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那眼神,又憋什麽壞招兒呢?”


    蕭崇靄單手搖著杯子裏的深紅液體,隻瞟了一眼從身後抱著他的人,就知道這人又想在背後搞事了。


    “我告訴你,庭審期間你要是敢亂來擾了我的計劃,譚屹,知道後果吧?”


    肩膀上的腦袋偏過來一臉正色的望著蕭崇靄,無聲的表達抗議。蕭崇靄根本不理,繼續坐在高腳凳上看桌子上的資料,然後到每頁末尾,自然有一隻手替他翻頁……


    時間把握的剛剛好!


    厚厚一遝兒資料,蕭崇靄看完後,將譚屹管轄區域內所有已探明的礦山種類、歸屬了解的差不多。見身後的人還沒骨頭似在他身上趴的安穩,半點沒有下去的自覺。蕭崇靄終於從譚屹手裏抽出被揉捏的另一隻手,直接戳上某人的腦袋。


    “這麽窩著你不累?到點了,帶上東西走吧。”


    “不累。”


    平日裏從來身姿剛毅挺拔的譚督軍繼續保持著彎腰懶賴的模樣,快速響應了蕭崇靄的前半句話,後麵的重點則直接無視。然後趁蕭崇靄側頭時吻上他的唇,雙臂也從他腋下穿過趁機撩撥作亂。


    “……別鬧,外麵有人……唔啊……”


    被堵住的嘴,聲音也一起被吞掉。


    因為案件的空前熱度和報社雜誌、民眾的追堵,為了保證許夜生的安全,蕭崇靄現在住的地方是法院特地為他安排的,門口也有警察值守保護。譚屹能進來倒是現了一把他飛簷走壁的真本事……


    “他有沒有摸過你這裏?”


    “我還光膀子幹過苦力呢,摸的人多……啊,你是狗嗎?”


    “那這裏呢,沒有被他碰到吧?”


    “滾,你……唔嗯……”


    “這裏……除了我沒有第二人看到吧?”


    “……呼呼……譚屹你……額……”


    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靜夜傾瀉,偶爾幾點驚呼,直到將所有的地方烙上自己的印記,某人才一臉餮足的望向懷裏早累的睡著的愛人。但眉宇間的狠厲不善再無掩飾……


    居然敢逼死他的人?


    譚屹隻要想到自己差一點此生可能遇不到懷裏的人,就忍不住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一手愛撫著懷中人的後頸助眠,另一隻手依舊抓著蕭崇靄的手,恨不得蹭下一層皮來。西式社交握手什麽的已經讓他很不爽了,如今才知道那個姓何的也摸過他的手!


    譚屹沒有告訴蕭崇靄他本意是要派人先去剁掉某人的爪子,現在礙於崇靄的威脅不能馬上行動。但庭審結束後崇靄總要離開北平的,他又何必急於一時反而惹崇靄不快呢?


    蕭崇靄並不知道背地裏某人的心裏活動。但第二天醒來看到自己滿身的紅痕牙印,依舊賴在他旁邊,自言喜歡裸-睡的某人自然沒好果子吃。還得強忍著不能發出聲來……


    其勁爽可想而知。


    能讓一向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譚督軍青紫了臉小聲求饒,想來蕭崇靄用的也不是平常之法!


    …………


    蕭崇靄身上的痕跡一日後並沒有下去多少,還好譚屹沒有在外露部位亂來。依舊是一襲長衫,蕭崇靄自走出飯點,就被曝光和無數詢問罵喝團團圍住。


    好不容易上了車,一路都有人跟隨,而快到法院,路上擠得人山人海,長標小旗,學生整齊的口號,真真是聲勢浩大。車子所行需要軍警攔著兩邊開道,隻怕當日新正府也沒有這般陣勢。


    蕭崇靄在車子裏默默看著,倒有點昔年秦怠出行的感覺……


    人多眼雜,今天譚屹沒有近距離跟在崇靄身邊,但遠遠望著青年,那麽多的閃光燈,咄咄逼人的問題,震天的呼喊、詰難、甚至辱罵,青年非但沒有半點畏懼,更在軍警團團圍護下走上法庭台階時,居高臨下回頭淡淡掃了一眼眾人。


    那一眼,譚屹不知道旁人所見的青年是何模樣,但他所見,青年睥睨之姿盡現,或者該說,那一襲青衫俊秀的人物根本不曾將那些喧囂的人放在眼裏……


    審判廳裏,今天人頭更多,重量級人物更是數不勝數。


    國學泰鬥,正府要員,商界大拿,以至於上次還有座位的人這次很多都隻能站著。


    九時三刻,這場轟動北平,現在更是傳播到全華國的案子再次開庭。


    接續上次的關鍵問題,開審後陳述案情和上次雙方的爭執點,原告被告依次要遞交證據。


    何棟梁顯然也準備了,找了許夜生昔日工作過的洋灰廠,以及幫工過的數家商鋪,包括許夜生當過拉煤苦力的事全部擺出來,力證許夜生根本是個舊式什麽都不懂的文盲。


    而那些證人不是老板,就是工友。老板跟許夜生這樣的幫工關係不會親密,至於工友,都說了是工友,不是朋友,許夜生性格自來內向,若真能到哪兒都交到朋友,也不會在洋灰廠被砸傷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於是一圈證詞聽下來,大家共同的證言是:


