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王爺的壽宴,意味著皇族的家宴。


    除了皇帝和一些高位妃嬪,就再無其他閑雜人等。


    這時候,後宮的女人們可不就躍躍欲試了?


    平時連皇上的麵都見不著,想來個偶遇就更是難上加難。


    這麽個好的機會,怎能不好好展示展示自己的優點?


    好好一個壽宴,倒是搞得跟選美大賽似的。


    幸虧比的不是整容醫院的手藝高低。


    殊若和柳璟瑤就坐在皇帝左右。


    皇帝倒是想和柳璟瑤多談兩句,畢竟很久沒好好聚聚了。


    但是,杜源源認為自己得了寵便不識趣的越過殊若去和皇帝交談。


    殊若有些失笑,深感她太過勞累。


    “皇上,臣妾懇請與杜妃換個位置。”


    皇帝愣住了,柳璟瑤愣住了,杜源源更是愣的跟傻子似的。


    殊若笑意盈盈的看著杜源源,“怎麽?杜妃不願意?倒是本宮妄作好人了。”


    “誒?別……姐姐的一番好意,妹妹怎麽敢推辭呢?隻不過……陛下的意思?”杜源源期待的小眼神瞟向皇帝。


    皇帝不知殊若打的什麽鬼主意,但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得保持帝王威儀。


    “既然柔妃都開口了,便依了你們吧。”


    “多謝皇上。”


    殊若袖子一掃,飄然起身。


    太特麽有王者霸氣了,看的一旁的杜源源一愣一愣的。


    “杜妃?”殊若淡漠的直視她。


    “咳,多謝柔妃姐姐。”杜源源迅速起身換位,生怕慢了她就會反悔似的。


    有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富貴榮華,也未必有人懂得欣賞。


    而有的人,一身素衣,靜靜的坐在那裏,便自成一方天地。


    殊若太有存在感,也太有壓迫感了。


    她神態柔和,嘴角帶笑,不多言不多行,美好的如同一幅潑墨畫。


    是以,壽宴的主角一到場,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想念了許久的柳璟瑤,而是那個垂眼靜思的貴雅到極致的女子。


    殊若感應到他的視線,輕輕抬眸,視線觸及他不過一秒,便淡淡移開。


    清冷孤傲。


    這是晏之珣對剛才那一眼的感覺。


    收回思緒,晏之珣上前幾步向皇帝行禮,卻在須臾間掃過一旁的柳璟瑤。


    被殊若默默上過眼藥的皇帝自然發現了弟弟的這個小動作。


    但見柳璟瑤絲毫不知情的模樣,他心裏也就平和了許多。


    開宴之後,是一個個宮妃爭先恐後提出要展示才藝。


    皇帝也隨她們去,本來這些女人對他來說就和嘩眾取寵的伶人並無區別。


    珣王爺眼中譏誚,違心的誇獎每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


    “皇上,想來歌舞之類皇上和王爺都看膩了。玉妃娘娘乃將門虎女,所示才藝必然與眾不同,不知可否請玉妃娘娘不吝賜教?”杜源源昂起頭,挑釁的看向柳璟瑤。


    皇帝和晏之珣同時蹙起眉。


    畢竟,讓自己喜歡的女子與這些女人一較高下,太委屈了。


    柳璟瑤見她挑釁,心裏頭難免膈應,“既然杜妃娘娘這樣說了。皇上,可否容臣妾舞上一劍。”


    皇帝自然不是很樂意,不過心上人開口了,他隻得答應。


    柳璟瑤命人去取她的佩劍。


    在這個當口,殊若迎向了柳璟瑤的視線,“玉妃娘娘,一枝獨秀未免太過寂寥。若是不嫌棄,臣妾願和上一曲。”


    柳璟瑤怔了怔,不知是喜是嗔的望著殊若,“妹妹……”


    殊若笑了笑,“臣妾膽小,單獨獻上這份賀禮深覺沒有自信。還望……玉妃娘娘幫襯一二。”


