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算是翻了個底朝天,證明這麽明顯的地方果然不是藏東西的首選。


    “第二殺人現場?”顧默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殊若。


    殊若意味深長的一笑,“不,第一殺人現場,我們還沒有檢查完。”


    顧默沉吟片刻,便知道其意思,“我們下去看看。”


    一樓的雜物間。


    雜物間裏,出現什麽都不奇怪,哪怕真的放些斧子電鋸。


    哦,並沒有。


    “我一直在想,關閉攝像頭,再跑到雜物室收回凶器,需要多久。除了錢二之外,第二個發現殺人現場的……什麽時候趕到。”


    殊若微微側過頭,“試試?”


    實踐出真知嘛。


    重現殺人現場嘛。


    顧默在雜物間轉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一卷一卷的細鋼絲,數量還不少,混在一起的話,很難分辨出哪個是凶器。


    嗯,不過也不重要,這隻是輔助道具而已。


    殊若淺淺笑著,看著他。


    啊哦。


    顧默攤了攤手,“我知道了,我上去。”


    粗活怎麽能有女生來做呢?


    更何況我們的施大偵探……那麽懶。


    殊若走到窗口,顧默已經手法熟練的把鋼絲綁在鐵柵欄上。


    殊若視線移到顧偵探臉上。


    顧默一怔,“……我……參軍過。”


    “哦。”殊若扭頭。


    顧默:……


    嗯?


    哦,就是顧默打結的手法實在太熟練,簡直就像是“某種特殊興趣愛好者”。


    嗯,軍事訓練裏,有打結這一項。


    一看咱們顧偵探這手勢,過去絕壁是尖子生啊!


    等顧偵探打完結,殊若才慢悠悠的開口。


    “你把鋼絲綁在這裏……怎麽綁到二樓?”


    顧默:……


    他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不,施偵探你這看熱鬧的姿態是鬧哪樣?


    殊若微微一笑,“這樣看來,的確需要兩個人以上。不過……如果是在門窗被釘死之前……”


    可以肯定,是先完成二樓的布置,再在一樓把鋼絲收緊。


    是一人在上麵一人在下麵,還是……一個人在上麵布置完,再回到底樓將鋼絲綁在雜物間。


    問題是,時間呢?


    到底是門窗釘死之前還是之後?


    實踐出真知,嗯。


    顧默鬆開繩結往外走,“你在這裏等我。”


    殊若點頭。


    不在場證明。


    要布置這個機關需要十分精密的操作,所以得花費一定時間和精力。


    第一天他們被催眠了……兩三個小時?


    夠麽?


    時間?


    殊若是不戴表的。


    男士通常都會戴表。


    他們最初沒有想到用手機看時間,而是看鍾。


    如果……鍾也被人動過了呢?


    殊若揉了揉額頭,靠著窗看向外頭。


    ……


    一片紅。


    ……


    日落時分。


    殊若是被人搖醒的。


    顧默歉意的看著她,“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了?”


    殊若有些疑惑,沒有答話,靜靜的看著他。


    “我在上麵調整角度,似乎要把鋼絲將門和窗連起來的確有些難度。”


    殊若微微頷首,“幾點了?”


    顧默撩高袖子看了看手表,“六點了。”


    殊若從地上起來,撣了撣衣擺,“該吃飯了。”


    顧默仔細查看殊若有沒有什麽不妥,“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下來,你剛才有沒有發現哪裏不對?”


    殊若想了想,搖頭,“不,沒什麽。”


    顧默不疑有他,扶著殊若出去。


    殊若無聲的看著他。


    顧默微笑,“你坐了那麽久,腿肯定僵硬了。”


    殊若很想說,並沒有,你可以放手了。


    哦,得談戀愛,這種肢體接觸還是不要拒絕了。


    但是她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好吧,紳士的體貼。


    來到廚房,桌旁已經圍了一圈人,正在……吃飯。


    殊若眉梢一動。


    屈富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掃了殊若一眼,“施偵探你太夠意思了!知道這兩天我們吃素都快吃到吐了,竟然想到要給我們煮肉吃!”


