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過的很快。


    當然了,小皇帝登基,整頓朝堂和後宮都需要時間。


    唔,隻不過是對殊若而言。


    至於塗清祀……他當然在背地裏做了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每每在他遇到瓶頸的時刻,其實都是那位太後娘娘暗中幫他一把。


    但是,太後更是不忘給小皇帝添堵。


    比如說,往他床上塞人。


    ╮(╯_╰)╭


    這幾年,塗清祀見到商素節的頻率比見到太後還要多。


    別說塗清祀不知道殊若是怎麽想的,就連陪伴殊若多年的係統也完全不能理解。


    哪有把攻略對象推給情敵的!


    要換了曉栩大人,這個情敵剛出場恐怕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殊若是曉栩的女兒。


    可是,她們之間,仿佛並沒有所謂的母女情。


    曉栩對於殊若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存在。


    因為,總是有人拿她和曉栩相比。


    是的,她比不上。


    曉栩沒有弱點,所以她是無敵的。


    殊若卻有,並且從出生開始,她的弱點便一直存在。


    其中之一是月和,另一個……自然就是曉栩。


    曉栩才是殊若的心魔。


    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人。


    她愛的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存在。


    隻有在麵對曉栩的時候,這朵帝王花才會感覺到如此的無力。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人。


    你看,就連和她在一起數不清多少年的係統也覺得曉栩的攻略是所向披靡的。


    嗬,其實,就連殊若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母後。”


    殊若的手一頓,視線下移,這才發現杯子裏的茶水已經溢出來。


    她若無其事的放下茶壺,看向麵前的小皇帝。


    君子如玉,翩若驚鴻。


    塗清祀對得起他的名字。


    這對母子、君臣,往常是不怎麽見麵的,除了上朝時。


    塗清祀想見殊若可謂比登天還難,簡直就像等候寵幸的妃子一般。


    而且他也知道,太後若是想見他,隻會是為了公事。


    至於私事……他們之間,能有什麽私事?


    “皇上,後宮無主已有七年。”


    果不其然,殊若還真的隻把這個少年作為皇帝看待。


    想來也是,他們年齡相差不大,又不是真的母子。


    感情……不,沒什麽感情。


    塗清祀端過殊若麵前那杯盈滿則溢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微微一笑,“母後說笑了。後宮之主……不是母後麽?”


    就連朝堂之主,不也是這個人麽?


    殊若像是沒聽出他言下之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而且,是時候立儲君了。”


    七年來,塗清祀竟然一個女人都沒有碰過。


    簡直……幹得漂亮!


    殊若當然知道,那是因為塗清祀所有精力和時間都用在培養自己勢力、對抗她這個太後。


    所以,她更是不遺餘力的想要給這個少年添堵。


    娶老婆生孩子,這可是古往今來,無論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都頭疼的事情。


    老娘催促兒子娶妻生子,這是天經地義的吧?


    塗清祀不知想到什麽,又是一笑,“母後,兒臣還年輕。”


    立儲君,是為了隨時準備送他去死麽?


    殊若眼眸一轉,似笑非笑,“自然就是因為皇上還年輕。這個時候生下的子嗣定會繼承皇上所有的優點。生兒育女,還是趁早的好。”


    頓了頓,殊若眉眼一抬,雙眸中似乎盛滿了星光,“況且,皇上若不早早立儲,若是有心人對皇上不利,想要取而代之……可怎麽辦呢。”


    塗清祀心神一凜,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要說威脅到他皇位的,眼前這個太後可是頭一人。


    按理說,他沒有妻子沒有孩子,更容易被她控製。


    為何……她那麽希望他早點生下子嗣?


    難道,當真是想殺了他,然後推他兒子上位做下一任傀儡皇帝?


    但是,塗清祀潛意識裏覺得,這個太後,縱然無情,也不會狠心到真的想殺他。


    若要殺……何必等到現在。


    “多謝母後關心。兒臣覺得,此事還是順應天意為好。強求是求不來的。”


    殊若笑了,“既然如此,那哀家便擇日下旨,將商女素節許給夏家小子。”


    塗清祀怔住。


    殊若在做什麽?


    是的,她希望塗清祀“愛上”商素節,她希望塗清祀主動娶了商素節。


    青梅竹馬是個很奇怪的詞。


    你並不能很明確的去界定他們之間到底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大部分來說,是都有的。


    隻不過要看哪部份情感更深而已。


    係統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優勢了。


    它能將人類自己都無法分辨的情感以數據的形式反饋出來。


    所以,殊若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帶來什麽。


    她會誤導,誤導塗清祀以為自己深愛商素節。


    然後,她會親手,將這兩人送上最至高無上的地位,受萬民愛戴。


    係統問:如果塗清祀真的愛上商素節然後夫妻雙雙把家還了怎麽辦?


    殊若答:推倒重來。


    再者,殊若怎麽可能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心理學課程她每一門都是滿分好嘛?


    不過,又有人要問,塗清祀和商素節青梅竹馬七年,怎麽就沒產生點不該產生的情愫?


    很簡單,商素節的教育問題。


    殊若有意寵她,把她寵的十幾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根本沒有該有的那種大家閨秀的模樣,更別說母儀天下了。


    塗清祀這種性格的人,怎麽會對一個“小孩子”提起興趣?


    可是,又因為殊若的關係,塗清祀也跟著寵商素節,一寵七年,有些事情已經習慣到自己都分不清是何種情感。


    這會,殊若說要把商素節嫁出去,塗清祀當然不樂意。


    試想,一個自己養了七年的女孩,突然之間要交給別的男人了。


    會感到不樂意,是因為什麽?


