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寒看著她,她同樣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眸子如墨玉般清冷通透,裏頭一絲多餘的情緒也無,卻無端端地讓他感覺到了出站前從未體會過的安心和眷戀。


    雖然沒有交流更多話,然而心意在這一瞬間已經有了相通之處。


    待得觸及到他眸底的深色以後,唐夜霜才“砰”的一下扔下手中的鼓槌,沉默地獨立在高聳的城牆之上。紅衣白雪,墨發冷眸,讓人不自覺地想起在懸崖上孤身盛放的深雪優曇。


    冷冽,卻耀眼,讓人無法直接目視,卻時時刻刻都能讓人感覺到其光芒所在。


    正當人以為她會就此沉寂時,她卻已經隨著他們的高呼也揮了揮拳頭,陡然拔高的嗓音被夾雜著細雨的風吹得有些破碎,句句尾音斷得幹淨利落,一點也不如同城中女子吳儂軟語的柔軟綿長,卻意外的入耳,“驅逐宵小!誅殺蟊賊!揚我國威!”


    未曾想陵王妃竟會親自發話,那些將士們更為受寵若驚起來,跟隨著一起吼著,一時間聲音幾乎要震蕩了整個赤月王城,足見他們此刻心中的昂揚鬥誌。


    雖然此番與銀琅國之間的戰役定然凶險不可測,然而陵王妃卻親自出麵擂鼓造勢,激勵兵將,試問這是何等大的麵子?


    一時間,振奮人心的呼聲幾乎快要衝破雲霄,然而卻統統落不到他的耳中。雲墨寒抬起頭,看著她在豔色紅裝的簇擁下依舊孤騖清冷異常的眼眉,心下第一時間已有了決斷。


    他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念頭,希望自己此去征戰定要平安歸來,這才能夠繼續守護著這朵孤嶺之花,不讓她凋零浮沉。


    赤月王城。


    眼瞧著蘇府門前掛著的白燈籠還未撤下,掛著紅燈籠的花車便順著朝花鎮裏的大街陸陸續續琳琅而過,花車的華蓋上綴著朱色的流蘇輕搖,銀鈴作響,馬蹄踏香。負責護守的衛兵統一執著長戈短刀麵色肅穆地守在兩邊,硬是給並不算寬闊的朱雀大街開出了一條道來。


    道中間行駛的花車上,縵縵輕紗裏一列列坐著的女子們都穿著統一的服飾,頭上裝飾的珠翠玉環迎著風聲泠泠碰撞著,華貴脂粉堆出的香風嫋嫋,好不氣派。


    好不容易了結了一段懸案,雖然結果並不算得上完美,但是至少已經成功地歸案入宗了,唐夜霜與雲墨靜坐在酒樓之上對飲,一個那俊美的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看起來很是無精打采,而另外一個也正興致缺缺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然而眼神卻是渙散的,手中執著的酒杯裏頭酒水依舊是滿的,一口都沒有喝過,顯然視線並不在外頭的風光之中。


    兩人雖然麵對麵坐著,卻是貌合神離,各懷心事。


    好半晌,雲墨靜才像是終於緩過了些精神一般,轉而淅淅瀝瀝地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邊望向明顯心不在焉的唐夜霜,“聽說你今早去給他送行助威了?”


    唐夜霜也終於被這一聲給喚回了心神來,差些將手中的酒水弄散,轉而隻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雖然城樓那一送表現得無比幹淨利落,然而她心中到底還是鬱悶的。


    想想,辛辛苦苦好幾日,好不容易將手上這樁該死的懸案給了結了,攢著一大堆話想要對他說,然而還沒有說上一句話,便已然要送他上了戰場。這一去,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才會見著麵。


    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總讓她覺得分外不自在。


    這廂雲墨靜正欲開口嘲笑一番,遠處的街道上卻陡然鑼鼓喧天起來。他好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連忙刹住了話風,轉而朝著窗外頭看去,“呀,原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已經到了。你看看,這些都是各地而來的秀女,嗬,你看,不愧都是父皇未來的女人,瞧這模樣這氣派……嘖嘖,這豔福著實讓人羨慕得緊。”


    唐夜霜被他這神態激昂的一番話勾起了興趣,便也伸著脖子探頭去看,然而才發現雲墨靜這話起碼有一半兒誇大了,花車外頭的紗縵雖透明,但多多少少也遮擋了些,再加上每個女子的麵上都籠著半邊麵紗,氣派看不出來,模樣就更是看不出來了。


    她黑沉著臉縮回了腦袋去,正欲興師問罪,但見雲墨靜已經很是理虧地訕笑了起來,“本王猜的,猜的嘛。”


    撒謊精!唐夜霜腹誹著,一麵毫不吝嗇地免費贈與他一個翻得淋漓盡致的大白眼表示強烈的鄙視。


    大半的花車很快便離開了視線,唐夜霜的新奇勁兒也過了,隻見得過往的花車都長的一個模樣,此時隻覺得無聊,正欲抬手倒酒,然而忽然一陣邪門的風乍然吹來,最後一輛花車外頭垂著的輕紗帶著馥鬱的香風揚起。


    上頭浸潤著的脂粉香濃鬱,隨著清風浮繞飄搖而上,讓正巧坐在窗邊的唐夜霜忍不住醒了醒鼻子,很是不雅觀地打了個噴嚏,抬起眼眉時,那輛罪魁禍首的花車正從她眼前經過。


    原本這也沒有什麽,然而她正欲收回眼去與雲墨靜抱怨一番時,隻見坐在末端的一個黃衣女子突然撇過頭來,跟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不知是否是唐夜霜的錯覺,隻覺得那個女子狡黠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麵紗其上那光滑的額頭前裝飾著一枚精美的玉色額環,更襯得露出的一雙靈動妖嬈的杏眼流光溢彩,冶豔非常。


    自然是感知到了對方拋來的媚眼,唐夜霜眯起眼眉來,心中不知道怎麽的總有種奇怪的感覺,總猜疑著自己是不是漏過了什麽東西,然而想破腦袋也實在想不起記憶中有這個女子的存在,待再看去時隻能看到馬蹄揚起的塵埃落定後,花車尾端懸著的銀鈴四處搖擺著,再也尋不著那個女子的身影。


    她不甘心地推了推雲墨靜,盡所能地比劃道,“喂,雲墨靜,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最後一輛花車,上頭是不是坐著個杏眼的黃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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