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和平的大陸。


    這是一片奇幻的大陸。


    殊若坐在鏡前看著自己的容顏。


    又是一張美到失真的臉。


    ……如果不和殊若本來的容貌相比的話。


    最重要的是,資料又缺失了。


    殊若所處的房間古色古香,身上的衣著也是她更中意的廣袖長衫。


    但是,這裏絕不是她所認知的古代。


    推開門,木鳶在天上飛。


    木人在院子裏打掃。


    走出自己的院子,來到類似於練武堂的地方,廣場上穿著弟子服的男男女女所用的武器上帶著風火雷水土的氣息。


    “大師姐,你怎麽來了?”


    一個俊秀的少年跑到殊若麵前。


    殊若微微偏頭看他,“真延。”


    少年笑了笑,“大師姐今天不閉關了?”


    乾坤派,掌門的女兒,嬴七落。


    年歲不大,卻是整個門派的大師姐。


    七落這個名字,是因為她體內含有七種元素氣息。


    除了五種自然元素之外,還有生之氣和死之氣。


    她是個異類。


    所以掌門不讓她練法術,但又不能讓唯一的女兒變成廢柴,轉而叫她修習符咒。


    整個門派就她一個符咒師。


    就連機關師都有好幾個。


    不過這些與殊若無關,她隻想找到自己的攻略對象。


    “真延,最近外麵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真延雖是少年臉,但真實年齡已經過百,在門派中也可謂是老資格。


    “什麽事?十年一度的群賢大會要開始了,今年大師姐準備參加麽?”


    群賢大會,就是各大門派比試文韜武略。


    沒什麽特殊意義,大約就是知道自己門派處於什麽樣的位置。


    嗯,主要就是為了長麵子。


    殊若搖頭,“不。”


    這個大陸上專職符咒師的很少,多是元素師順便學一些符咒備用。


    嬴七落不能出手,甩符咒也就算了,她如果一不小心爆發死之力。


    對,就和遊戲中的“即死”效果一樣,能夠瞬間奪取生命。


    可以說,嬴七落是乾坤派的王牌,但也是死棋。


    不能隨意用啊。


    這個世界不是修□□,雖然人人生來帶有不同的能力,沒有法律卻自有一套定律。


    殺生是罪孽,萬不得已不可冒犯。


    “我不參加,我去觀戰。”殊若補充了一句。


    “大師姐閉關那麽久,是該出去看看。掌門也真是的,一直舍不得讓大師姐出來見人,生怕我們搶了不成?”真延笑起來還殘留著孩童的稚嫩。


    這個世界的年齡,似乎需要好好推敲推敲。


    掌門是兩百多歲吧。


    她呢?


    關於自身的信息,殊若接收到的極少。


    其實,這樣的世界就應該是看武力值說話的,為什麽她還要再重複偵探世界的過程?


    又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殊若撚了撚袖口,輕輕舒出一口氣,“掌門呢?”


    真延伸手指了一個方向,“掌門這個時間都在靜思堂打坐。”


    殊若微微頷首,“你繼續修煉吧。”


    真延咧嘴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群賢大會是我領隊的。如果大師姐要去的話,我一定會照顧好大師姐!”


    殊若淺淺一笑,“好。”


    ……


    殊若覺得奇怪。


    難道說,身為掌門的女兒就那麽有特權?


    從練武堂到靜思堂有一段距離,偶遇的門徒給她的感覺是……


    贏七落就像個稀有動物似的。


    被保護的那麽好?


    聽那些門徒的意思,贏七落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重要場合也不用出席。


    不過,世間有多少人知道她同時具有生之氣死之氣?


    說的直白一點,擁有那兩種能力,就意味著你可以讓生者死、讓死者生。


    那麽……互相轉換呢?


    不,掌門連一般元素不讓她修習,恐怕更不會嚐試這麽危險的事情。


    出於對贏七落和其他人的安全負責,把贏七落一直保護起來倒是一個方法。


    隻不過,這明顯治標不治本。


    隻要贏七落能自主控製能力就可以了,不是麽?


    思索間,殊若站定在靜思堂前。


    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誰?”


