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百草閣,百裏屠蘇心如擂鼓,但他清楚得知道這並非朔月之夜的緣故,而是因為他,距離師兄越發近了。


    繞過庭院,穿過長廊,屬於凝丹長老首徒的房間便出現在了眼前。


    陵煊默默跟在百裏屠蘇的身後,看著他顫著手猶豫了片刻最後輕輕推開了房門踏進了房間後便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容。


    百裏屠蘇曾經想過萬千種與花多煬再見的場景,卻從未想到過這一種——


    昔日溫潤如春風的謙謙君子、昔日帶他和阿翔禦劍奔騰的師兄、昔日為防他入魔舍身擋劍的陵霜,如今,卻蒼白地躺在床上,即便有著微弱的呼吸卻絲毫沒有活著的生氣。


    “噗”的一聲,百裏屠蘇跪在了花多煬的床前。


    眼圈泛紅,昔日的一幕幕都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念起這禁閉的三年間花多煬都是如此度過的,便再也沒能忍住淚水。


    嗚咽聲帶著滿滿的悔恨:“師兄,都是屠蘇的錯,你這般模樣讓屠蘇該如何、該如何是好啊……”


    “……師兄…陵霜師兄……”


    看著百裏屠蘇悔不當初的模樣,陵煊心中便是一陣暢快,他自百裏屠蘇身後邁步上前,繞過他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麵上端著雲淡風輕的表情在床沿上坐下,無悲無喜的黑眸靜靜投射在跪在地上的少年身上,啟唇道:“屠蘇師弟,如今我師兄的這般模樣你可還滿意?”


    “什……”


    “噓……別急,我還沒說完呢。”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自己的唇作噤聲的動作,陵煊將視線從百裏屠蘇聽了他的話後變得難看的臉上移開,轉而看向床上沉睡著的花多煬,伸出一根手指沿著麵頰的輪廓一路勾畫著。


    “啊,我怎麽給忘了呢,能將自己全族都迫害殆盡的你看到師兄這般模樣又能有何感想。”頓了頓,刻薄的話語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纏住了百裏屠蘇,“所以,你那廉價又虛偽的眼淚又是流給誰看的呢?”


    “陵煊……師兄,你……在說些什麽?”百裏屠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漆黑的屋內僅僅點著一盞油燈,窗外的淺淡月光投射在陵煊的側臉上反射出一抹讓人膽寒的陰冷。


    手指一路圈畫著來到花多煬淺色的唇畔,陵煊專注地看著那裏,神色是那樣的迷戀,一時間,屋子裏便靜了下來。


    除了,百裏屠蘇越發厚重的呼吸聲,他幾乎急切地想要從陵煊的口中得到些什麽,卻又本能的有些害怕知道,他企圖從地上站起身,卻被一聲嗬斥壓下了動作。


    “——跪下,韓雲溪!”


    冷冽的,令人膽寒的,絲毫沒有感情的一聲嗬斥響起的瞬間,房間內先前被設下的陣法瞬間開啟,昏暗的室內瞬間被深紫色的熒光照亮,又在一瞬之後暗去。


    身上傳來千斤般的重壓,雙膝被迫重新跪在了地上,百裏屠蘇幾乎立刻便想到了什麽,他銳利的視線直射向那坐在床沿上的少年,“你是!”


    陵煊並沒有看他,而是用拇指刮擦了下花多煬的唇瓣,接著將手伸向沉睡之人的後頸,輕輕抬起後便俯身吻了上去。


    完全沒有想到陵煊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百裏屠蘇跪於陣法之上激烈掙紮了起來,“你放開我師兄!陵煊!”


    聞言,陵煊側眸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口中動作不停,舌尖輕鬆探入花多煬的口腔,熟練地勾起那條沒有絲毫回應的舌,吮吸、挑動著發出哧溜哧溜的嘖嘖水聲。


    百裏屠蘇聽著如此聲響,心中憤怒異常,他嫌惡於陵煊的乘人之危,肆意褻玩他的師兄,卻又沒有移開視線,腦海中不由回憶起三年之前那黑衣人親吻花多煬的一幕幕,麵上登時一片緋紅。


    這時,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百裏屠蘇渾身一僵,眼前肆意親吻著花多煬的陵煊和那日親吻花多煬的黑衣人仿佛身影重合了,無數讓他理智上認為不可能的猜測蜂擁而至幾乎將其淹沒,方才心中的漣漪瞬間被吹散,他怒道:“陵煊,難道你便是三年前的那個黑衣人?!”


    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陵煊結束了這個單方麵的熱吻,轉而將腦袋埋進了花多煬的頸側,開始細細密密地親吻了起來。


    “陵煊!!”


    見陵煊似是故意炫耀給他看一般開始越發放肆起來,百裏屠蘇睚呲欲裂。


    似乎是被吵擾的不耐煩了,陵煊抬起頭,皺著眉毛看向百裏屠蘇,敷衍道:“我以為你早該察覺了,畢竟我給的提示太過明顯了,不是嗎,韓雲溪?”


