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早已預料般地緩緩睜開眼睛,依舊固執地麵對著他的師父,“妖也算是在芸芸眾生中,徒兒定會規勸枝娘從此不傷及人命。”


    歸一古怪地盯了他一會,忽的笑起來,似是嘲笑他的無知,一邊嗬斥道,“淺薄!妖性本身便是如此,你以為憑一個你慧能便能逆了這乾坤去?”


    枝娘早已因為受傷過重而昏迷過去,無從聽到後麵的話。


    唐夜霜雖然身為局外人,但是畢竟與枝娘也算相識一場,此時此刻聽到此,不禁暗暗揪住了衣襟,擔心慧能的態度會因為這歸一老和尚的話而有所鬆動。


    然而聞言,慧能隻是咬了咬下唇,咚咚咚地磕了幾個頭,並不算大聲的語氣卻是出奇的堅決,“徒兒定當盡力而為,若枝娘一日傷及人性命,徒兒定當親手了結了她。”


    歸一微怔,抬眼以一貫以來陰沉的眼神打量了一會,最後終是妥協,“記住你說過的,若那個孽障有一日傷及人性命,你要親手了結了她!”留下了這並不算客氣的一句後,他狠狠地瞪了唐夜霜和昏迷的枝娘一眼,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唐夜霜心裏還是有氣,毫不懼怕地回瞪了他一眼。


    “她怎麽樣了?”


    聽慧能問起枝娘,唐夜霜費力地扶起癱在牆角的她,放心地交到他的手上,一邊簡單地說道,“昏迷過去了,不過我方才略微瞧了一下,應該未傷及到筋骨,枝娘又並非凡體,休養幾天便沒事了。”


    他“嗯”了一聲,當作是應了,頓了頓,似乎是在猶豫,“王妃娘娘,今日之事……”


    說到一半,他的話音便戛然而止了,似乎正在顧慮著些什麽。


    唐夜霜自然知曉他心中的顧慮,隻平靜地接過了話茬來,“今日我什麽都沒有看見過,也不會對任何人提及,包括皇上。”


    慧能似乎這才稍稍地放下心來,隻雙手合十,頗有些感激地道了一聲,“謝謝王妃娘娘。”


    “不必,本便不是我應當管的事情。”唐夜霜擺了擺手,正想要走,然而思量了幾秒,最後究竟還是撤回了步子,轉而頗有些複雜地望著他,“不過,紙包不住火,若你們真的一意孤行,遲早是會被發現的。”


    他再度雙手合十,微微鞠躬,那清雋的眉目中隱藏著慈悲和掙紮,“小僧明白。”


    唐夜霜便也不再多話,便已然早早地撤下了。


    一日清晨,鳩姬早早地便自軍營中醒了過來,雲墨寒早已去與諸位將領議事,隻留她在軍營之中一人閑來無事,隻趴在案幾上,一字一句地對著隨手翻出的書稿抄寫著。


    從情詩到軍書,甚至是前線傳來的戰報,她來者不拒,隻一並抄寫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連內容都不曾觀看,隻機械性地一筆一劃寫著,且當做是打發時間。


    她的書**底僅僅止步於幼年,因而後期學的皆是如何逢迎討巧,亦或者是如何彈出嫵媚悠長的調子引得人駐足流連。而書法這樣既不討好又考驗紮實功力的,顯然太不劃算。好在她領悟力還算高,縱然已經許久沒有拿筆,然而隨著時間長了,筆下的字也逐漸從歪歪扭扭轉為了工整,總算也是拿得出手了。


    反正她有著大把的時間在此消耗著,故此時此刻的時間也算不上太難過。不知不覺便已經從清晨到了日暮。


    她揉了揉已經有些酸疼的手腕,頗為疑惑地抬起了眼來,望著窗外的天色,一時間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雲墨寒怎麽還沒有回來?


    她走出門外,原本是想要詢問幾個小兵雲墨寒的行蹤,卻莫名窺得一抹雪白的影子撲簌簌著翅膀迎麵飛過來。


    鳩姬被眼前突如其來的飛行物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已經伸手遮去,卻正好抓下來了一隻毛羽潔白的鴿子。眼見的那纖細的鴿子腳上還餘留著一個小小的竹筒,顯然是一頭信鴿。


    她眯了眯眼睛,望向那頭鴿子所飛來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明白。


    能直接將信寄到這裏的,除了守在王城裏頭的那位王妃,還能夠有誰?


    冷淡地彎了彎嘴角,鳩姬不欲讓自己想得太多,以免越想越為酸澀難當,隻能頗有些憤憤地將鴿子腳上的竹筒取了下來,一邊扔在了雲墨寒的案上,這才重新放回了鴿子。


    她原本並不想要看,因而不用思量也知道裏頭書寫的會是如何纏綿悱惻的話語,她如何看也不過是對自己徒增感傷。然而盯著那竹筒數秒,她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拿起了那個竹筒,抽出了裏頭的字條,想看看那位名聲在外的陵王妃,在對於雲墨寒時會是什麽樣的姿態。


    在她的預想中,那個陵王妃是出了名的殺神,又有悍婦名聲在外,就算對內麵見丈夫的時候,態度也定然是公事公辦條理有序的,亦或者是在抱怨家長裏短,雞飛狗跳,這樣雖然不錯,然而難免會讓男人覺得失了情調。但待得她拆開字條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想錯了。


    簡練的筆觸,描述得卻是極為有趣的生活,好似她生活的不是京兆府,而是在遊山玩水一般。


    她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想更多,已經聽得外頭有聲音傳來,想來是雲墨寒歸來了。


    鳩姬驚了一驚,一邊下意識地將字條收攏在了手心之中,一邊回到了案桌上,一筆一劃地抄寫著那封家書。


    很快,男人的身影便已經走到了身邊。她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此前預想好的理由,便已經被他劈手奪過字條,隨即聽得一把冷定的語調,“這不是你應該動的東西。”


    她定了一口氣,綻放出一個笑容來,“奴隻是偶然翻到,所以抄了兩句而已。如果將軍這樣小氣,奴以後不這樣便是了。”


    雲墨寒自然沒能信服她給出的理由,隻是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墨染般的眸子裏蘊著冷色,“若你待得不開心,現在就可以離開。”


    “奴不會走的,將軍知道的。”鳩姬一愣,隨即挑釁式地朝著他勾了勾唇瓣,直到聽聞雲墨寒緩緩走遠的腳步聲後,才悠悠地睜開了渙散的眸子,終於抑製不住冷冽的諷意,瘋狂地長笑出聲來。


    她怎麽會不知道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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