日跟隨錢輔軒練功完畢,申暮月便喬裝上青樓向那些姐姐學習引、誘男人的秘訣,聽得順耳的賞點錢,聽得臉紅心跳的,賞多一點,聽不下去的,轟出去。


    一切準備就緒,申暮月便以她女裝時的名義約錢輔軒到客棧一聚,執行她的誘、惑行動。


    北辰司察覺申暮月的不對勁,便與小殊偷偷跟隨至客棧,在旁邊開了一間房,臨近查探。


    申暮月渾然不知她的好兄弟便在附近,精心打扮與準備一番後,坐在飯桌前等待錢輔軒的到來,心如搗鼓。


    然而,約定時辰已過,等待之人遲遲不現身,申暮月心裏緊張不已,各種胡思亂想,情不自禁地獨酌起來。


    以錢輔軒的為人,他必定不會爽約,即便有事不能來,必定派人通傳,因而,申暮月並不擔心這會是一場空等,反倒更緊張。


    本來此種大膽的行為已讓她羞澀不已,何況要誘~惑的對象是她那嚴厲如師如父的戒律師叔,她實在沒多少勇氣去實行此種計劃,而如今錢輔軒遲遲未到,她更沒了底氣。酒能壯大,在人還沒來之前,她隻能喝酒,把勇氣喝回來了。


    在申暮月喝得醉態朦朧時,有人終於推門而入的,卻不是錢輔軒,而是錢輔軒的好友李昪。錢輔軒因這幾日要閉關修煉,不得不委托好友前來通知申暮月‘他不能前來赴約之事’。


    悲劇的是,申暮月毫不知情,也因醉酒的緣由,將李昪看作是錢輔軒,熱情如火地緊抱著,生怕人會跑掉似的:“你終於來了,太好了!”


    李昪微怔,不曾料到約錢輔軒的人竟然是那日的小賊女,不禁覺得有趣。他將申暮月扶到床上,輕笑道道:“姑娘,你醉了,好生休息!輔軒他有事不能——”


    言語未盡,他便已被申暮月拉過去,翻身壓到床上。


    申暮月扯掉臉上的紗巾,在昏黃的燭光下,眼神灼、熱地打量了這美男身姿,突然附身而下,灼人的氣息噴到了他的耳際,朱唇貼著他的耳垂輕喃:“我喜歡你!”


    李昪心神一震,為她的大膽放縱,為她的清麗可人,為她的迷、情告白。


    此種舉動一向是他對女子所做,沒想到今夜卻反過來,頓時欲哭無淚:“姑娘,你醉了!”


    李昪欲想推開申暮月,卻不料此時,申暮月又貼近他耳側,語調充滿蠱惑:“喜歡我,可好?”


    下一刻,不等李昪反應過來,她便已熱情地親下去,雖青澀,卻誘人。


    李昪深感體內某些東西噴湧而出,整個人都燃起來了,在此種方麵他並非君子,一向隨心所欲,何況眼前此女的誘、惑令他如此心動,但念及此人與錢輔軒有關聯,便努力克製自己:“姑娘,你再如此下去,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昪的聲音性感魅惑,讓申暮月聽著更是動情,更加熱情地親下去。


    李昪麵對此種情形,平日裏自傲的冷靜與理智皆消失殆盡了:“你自找的!”


    言畢,他宛如一頭餓狼般猛地將申暮月翻轉,傾身覆上,揚著魅惑笑意的唇熱切地堵住了申暮月的驚呼。


    暴風驟雨般的吻,隻是片刻,已將她卷席得連骨頭渣兒都不剩。


    申暮月被他壓得不舒坦,不安份地翻身回來壓他,陣陣急促的喘息,衣衫已散亂,青絲已淩亂,俯身交纏之際,她已陷入迷離醉意,在關鍵時刻,竟呼嚕大睡了。


    被她壓著的李昪哭笑不得,他想推開她,可是細想一下,她竟將他陷入如此境地,怎能如此輕饒她,便保持此種姿勢,安然入睡。


    半夜,申暮月起來夜尿,回房時,錯入了廂房,竟走進了北辰司的廂房,睡在他的身側。


    此時,一名打扮古怪的神秘人嘴裏念叨著申暮月的名字,正帶著陰狠地笑容,邁向這個熱鬧非凡的小鎮……


    申暮月這輩子都不曾料想到,這一覺醒來,變天。


    當她看到躺在身旁的北辰司,隻有一個反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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