    一是親情,二是愛情。


    身為父親或是兄長,對待最疼愛的妹妹,怎麽可能放心把她隨隨便便許人?


    塗清祀身在皇家,親情友情愛情,盡數稀薄,他怎麽可能分清自己的情感呢?


    殊若玩弄起人心來真的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瞅著皇帝的眼神裏透著認真。


    “素節已有十五了,該嫁人了。末陽與她年紀相仿,門當戶對,又是青梅竹馬。看在旁人眼裏,合該在一起的,不是麽?”


    是?不是?


    塗清祀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初見時還是個奶娃娃的女孩子,如今已是嫁人的年紀。


    感覺……很微妙啊。


    殊若沉默著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裏輕輕晃了幾下,逐而笑了笑。


    “若今年素節還未出嫁,皇上選秀那日,她必是要進宮的。皇上,你可想過?”


    又被太後停在杠頭上了。


    就今年,十五歲的商素節,嫁皇帝還是嫁夏末陽,他必須做個選擇。


    塗清祀心中漸冷,雙眼直勾勾盯著殊若,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體內回蕩。


    他此刻在想什麽?


    在想商素節?


    不。


    他在想,這個女子,就那麽希望他不斷的娶妻生子麽?就這麽希望把他推給一個又一個女人?


    可是,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他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呢?


    那是他的母後。


    也是……他的政敵。


    殊若抿一口茶水,清澈無波的眼對上塗清祀,“其實,素節這孩子哀家喜歡的緊。若是能做兒媳婦……才是最好的。”


    說罷,將杯子擱置在桌上,微微拂袖,轉身離去。


    塗清祀的雙眼不由凝視殊若的背影直至消失,收回的視線不免落在殊若用過的茶杯上。


    端起,開蓋,抿上杯緣。


    ……


    塗清祀陡然一震。


    他瘋了。


    春困秋乏。


    殊若不是人,但畢竟在人的身體裏。


    沒日沒夜的處理政務,一不小心就在禦書房睡著了。


    塗清祀來的倒是時候。


    一卷白紙黑字的懿旨就這麽明晃晃的攤在他麵前。


    塗清祀心中冷笑,太後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且不說夏末陽和商素節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單說這夏家和商家絕對是勢不兩立。


    這一道懿旨下去,夏家商家想必會竭力阻止,用盡一切方法。


    整個朝堂都清楚,夏家代表太後,商家代表皇帝。


    兩者,隻有一者能生存。


    聯姻?


    死都不可能。


    塗清祀走到殊若身旁,伸手去夠桌上的絹布。


    不曾想,衣袖帶到了殊若臉上的麵紗。


    當他取到那卷懿旨收回手,下一刻便僵立在原地,手中書卷滑落也不自知。


    他看到了什麽。


    膚白如雪,清水芙蓉,美若畫仙。


    而那雙,仿佛匯聚了月之光華的眼眸,被藏匿在眼簾之下。


    若是……若是她此刻睜開眼……那……該是如何……如何誘人心神。


    塗清祀腦中浮現的第一句話,竟不是“她已解了毒”。


    而是,“原來她真的這般美”。


    這個人,為什麽是他的母後呢?


    為什麽……偏偏是他的母後呢!


    ……不,他在想什麽?


    “皇上杵在這裏做什麽?”


    晴天霹靂!


    塗清祀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如此慌亂過了,無論手腳還是雙眼都不知該如何擺弄。


    殊若倒是若無其事的戴好麵紗,拾起地上的書卷。


    “既然皇上已經看到了,不知做何感想?”


    什麽?


    塗清祀依舊有些恍惚。


    看到什麽?


    看到她的真容?


    那張……精致如同仙靈的臉龐?


    做何感想?


    想什麽?


    想她……根本就不該是先皇的妻子!不該是他的母後!


    而是!


    ……而是什麽?


    殊若勾了勾嘴角,“若皇上沒有異議,這張懿旨,明天就會出現在夏商兩家的書房內。”


    塗清祀驀然回神,“什麽?”


    殊若清清冷冷的看著他,“哀家說的,自然是夏商兩家的親事。皇上以為呢?”


    不知是不是塗清祀的錯覺,他似乎聽出了太後話裏帶著說不出的調侃之意?


    塗清祀定了定神,不禁捏了捏眉心,“母後糊塗了,他們絕不會領旨的。”


    殊若緩緩起身,與塗清祀麵對麵站著,“哀家的話便是王法、便是天理。他們認也得認,不認……便等著人頭落地。”


    塗清祀忍不住蹙眉,“母後……你這又是何必。後宮幹政已是不妥,你又一再一意孤行,導致民心向背公卿不滿。如此下去……你……”


    殊若揚起眉梢,輕笑,“皇上如此關心哀家,哀家可真是欣慰呢。”


    塗清祀心裏說不出的疲憊,深深歎了口氣,“母後,朕與你……非要走到那一步麽?”


    殊若將懿旨塞入塗清祀手中,眸色很淡,“這話,不若幾十年後,你到下麵去問問你的好父皇吧。”


    塗清祀心中一痛。


    是的,他有的矛盾,太後也有。


    不是沒有感情。


    而是在此之前,他們還有仇恨。


    就算沒有……


    就算沒有,她也是他的母後。


    隻是母後。


    不然……還能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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