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霜製造的這場爆炸所釋放的力量驚人之極,不一會兒,上頭便已然升起黑煙滾滾,似是一條吞雲吐霧的黑色巨蟒。一股硫磺混合著硝石的濃烈氣息瞬間彌漫開來。瞬間天空黑煙滾滾,火光滔天,整個修繕奢華的金玉鹿台,頃刻便埋沒在一片散著焦味的火海之中。


    即使群臣身處位置已然與那鹿台有些距離,並無傷及,然而那滾滾熱浪這番真實地撲麵而來,還是恐怖得幾乎讓人肝髒俱裂。


    眼前這景象,哪裏是赤月皇宮,分明是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的修羅地獄!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威力竟如此巨大?他竟從未見過!


    這般想著,他如月色般清潤的眸中逐漸蘊出一絲笑意來,心中的決定愈發鮮明。


    無論什麽時候認識她,她總是能給予他莫大的驚喜。


    那以後呢,若是真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相守,她又還能給他創造多少驚喜?


    他心中竟開始隱隱期待起來。


    眼瞧著也不過是幾炷香的時間,那座偌大的鹿台已然夷為平地,那幾個鑽入密道碰觸土雷的道士早已然被炸了個粉碎,連屍身無跡可尋,隻餘下了一聲慘叫。


    此時呈現在人們麵前的赫然是一片焦黑的廢墟,散發著濃重的死氣。難以想象,在一天之前,這裏還是全皇宮除了皇上宮殿最奢華,香火最鼎盛的地方。


    眾臣看著眼前冒著黑煙的廢墟,念及昔日國師的下場,又推及自身,不禁覺得不寒而栗,特別是曾經有過巴結懷虛子的人,此時更是抖若篩糠,不知是悲是喜。


    皇上之前的每次退讓、甘願被欺騙,都是為了此刻收網捕魚,一網打盡,不留後患。


    這樣的狠辣鐵血,這樣的老謀深算,讓人如何不忌憚?


    此前還在對皇上迷戀後妃、妄想升天的種種作為搖頭的幾位老臣,此刻都趕緊低下了頭去,在心裏狠狠地譴責了一番自己到底還是沒有猜透那最高統治者的心。


    懶得去管群臣作何感想,唐夜霜遠眺著遠處的濃霧硝煙,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代不比二十一世紀,所需要的物資匱乏得可以,一些威力巨大的軍火設備定然不能像在現代那般完善精益求精。幸而她在現代時對這方麵研究並非太深,也不覺太遺憾,然而製作幾個土雷的本事還是有的。


    砂石,小鋼珠,油蠟,在這裏都是稀鬆平常的物件,而剩下的一方最難以配製完全的黑火藥,正是那懷虛子在爐中煉製的半成品。她連夜製作完畢之後,便喚精銳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搬了回去,隻不過,是在那條密道裏。


    用自己煉製的火藥炸死了自己,不知道感覺如何?


    想到這裏,唐夜霜不禁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笑,隨即雙手環胸,立於雲擇天之側,一雙冷麗的眸子輕掃而過,細心地觀察著底下眾大臣們的反應。


    此事之所以刻意弄得聲勢浩大,既是攘除這些裝神弄鬼欺世盜名的前朝餘孽,卻也是為了在眾臣子麵前立威。


    上一秒還是受盡皇上信任執掌大權的國師,下一秒已然是死無全屍的一縷孤魂。正是在敬告眾臣,皇上本非糊塗,若是膽敢無視朝廷權威,生出不應該有的心思,下一個炸的便是你。


    眾人還沉浸在方才的震驚之中,統統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唯有那唐夜霜在滾滾硝煙中笑開了熾豔至極的眉眼,在萬籟俱寂時驀然揚聲道,“仙師渡劫飛升,可喜可賀。”


    群臣自然並非傻子,若真是愚鈍不堪的傻子也不可能在雲擇天的眼皮子底下混到現在,聽到這裏到底是明白了過來意思,隻齊刷刷地離座叩拜而下,隻字不提剛才此事,隻大聲呼道,“願赤月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至於那懷虛子?早已在話間被遺忘到九霄雲外之去了。


    王妃說是仙師得道飛升,那便是飛升,誰敢多嘴一二?除非是活膩了。


    雖然這一戰屬大功一件,然而雲擇天卻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再行賞賜,隻是也沒有因為她無故離職數天而降下責罰,美其民曰“功過相抵”。


    她自然明白那位老狐狸的心思,倒也樂得自在,繼續在衙門任事。


    正思量著應該到哪裏把自己的鐲子再找回來時,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哭著衝了進來,頭發淩亂,妝容被淚暈花的臉,若不是她滿臉的淚水,真是有些讓人忍不住想要發笑。四下看了看,有些憤怒的問道:“怎麽衙門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唐夜霜站起身,手指直指著她和雲墨靜,“你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麽?這麽兩個大活人,你瞧不見?”


    那婦人見沒得選擇,隻能走到雲墨靜的身邊,“大人,我家老爺失蹤了,我們的人已經出去找了一天一夜,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雲墨靜抬頭略有些不耐的看著婦人,“你哪隻眼睛覺得本王像捕快?”


    本王?王爺?婦人雖然沒有見過雲墨靜,但也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雙腿一軟,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老爺一個人養活,現在他突然失蹤,一定是出事了,如果他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


    唐夜霜掏了掏耳朵,蹲在婦人麵前,“你家老爺出門之前,有沒有交待過他要去哪裏?”


    “老爺說他要去……”婦人突然頓住,抬頭看著唐夜霜,“你是誰,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無所謂啊,你大可以等到明天上班的時候再來,還有,如果你現在不報案的話,要哭就請你回去你自己的家裏哭個夠,我怕等到明天真的找到你家老爺的時候,他已經……”唐夜霜在自己的脖子上伸手一抹,吐出舌頭,婦人怔愣的臉立刻誇張的變化了一個扭曲的弧度,痛哭失聲。


    婦人突然伸手抱著唐夜霜的腿,“我求求你,幫我找找我家老爺吧……”婦人哭了半天,終於穩定了一些情緒,唐夜霜歎了口氣,將她拉起來扶到旁邊坐下,拿出紙和筆準備錄口供,而雲墨靜則在旁邊無聊的翻著檔案,時不時的掃向唐夜霜認真的在記錄本上寫著報案的時間,人物,俊眉微微一皺。


    “唐夜霜,本王想說,到了明日你可還記得你自己寫的是什麽?”


    “我要記得幹嘛,認識不就好了?”唐夜霜不解,一臉認真的看著雲墨靜。


    “不是,本王隻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這字,實在是……實在是太見不得人了,本王擔心明日一早起來,你便不認得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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