    這是一道中氣十足的男性聲音。


    光聽聲音的話,完全分辨不出年齡。


    “七落。”殊若回答。


    短暫的等待,門被人從裏麵拉開。


    殊若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


    看起來大約三十幾歲,目光有神,麵容威嚴,的確是很有掌門相。


    “你怎麽出來了?”掌門牽起殊若的手將她帶到屋裏。


    殊若的視線掃過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然後環視四周。


    靜思堂,如名字一般,特別的靜謐,房間裏空蕩蕩的,好似佛家修行之地。


    “我,不能出來麽。”殊若直直看向掌門。


    掌門微微一笑,“不,你的身體你也知道。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能與普通女孩子一樣,可惜啊……”


    殊若在一旁的小榻上入座,“群賢大會,我要去。”


    掌門坐在她對麵,聞言又是一笑,“我也覺得一直讓你待在房裏實在太委屈你了。出去見見世麵也好,我會派多一些人保護你。七落,你要時刻記得,自己與旁人不同。”


    殊若撫了撫袖,“世間,像我這樣的異類,還有第二個麽。”


    掌門蹙起眉,“別這麽說,你不是異類。你與旁人不同,正是說明你以後定有大作為。那些凡夫俗子怎麽能和你相提並論?”


    殊若斂眸,“普通女子,長到我這個歲數,早已談及婚嫁,或是相夫教子了。”


    掌門滯了片刻,“你還那麽年輕,為何會考慮這些事?可是誰與你碎嘴了?”


    殊若搖頭,“我對外界不甚了解,當然要想辦法了解。特別是男女之事,身為父親,你不擔心我這一點麽?”


    掌門高聲一笑,“不,我的女兒本就是天下最好的!自然不比擔心婚嫁之事!隻是……為父看著,這世上難有和你匹配之人啊。”


    殊若勾了勾唇,“是麽。門派中的師兄師弟,我看著就很不錯。”


    掌門立刻搖頭,“都是一些上不來台麵的混小子!”


    殊若緩緩撫過袖口,清淺一笑,“掌門,與其說,你不擔心我婚嫁之事,不如說……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掌門驀然冷肅了一張臉,“七落,你還太年輕。我怎麽放心把你交給別人。”


    殊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你為何又放心,讓我去群賢大會?”


    掌門微微歎息,“七落,這個乾坤派遲早要由你來掌管。若是一直將你束縛在方寸之地,那便是在扼殺你的將來。”


    有理有據。


    合情合理。


    殊若意味不明的動了動眉梢,“我明白了。不打擾掌門休息,七落告退。”


    掌門擺了擺手,“你回去休息吧。”


    殊若走到門口,又是意味不明的回頭看了一眼。


    贏七落,是掌門的女兒,對吧。


    可是,她張口掌門閉口掌門,為何對方……不糾正她的稱呼呢?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禦劍飛行隻是其中一種交通方式。


    而對於乾坤派這種海納百川的門派,反而更喜歡用機關術製造代步工具。


    比如機甲飛鳥。


    動力源有很多。


    殊若的符咒反而是最省事的。


    嗯,她帶著一群師弟師妹正趕往群賢大會的聚首地點。


    一張符咒的力量消耗完畢,殊若隨手又貼了兩張上去。


    符咒師其實挺好的。


    隻是貼身帶那麽多紙……嗯,有儲存道具。


    再看其他人,機關師會攜帶燃料,和殊若的符咒異曲同工。


    那些元素師就隻能把自己的法力當燃料燒了。


    難道就不怕在到達之前力竭?


    好吧,同一個門派的,是要互幫互助。


    殊若可以把符咒寫在飛鳥上,符咒就會自動吸取大自然的元素力。


    但是,她為什麽要廢這個事?


    她現在用的符咒都是房間裏找到的現成的。


    是的,就是這麽懶。


    幸虧,乾坤派的機關師各個都是有真本事的,飛鳥的速度比那些禦劍的還要快幾倍。


    目的地到了。


    這種大會,講究公平公正公開,所以不能在任何門派的界內。


    會頂山,大約是這片大陸海拔最高、地域最廣的山脈。


    群賢大會向來都是在這裏舉行,所以四周早就修建好了各種房屋和設施。


    不過聽說有些人太嬌生慣養,住不慣這裏“簡陋的破屋”,所以把自家房子都打包過來。


    也虧得這山真的有夠大。


    群賢大會沒有主辦方,各個門派每十年輪流主持。


    今年正好輪到乾坤派。


    殊若想,可不是正好麽,她穿越的時機都是特意篩選過的。


    ……不,不是她篩選的。


    擂台很大,而且以防萬一,比武時擂台是會被一個巨大的結界籠罩住,以防力量外泄傷及無辜。


    各大門派都熟門熟路了,見了麵之後的開場白也幾十年不換一句。


    不過殊若的到來,算是為這平靜的湖水投入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


    乾坤派掌門的女兒。


    掌門從來舍不得拉出來見人的女兒。


    旁人隻當掌門愛女心切,不想給別人看。


    不過今日一見,他們可算明白了,要是他們的女兒長這樣,也不能隨隨便便讓她出門啊!