    “……雖然我不知其中緣由,但如果我有何事得罪於你,你衝我來便是,放開師兄!”


    雖說事實擺在他的麵前著實讓他難以接受,也十分費解,但眼下,花多煬在陵煊的手中,本能的,他不願意看到這兩人黏在一起,尤其是以如此親密的姿態。


    “哈!”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陵煊立刻便笑出了聲,他黑色的眸子仿佛藏著這世間最深切的黑暗,那深淵一般的黑洞幾乎將百裏屠蘇吞沒,“事到如今你還不懂自己的心嗎,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皺眉不明所以道:“……什麽?”


    仿佛是那條誘惑著亞當吞下禁果的毒蛇,陵煊眯起眼循循善誘道:“你難道不是存著和我一般無二的醃臢心思嗎,想要對陵霜師兄做出這般越矩之事?”


    “滿口胡言!我怎麽可能和你一般!”百裏屠蘇幾乎是立刻脫口而出反駁道。


    “哼嗬嗬嗬。”陵煊不以為意,他伸手揭開花多煬身上蓋著的錦被,指尖輕撫著那蒼白的肌膚,滑過腹部傷口上纏繞著的繃帶,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臍下三寸之處堪堪停住,銳利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掃向百裏屠蘇,戲謔地笑了,“屠蘇師弟,你當真沒有想過嗎?”


    百裏屠蘇,你當真沒有想過?


    心中不禁被陵煊牽引著捫心自問了一番,換來的卻是一陣狂亂的心跳聲。


    “‘品性高潔、待人謙和、博學多才、風姿翩翩的陵霜師兄對我是不是特別的呢?畢竟他平日待我不薄又甘願為我舍身擋劍,師兄定是……心悅於我的。’這般話語可曾出現在腦海之中,日夜糾纏,揮拂不去?”


    如同引誘著獵物一步一步邁入陷阱的獵者,陵煊繼續道:“可曾想要這個人從此隻能被自己擁有,他的笑顏、他的溫暖、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想要占有,不想他的哪怕一道視線投射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地方?”


    “你可想要親吻他,想要……和他融為一體,從此再不分離?”


    “百裏屠蘇,你可愛慕著你的師兄?愛著陵霜?”


    輕佻的尾音勾住了百裏屠蘇最後的一絲抗拒,輕輕將其挑落,破開重重枷鎖,還原了憧憬最原始的麵目,給予了其全新的定義。


    此時的百裏屠蘇滿目的不知所措,狼狽的仿佛被揭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地呈現在了陵煊的麵前。


    但是,不能否認,也無法反駁,他確實被陵煊的話挑起了心跳,挑開了他對於花多煬最後的一層朦朧麵紗,他百裏屠蘇違背天理人倫,竟對自己的師兄存著這般醃臢心思,如此麵目和陵煊又有何區別?!


    他還有何顏麵麵對陵霜師兄?


    如此這般一番,百裏屠蘇不禁心中更加愧對於花多煬,甚至都不敢再窺視床上半裸之人哪怕一眼。


    對於百裏屠蘇的反應,陵煊看在眼裏,口中嗤笑一聲道:“百裏屠蘇,你可是不恥於和我一般對師兄存著齷齪心思?”


    百裏屠蘇麵色鐵青,重新瞪向陵煊,怒道:“陵煊,休要再冒犯師兄!”


    “嗬,和你那半吊子的想法不同,我可是死,都要得到師兄的呢。”陵煊唇角噙著一抹邪笑,看向百裏屠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螻蟻,“既然你這般正義凜然,那便瞧著我與師兄合二為一吧。”


    百裏屠蘇不解:“你說什麽?!”


    然而,陵煊卻再沒理會他,而是慢條斯理地開始解自己的衣物,直到將自己剝得精光後如同蛇類一般纏住了床上的花多煬,伸手探進褻褲之內,輕柔地包裹住了那沉睡中的物件。


    “陵煊!你瘋了!”


    百裏屠蘇奮力掙紮起來,翻騰的氣血讓他身上的煞氣隱隱躁動起來,然而,不知是何陣法,他越是掙紮便越發難以動彈,身上的煞氣也越發難以壓製。


    花多煬在一旁看了一路好戲,見有肉能吃,趕緊把在小黑屋裏膩歪的111和000叫出來:“111,000,快快快,讓我回肉身裏去!”


    000&111:“…………”


    花多煬:“……幹嘛?”


    000:“花花,人家記得,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111:“是啊,花先生,我一直以為您是一個有內涵的男人。”


    000:“+1”


    花多煬:“我哪裏沒有內涵♂了?”


    000:“花花,你變了。”


    花多煬:“……”


    111:“000,孩子總是要長大的。”


    000:“可是,人家舍不得,嗚嗚。”


    111:“乖,不哭,我們可以再生一個。”


    000:“你討厭!”


    花多煬:對不起,請問一下,以前那兩個吵著要看片的智障在哪裏?