    殊若緩緩挑起了眉。


    顧默的麵色瞬間凝重了。


    屈富仁又夾了一塊肉,“你不知道剛才王五他……算了,你們也過來吃啊!這肉煮的很不錯!就是有點酸……”


    殊若垂下眼簾,撫過袖口,“我……並沒有煮過肉。”


    ……


    氣氛凝滯。


    屈富仁盯著筷子上的肉,“那……顧偵探……”


    顧默麵沉如水,“我一直和施偵探在一起。”


    啪嗒。


    肉掉在地上。


    殊若半闔著眼,抿了抿唇,嘴角揚起,笑容譏誚。


    “王五……並不在這裏。”


    啪——


    屈富仁掉在地上。


    “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剛才!剛才王五還……”


    殊若看向顧默。


    後者不說話,沉著臉走到冰箱前,打開了……冷藏室的門。


    ……


    一顆頭顱。


    屈富仁瞬間撲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


    殊若視線偏移,冷漠的看著還在咕嚕咕嚕冒泡的鍋子。


    火在燃燒。


    水在沸騰。


    鍋在火上。


    人……在鍋裏。


    你們不吃人肉?


    不嚐試一下,怎麽知道好不好吃?敢不敢吃?


    你們都嚐過了,開了先例……就會有下一次。


    味道……是不是很好。


    吃過人肉的都在幹嘔。


    可是他們太久沒吃肉,吃的太急,全部都在肚子裏呢。


    “你們一進廚房,鍋子就在那裏了?”


    殊若可沒有要體諒他們的意思,她早點問完早點離開這裏。


    一股子酸臭味!


    “對。”武嚴是唯一一個站著的人。


    殊若看向他,“你沒有吃?”


    武嚴搖頭,“我不吃肉。”


    殊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是麽。”


    這時候,屈富仁突然尖叫起來!


    “不可能的!我剛才還看到王五的!就在剛才!他把我追到這裏來的!”


    殊若冷漠的視線投向他,“說清楚。”


    屈富仁突然撩起了劉海,“我和他是一間房的,所以行動都在一起。可是剛才他要殺我!他是真的要殺我!我頭上的傷疤就是他把我摁在牆上留下的!後來我逃了……我看到他追上來的!一直追到這門外的走廊裏!怎麽可能……”


    戛然而止。


    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他一身肥肉顫個不停。


    “不不不……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鬼?不不……不會的……武嚴!武嚴!剛才你就在門口!你也看到了對不對!是王五!是王五!不是別人!不是……不是……不是鬼!”


    殊若和顧默都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武嚴點頭,“對,我看到了,王五是追著屈總到走廊,然後就……不見了。”


    “不見了?是怎麽個不見法?”殊若緊盯他的雙眼。


    “就是突然不見的,不知道去哪兒了。”武嚴很鎮定,眼眸沒有閃爍,也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直勾勾的回視殊若。


    殊若摸了摸袖口,“你們是不是覺得……真的……有鬼?”


    屈富仁拚命搖頭,“不是鬼!我肯定不是鬼!他抓住我了!真的抓住我了!鬼怎麽會有身體!他他他……他還有體溫!他有腳!”


    殊若垂眸一笑,“凶手……不止一個人。不然,他/她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顧默表示讚同,“就像主臥的機關,這需要精通計算和測量角度的人……”


    “數學好?”殊若莞爾。


    她再次看向武嚴,“武先生,你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你衣角……為什麽會有褐色的斑點。”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驚訝又忌憚的盯著他的衣角。


    武嚴低頭。


    褐色的斑點。


    血跡幹透之後的顏色。


    “武先生,你身上哪裏受傷了麽?”殊若笑意溫和,靜靜的看著他。


    “是受傷了。”武嚴朝她攤開右手。


    食指、中指、掌心都有像刀子劃開一樣的傷口。


    殊若笑意加深,“怎麽回事?”