    雖說這個世界的平均顏值很高,但殊若那張美到失真的臉依舊是少見的。


    殊若無所謂自己長什麽樣,也無所謂別人怎麽看她。


    嗯,畢竟本人長“那樣”,早就被人看習慣了。


    她來做什麽的呢?


    觸發劇情?


    觸發人物是誰?


    殊若想,不管怎麽樣,都不可能穿越到升級流小說裏,等待一個除了長相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主吧?


    絕對不會。


    如果這個世界是曉栩選的,那就絕對不會。


    別的事情不敢保證,曉栩對於美人的執念那是……哎。


    殊若被安排在乾坤派的首席,百無聊賴的看著一場場五光十色群魔亂舞的戰鬥。


    點到為止,重傷或殺人將取消資格。


    這倒是不錯。


    這個世界還真是……太平呢。


    殊若緩緩揚起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諷刺的笑意。


    若是真的太平,她就不會來了。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比如比武比到一半,出來一個大魔王什麽的將所有人打敗,企圖統一天下?


    ……太俗。


    殊若注意四麵八方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她的耳目。


    不用揣測這個世界,直接揣測曉栩就可以了。


    美人,強大的美人,身份非凡的強大的美人。


    不過,曉栩的確更加偏愛反派?


    殊若笑意加深,然後望了望天色。


    人為的災難,在這個世界是會被人詬病的。


    那麽,如果……是天災呢?


    人與自然,哪一方更強大?


    雖然是修行者,但是他們依舊是人。


    天要他們亡,誰都躲不過。


    雪崩。


    高山峻嶺觸發率極大的天災。


    整座山峰在搖晃。


    殊若坐在原位,邊撫摸袖口邊思考。


    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修行之人,不乏有對天文地理頗為了解的。


    而且,他們難道不知道,在被冰雪覆蓋的高山上比武,會鬧出多大的動靜,造成山體動搖?


    所以,天災,還是人禍?


    這時,真延握住了殊若的手,滿臉鎮定的看著她,“大師姐你別怕,一會就沒事了。”


    殊若眉梢微揚,“一直會出現這種情況?”


    真延點點頭,“幾乎每次都會有,不過我們那麽多門派在這裏,大家齊心協力很容易就能避免山崩地裂的情況。說起來,好像是有些人在比武時太激動,沒有注意到雪崩,從山上掉下去。畢竟是少數,不然群賢大會也不可能每次都在這裏舉辦。”


    殊若斂眸,“失蹤的人呢?”


    真延困擾的蹙眉,“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聽說有些人後來自己回門派說要自請逐出門派,好幾個了,問是什麽原因他們也不說。”


    殊若輕笑一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次發生的雪崩,恐怕會是前所未有的規模。


    你說,是天災呢,還是人禍?


    擂台從中間裂開了。


    真延一驚,連忙起身,“大師姐!我們退後!”


    結局已定,掙紮無用。


    殊若倒是想和他說,不過……還是沉默吧。


    狂風大作。


    卷起四周山峰上的積雪,從四麵八方匯聚到中心。


    這裏的地勢是一個穀型,中間地勢低,可以說是甕中之鱉,往哪兒逃都有風雪襲來。


    在劫難逃。


    “不可能的,好多門派大師都推算過,這裏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麽大的狂風。還有這些雪也超過原本山上堆積的量。”


    真延作為這次的領頭人,忙著疏散人群,讓師弟師妹什麽都別管盡快逃命!


    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可能,這是為什麽呢?


    不可能的天災,成為了現實,這是為什麽呢?


    既然天災確定了不可能。


    那麽,隻剩下人禍了吧?


    殊若低下頭。


    她腳邊的地麵裂開了一道猙獰的大口子。


    “大師姐!”


    她必須要去的地方……是哪裏呢?


    殊若淺淺一笑,閉上眼。


    任由黑暗將她吞噬。


    鳥語。


    花香。


    蟲鳴。


    月光。


    殊若睜開了眼。


    然後微微揚眉。


    不隻是她一個人掉下來。


    還有兩男兩女。


    除了最後一刻想要拉住她反被拖下來的真延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女。


    殊若先去查看了真延的傷勢。


    很奇怪。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沒有內傷外傷。


    殊若將視線移向遠方。


    燈火通明。


    這是一處,仿佛世外桃源的村落。


    幾個門派加起來有幾百人,落到這裏的加上她隻有五個。


    那,其他人呢?


