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正呈放著一把太師椅,而上頭正坐著一臉沉肅的蘇員外。左右兩側的仆人一字排開,此時此刻皆低著頭,看起來大氣也不敢出。


    她在見到這副場景的時候便已經在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下意識地就想要調頭就走,然而馬上又反應過來既然他們都守在這裏,自己不在房中養病的事情定然是被發現了,如今自己再逃也沒有什麽用,反而會惹得父親更加大為光火,得不償失。


    隻是……不知道究竟敗露了多少。她在心中稍稍計算了幾分,隻道府中的晚宴應該才剛剛結束沒有多久,想來父親在這裏也不算等待了太久,一切應該還有回轉的餘地,這才強自定下了心神,一邊拉了拉身邊已經嚇得差些魂飛魄散的春香,放緩了幾分步子,狀若正常地低聲耳語道,“到時候父親若是盤問起來,你切記什麽也不要說,實在逼問得緊了,就將過錯統統推在我頭上,不要慌了陣腳,我自有解決的辦法,明白了嗎?”


    “小姐……”春香差些要哭出聲來,礙於那群人就在跟前,自己若是製造出些什麽大的動靜都會他們所察覺,這才不得不也壓低了聲音,卻難掩話語中的急切和緊張,“這怎麽可以,您此番出門分明就是奴婢攛掇的,本就應該是奴婢的錯才對,如何能夠怪罪到您身上?”


    她一步步地人群中心走著,微微低下了頭,似乎是認錯的姿態,一邊依舊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父親的女兒,也是父親想要送入宮中的人選,父親就算再生氣,定然也不會讓我受皮肉之苦,所以我不會有事情。你便盡管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不然若是父親遷怒到你身上,咱們倆以後就不能夠再碰麵了。”


    雖然口中的語氣篤定,然而實則父親究竟知道了多少,在知道自己擅自出府以後又會采取怎麽樣的責罰,自己等會又應該招認多少,她自己心中都沒個明確的譜兒,但是見到春香這般誠惶誠恐的模樣,她心中自然知曉這時候正是自己需要站出來的時刻。


    是春香冒著被責罰的危險帶著自己出去的,若不是她,或許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原來外頭的世界竟然是這般新奇有趣,也不知道自己雖然讀了那樣多書,學了那樣多的技能,卻依舊如井底之蛙一般,隻能夠窺得這方方正正的一片天地。而這些,都是在她出去以後,才終於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答案。


    自己已經是最後受益者了,又如何能夠讓春香受到責罰?


    “這……”春香聽得她的吩咐,麵上的表情顯然也有些為難,話音不自覺已經染上了哭腔,“奴婢不怕責罰,奴婢隻擔心……隻擔心老爺會責罰小姐。小姐您身子本來就虛,哪裏受得了皮肉之苦?要知道、要知道昨天老爺可是剛剛才摔了小姐您一耳光,如今這副景象,怕是一頓責罰逃不過了。奴婢皮糙肉厚,不怕折騰,小姐您可千萬莫要一己承擔啊,奴婢如今……”


    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被她溫柔而堅定地打斷了,“我心中自有思量,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了。記著,一切聽我的。”


    說到這裏,她們終於已經走到了院內,眼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匯聚在了她們的身上,有無奈,也有漠然,更多的還是同情,畢竟她從前待這些仆人也算寬厚,如今在預見她要受到老爺那如狂風驟雨般的責難時,一個兩個的也不免在心中低低地歎惋了起來。


    頂著這樣的視線,她一時間脊背不覺也有些發冷發僵,顯然並不習慣這樣古怪而凝重的氣氛。


    自己從小到大,都從來不是一個讓人操心的孩子,柔馴乖巧得像一個精致的木偶人,然而如今這受盡萬千讚賞的木偶人卻突然掙脫開了束縛,不再受人管製,甚至還擅自跑了出去。她便是想想,都能感受得到父親此時此刻對於自己的憤怒。


    她轉移過視線,正對上父親那雙蘊藏著冰冷和火氣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顫,馬上已經跪了下去,“父親。”


    幾乎是話音剛落,蘇員外便已經沉默不語地操起手中的一個茶盞朝著她麵前狠狠砸下,差些砸到了她的腦袋。


    “嘩啦——”


    茶碗碎裂的清脆聲響在這個寂靜而沉重的深夜裏顯得尤為響亮,細碎的瓷屑連帶著裏頭的殘茶在地上飛濺開來,襯著那七零八落的碎瓷片,看起來很是蕭條,卻也足見父親此時此刻的憤怒。


    茶碗在自己跟前不遠處的地麵上就此炸開的聲響,引得她一驚,差些就要叫出聲來,但是想到跟前還坐著父親,自己若是幹出這般失儀的舉動來,必然會使得父親更加生氣,隻強行咽下了已經提到嗓子眼的一聲尖叫,隻更加深地低下了頭去,任由茶水和碎屑濺到自己身上,也始終未曾挪窩,隻定定地說道,“是女兒惹父親生氣了,望父親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蘇員外隻是重重地自鼻腔裏頭冒出了一聲冷哼,大手一拍,語氣很是嚴厲,“你也會擔心我的身子?我看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恨不得讓你爹早死!”


    她聽著這副論調隻覺得一陣陣的心驚,連忙磕了一個響頭,“孩兒不敢!”


    “從前我是相信你不敢的,不過最近,你的表現真是讓爹太失望了。爹幾乎快要懷疑,自己的女兒是不是被人調了包,如何在這短短的時間以內,竟然會變得這般頑劣,居然還敢撒謊稱病!”說到這裏,蘇員外又大力地拍了拍手邊的案桌,震得其上陳放的茶具都在叮鈴咣當的亂響,他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那如鷹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口氣很是不和善地盤問道,“說,你今天晚上去哪裏了?為什麽不在房中?”


    她還不知道父親究竟知道了多少,是否又知道那個出府的地洞的所在,如今自然不欲自己暴露,一時隻頓了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邪王盛寵小毒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月煙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月煙兒並收藏邪王盛寵小毒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