    “練刀的時候不小心傷到自己。”


    殊若不置可否,“那武先生下次小心點。”


    武嚴點頭,“多謝關心。”


    顧默握住殊若的手,後者轉頭看他。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重新做飯吧。”殊若上前,直接端起鍋子,沒有表現出絲毫不適。


    驀然停止。


    “你們……要不要吃完它?”


    殊若表示,她是很認真的問這句話,畢竟糧食緊缺啊。


    不知道的時候,不是吃的很開心?


    “拿走!拿走!拿走!”屈富仁抱住自己的腦袋。


    不久之前還在追著他跑的人,就這麽死在了鍋裏,還被他吃下了肚子。


    正常人,怎麽受得了?


    不過……你們很快就會不正常了。


    到時候……


    就不再需要凶手了。


    很好,死了三個人,連一個都分析不出來。


    就算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可依舊想不通凶手是怎麽做到的?


    第三天,快結束了。


    殊若掌勺,隻做素菜。


    剩下的素菜都歸殊若所有,冰箱裏的魚肉……就交給顧偵探了。


    不過,今天這樣的情況……那些人還敢吃肉麽?


    凶手什麽都知道。


    對,不是算好了。


    是知道。


    凶手一直在看著他們,分析他們的行為。


    神通廣大的凶手啊,似乎很有學識呢。


    不僅僅是凶手的罪證沒有找出來,連霍啟他們的罪證在哪裏也不知道。


    什麽名偵探,還不是被耍的團團轉。


    事實證明,就算睡在一起也是很不安全的,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催眠了!


    所以霍啟、錢二、李四、屈富仁還有武嚴聚在一個房間裏,決定輪流守夜。


    施偵探還是和顧偵探一間房一張床。


    對啊,他們很安全。


    當真?


    中央空調,可以在中央控製室調控,對不對?


    所有人都在一起的話,如果這時候還被催眠,就隻能代表,凶手不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施偵探和顧偵探,沒有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凶手或是幫凶?


    可是,是霍啟把他們請來的……不,請君入甕?


    市裏最有名的兩個偵探,一旦有什麽難以解決的案件,肯定先想到他們啊。


    猜忌。


    這種情況下,人都會胡思亂想。


    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張開惡鬼的血噴大口,朝你狠狠的咬下去!


    一個房間裏的人幾乎都害怕的不敢閉眼,可另一個房間卻是……春遊的氣氛?


    “每次案件發生,你為什麽不問清楚那些人的動向?”顧默問道。


    偵探片我們看了不少。


    除了收集證據、查看現場之外,其實最重要的,是提問目擊者和嫌疑人。


    但是殊若總是隨意問兩句就無視了他們,似乎根本不關心他們到底和凶手有什麽關係。


    施大偵探聽到這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顧偵探,你也沒有問。”


    殊若是業餘的,她做事隻憑自己高興。


    可是顧默呢?


    “我說過,這次的案子由你來主手。”顧默如是說道。


    殊若翻了個身看向他,“這樣?就為了這一句話,你便視殺人案於無物?”


    顧默笑著搖了搖頭,“霜心,我們出不去。這一點,從踏進這個宅子開始,你我都清楚。你那麽淡定,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有考量。偵探的推理和思路是一條線的,如果我貿然切斷了你的線,這反而會對我們推理的進展有阻礙。”


    殊若微微扯了扯嘴角,“我的考量,便是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被殺手殺死。我隻想知道真相,不在乎人的死活。這一點,你也知道。”


    是,知道。


    在殊若說出“法律是看人說話的”之後,顧默心裏的秤便偏向了她。


    早一點找出凶手,便能早一點出去。


    這不成立。


    如果凶手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最後他/她可能會一把火點燃這座宅子,把所有罪孽掩埋其下。


    其實密道一說,殊若和顧默都並不怎麽抱有希望。


    殺人手法如此反複卻精細,還把房屋徹底封鎖,凶手似乎也不打算活著出去。


    其實找到凶手這件事,已然不是最重要的。


    找出真相。


    十年前,和十年後的真相。


    “我們會活下去的,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顧默將殊若的手包裹在手心。


    ——我們會活下去的。


    殊若一手撫上胸口。


    那裏在痛。


    難道說……上輩子,他們……死了?


