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就是因為這個微小的動作而迷戀得神魂顛倒,如今再看,卻依舊如初般讓人悸動。


    鳩姬冷靜了十數年,在風月場上頭早已然練就了一套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平日裏待人接物也是乖巧柔馴,好似一彎滕若。在這時候卻是突然犯了幼時固執任性的脾氣,隻拭幹了眼角將墜未墜的一滴淚,咚咚咚地磕了三個清亮的響頭,很是貨真價實,“將軍若不給奴一個明確答複,奴是不會起來的。”


    一時,心裏又覺得此時自己好笑,到底什麽時候,她連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不入流的把戲都用起來了?


    這不是她。鳩姬在心中反複默念著,然而心卻毫無預警地沉了下去。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已然這樣的讓人厭煩了?


    他卻是微微蹙眉,末了,見她始終態度堅決地磨在地上不肯起來,才終於冷聲給了答案,“不會。”


    “將軍……您就是連騙騙奴都不肯嗎?”她因為行軍途中經曆風霜苦寒而愈發顯得纖弱的身子微微一晃,喉間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並不在意此刻的自己表現有多麽卑微或是令人不齒,她隻需要一個結果。


    自然,最好是一個讓她能夠滿意的結果。


    雲墨寒卻是平靜地擦拭著手中光亮的戟刃,無論她如何言語也不回話了,一如既往的從不給人留有餘地。


    已是再清晰不過的答案。


    “奴知道了……謝謝將軍的謀劃和關心。”她深深地拜服了一禮,一舉一動好似都是柔馴的姿態,然而自骨子裏頭都能夠嗅出凜冽的意味,“隻是將軍要奴侍候也好,不要奴侍候也罷,奴是決計不會離開的。若將軍日後不要奴此後了,奴便自動退為跟其餘營妓一般的位置,供將士們一道快活。若連軍營裏頭都已然容不下奴了,那奴便日日夜夜跟在你們的大部隊後頭。你們去哪,奴便去哪,大不了不是被蘇羅那的軍隊殺死,便是被您殺死。”


    頓了頓,她突然又笑了出來,分明是那般豔麗的笑容,卻隱隱約約的總帶著幾許詭譎的味道,“自然,奴還是希望是後者的。能夠被您前後下指令殺死,真是奴的榮幸。”


    一番話她說得頗有些死皮賴臉的味道,然而她的眼神卻是平靜,望向跟前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染上了幾分挑釁的味道。


    他果真皺眉,總算再度開了金口,“鳩姬,你這又是何必?”


    分明是一句語調平靜的問話,然而她卻從裏頭聽出了幾分厭惡。


    她實則也的的確確是理解的。自己如今的做派,的的確確是有幾分為人不齒,然而她卻到底還是不甘心的。


    憑什麽?憑什麽那個千裏之外的女子不過是早認識他了一些,便能夠成為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憑什麽自己在他落入危難之中時的照顧,在他的眼中就這樣不值一提,在他的心中也掀不起一絲半縷的波瀾?憑什麽最終被趕走的人是她?


    種種的疑問聽起來的確有些強詞奪理,然而她卻還是頗有些不忿,隻能對著跟前皺著眉頭的雲墨寒滿不在乎地一笑,眯著一雙眼睛無比嬌媚地看著他,“將軍您又是何必?如今的形勢並沒有這般危急,而您也不至於為了我這麽一個小人物的死活所操心。而您卻這般急切地趕我走,難不成是您自己心中對於我也有鬼?”


    她這一句話落下的那一霎,的確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圖了。


    她已然許久沒有這般驕縱任性過了,然而這麽一次,且讓她好好發泄個幹淨。至於結果……她已然不在乎了。


    鳩姬原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對自己發一通脾氣,也或許會惱羞成怒趕自己離開,然而卻始終未曾想到他卻是目光平定地說道,“我永遠忠於我的妻子。”


    鳩姬啞然,一時間隻覺得通身冰涼,一陣陣地發寒,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來。


    他盯著她的眼睛,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定,語調也是出奇的平靜,“今天所談的事情就到此結束吧,既然你不願意離開,我便也不強求。隻是,有些念頭,不應該再動。”原來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原來他從前不過都隻是在裝傻……她瞪大了眼睛,分明是早就可以想到的結果,卻還是抑製不住的一陣陣難過。


    心中泛起的最後一絲希冀終於破滅於無形,她死死地咬著唇,再次盈盈拜倒,隨後死死地攥著那個做工粗劣的貔貅香囊,直到指尖將上頭的繡麵揉皺以後,她才頗有些無力地鬆開了手中的香囊,將其擱置到了桌麵之上後,這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鳩姬曾以為雲墨寒他隻是一塊雕琢成人的冰,無情無心,誰也撼動不得他的心智,那樣卻也還好,起碼大家都是平等的,她得不到,別人也未必有資格得到,至於那個發妻,也隻不過是誰快誰慢的問題。然而,她卻未曾想過他本為有情人,卻把所有的情都給了那個喚作唐夜霜的女子,也並非是無心漢,而是隻對不喜歡的人才無心。


    情是她唯一的籌碼,她習慣了千金散盡還複來,然而這一次,卻讓她滿盤皆輸。


    她生氣,卻無可奈何,隻能就此退下。


    赤月王都以內,風起所在的小築之中,如今正出現著一副讓人頗有些大跌眼鏡的畫麵。


    那廂房以內,那一向不愛紅妝愛武裝、成日以打打殺殺作為主題的陵王妃,如今居然正在跟綠霓一道拿著針線在繡布上穿梭著,正襟危坐,看起來很是認真,似乎還挺像是那麽一回事。


    府中的仆人路過那裏的時候,都不禁開始指指點點起來,不知道眼前這究竟是什麽路數。


    這陵王妃怎麽突然就開始轉性了?原先皆不見個人影,如今這三天兩頭的便來找他們夫人學習針線,就連正主風起此刻都有些無法插入她們之間的話題,隻能默默地退居在外,很是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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