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蘇員外還未來得及回答,剛才被抓住興師問罪的小丫鬟已經怯生生地開口了,“大小姐有段時間突然開始喜歡起舊時的服飾和打扮,也不知道為什麽,然而有時候卻又像是忘了這件事一般,還會對著鏡子問我們身上怎麽穿著這種衣服。每每當這種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大小姐的反應,她好像真的是忘記了自己此前有過吩咐。我們本來也沒當一回事,隻當做是大小姐心血來潮,而後馬上又厭了而已,然而這種情況卻反複出現了好幾次,連奴婢……連奴婢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聽到這裏,蘇員外不免勃然大怒,怒聲嗬斥道,“既然早就發現大小姐不對了,為什麽沒有及早稟報!”


    那丫鬟被他的怒吼聲嚇得縮了縮身子,聲色也染上了幾分哭腔,“大小姐好的時候還是很好的,奴婢也不想大小姐還這麽年輕就被人認作邪門,再加上大小姐除此以外也再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奴婢便也想著反正不會出什麽問題,就先隱瞞著,沒想到、沒想到……”


    她雙手捂臉淒切地哭了起來,而後又馬上跪倒在地上,咚咚咚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老爺您責罰奴婢吧,都是奴婢自己想當然,擅自隱瞞下來,差些就真的害了大小姐。”


    蘇員外兀自倚著旁邊的案桌哆哆嗦嗦地坐了下去,氣得連胡子都一陣顫抖,指了指眼前戰戰兢兢的丫鬟,似乎是想說些什麽,然而到最後又隻重重地放了下去,轉而雙手抱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嘴巴始終閉得緊緊的,看起來似乎已經不打算吐露更多了。


    眼前的場麵一切混亂,再留下去反而收場麻煩。看著蘇員外如今的情況,估計再問下去也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消息了,對下回查訪也無異,不如先行離開。唐夜霜跟雲墨靜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確定了對方的意思,而後馬上起身來紛紛告辭,“蘇大人,今天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經問完了。蘇大小姐如今身體並無大礙,請莫要傷心了,隻是為了避免再做出過激舉動,還是要派人手多加看護為好,那我們就此告辭了。”


    蘇員外巴不得馬上送走他們兩個,隻用力地點了點頭,一邊虛弱地站了起來,“老夫身體不適,就不送二位了。”末了,他隻朝著剛才那個丫鬟揮了揮手,“春香,你送二位貴客出門吧。”


    那喚作“春香”的丫鬟應了聲,連忙擦幹淨了麵上縱橫交錯的斑駁淚痕,對著他們勉強一笑,福了福身子,“二位跟奴婢來吧。”


    待得離了蘇員外的視線範圍後,雲墨靜盯著麵前引路的春香,忽然間漫不經心一般地開了口,“春香是麽?”


    她乍然被點到名,麵上卻無驚訝的表情,隻頓住了腳步,回過身來朝著他點了點頭,柔馴地應聲,“是。靜王殿下有什麽吩咐麽?”


    “你服侍大小姐多久了?”


    她從善如流,“回稟靜王殿下,奴婢自從七歲被賣入府中就一直服侍著大小姐,如今已有十載。”


    “那便差不多是與大小姐一同長大的了,”雲墨靜了然地點了點頭,繼續探究地詢問道,“看你剛才的反應,便知道你與大小姐平日裏主仆情深,關係應當處得不錯吧?”


    春香抿了抿唇,“大小姐為人寬厚,平日裏待奴婢如同姐妹一般,奴婢自然心甘情願盡心盡力地服飾她。若不是此次出了這種事情……”說到這裏,她不免有些哽咽,當即已經雙膝一屈,在他們麵前跪了下來。


    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來這番舉動,雲墨靜不自覺一驚,連連往後推了兩步,“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本王最看不得美人在我麵前跪來跪去的。快起來快起來。”


    任憑雲墨靜在這頭怎麽生拉硬拽,春香卻是固執地跪著,並不為所動,一邊隻不輕不重地掙開了雲墨靜的手,轉而淚水漣漣地求道,“奴婢雖然不知道二位是否真的能夠拯救我家小姐,但既然剛才二位那樣迅速比那已經看穿了我家小姐的不對勁,說明二位是有真本事的。奴婢懇求二位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小姐,不然……不然我們家小姐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說罷,她又咚咚咚地磕了好幾個響頭,光潔白皙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一塊紅印,“如果二位不答應的話,奴婢真的不知道還應該去求誰好了!”