    被風雪掩埋,還是逃出生天?


    殊若將幾人叫醒。


    “啊!這裏莫非是……”另一個俊秀少年驚訝道。


    “你知道這是哪裏?”殊若看著他。


    少年回頭,對上殊若那張臉,頓時臉紅如火,“知、知道……上一屆的群賢大會我沒有資格參加,但是和我關係好的一個師兄似乎也經曆了雪崩,失蹤了幾天之後竟然回門派自請退派。我問他原因,他說……他找到了想要度過一生的地方,還有……”


    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這麽一說,那兩個小姑娘也表示自己門派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殊若又將視線投向燈火輝煌的遠處。


    樂不思蜀?世外桃源?


    真的有那麽好的地方?


    “我我我……我叫馮紀,你……你是乾坤派的大師姐贏七落?”


    “我是。”殊若淡淡回道。


    “我叫楊棋!我聽說你二十年沒出過乾坤派,你爹怎麽那麽寶貝你啊!我爹娘一直想要把我往外頭趕呢!”圓臉的少女湊了上來。


    真延見狀,連忙擋在殊若跟前,“對不住,我大師姐不習慣和人相處。”


    楊棋吐吐舌頭,向後退一步,“好好好,我不動你家大師姐!”


    真延臉頰微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殊若看向另一個少女。


    少女察覺到她的視線,回以一抹溫婉的笑,“我叫林清婉。”


    殊若撚了撚衣袖,“你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林清婉不解的看著她,“你不是也不驚訝?”


    殊若輕笑,“你知不知道裏麵有什麽?”


    林清婉思考了片刻,才道,“其實,我派掌門之女就是在這裏失蹤,而且並沒有回去過。此事掌門不願宣揚,想要趁此機會找尋線索。所以,我是主動掉下山崖,自然也就不驚訝了。”


    “失蹤之後主動回去的……都是男性?杳無音訊的……都是女性?”


    殊若瞬間找出問題的關鍵。


    其他幾人聞言麵麵相覷,似乎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我們還是先進去。天色已晚,必須找個地方歇腳。”殊若如是說道。


    幾人紛紛附和。


    進入村落後,他們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太平盛世。


    村民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男耕女織自給自足。


    就算見了他們這些外人,也並沒有任何抵觸的情緒。


    走到一戶人家前,男主人正坐在門口剝豆子。


    “師兄?!”馮紀大步向前,握住男人的手。


    男人抬頭,頓時又驚又喜,“師弟!你怎麽也來了!”


    馮紀更是激動的不行,“師兄你真的在這裏!”


    “這些都是你的朋友?你們也是因為雪崩掉下來的?”男人看向馮紀身後幾人。


    馮紀點頭,“我剛才還在和他們說起你呢!”


    “既然都是朋友,來,進屋說,站在外頭怪冷的。”男人招呼眾人進屋。


    純樸,熱情,就像從來沒有出過大山的本土村民。


    這個村子的房子都意外的大,兩個人居住的環境,卻是一個很大的院落。


    待眾人就座後,一個娉婷少女從房裏出來。


    “幾位是夫君的朋友?正巧妾身準備飯食,隻是粗茶淡飯,各位不要嫌棄。”


    馮紀突然衝男人擠眉弄眼,“師兄,你就是為了嫂子才留下來的?”


    男人臉一紅,“這個村子有點特殊,幾乎是與世隔絕的。所以……”


    “都是妾身不好,拖累了夫君。這個村子裏的住民,幾乎是終身不出村落的。我不能違背祖訓,隻能委屈夫君住在這等小地方。”


    “嫂子你這話就不對了。這裏可不是小地方。我瞧著可比師兄過去的屋子舒服多了!”馮紀打趣道。


    男人和女子相視一笑。


    “我們進了村,是否要見過村長?”殊若突兀的問道。


    女子愣了愣,隨即笑道,“是要見見的。不過今天太晚了,你們不介意的下就住下吧。村長年紀大了,這個時辰早就睡了。”


    年紀大了?


    “不知村長的年齡?”殊若繼續追問。


    “一百多歲了吧。他天天念叨著要下去陪他過世的妻子呢,真是癡情人。”女子輕笑。


    這個村子難道……都是普通人?