    所以,施霜心的執念,不一定是和顧默在一起……首先,他們得活著。


    殊若閉上眼,點頭,“對,我們會活下去的。”


    她希望你活著。


    “你覺得那個武嚴……”顧默一秒鍾開啟“偵探模式”,整張臉都嚴肅了下來。


    上一秒還在煽情呢顧大偵探!


    “我之前說過,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這個人的臉總讓我覺得有違和感。還有他雙手的皮膚和聲音,與其說是天生,不如說是後天受到過什麽傷害。比如說……”


    “火災。”顧默接口。


    殊若微微勾唇,“凶手把我們困在這裏,屏蔽網絡和信號,恐怕也是出於某些原因,是怕我們在網絡上查到什麽。”


    顧默無意識摩挲殊若的手,陷入沉思,“改名換姓,重新製造一個身份活著。這麽說起來,武嚴十八歲出國深造,之前的信息……似乎並沒有流出過。”


    “計算機天才。這種人很可怕,信息時代,網絡要是癱瘓,整個世界都會陷入一片黑暗。正因為這樣,他給我的違和感更重了……”


    殊若又翻了個身,看向天花板。


    有句話叫做,你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為什麽還要靠才華呢?


    武嚴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通過計算機,他甚至能把那些人的罪證公諸到全世界。


    高科技殺人,他應該也能做到,或許還比這幾件殺人案更為有效的折磨人的身心。


    用高科技的話,不在場證明都會成為虛無。


    明明動一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情,他需要廢那麽大力氣去布置殺人現場?


    也許,隻是想要製造血腥和恐慌?


    “今天屈富仁說,他看到王五在追殺他。而且那個王五是活人。可是武嚴的右腿有問題,恐怕無法進行那樣的奔跑。再者,屈富仁是被追之後再看到武嚴。”


    顧默歎了口氣。


    偵探這職業,真是分分鍾死光腦細胞,肯定折壽啊。


    “他有幫凶。很多事情一個人是完不成的。況且,他需要不在場證明。”


    殊若注意到天花板的空調出風口,那裏……


    “顧默,你看得清那裏麽?出風口好像有什麽痕跡。”


    顧默聞言,立刻轉移了視線,“什麽?太遠了看不清楚。”


    殊若坐起身,打開了床頭的燈,然後再次看向那個位置,“紅色的。”


    顧默環視四周,“我搬個椅子上去看看。”


    “好。”


    殊若一扭頭,微微凝眉。


    床頭櫃有兩個。


    她這一邊沒有鬧鍾,鬧鍾在顧默那邊。


    張三死的那個時間段,她晚上驚醒,問過他時間。


    顧默會說謊麽?


    那麽……時鍾會說謊麽?


    思索間,顧默已經搬了桌椅接觸到天花板。


    “是花粉。”


    顧默看向她。


    “紅色的花粉。”


    殊若垂眸,眉頭蹙得更深。


    她好像……又忘了什麽?


    “顧默,我好像真的有失憶症。剛才在雜物室,你走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全都沒有印象。”


    顧默把東西恢複原位之後重新上了床,“當時你怎麽沒有告訴我?”


    殊若搖了搖頭,“我以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如今看來,也許是發生了什麽,而我不記得了。”


    顧默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自亂陣腳,也許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太奇怪了。我不是那種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人。可是當時,我卻覺得自己……”


    不知道怎麽形容,因為殊若從來沒有感受過這些。


    她是神,小毛小病都沒有機會得,更何況是複雜的心理疾病?


    以後,她還會時不時昏倒,然後失憶?


    “先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明天……我們仔細問問他們這幾天的行蹤?”顧默神色謹慎的看了殊若一眼。


    “好。”


    因為殊若不是急性子,沒有那種“早死早超生”的迫切。


    在她看來,真相遲早會出現,早一點晚一點並沒有區別。


    可是對於別人來說,更對於“被凶手打上死亡標記”的人來說,迫切的不是一點兩點。


    今夜,多少人無法入眠呢?


