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作停頓,儒雅溫潤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慘淡的情緒,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那副血腥猙獰的場景正出現在麵前一般,“我娘親,竟然在赴死前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指甲蓋一個一個地拔了下來,因為她將其視為禍水東引的契機,故連死了都不願意再帶走。她走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一身素白,卻被那源源不斷的血染得大半猩紅。你可有聽說過,血衣死去的人會化成什麽嗎?她會化成厲鬼向人索命!你這些年這些夜晚,真的睡得安穩嗎!”


    他一字字說得輕重得當,繪聲繪色,誓要擊垮麵前這個人到中年的男子心中最後一道心裏防線。


    果不其然,蘇員外的嘴唇和臉龐一陣蒼白,幾乎已經呈現出了紙的顏色,配合上那如篩糠般抖著的身子,讓人總懷疑他下一秒似乎就會暈死過去。


    說到這裏,李良的眼睛血紅得好似隨時會滴出血來,那張儒雅的麵龐也早已經扭曲起來,看起來並不打算這樣輕易地就放過他,依舊還在聲聲控訴著,“十指連心,你知道那有多疼嗎?你知道我娘親死的時候有多麽痛苦嗎?她那麽一個愛漂亮的人,最後死的模樣是那麽狼狽,那麽血淋淋……這些你都知道嗎!你都知道嗎!”


    說著,他猛然一使勁,竟然生生地也從手中挾持著的蘇大小姐指尖拔下了一隻帶了血肉的指甲來。


    霎時,手下的那個女子尖利地慘叫了起來,手上血肉模糊,而她麵色慘白地軟軟暈了過去,光潔的額頭上在同一時間彌漫出了細密的冷汗,可想而知有多麽的疼。


    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李良會陡然出手傷人,蘇員外的眼睛幾乎已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隻覺得心如刀割一般,偏偏那頭的李良卻還嫌著不夠慘烈一般,對著他嘿嘿笑起來,一揚手,將那截圓潤而血紅的指甲蓋拋到了他的麵前。


    蘇員外隻覺得膝蓋一軟,近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地撲到了跟前去,一把抓過那個帶著血肉的指甲,顫抖著手緊緊地握住,看著自指縫中透露出的那抹刺目的血紅,心中的最後一層防線終於全麵崩塌,嚎啕大哭起來,狀若瘋癲。


    “你現在感覺到疼了嗎?”李良還在不依不饒地質問著,線條美好溫潤的唇邊始終懸著明滅不定的笑意,“疼在你自己親生骨肉的身上,你才終於知道疼了麽?那你現在明白我和妹妹當年有多疼了麽?”


    “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他此刻哪裏還想得到應對的答案,隻慌不迭地來回重複著機械的話語,“求你……我求你,放過我女兒……有什麽懲罰都統統朝著我來的,她們……她們還小,還不懂事!”


    他哼笑了一聲,“我們自然跟她們無冤無仇,隻可惜……你還沒有看出來麽,她們都是為你所累。你這一輩子,因為自己的那些錢財,究竟害了多少人,又害了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想必你自己心中也記不清了吧?如今,這一筆筆賬,也已經到了清算的時候了,你一條狗命賠上又怎麽夠?”


    蘇員外麵上透露出鮮明的驚慌之意來,隻連連地往後退著,腳步卻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似乎突然間又意識到了什麽一般,隻趕忙改成了一個跪著的姿勢,還沒等李良繼續開口,便已經連連朝著李良的方向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嘴裏來回念叨著,“我給你磕頭,我給你娘親磕頭……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一人來承擔就好了,不要傷及我的家人……求你,不要傷及我的家人!”


    才幾句話的時間裏,蘇員外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了一個大口子,可見力度之重。然而他此刻卻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機械地以頭搶地。不多會,鮮血汩汩地流了滿頭滿臉,更如同惡鬼一般猙獰可怖。


    方才還暴躁不堪的李良如今看到麵前的這副場景,反而一點點地冷靜了下來,隻餘了一雙墨黑的眼中還閃爍著瘋狂的偏執,“哦?你現在知道怕了?原來你這等鐵石心腸的人,居然也會怕?”


    蘇員外已經說不出多餘的話來,隻拚命地搖著頭,分不清臉上流的是汗還是淚,抑或是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來,你知道我們兩兄妹都是憑借著什麽才能夠活下去嗎?”他低低地自鼻腔裏哼出一聲笑來,說不出是慘淡還是快意,沒有等到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給出了答案,“是恨!是對你的恨,是對你們整個蘇家的恨!是你毀了我們,是你毀了一切!”


    隨著李良最後衣衫暴喝,蘇員外被驚得猛地抬起頭來,亂如枯草的發絲下是一張滿是泥濘塵埃的臉龐,正縱橫交錯著幾痕徹骨的傷口,正汩汩不斷地往外沁出暗紅的血液,映襯著他一雙死灰般的瞳孔血紅欲裂,嚇人得緊。


    身處一邊的唐夜霜很快便已經看出來,蘇員外這是舊疾複發了。


    原本就聽管家提及,這蘇員外本就有著心髒方麵的病症,原本這些年來以藥物常年吊著,倒也出不了什麽事,然而這些天以來原本就被李香設計而被夢魘所困,得不到適當的休息,而後又被一樁樁府中發生的大事所纏身,心火**,藥石罔效,如今身體早已經是敗絮其中,就算沒有今天這麽一茬,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的,隻是如今會死得更為痛苦一些而已。


    他頹唐地跪坐在地上,歪著頭死盯著眼前的男人半晌,歪著流著一線細細涎水的嘴角,眼神空洞洞的,似乎在探尋著什麽,忽的又跳起身來,如發狂的猛虎一般飛快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唐夜霜微微一擰眉,正以為他想要拚死一搏時,卻隻聽到“撲通”一聲,卻是他徑直在李良的麵前跪了下來,還不住地“咚咚咚”磕著頭,抬起頭來時被火煙熏得黑漆漆的額頭已有明顯的血印,木板鋪就的高台上蜿蜒的淚跡很是淒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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