    殊若撚了撚袖口,垂眸不語。


    “我肚子都快餓死了!我們可以在這裏吃飯吧?勞煩這位嫂子多煮一點了!”楊棋衝女子招了招手。


    “好,我這就去做飯,請幾位稍等。夫君,方才的豆子……”


    男人拿起一旁的籃子和女子一同進了廚房,“娘子,我幫你。你們幾位先坐一會,很快就好!”


    眼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客廳裏的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嫂子長的真漂亮。”


    馮紀突然開口。


    楊棋瞬間瞪眼,“你想什麽呐!那是你嫂子!”


    馮紀茫然的眨眨眼,“……啊!你想多了!我是說,怪不得那些人寧願被逐出門派也要待在這裏了。環境也好,民風也好,這裏的女孩子又那麽漂亮。”


    “那也不一定每個都那麽漂亮啊!明天一早咱出去轉轉,我就不信每一個都是天香國色!”


    對於容貌的問題,小姑娘當然很介懷。


    “不過,真要比容貌的話,七落姑娘的美貌,定然無人能及。”馮紀扭過頭,帶著些癡迷的看著殊若。


    真延頓時重重幹咳兩聲,“馮紀兄弟!”


    馮紀立馬回神,臉漲紅成了豬肝色,“對、對不起,我一時……一時情不自禁。”


    殊若搖了搖頭,“無妨。”


    飯菜很快就端出來了。


    雖說是村落,但生活水平似乎都能趕上大城鎮。


    大魚大肉,色香味俱全。


    “師兄,你真是好福氣!”馮紀一邊吃一邊嘀咕道。


    男人也沒有謙虛,很是得意的笑了笑。


    “妾身先去收拾客房,不過幾位可能要擠一擠了。”女子歉意道。


    “你們的院落修建的很不錯。但是那麽多房間……是隨時準備好迎接外客?”殊若對著女子淺笑道。


    “不瞞你說,我們村子啊,人少地多。這房子還不算大的呢,客房也不多。不過姑娘倒是說對了一件事,我們這每隔幾天會掉下幾個外客,以備不時之需也是好的。”


    殊若點點頭,沒有再深究。


    用過晚飯,少年們去了左邊,少女們去了右邊。


    簡直就像專業的旅館。


    房間裏有好幾張床,並不是大通鋪的樣子。


    真的很像旅館。


    楊棋往最近的床撲了上去,“床挺軟的,被子挺厚的。我還以為這裏的床鋪肯定硬邦邦涼颼颼的呢!”


    林清婉在她左邊的床坐下,“這樣的地方,真的很容易叫人流連忘返。”


    殊若選擇靠窗的床,“可就是這樣,我覺得有些奇怪。”


    楊棋看向她,“哪裏奇怪?”


    殊若勾起嘴角,“準備的太充分了。”


    林清婉不解道,“那是因為像我們這樣的外來客很多吧?”


    殊若撚了撚袖口,“她說村長一百多歲了,年紀大了。”


    楊棋眨眨眼,“對普通人來說,是年紀大了吧?”


    “可是,除了聚賢大會,誰會特意跑到會頂山?而聚賢大會是十年一度的。方才那個女子,若是普通人,她又見過幾個外來客?”


    啊……


    楊棋和林清婉對視一眼。


    “若說這屋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可你們看……這明顯是不久之前才建好的。”


    或者說……就是為“今年聚賢大會”專門準備的。


    “那會不會是因為每隔十年有人會掉下來,所以這個村子就有了這樣的規矩,每十年修一次房子?”楊棋突發奇想。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有些事情,恐怕是問不出來的。我們明天見了村長,應該能知道的多一些。”


    殊若沒有說,就算見了村長,“不該知道的”,他們也不會被告知。


    這個村子到底有什麽秘密呢?


