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小廝雖然從未見過唐夜霜,但是卻也知道今日府中有貴客到訪,再加上靜王殿下這個名頭畢竟也算得上振聾發聵,一時間更加不敢怠慢,隻趕忙遣了一眾人跟隨著唐夜霜前去幫忙把已經有氣無力地滑落在走廊地上、幾乎快要麵目全非了的雲墨靜合力抬到了就近的一處廂房之中,又飛奔過去通知了蘇員外。


    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府中人多口雜,這一來一回之間,這靜王殿下在府中暈倒的消息已經如湖麵上乍然投入了一顆巨石般爆炸性地轉播開來。有人又提到今日靜王到訪時,似乎言語之間有冒犯過作法的法師,聯想起此前蘇員外的經曆,一時間那些個道士的名聲便被傳得更加邪乎了起來。


    唐夜霜如今正在房內守著哼哼唧唧的雲墨靜,自然無暇去顧及外頭的風向到底在這短短時間裏頭傳成了什麽模樣,心中隻思量著雲墨靜此次的病來得凶也急,會不會是遭人暗算,然而又是誰居然這樣大膽,居然敢在雲墨靜還在蘇府這塊地界裏頭時就這樣明目張膽地下手?


    雲墨靜雖然麵上一副快要昏死了的模樣,但實則卻一直打眼瞧著唐夜霜麵上的神情,好讓自己估料自己的情況究竟到了什麽樣的地步,見到她緊鎖著眉目,儼然一副嚴肅的模樣,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毒真的無從再解,霎時白眼一翻,徑直在榻上暈將過去。


    從前怎麽沒見得這家夥這樣膽小?唐夜霜剛回過神來,便看到了雲墨靜暈過去時的醜態,一時間幾乎快要將白眼翻出天際來,卻也無可奈何,隻能一邊利落地從手邊的鐲子內抽出一套粗細長短不一的銀針來一字排開,選了其中一根細如牛毫的銀針來,吊在身側的蠟燭火苗上飛快地過了一遍,素手一翻,徑直地刺入了雲墨靜的風池穴,促使他盡早清醒過來,又探了探他的額頭,隻覺得依舊一陣沒由來的滾燙。


    到底是什麽居然會引起發燒的症狀來?唐夜霜緊皺著眉目,心中立馬跳出了好幾個所能夠引起人體發熱的毒素來,然而每一種毒卻總有幾分與雲墨靜當前呈現的症狀所不一樣,便又一個個地在腦內否決了,一時間也頗有些焦頭爛額了起來。


    雖然腦中並未想到當前雲墨靜究竟是什麽樣的狀況,然而她手下的動作卻不敢拖延馬虎,隻徑直又將另外幾根針過了火以後,以彈刺之法依次插在百會、關元、氣海、命門處,穩定住基本形勢,見他的身子總算不再出現微微顫抖的症狀,且麵上的紅疹腫脹似乎也暫時停止了繼續擴散以後,她這才稍稍鬆下了一口氣來。


    能用穴位刺激所鎮住的病勢,基本上來說都不算是什麽無可挽回的大問題,接下來,就是要在這家夥蘇醒過來前先查明病灶原因,才好對症下藥,免得這個貪生怕死又疑神疑鬼的家夥蘇醒過來,若是問不到具體的原因,指不定又得大吵大嚷一陣子。


    她拈了一針,指尖在雲墨靜身上的幾處重要經脈上摁了一摁,那比女人還要白皙嬌嫩三分的皮下立馬出現了縱橫交錯著的青色脈絡,她掃了一眼,指尖拈著的針飛快地重重紮入,而後又拔了出來。


    自鐲子裏頭倒出一顆藏青色的藥丸來,她掌心微微一揉搓,便已經碎成了齏粉,而她將碎成的藥粉均勻地敷在了剛剛紮出的幾個細小的血點之上,一邊耐心地觀望著。然而眼見的幾分鍾過去了,出血口上敷著的藥粉除卻顏色被血點浸染得有些深了以外,竟再沒有出現別的變化。


    雲墨靜身上的幾處重要流通血脈上出來的血,對於藥粉都沒有變化,說明他並非是中毒所致。


    可如果不是中毒所致,他又是怎麽弄成這副模樣的?唐夜霜一時間也有些懵然起來,一邊自他手腕上拔下了最後一根銀針,正欲再想想如何利用此刻自己手邊的物件進行進一步的鑒定時,眼角的餘光卻偶然望見了雲墨靜那擼起的寬大袖口處呈現的一抹奇異紅色。


    似乎此前就有聽他說過是雙臂最為開始感覺不對勁,而後才擴散到全身的。


    唐夜霜一邊思量著方才雲墨靜口中顛來倒去的描述,皺著眉頭索性一把掀開了他的衣袖,端詳起那腫脹得好似兩根豬蹄的手臂來,又用指尖輕輕地摁了一摁,像是不敢置信地確認了一邊般,墨黑的眼眸中隱約劃過一絲訝然,隨即很快便轉為了哭笑不得來。


    這哪是什麽濕毒所致?虧她此前心中還擔心了那麽久,若是讓自己師父知曉這件事情,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風池穴上酸疼的刺激很快讓雲墨靜蚊鳴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然而眼前的場景卻沒有他此前所構想的全屋人關心圍觀問候,反而隻有那個神色依舊漫不經心的女人坐在榻邊,望著他的眼神裏除卻往日裏一貫呈現出的清冷以外,似乎還含著那麽一點點的……鄙視?


    雲墨靜心中的小火苗徹底簌簌地燃了起來,很是不忿:自己方才都是因為聽了她的話才以身犯險的,她自己不僅背叛戰友一個人沒事不說,他都已經昏迷成那副模樣了,這個女人居然還一副沒事模樣地守在旁邊,一副看他笑話的模樣,讓他如何不在心中狠狠地痛罵一聲“小白眼狼”?


    未曾想,還沒有等他收拾好狀態開始興師問罪,那個女人倒是先一步地開了口,卻是極為隨意的一句詢問,“醒了?”


    雲墨靜咬牙切齒,聲音因為此前的大喊大叫而顯得有些沙啞,隻很不是滋味地涼涼頂道,“看你這幅失望的模樣,應該恨不得本王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他欲以自己譴責的語氣喚回眼前的女人但凡一點的羞恥心和同情心,但是麵前的唐夜霜顯然並不是那麽買他的賬,語調倒掐得比他還要更加陰陽怪氣,“放心,我的靜王殿下,您若是有一天死了,也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絕不可能有人會有機會毒害你。”


    “唐夜霜!”雲墨靜額角的青筋猛然抖了一抖,轉眼已經暴喝道。


    “靜王殿下,”她卻好似並不怕他的怒吼一般,麵上依舊笑眯眯,連帶著一雙眼睛幾乎都快彎成了月牙兒,“您難道不想要知道您犯的是什麽毒嗎?”


    畢竟這時候自己跟前也隻有這麽一位精通醫術,雲墨靜霎時滅了氣焰,隻又換上了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龐,忽然間表情沉重地問道,“唐夜霜,本王與你認識了也算有些年頭了吧?”


    她努力憋住唇邊不斷蔓延開來的笑意,故作嚴肅地對著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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