    施霜心和顧默都是上過解剖課的。


    廢話!


    解剖課上多了就能免疫了。


    嗯,好像也有永遠都習慣不了的。


    總之,施偵探和顧偵探很習慣。


    你要知道,解剖這玩意,有時候會讓你看到許多比血肉模糊還要恐怖的景象。


    然而上完課,他們可能就直接去吃飯了。


    這不是廢話,這才是重點。


    前一天死人入鍋的陰影還在眾人心裏揮之不去,隔天就看到了一桌子肉。


    隔夜的都要吐出來了!


    可是,他們很餓啊。


    前兩天殊若掌勺,隻有素菜。


    幾個成年男人怎麽支持得住呢?


    昨天被迫吃了人肉之後,更是什麽都難以下咽。


    等到今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又不是人肉,怕什麽呢?吃啊。


    嗯,心理建設做了一會,幾人都麵帶青白的坐下來用餐。


    殊若一眼盯住武嚴,“武先生,你一直都這樣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什麽情緒麽?”


    武嚴回視她,“我性格就是這樣的。”


    霍啟笑了笑,“對啊,他從進我公司開始就是這種性格。”


    殊若把視線移向他,“霍先生怎麽會選武先生做秘書?”


    霍啟笑著拍了拍武嚴的手臂,“這小夥子人踏實肯幹,而且能力一流。當時我和多少企業搶破頭才把他搶過來的!”


    殊若稍稍揚眉,“哦?那麽,武先生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天運?或者說……選擇了霍先生。”


    武嚴抿了抿唇,“這個城市是我的故鄉,我當時隻想在家鄉安定下來。”


    殊若不置可否的笑笑,“趙一死的時候,除了錢二,誰先發現屍體?”


    “是我們。”霍啟說,“我和武嚴。”


    “然後,你就讓他來叫人的?”殊若一直盯著武嚴看,氣勢迫人。


    “對。”霍啟點頭,“有什麽問題?”


    “從我聽到尖叫聲,直到武嚴出現,其中過了大約二十分鍾。而樓上樓下,隻要五分鍾就可以了。”


    武嚴神情還是那麽鎮定,一點心虛的意思都沒有,“我不知道你們的位置,所以找了一會。”


    殊若點頭,“有道理。”


    卻沒有說信,還是不信。


    顧默突然抬起頭,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武先生,這是你的吧?”


    巧克力。


    殊若揚眉,“這是哪裏發現的?”


    “床頭櫃旁邊。”顧默說,“我們的房間。”


    殊若眼眸冷凝。


    她之前一直在想,鍾表,如果被造假,就會造成死亡時間的失誤。


    死亡時間,對應的就是不在場證明。


    顧默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武先生隨身攜帶的。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的房裏?”


    “這顆巧克力,什麽時候出現的?”殊若問道。


    顧默搖頭,“很遺憾,這一點我沒有辦法肯定。它掉在靠牆的角落,糖紙的顏色和地板相近,我也是剛才起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


    “靠牆?”殊若轉向武嚴,“也就是……鬧鍾背後?”


    殊若輕笑一聲。


    “武先生,你動我們的鬧鍾……做什麽呢。”


    武嚴坦然依舊,不見絲毫動搖,“我隻是在檢查房間的時候突然發現你們的時鍾慢了一個小時,把它調回去而已。”


    “檢查房間?”顧默蹙眉,專注的盯著武嚴的臉。


    無論什麽時候,表情都不怎麽會變,沒有變化的痕跡……就無法判斷他的內心。


    “對,昨天。吃飯之前,老板和其他幾個老板談事情,我無事可做,就又檢查了一遍二樓的房間。”


    武嚴有一張很老實本分的臉,好像說的任何話都特別有信服力。


    是不是連測謊儀都無法判斷他到底有沒有說謊呢?


    ……但是。


    隻有特殊訓練過的人,才能在謊言麵前……不動聲色吧。


    顧默疑問的視線落在霍啟臉上。


    霍啟點頭,“我和幾個老朋友聊天的時候,不喜歡有別人在場。”


    殊若撫過袖口,微笑,“那麽,為什麽前天檢查,昨天卻檢查了?”