    許夜生不愛說話,幹活倒是賣力的。父母早逝嘛家裏窮,看樣子不像上過私塾接受過教育,但到底識不識字?呃,沒印象。好像不會?但名字像是會寫的……


    這麽模棱兩可的證言,挨個問完後,下麵竊竊私語已起。何棟梁站在原告席上,麵色微漲,緊緊盯著對麵位置的青年。


    “原告證據出示完畢,現在被告,請出示你的證據。”


    眾人一起轉向青年。上千目光睽睽注視下,就見青年從佟柊書手裏接過一隻鐵皮盒子,上交給主審官。


    “諸位,之前證人所言都沒有說錯,我的確當過學徒,幫工,替人擦過皮鞋,也拉煤幹過苦力。但何先生還少找了一個階段的證人,也是被桑菲菲女士曾提過的,我十一歲被母親送到戲班學戲。可惜嗓子倒倉時間太長,最終沒能在戲班呆下去……”


    下麵私語驚歎再起,青年筆直的站在中間,絲毫不被眾人的目光反應所擾,直到眾人安靜下來,才繼續不疾不徐,聲音朗朗道:


    “但這就能證明我不識字,寫不了詩句文章?法官大人,這個盒子裏是我從小讀過的書,有感時寫下的殘句。其中,就有何棟梁先生誣告我剽竊的一些詩的原稿單句。”


    青年趁審判長和陪審人員挨個遞看證據的時候,順便向在場的人講述了他的身世。


    許家也曾興盛過,所有藏書頗豐,之後雖然敗落,但一些書卷還在。其父吸大煙早逝,所以爺爺對許夜生的寄望要求更深,三歲啟蒙,一直到許夜生七歲時老爺子去世,還在對許夜生念叨振興許家的夙願。


    “我一直記得爺爺臨終前的話。可惜家窮,很多時候連生火的柴都沒有,就隻能一頁頁撕書燒火……”青年眼中現出一抹痛色,“請不要怪我和母親毀了書,實在是沒有辦法……”


    “也是這個原因,我自小就有個習慣,見書就背,拚命背,總擔心等我出去賣報打零工回家,厚厚一本書就變成了灶台下的灰燼。隻有實在記不住或者不理解的內容,我才會撕下來留存,這些,就是僅剩的了。”


    證據早在主審官和陪審員看完後由庭警拿著向再坐的人展示。以至於開始還為許夜生身世暗歎的聲音很快變成了驚歎。


    尤其坐站在前排的國學大師和教育家、留洋歸來者,看到那一頁頁殘存的“證據”,所包括的內容涵蓋了經、史、子、集不說,每頁上麵更是密密麻麻用稚嫩的筆觸記錄注釋了許多。而那些字,更多的是用木棍燒過後的黑灰所寫……


    廳中陷入短暫的沉寂。


    隨後聽到一位年過古稀的國學大家沉沉歎息。而站在過道看過這些證據的很多留學歸來的學者教授,也難掩唏噓。如此家境,少年從未放棄過學習,光是這份毅力精神,不僅心驚,更令人心慟!


    “不,是假的。他們家我去過,快倒的土房子,什麽時候有這些?”


    何棟梁叫囂著,審判長陸啟明這時才從那些證據殘詩中抬起頭。看了一眼何棟梁,道:“這些證據我們法庭自然會請人辨識真偽。”


    而今日座下多少大家,陸啟明當即就請專門研究古書畫的幫忙查驗殘頁和紙張筆記的時間。


    這會兒的判斷全靠眼力,而但凡國學之才,對紙張,墨痕多少都懂一些。


    那人看完,為顯尊重和謹慎的態度,還將之送到幾位國學大師麵前,請他們過目。幾位須發花白的老人一一看過,輪到方才那位沉沉歎息的首座大師,老頭子雙手放在拐棍上,卻道:“不必看,我隻問他幾個問題,便能知曉。”


    這樣的行為顯然從未有過。


    但這會兒法庭中西合璧,本土過去審案子可沒有那麽嚴格的規定。何況是這麽矚目的案子,所以陸啟明之稍稍考慮後,征詢了被告的建議,也就同意了。


    蕭崇靄麵上依舊淡然沉靜,輕輕鞠躬後便請老人家提問。


    他當初能這麽做,就不怕準備的東西被人看出來。前日庭審聲勢更起後,特意讓人鼓動請來國學大家,也預料到會有如今的場麵。


    尤其眼前的老人,被譽為國學泰鬥,自號“野老客”。不難看出這名字正是杜甫《野老》一詩中,對國家殘破、生民塗炭的憂心之意……


    蕭崇靄內裏的輪回靈魂,任老人問什麽問題,自然都能對答如流,反而要顧慮許夜生的身份,背誦和一般問題都能回答,但更多艱深的則隻是表達自己的理解,畢竟他沒有真正更大師人物學習過。


    所有問題一一回答後,半響,老頭子又是一聲歎息,隨即表示,今後他家大門永遠為許夜生打開,隨時歡迎他來求教學習。


    青年掩不住的感動,深深鞠躬。


    老人家這態度已經表明了,許夜生沒有問題。而之前驗查過的諸人也一起斷定,證據無誤。


    這一下,廳中議論再起,報社雜誌的更是刷刷記錄個不停。尤其國學大師泰鬥的表態就已經是一則重大新聞了。


    而隨後,又有更重磅的證據出示:


    被告剽竊他人詩作的此個血人,和當初寫了轟動北平的《將逝》的作者“血人”是一個人,正是眼前的青年?!


    而且青年的身份不僅僅是寫寫詩文這麽簡單,還是上海灘頗有名的民族實業家?!風靡全國的化妝品“化蝶”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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