    柳璟瑤立刻反應過來,“你我姐妹之間還需要多說什麽?皇上,請恩準妹妹的要求。”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了殊若一眼,對柳璟瑤點頭,“準了。”


    接過瓔珞遞過來的琴,殊若先柳璟瑤一步走向場中舞台。


    白衣華發。超塵脫俗。遺世而生。


    晃了所有人的眼。


    紅花需有綠葉配。


    柳璟瑤是主場,殊若是陪襯。


    柳璟瑤舞在台中央,殊若彈琴在角落。


    那隻是對於一般人來說的逆境。


    殊若,最擅長顛倒乾坤。


    柳璟瑤卸下繁重的飾物,又稍稍整理了衣服,取過佩劍,上了台。


    四目相對。


    殊若翩然一笑,“玉妃隻管舞便是了。希望,臣妾不會拖累了娘娘的武技。”


    柳璟瑤蹙起眉。


    她開口閉口娘娘,當真把姐妹二字丟個幹幹淨淨。


    雖然字裏行間做小伏低,但柳璟瑤非常不喜歡她這個模樣。


    殊若語畢便沒再看她,抬手拂了幾個音出來,示意柳璟瑤可以開始了。


    柳璟瑤心緒被擾,又是被人推出來“獻醜”的,水平比旁時要低了不少。


    皇帝和晏之珣不免有些心疼她。


    皇帝更是懷疑起了殊若的用心,怎麽都不相信她這麽個聰明人會給別人當了陪襯。


    有懷疑,是好事。


    有懷疑,就會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她這般退讓,是這些思緒煩亂之人自己陷入怪圈,與她可無半點幹係。


    殊若其人,不激烈,不主動。


    她喜歡誘人心境,不用多餘的言行,卻讓對方自己挖下萬丈深淵,再自個兒往裏跳去。


    跳完之後,哪怕傷重欲死,心裏頭惦記的,是她好好的,千萬別一同跌了下去。


    柳璟瑤明豔的容顏,英姿颯颯的舞姿,其實很美,很迷人。


    可是那突兀的一抹白,怎麽也無法從人的視線中撤離。


    一曲終了,柳璟瑤單膝跪地,仿若武將行禮。


    “好!玉妃身姿卓絕,巾幗不讓須眉。來人!賞!”皇帝溫柔的注視柳璟瑤,讚賞之情溢於言表。


    柳璟瑤臉上微紅,帶著些許羞意,低下頭去,“多謝皇上。”


    “唔,柔妃的琴聲也甚是優美,一同看賞。”皇帝語氣有點別扭,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


    殊若緩緩仰起頭,眉眼彎彎,驀然綻開一笑。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天地間,仿佛就隻剩那一抹白。


    靜若潭水的雙眸染上的細碎的笑意如同琉璃般璀璨耀眼。


    古有詩詞,六宮粉黛無顏色。


    世人皆從不知曉,原來,這無顏色,這抹純白,竟可以將世間一切色彩褪去。


    從不知道……


    竟有人,可以美到這種地步。


    不是豔麗,不是嫵媚,不是清純,不是明耀……


    隻是單純的美。


    美到極致。


    極致的純粹。


    白衣清絕,梨花盛開。


    墨發散落,黑白分明。


    傲立於淩霄之巔的絕代風華。


    何人能與之比肩?


    眾人方在怔愣之中。


    殊若舉步走上前,拂開衣擺,盈盈拜倒在地。


    白的衣,黑的發,傾瀉一地。


    美人如斯,抬眸輕笑。


    “多謝皇上。”


    冷泉沁心,恍如隔世。


    在座之人凝視眼前的殊若,仿佛置身於一個美夢,夢中宛如仙境,有神女焉。


    不要醒來。


    一直一直,沉醉於此。


    直至……


    碎裂。


    殊若倏然斂去笑容,聲音都冷上幾分,“皇上?”


