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擇天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微微抬了抬下頷,“進殿。”


    待得乾坤殿內屏退左右閑雜人等以後,楚月這才重新直身跪下,將手中之物呈上,“請皇上一閱,定能知道草民此番來意。”


    雲擇天打眼望去,但見楚月手中捧著的儼然是一個小木匣,表麵光滑樸素,甚至連一寸雕花也無,從外頭並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便隻朝著旁邊候著的李公公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公公小步上前去,取過楚月手中捧著的匣子,打開後稍稍愣了愣,然而很快就恢複了如常的麵色,恭敬地呈到了雲擇天麵前的案上,“皇上。”


    “信件?”雲擇天看著匣子內的一疊書信,信手取出一張展開看了一眼後,不免微微挑了挑眉,看向眼前跪著的楚月。


    楚月麵色紋絲不動,神情看起很是真摯,讓人不得不信服。


    紫金香爐內的龍涎香燒得室內煙霧飄渺,襯得在那嫋嫋輕煙後頭的帝王麵容也更為詭譎不定。半晌,他的聲音才分撥開重重煙霧中而來,聲色平淡而清晰,讓人聽不清喜怒,“你這些東西是從哪裏得到的?”


    他眉目未動,隻拱手道,“想必皇上早已經調查過草民的底細,草民坐任第一山莊莊主已有些年月,全憑手下人四方搜集各樣情報,進行買賣生意,才得以維持山莊這些年來的繁榮昌盛。而這一份證據也正是出自於這樣的機緣巧合,因為事關皇室機密,草民實在不敢貪圖一時財富而賠上整個山莊,故第一時間來呈給皇上。”


    雲擇天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忽然間卻又怒容畢現,猛地一拍麵前的案桌,“擅自偽造證據誹謗廢太子勾結銀琅國使臣,聯合設計謀害陵王和陵王妃,意圖謀反……你個楚月倒是好大的膽子!”


    這句話砸下來,連一邊的李公公都不禁都被驚得身子一震,拿眼風覷了一覷雲擇天麵上風雲不定的表情,心中暗自揣度著皇上如今是什麽樣的心態,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皇上手頭上的這份證據,定然是真的。


    隻是……這楚神醫再怎麽神通廣大,究竟也還屬赤月國的管理之下。一介草民,居然勢力已經大到如此手眼通天的地步,居然能夠先行一步取得連皇家勢力都夠不到的私密通敵書信。這樣的一個人物,讓皇家如何不感覺忌憚?


    然而偏偏這時候,這樣的人物已經明顯投誠了朝廷,那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股江湖勢力若是能夠為皇家所用,無異於如虎添翼,對於朝廷的那些有心思的官員,也是一個絕佳的警醒。


    危險和利益的權衡之下,也隻看皇上會如何作想了。


    思及於此,李公公不免低下頭來,掩去了眼中的探究和計算,轉而繼續安靜地在一旁候著。


    似乎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茬,楚月麵上沒有任何驚慌,甚至連眼角都未曾動一下,也並未反駁,隻是一字一字清晰回稟道,“草民隻是將所見呈上,盡人力而已。是非定論,還得由皇上您親自決定,草民不敢妄言。但有一點還請皇上相信,草民對朝廷忠心耿耿,定然不會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情,其餘的,還請皇上定奪!”


    雲擇天緩緩地走下座來,腳步停在了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那張臉看了許久,方才沉下的麵色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點點地和緩了過來,與剛才呈現出的洶湧怒意可謂天差地別,“朕自然知道你有意投誠朝廷,忠心耿耿,又怎麽會懷疑呢?”


    說罷,他已經躬身,虛扶了一把,將跪在地上的楚月扶了起來,此時的麵上已經堆起了滿意讚賞的笑容來,幾乎讓人快要想不起來剛才那個麵色陰鬱的帝王,“你放心,這件事朕定然會嚴肅對待,也定然會給你一筆豐厚的獎賞。”


    李公公在一邊看著心中隻搖頭暗道,自古帝王喜怒不定,翻臉更是如同翻書一般,一語之差便已經能夠決定他的生死。如今看來,這位來頭不明的楚神醫,倒是已經尋到了討聖上歡心的門道。


    楚月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如今隻也順勢站了起來,對著眼前的雲擇天一拱手,神色誠懇,“草民並不是為了獎賞而來,也隻是求能為皇上多出一份力,好蔭蔽草民的山莊,使其能夠更好地為皇上效勞。”


    “好,好,好!”雲擇天口中連說了三個好字,表情看起來很是滿意。


    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楚月識時務地見好就收,拱手請退,“今日前來,僅僅是為了呈上這個物件而已。若皇上無甚要事的話,草民就先行退下了。”


    雲擇天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去吧。”


    楚月應下以後,轉身而去,在背過人視線的時候,嘴角已經不受控製地微微勾了起來,一雙狐狸一般的眸子裏藏匿著幾許狡黠的意味。


    這赤月王城裏頭的風雲,總算要亂起來了。


    不知道他的小霜兒,能否逃得過這一次的劫難呢?他心中隱隱也有些期待和興奮,低下的眼眉中卻隱藏了幾分冷意。


    待得楚月的身影離開以後,李公公才往前一步,試探性地詢問低頭正以朱筆寫著什麽的雲擇天,“皇上,所以您現在是……?”


    雖然他剛才沒有親眼看到那些個書信上到底寫著什麽,但是聽得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隻是上回因為皇後懇求,皇上才絕了將太子關進宗人府的心思,如今猜忌之心還未消除,就又添了這麽實打實的證據,可想而知雲擇天此刻一定已然起了殺心。


    隻是,這陵王還處在九死一生的境地裏頭,這便又要殺一個兒子,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堪稱優秀的接班人,不知道皇上又是否會舍得?


    隻是這等心思本就不應該付諸於自己的口舌,所以他隻問了半句便沒有再詢問下去,隻等待著雲擇天的回應。


    落下了最後一筆後,雲澤天終於抬起頭來,將手下的卷軸丟給了麵前候著的李公公,神色如常,似乎看不出什麽,“交給翰林院承旨吧,三日後宣讀。”


    李公公恭敬地接了過去,狀若不經意地瞥眼瞧去,不覺心中一顫。


    上頭僅僅留了五個大字,朱筆墨跡還未幹透——“誅殺廢太子”。


    那最柔軟順滑的綺羅上,承載著最為血腥淩厲的字眼,經過朱筆一抹,更如同鮮血一般刺眼。筆鋒回轉間,清晰利落,可想而知雲擇天對於廢太子的殺意已然足夠清晰明確。


    這一回怕是皇後娘娘以命求情也沒有作用了。


    心中雖然這麽想著,然而他麵上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異樣的情緒,隻接過了雲擇天遞的卷軸後,裝到了一個黃金打造的筒中,外頭以紅蠟封好,這便離開了。


    雲擇天坐在此刻空無一人的乾坤殿裏,失神了許久,才忽然間卸了氣力,癱坐在了座位上,一邊抬手用力地按了按脹痛不已的太陽穴,眸色也隨之一點點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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