    000:“花花,雖然你變了,但是爸爸媽媽一樣會愛你的哦~~”


    111:“000說的對,花先生不用擔心以後有了二胎你的地位會不保。”


    花多煬:“莫西莫西,請問能把我放回肉身中去了嗎??”


    好吧,他收回前言,說它們倆是智障簡直是侮辱智障這兩個字,它們根本就是草履蟲。


    111:“好吧,記得別玩太過了。”


    花多煬:“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000:“花花,爸爸說的對哦,花樣太多會出事兒的。”


    花多煬嘴角抽抽個不停:“嗬嗬,我不記得我有這樣的爸爸,還有,我也不認識這樣的000。”


    000:“花花真是的,該叫媽媽啦~~”


    111:“孩子他媽。”


    000:“孩子他爸。”


    111&000:“麽麽噠。”


    花多煬:我特麽真是日了dog!


    花多煬以靈魂狀態飄飄悠悠回了肉身,接著便感覺渾身一震,仿佛是一陣微弱的電流躥遍全身,靈魂都在微微顫抖痙攣著,接著便感覺到一股邪煞之氣自腹部湧起,迅速蠶食起他依舊不清不楚的神誌。


    這是什麽鬼?!


    與花多煬此時的不知所措不同的是屋內另外的兩人。


    陵煊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將花多煬抱緊在懷中,如同抱著這世界上最珍稀的寶物,他沒有看錯,方才,師兄他動了!


    跪在床前的百裏屠蘇自然也沒有錯過方才花多煬顫動的一幕,他很想上前卻被陣法禁錮在原地無法動彈,不禁心中又對陵煊厭惡了幾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喊道:“師兄!”


    耳邊仿佛被放著一個馬蜂窩,嗡嗡嗡的吵人得很,花多煬皺起了眉,緩緩睜開了雙眼,但卻是一片黑暗,他本能地歪了歪頭,沒有光彩的眸子似乎想要鎖定住什麽卻又沒有絲毫辦法,最終隻好放棄了,依賴著直覺將視線停留在一個方位,艱難地勾起了唇角,沙啞的嗓音粗咧而微弱。


    “……是屠蘇在那邊嗎?”


    抱著花多煬的陵煊麵上激動的表情一僵,嘴角的弧度也隨之垂了下來。


    而百裏屠蘇卻是激動非常,連連應聲道:“師兄,是我,屠蘇在!”


    然而,花多煬根本就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那嘈雜的馬蜂一般的聲音已經占領了他的聽覺係統,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想,想必現在的狀況應該是這具身體已經是大限將至了,於是,他隻能盡量表現得自然一些,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向著直覺的方位伸出手。


    “屠蘇,快讓師兄摸摸你,讓師兄知道你可好。”


    已經對花多煬的狀況有所察覺,百裏屠蘇心中一陣抽痛,他想要伸出手,然而陵煊設下的禁錮卻讓他絲毫不可動彈,隻能凝噎道:“師兄,屠蘇很好,你放心……”


    “是啊,師兄,屠蘇過得可好了,你放心。”陵煊抓住了花多煬伸出的手,將其緊緊握住,雙眸悲痛地瞧著懷中人無神的黑色眼眸。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花多煬安心道:“屠蘇,你日後定要好好的,切勿妄自菲薄,要記得,你還有師兄。”


    兩行熱淚自雙頰上淌下,百裏屠蘇嗚咽道:“師兄,屠蘇定會牢記於心。”


    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陵煊握著花多煬的手,將他整個人緊緊嵌在懷中,渾身驟然燃起一團黑色火焰將兩人吞噬其中,他惡狠狠地瞪視著百裏屠蘇,那猙獰的麵目如同惡鬼。


    “百裏屠蘇,我說過,就是死,我也要得到師兄,而你,自始至終都隻能是一個旁觀者!”


    那熊熊黑火燃起,百裏屠蘇大駭,絕望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悲戚的吼聲從喉中湧出,然而,卻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不!!!!!!!!!!!!”


    黑色的火焰迅速將兩人吞噬,最終消失在夜色之中,一點突兀的熒白光點飄飄悠悠來到仿佛失了魂魄的百裏屠蘇麵前。


    淚痕幹涸在了麵頰上,百裏屠蘇機械地舉起手接住那點,接著,屬於未來的,屬於過去的,一切的恩怨糾葛紛亂又有序地湧入了他的腦海,一片光怪陸離之中,那個溫潤的笑臉最後都變得蒼白而了無生氣,最終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百裏屠蘇,這一次,陵霜是我陵煊的,這一次,我終於將他從你的手中奪了過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熒白光點最後伴著陵煊癲狂的笑聲泯滅,失去了施咒者的靈力支撐,房中的法陣自然也失去了功效,百裏屠蘇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雙眸了無神采,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


    “師兄……娘、歐陽少恭……焚寂、太子長琴……陵煊……”


    “師兄,別丟下屠蘇……”


    “娘,雲溪知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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