    “怎麽會這麽嚴重?”雲墨靜皺眉。


    她點了點頭,聲音還帶著哭腔,“剛才時間緊迫,再加上老爺本就身體不太好,奴婢也不敢講得太多,生怕加劇老爺的病情,但是既然二位有心想要幫助我們家小姐,我奴婢便覺得這件事還是要跟二位說說為好,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唐夜霜微微轉過眼去,覷了一眼雲墨靜,見他也是一臉茫然,而後才抬了抬下頷,“你說吧。”


    春香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這才用袖口揩拭幹了眼角垂著的淚水,老老實實地說道,“大小姐近來夢魘是府中上上下下都明白的事情了,可是這夢魘的內容,她隻說給奴婢一個人聽過。原本奴婢隻想著大抵是大小姐受那場火災影響太過深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也沒有覺得有太大問題,隻吩咐了後廚做了靜心養神的藥湯,可是還是無濟於事。如今見到大小姐居然受那個夢魘影響越來越深,居然已經到了被蠱惑的地步,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聽她說得這樣嚴重,雲墨靜的麵色也不禁收斂了往日裏的幾分輕佻,轉而馬上追問道,“是什麽?”


    “大小姐說,她整夜整夜都夢到一個少婦,麵容模模糊糊的,在夢中看得清楚,醒來印象卻已經一片模糊。但她卻每夜每夜的都在自己麵前懸梁自盡,最後麵皮一點點地從紅漲轉為黑紫,舌頭吐得長長的,眼珠暴突,就那樣直直地盯著她,似乎是在怨恨她什麽一般,幾乎沒回都是一樣的場景不斷循環著。”


    春香描述得生動,似乎那副場景真的出現在了眼前一般,引得唐夜霜也不禁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一邊卻不得不耐著毛毛的感覺繼續聽著她描述著。


    雲墨靜的反應反而比唐夜霜還要更加誇張一些,當即已經躲在了唐夜霜的身後,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大小姐有提起過,夢中的那個夫人她從前是否見過麽?”


    唐夜霜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拍掉了雲墨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鹹豬手,轉而眯著眼睛補充道,“會不會是從前大小姐曾經在哪裏撞見過有人上吊的事,所以在心裏留了印象,而最近受了刺激,便正巧想起這個可怕的場景來了?”


    春香搖了搖頭,“大小姐說了,她分明不認識那個婦人,也不知道那個婦人到底為什麽會找上她,最近甚至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幾乎一閉眼就能夠看到那吊死的婦人的麵容,所以大小姐這才每夜每夜都睜著眼睛不敢睡,但大小姐畢竟也是人體凡胎啊,又哪裏能真的不睡呢?每每合上眼睛沒有多久,就又馬上驚叫地坐起了身子來,可把我們都給嚇壞了。所以這次大小姐主動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在我們關門後的一段時間內裏頭也是安安靜靜的,奴婢心中還為大小姐開心了一下,以為大小姐這回總算可以脫離夢魘了,沒有想到,沒想到大小姐居然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了!這害人的東西,不是邪祟又是什麽?”


    雲墨靜點了點頭,“如此一說,確實是有些古怪。”


    她咬了咬唇瓣,似乎是在努力抑止哭腔,調整了好一陣以後,這才含著淚望向他們,“今日若不是二位出手相救,大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條命來。隻是這一天天的夢魘纏身,大小姐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也不知道還能再撐多久,請二位務必要幫幫我們大小姐,驅除這可惡的邪祟!”


    雲墨靜本來就是是最為憐香惜玉之人,眼看著這等淒楚的場景,趕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嬌嬌弱弱的春杏,一邊忙不迭的點頭就要答應,卻被唐夜霜先行了一步開口,“京兆府是管人的地方,可管不了妖魔鬼怪,我們也不會術法,若是真的邪祟纏上了你們小姐,我們京兆府也回天無力。但是如果真的事出有因,我們也一定會盡所能的去幫助你們家小姐的。”


    這頭的雲墨靜被唐夜霜搶了話茬兒,不覺皺了皺鼻子,頗有些不滿地嘟囔,“人家一個小姑娘,你也好語氣這樣硬邦邦的。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廝到底是過來查案的,還是過來泡小姑娘的?唐夜霜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心中默默腹誹了一句,權當做沒有聽見。


    那頭的春杏倒是淚盈滿睫,隻猛地點了點頭,“有您這句話,奴婢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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