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眼許蘭心一眾人等,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桀驁,似乎隻是在簡單地通知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陵王人馬已經趕到,並且很遺憾,廢太子殿下……哦,我差些忘記了,如今應當直呼為‘反賊’更為真切一些,那反賊手下的人馬已經被全數控製住了。”


    一語落罷,皇後身後的人等再次炸開了鍋,一時間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抱著這樣驚懼的心情,皇後所帶來的人群中已經開始有人想要借著混亂逃離,卻不是被那早已經受過吩咐了的守兵全數攔了回去,就是被唐夜霜那手中隨時會炸響的長鞭嚇退。


    “不!你在撒謊!你在撒謊!你又算是老幾,憑什麽說我兒失敗就真的失敗了?難保你不是未亂軍心來騙我的!一定是的!”許蘭心在看到那朵煙花時也呆了一呆,很快就大喊大叫了起來,五官麵色因為驚恐而變扭猙獰,襯得臉頰上那還未幹透的血色劃痕更為扭曲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好似惡鬼。


    看著許蘭心一連串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唐夜霜隻是微笑著扭過臉去,不欲去辯解,隻是一揚下頷,涼聲喝道,“皇後許蘭心,妄圖謀害當朝貴妃,擅自動用私刑,越權調用宮中禁衛軍,大膽包天。來人,將他們全數拿下!若有反抗者,就地殺無赦!”


    最後一句話飄散在風中,很是鏗鏘有力,充滿著鐵血冷情的味道。


    話音剛落,唐夜霜帶來的一眾人馬已經齊刷刷地將手中執著的武器對準了許蘭心,步步逼近。


    形勢在這短短時間居然就這般急轉直下,如同自高處跌到了十八層地獄。許蘭心的腳步一軟,身子不受控製地已經往後倒去。朱嬤嬤連忙從後接住,有些急切地喚著,“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然而許蘭心早已經受打擊過大,暈將過去,再也做不出其他的反應來了。


    半柱香時間後,一眾人等已然被全部控製住,就近關押到了離此地最近的芙綽宮內。各個窗口和門都配有專人把守,密不透風。


    “看管好他們,不許放過任何一個人!”唐夜霜嚴肅地吩咐了一句,而後掃了一眼剩下的幾十人,“剩下的人,隨本王妃一起前往乾坤殿!”


    而與此同時,乾坤殿內,同樣是一副劍拔弩張的場麵。


    身著一襲明黃龍袍的雲墨辰正佇立在乾坤殿的中心,笑意盈盈的,絲毫還未曾察覺到芙綽宮那邊的動向,隻抖了抖身上進行繡製的龍袍,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滿意。


    聽聞外頭異常的喧鬧,雲墨辰擰了擰眉心,卻沒有做多考慮,隻冷眼看著眼前還坐在龍椅之上的雲擇天,眼裏迸射出貪婪而殘酷的光澤,“父皇,我說您就不要再這樣固執己見了。原先的太子之位不就是孩兒的麽,如今說來也隻不過是提前讓孩兒接手大任而已,您到了這等年紀,也應該去好好地頤養天年了,還在這死守著自己的龍椅幹什麽呢?”


    盯著雲擇天怒極漲紅了的麵龐,雲墨辰卻並不畏懼,反而更加嬉皮笑臉地說道,“您放心,雖然您當時罷黜了孩兒的位分,但是再怎麽說到底也還是生我養我的父親,我還是會好好尊您為太上皇的。屆時您吃穿無憂,也不用再憂國憂民了,這樣的日子多好,怕是常人求也求不來呢,您看這樣不好麽?”


    “混賬東西!”雲擇天猛然一拍龍椅,環視了一眼大殿各個門口外圍著的禁衛軍,麵色又冷了幾分,赤目欲裂,“朕早就知道你的狼子野心,隻可惜當時沒有直接殺了你這個逆子!才會落得現在這種局麵!”


    雲墨辰不怒反笑,一邊搖頭歎息,“父皇啊父皇,您從小就教導孩兒,成大事者,不僅要狠,還要絕。是您自己沒有做到,那就不能怪孩兒繼承您的衣缽了。”


    說罷,他又背過手來,稍稍挺直了身子,抽出早已經起草好的一份聖旨來,遞到了他的麵前一點點地鋪陳了開來,麵上依舊掛著詭譎的笑容,“父皇,關於退位的詔書,孩兒已經提前幫您起草好了,您如今隻要在上頭蓋個禦印就好了。多容易的事情,想必父皇應該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吧?”


    雲擇天怒極,一揮手,已經將案麵上的聖旨劈頭蓋臉地朝著眼前的雲墨辰擲去,冷聲斥道,“為了爭奪皇位,居然跟銀琅國的人勾結為奸,還親手害死你的弟弟!朕再如何糊塗,也不會將赤月國的未來交給你這麽個背信棄義包藏禍心的混賬東西!”


    雲墨辰的額頭被卷軸的一端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霎時其上浮現了一塊紅痕,逐漸地腫將起來,發亮發紫起來,足可見雲擇天方才那一擲力道如何之大。


    雲墨辰顯然也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砸引得有些滯愣,然而動作僅僅停滯了幾秒鍾以後,他便蹲下身子來,拿起了那摔落在地上的聖旨,撣了撣灰,一點點地走進了雲擇天麵前的龍案,繼續將其整整齊齊地鋪在了他的麵前,眼中的光芒殘酷而嗜血,語氣也逐漸冷厲了下賴,“父皇,自古以來,當權者的路,哪一條不是爾虞我詐刀光劍影走出來的?就連您,當初上位不也是踩踏著各路兄弟的屍體麽?孩兒這一點作為,也能算得了什麽?既然您能夠掌管得了赤月國這麽多年,那孩兒同樣也可以!”


    聽當年的事情從自己孩子的口中說出,雲擇天的麵色不自覺變了一變,心中也有些沉鬱。


    是啊,當初他何嚐不是滿手鮮血,在鏟除異己、排除萬難以後終於登上龍位,手段之鐵血狠辣,他自己心中自然清晰明白。如今,他的親生兒子就站在他的麵前,一字字地重複那段由血肉搭建而起的曆史重複給他聽,試圖要擊毀他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然而很快,雲擇天就從這段鬱沉的記憶中回轉過了神來,眼神重新恢複了鐵血和冰涼。


    的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從前是這樣走過來的,但那也不代表就能夠容許有人這樣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重複這段血路。他才是這個國家、這一片大地上擁有最高統治權的霸主。至於其餘的人,與他又有何幹?就連他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


    雲墨辰在一旁看著他麵色出現了一絲凝滯,隻當做是他有所動搖,自以為是地乘勝追擊,“父皇您放心,就算您就此退位,您也還是孩兒的父皇,孩兒定然當好好孝敬您,讓你在有生之年享受齊人之福。屆時您想要煉丹修仙,又或者是想要搜集美人,孩兒都統統可以為您辦到。試問這樣的好事,您還有什麽理由拒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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