    大夢驚醒。


    心神巨蕩。


    皇帝揉了揉眉心,疲憊的揮揮手,“你們都平身吧。”


    戲已落幕,心卻滯留在那夢境之地。


    殊若捋過發絲,眼神悠遠,“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爾。”


    皇帝心頭一顫,握杯的手不可抑製的一抖。


    “臣妾乏了。請恕臣妾先行告退。”


    言罷,沒再瞧皇帝一眼,招來瓔珞便離開了。


    以下犯上,目無尊卑,挑釁皇權。


    條條死罪。


    然,她有這個資格。


    柳玲瓏,扶風弱柳,玲瓏剔透,絕世至此。


    蓮步輕移,似有暗香拂過。


    引得世人,皆然喟歎。


    曲終人散。


    晏之珣獨自一人漫步在廊亭院牆之中。


    蓮花池旁,冰為肌雪為骨的少女在這百花齊放的背景中獨占一隅。


    “珣王爺。”


    殊若看到晏之珣,也不過是點頭示意。


    晏之珣覺得這個少女很獨特。


    獨特到,別說是不該處於宮中,甚至不該生存於汙濁的人間。


    “夜深了,柔妃娘娘怎一人在外?”


    晏之珣倒也不避諱,走到殊若身邊,隔了兩三步,與她一同望向蓮花池。


    殊若微微勾起嘴角,“王爺不也一樣麽。心事重重,長夜漫漫,安能入睡?”


    “娘娘此話何解?”晏之珣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殊若轉身,淡然直視他,“家姐容貌出眾,性格純善,兼之女性柔美與男性剛強,乃世間不可多得奇女子。王爺,可認同玲瓏所言?”


    在殊若那雙眼眸的注視下,仿佛穿透你的外表直接窺探其靈魂。


    無所遁形。


    晏之珣斂了斂眸子,心神一瞬間動蕩不安,“娘娘越說,小王越不明白。”


    “晏之珣,我要跟你做筆交易。”


    殊若看似柔和,卻如寒冰利劍,絕不手軟。


    晏之珣詫異的看著殊若,那張清淡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就好似剛才強硬的話語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娘娘到底……想說什麽?”


    殊若笑了笑,蹲下身子,手指觸碰池中清水,“你喜歡我姐姐。”


    晏之珣一怔,“……娘娘請慎言。”


    “沒有必要。皇帝也知道。”殊若掬起一捧水,仍它們從指間流走。


    晏之珣幾乎是驚駭的看向神態自若,真如單純少女一般的殊若。


    殊若抬頭,彎起眸子笑了,“是我告訴他的。”


    晏之珣下意識倒退兩步,“柔妃娘娘,還請……賜教。”


    殊若移開視線,一點都不在意身邊這男人是作何心情,“很簡單。你喜歡柳璟瑤,我喜歡晏之珩。我們各取所需。”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竟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了。


    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隨著這般輕柔的話語從殊若嘴裏吐出,晏之珣感覺到過去幾年壓抑在胸口的鬱結散去了,甚至,他開始相信,她說的……可以變成現實。


    殊若站起身,緩步走到晏之珣麵前,“王爺,我能保證姐姐在宮裏完好無缺,直到王爺八抬大轎來娶為止。以後,還請王爺多來宮裏走動走動。莫與皇上的兄弟情……疏遠了。”


    殊若說完,膝蓋一彎,淡淡行了禮,便轉身欲走。


    晏之珣倏然抓住她的手腕,“為什麽?”


    殊若回頭,看向兩人交握的手。


    晏之珣驚覺自己失禮,如觸電一樣放開手,“抱歉。小王失態了。”


    殊若看著他,輕輕一笑,“心之所欲。想了,便去做了。別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後悔莫及。”


    這次晏之珣沒再說什麽,目送殊若離開。


    奇女子?


    她柳玲瓏之奇,何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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