    無事可做是事實。


    但是以武嚴這樣的性格,會耐不住寂寞,放棄自己的崗位去做別的事情?


    “隻是突然想到而已。”


    不管是不是事實,看來是無法在武嚴嘴裏再挖出更多的東西了。


    殊若又轉向顧默,“王五的屍體?”


    凶手絕對是殺人專業畢業的,將人分屍的手法幹淨利落。


    頭在冰箱裏,削下來的骨頭還有內髒用一個垃圾袋裝好就丟在料理台邊上。


    哦,三個人的屍首全部被收拾到那個邊遠的小房間裏,用密封性良好的袋子一層一層套牢。


    “我昨天處理王五的頭顱時,發現了一個問題。”顧默轉動手腕上的紐扣。


    殊若靜待他的下文。


    “王五的表情,與其說是‘不敢置信自己會被殺’,不如說是……‘不敢相信他/她會殺了我’。”


    “所以……”


    殊若淡淡接口。


    “凶手,是王五熟悉的人。”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確定王五的死亡時間。而那鍋肉……又是什麽時候煮的。”顧默轉動紐扣的力道稍稍加重。


    殊若掃了他的手腕一眼,“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屈先生說被王五追殺,他為什麽要追殺你?”


    屈富仁瞬間瞠大眼,“你懷疑是我殺了王五?然後賊喊捉賊?!”


    殊若淡淡一笑,“我並沒有這麽說過。我隻是單純想要知道原因。”


    屈富仁簡直想要掀桌!


    “我怎麽知道這個人發什麽神經!”


    發神經……麽?


    “王五有狂躁症。”武嚴突然說。


    “武先生知道的真多。”殊若輕輕撫袖。


    武嚴溫和的笑了,“我是秘書,和老板合作的公司資料我都必須了解清楚,包括合作的對象。”


    “包括對方的病曆史?”顧默反問道。


    霍啟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顧偵探,這是我的問題,我是個很謹慎的人,所以……”


    “很謹慎的人,為什麽會親自到這裏來查看?或者說,就是因為很謹慎,所以必須……親自來。”殊若看著霍啟,溫柔的笑。


    霍啟平靜的回視,“我當然要親自來,憑我和鳳家的交情……”


    殊若輕笑一聲,打斷他,“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霍啟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笑了笑,“我不明白。”


    殊若若有所思的點頭,“是麽,不明白……便不明白吧。”


    顧默繼續盯著武嚴,“你知道王五有狂躁症……所以你也知道,該怎麽刺激他,對麽?”


    武嚴竟然供認不諱的點頭,“是,我知道什麽情況下能激怒他。”


    隻要看過病例的人都會知道。


    還有霍啟。


    或者還有其他人。


    殊若微微凝眉。


    她終於知道武嚴給她的違和感是什麽了。


    並非偽裝成無辜者。


    而是他根本不在乎被別人打上“凶手”的標簽。


    為什麽?


    是覺得清者自清,還是說……有苦衷?


    為了……包庇真的凶手?


    殊若看了霍啟一眼,“顧默,我們去門外的走廊看看。”


    顧默終於舍得將視線從武嚴身上收回來,“好,我們走。”


    廚房門口,武嚴看到屈富仁被王五追?


    “武嚴是正對那個人,而屈富仁是背對著的。武嚴說那個人不見了,屈富仁根本看不到。”殊若的視線掃過拐角。


    廚房在一樓,走廊通到底有個拐角,再往外就能到達去二樓的樓梯。


    “被追的人,會時不時回過頭去看追自己的人……是這樣麽?”殊若看向顧默。


    顧默搖頭,“不一定。膽小的人根本不敢回頭。”


    “比如屈富仁。”殊若微笑。


    “所以……”顧默跟著笑了,“屈富仁根本不知道身後跟著的人,到底是不是王五。”


    “那你覺得他頭上的傷,真的是王五做的麽?”


