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案子還沒有結完,轉眼王城裏頭便又出了一樁慘案。


    這次的死者的身份與此前幾位又是截然不同,乃是絀芳閣裏的一個小倌,名喚蔻官,不過十**歲,雖並不算絀芳閣裏的頭牌,但卻也生著一副如玉如花貌,不僅身段窈窕,還有一副如百靈鳥般婉轉的好嗓子,又是極活潑的性子,每逢初一十五時便專在絀芳閣裏頭咿咿呀呀地唱昆曲,倒也唱出了些小名聲。


    而現如今,那個昔日的美男子此刻已然赤身**地以一個扭曲屈辱的姿勢躺在絀芳閣的後門前,通身幹枯如柴,四肢萎縮,詭異地彎折著,眼珠暴突,而喉嚨則幾乎完全萎縮了進去,好似被人從中生生截斷了一般,然而仔細望去,上頭卻沒有一點破皮的痕跡。


    後來老鴇為了不有礙觀瞻影響生意,才才又在屍體其上蒙上了一層慘白慘白的麻布,然而凸出的詭異形狀看起來卻還是無比滲人的,宛如欲蓋彌彰一般。


    綠霓在聽到風聲以後,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她從前似乎在絀芳閣裏頭跟這蔻官的關係十分要好,在大庭廣眾之下一點也不避諱地直直跪在那具白布蒙了的屍體邊上,以手掩麵哭得死去活來,讓風起著急地前去好一通勸才淒淒切切地勉強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香帕來抽抽噎噎地擦了淚去,這才作罷,然而還是固執地花錢請人將屍體抬進了住的別院之中,按風俗停屍三天,請人超度以後,再下土為安。


    唐夜霜去查案的時候,正好窺見了這等場景,不覺看著也有些歎息,隻站在一邊,看著那眼睛紅通通的綠霓,依舊固執地守在那鋪著白布的屍體旁邊,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隻能先保持沉默,在一邊站著。


    風起見著她的模樣,隻皺了皺眉,走了過來,“師父。”


    唐夜霜回過神來,望向自己這個好久未見的跟班,隻勉強地頷了頷首,盡力保持平靜自然的模樣,“最近過得怎麽樣?”


    自從綠霓就此贖身安穩下來以後,她便也遣了風起去別苑中陪著綠霓,不必再成天跟在自己的身邊。兩個初墜愛河的情侶自然應該多用一些時間好好相處作伴,不像她和雲墨寒那般,總是聚少離多,每一次才匆匆見了,便又要進行下一次的別離。


    然而稀奇的是,她對於這份感情的態度非但沒有動搖,反而更加堅定了起來,因而在共同經曆了這樣多的苦難和別離以後,她心中已經清晰地明白,無論再發生什麽,自己心中的那個人,歸根結底也隻有這個男人了。


    “還不錯,綠霓很好。假如不是娶了她,我大抵不會發現,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快活的事情。”那端的風起輕輕地點了點頭,短短時日未見,他的身上已經褪去了從前毛頭小子的青澀和輕佻,逐漸已經有了成熟穩重的氣息,顯然已經成為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


    頓了頓,他又望了一眼不遠處那停駐在院中的屍體,朝那個方向抬了抬下巴,“話說回來,那又是怎麽一回事?”


    風起對於她並不算是外人,故唐夜霜也不欲隱瞞,隻淡聲回答道,“是我如今手上在追的一起連環命案,死者的死狀都一模一樣,皆是像被什麽東西吸食幹了精氣一般,偏偏身上又毫無外傷,當真讓人覺得古怪得緊。這些天以來,這件案子也實實在在的令人頭疼。”


    “連環命案?”風起畢竟還不知道宮中和茶亭的事情,此刻不免瞪大了眼睛,“還有哪裏?”


    唐夜霜簡練地將前兩樁案子大抵與他說了一遍,隻見得風起眉目微斂,麵色看起來有些凝重,“這案子的的確確很是古怪。殺人者不貪圖金銀,又並非是與人產生矛盾,殺人的方式也並不像是……人類能夠所為。”


    聽到最後一句話,唐夜霜不禁抬起眸子來望著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笑道,“難不成你猜測是鬼怪?”


    “我知道師父你平日裏並不太相信這個,不過這年頭邪性得緊,妖風遍地,各處其實都有異物傳說流出,不過因為沒有鬧出太大風波,所以才被壓了下來,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我想著,無風不起浪,十有**,其中還是有緣由的。”頓了頓,風起警惕地張望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注意到這裏,這才稍稍壓低了聲音,認真地對唐夜霜說道,“師父,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是天下有變的征兆。”


    唐夜霜的心似乎也被那四個字重重地敲了一下,隨即抬起眼來看著跟前的風起,隻覺得心中被那看似平定的一句“天下有變”而就此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畢竟此前與唐夜霜也算相處過一段時間,風起自然看穿了她此時此刻頗有些驚疑不定的心思,隻繼續說道,“您如今說到底也是皇家中人,注定躲不開這樣的命數,然而我私心想著……您若是能夠躲,便攜著陵王爺安分一陣子吧。”


    “躲?”唐夜霜低低地重複了一句,隻覺得自己的喉頭一陣陣發緊,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有些苦澀無奈地綻開了一個笑意,“我還算好,隻是雲墨寒那家夥早已經上了戰場去。兩國交戰,刀劍無眼,他又能躲到哪裏去?說到底,無論發生什麽,咱們兩個都還是隻能直麵麵對而已。”


    風起沉吟了一會兒,大抵也是想明白了此刻唐夜霜的處境,到最後也隻能輕不可聞地歎了聲氣,囑咐道,“師父,萬事一定小心。”


    唐夜霜點了點頭,“我會的。”


    驟然,她的眼角處似乎捕捉到了些什麽東西,隻朝著那方向望去,但見門外走進來了一個披著綠儐淺紅色袈裟的老和尚,戴著一串鳳眼菩提掛珠,手執一柄九環錫杖,肅穆著蒼老的眉目,微微閡閉著眼,口中念念有詞。旁邊的眾人似乎都很敬重他一般,統統都刻意地離了那老和尚一丈遠。


    唐夜霜遠遠地望去,“那個是誰?”


    風起看了一眼,“噢,這位啊,聽綠霓說是從普陀山的大師,帶著兩位徒弟雲遊至此,本來以他的地位是不可能接這種法事的,這次是聽說發生了這樣的慘劇,才親自主持超度法事的。往昔都是他的徒弟慧能以及慧安出麵的,這一回大抵是鬧得風頭太大了,大師便自己出馬了。”


    “原來是這樣……”唐夜霜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不覺想起了那日在茶亭中見到的那個氣質出塵的年輕和尚。


    所有出家人士竟都已經一個個地到來了,不知道是否這真的預示著什麽?


    因為蔻官的身家並不算清白,再加上這一次的死相的的確確是太過於詭異了一些,以往的那些捧他寵他的恩客們也怕惹了晦氣,鎮上沒有人為這位曾經也當紅過的小倌出錢置辦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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