    一夜好眠。


    ……也許吧。


    第二天,殊若他們被領去見了村長。


    的確是個老爺爺,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會作古一般。


    不過這位老人看起來精神很好,而且很古道熱腸。


    “幾位遠道而來,我也沒什麽可以招待的。”


    村長杵著拐杖,坐在首位,臉上帶著和藹的笑。


    眾人沒有回答他,因為他們的視線都落在另一張椅子上。


    村長絲毫不介意,伸出手去,握住桌上放置的手。


    另一張椅子上,是一個少女,美麗的少女。


    可是她,有異常。


    木然。


    從容貌到身體,都十分木然。


    就好像……人偶一般。


    “她是我的妻子。”村長說話間緊緊攥住了那隻手,“她已經去世二十幾年了。”


    眾人瞪大眼看著他,不由覺得背脊涼涼的。


    “你們……聽說過憐鏡先生麽?”村長突然話鋒一轉。


    “憐鏡先生?!”真延失控的叫出聲。


    殊若看向他,無聲的詢問。


    “我聽說過,憐鏡先生是現世最優秀的人偶師,製作出來的人偶栩栩如生,幾乎與真人無異。可是他……很久以前就失蹤了。”


    人偶師。


    村長點點頭,“是啊,他在外麵是失蹤了。那是因為他隱居到了這裏。憐鏡先生是個好人啊,看我失去妻子痛不欲生,就替我做了一個和妻子一模一樣的人偶。”


    “你的妻子,去世二十幾年。他卻替你做了一個少女。”殊若漠然的說道。


    還是說,所有男人都喜歡年輕的女孩子,村長想要找回當年的初戀感覺?


    村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因為我們這裏也沒有什麽畫像,所以憐鏡先生是通過我的描述做出來的人偶。我……我對妻子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初見時,她站在花田裏笑。”


    停留在最美好的回憶上?


    作為不會老的神族,殊若是不無法理解那種“停止在這一刻”的感慨。


    因為神,是可以操控時間的。


    “村長,我們可以暫住在村子裏麽?”


    “可以,當然可以。不過我們村子有規矩,除非你們打算定居在這裏,否則最好盡早出去。而且出去以後絕對不能透露村子裏的情況。”


    殊若點頭,“我們自然不會多做打擾,隻是想弄清楚一些事罷了。”


    “我們村裏人都十分熱情好客,你們想要借住他們都不會拒絕的。”


    殊若垂眸,輕輕笑了,“村長,憐鏡先生的府宅在哪裏。”


    ……


    從村長屋子裏出來,殊若的神色微妙。


    “大師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真延走到她身邊,擔憂的看著她。


    “村長說,村子裏有規矩,外人不能多做逗留。”殊若撫過袖口。


    “可以理解啊,這個村子簡直就像個方外世界。”真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村長說,村裏人熱情好客,不會將我們拒之門外。”殊若緩緩揚起嘴角。


    “那也很正常啊,畢竟遠離塵世的地方,民風比較淳樸。”真延還是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相悖論。”


    殊若輕輕甩袖,轉身麵對眾人,“這裏民風淳樸,我不能否認。不希望外人打擾這裏的清靜,也很正常。可是兩者結合,就有奇怪的地方。他們相信外來客不會泄露秘密,外來的人……為何當真如此聽話。數十年、數百年,外麵沒有任何一個人聽過關於這個村子的事。而且,他們願意放人回門派,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被背叛?”


    “我……聽不懂。”楊棋顫巍巍舉起手。


    “暫時沒有結論,你便當我在胡言亂語吧。我倒是有一事想問,你們……都聽說過憐鏡先生麽?”


    楊棋這次高高舉起了手,“我聽過啊!好像我爹娘、我祖父都知道這個人。當今許多人偶師都是以憐鏡先生為楷模,可惜他們想要拜師都找不到地方去拜。聽說,憐鏡先生自成名起就行蹤不定,也不知從什麽時候就消失無蹤了。”


    “我覺得,這個村子的關鍵……就在那個人。”


    殊若有預感。


    因為……她心跳的好快。


    那種,類似於喜悅、激動、期待、恐懼……是,即將見到心中的那個人,才會有的感覺。


    這不對。


    贏七落見過憐鏡先生?


    就年齡來說,應該是不可能吧。


    難道,她身體裏又殘留著上輩子的贏七落的魂魄?


    憐鏡先生。


    憐鏡……


    “憐鏡先生似乎替我們門派做過人偶。”林清婉開口道。


    “做誰?”殊若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門派有個禁地,聽誤闖的弟子說,那裏有一個長相絕美的女子。隻是不知……是死是活。”


    人偶,再真實,也不是活人。


    活人……


    殊若撚住袖口。


    她,擁有生之力和死之力。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讓死人複活。


    但是,賦予人偶生命之力,這樣的事情……可能做到麽?


    憐鏡先生隱世的契機是什麽?


    是遭受到了什麽樣的打擊?


    他做人偶的契機又是什麽?


    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人?


    她來到這裏……不,贏七落會來到這裏,到底是天注定,還是……


    ——那個人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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