    “武嚴說王五有狂躁症,似乎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很有可能是王五想要襲擊屈富仁,然後……就遭到了凶手的暗算。凶器我檢查過,就是剁肉的刀,不過上麵……”


    顧默突然頓住。


    殊若疑惑的回視,“怎麽?”


    顧默轉向她,目光凜凜,麵容嚴肅,“上麵隻有你的指紋。”


    殊若沉默了。


    凶器就是她用來切菜的刀。


    之前幾天的飯菜都是她做的,刀隻有她碰過。


    偶爾,顧默會打下手。


    但是他沒有碰過那個凶器。


    “凶手當然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這幾次殺人案件,現場附近都沒有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其他人的指紋。”


    顧默長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之前的殺人現場,痕跡都被處理掉了。包括被害人留下的指紋和其他痕跡。隻有那把刀……有你的指紋。有一種可能……那把刀並不是真正的凶器。”


    帶著施霜心指紋的刀明目張膽放在案板上,不就等於告訴別人“這肉是我切的”。


    那把刀是廚房的刀。


    這種刀具可以有好幾組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


    就像殺害張三的凶器迄今為止沒有找到。


    很有可能,殺害王五的凶器也是見不得人的。


    一旦被發現,就等於凶手被發現。


    所以,凶手做了假。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凶手到底是怎麽準備凶器,又是把凶器藏在哪裏?”


    殊若望著長長的回廊,嘴角緩緩揚起。


    其實啊,顧默,還有另一個可能性,你沒有說呢。


    這一天,平靜的度過了。


    太平靜了。


    隻是讓人習慣了從人肉到雞鴨魚肉的過度而已。


    殊若用完晚飯就回房了。


    今天不會有人死。


    為什麽?


    因為從人肉過度到了雞鴨魚肉啊。


    不明白?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還不明白?


    習慣了肉類,習慣了飽腹。


    就不會再習慣饑餓。


    他們會再一次,從雞鴨魚肉,過度到人肉。


    又過了一天。


    這些人的食物已經從男人到女人到小孩的分量了。


    好餓。


    真的好餓。


    好想吃肉。


    反正……已經嚐過了,再吃一點……不要緊吧?


    神智渙散。


    精神緊繃。


    沒有人死,才可怕呢。


    死之前的等待。


    草木皆兵。


    身邊的人已經完全不能信任了。


    因為他們自己都有殺了對方吃肉的心,又怎麽敢把自己交付給對方呢?


    單獨行動。


    找死。


    該說是人性,還是膽小,暫時還沒有人公然殺人取肉。


    但是他們的眼神變了,變得渾濁。


    殊若和顧默再一次巡視宅子時,突然聞到一股肉香。


    他們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冷漠。


    沒有去廚房查看,而是去了……那個小房間。


    打開房門,殊若猝不及防目睹了血肉模糊的一幕。


    顧默擋在她麵前,用力將門關上。


    “屍體被……”


    殺人和宰豬,其實並無區別的。


    能吃的地方,好吃的地方,都差不多。


    而且人類更了解人類,知道哪裏的肉質更好。


    所以,屍體被分解了,隻帶走了“適合食用”的部分。


    殊若凝眉,“我們分頭行動吧。很有可能,今天會再有人死。”


    “好,你先走,我把裏麵收拾一下。”


    殊若點頭,“你自己小心一點。”


    顧默心中一暖,不由展開笑臉,“這話應該我和你說。你可是女孩子。”


    殊若輕笑,“你可是連女孩子都打不過。”


    顧默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紳士本該謙讓女士。”


    殊若很想說,不需要你讓,不過……嗯,這麽說不利於增進感情。


    所以她隻是看著顧默,笑而不語。


    隨後兩人分道揚鑣。


    殊若在上樓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戴上了墨鏡,再往樓上走。


    最後在一扇門前停下。


    血腥味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殊若伸出手,慢慢擰開了門把手。


    迎接她的……是重物擊打頭部的疼痛感。


    殊若昏倒之前想,經此世界,她也許真的會忍不住開啟無差別虐殺模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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