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是見著他那副呆呆的模樣太過於好笑,跟前的女子不自覺已經笑出聲來,屈起手指來給了他腦袋一個重重的爆栗,“怎麽回事,現在還是大白天的便這樣渾渾噩噩的,這可怎麽辦?”


    他因而腦袋上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這才確信了自己如今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在麵對身前女子那嬌豔的麵龐時不覺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師……師姐?您怎麽會突然間過來?”


    “嗯,如今看著倒是比剛才清醒一些了。”她將掌心中的銀兩重新放到了他的手中,這才拍了拍手,“既然這麽關心家人,為什麽不幹脆回去見一趟?”


    這還是她頭一次關心自己的家事,他愣了一愣,壓抑下心中那隱隱泛起的歡喜情緒,一邊情緒這才重新低落了下來,頗有些別扭地應聲道,“不想去。”


    “是跟家裏人有什麽矛盾?”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且當做是承認了,一邊見著她輕輕巧巧地“哦”了一聲,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打算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的模樣,不禁也覺得有些奇怪,隻好奇地問道,“師姐,我看著您好像也從來都沒有回過家,也是……也是跟家裏人有矛盾麽?”


    “家人啊……”她輕輕地歎了一聲,紅豔豔的嘴邊卻彎起了一個弧度來,“那年饑荒,都死幹淨了。”


    他被這句看似輕描淡寫實則驚心動魄的話語給引得一驚,下意識地已經道歉,“對不起師姐!我不應該提起這個的……”


    她卻是笑,笑容嬌媚得好似三月的春光,“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那場饑荒又不是你的錯。命該如此,又有什麽選擇?”說著,她已經轉過了眼來,“難得的假期,接下去是新年,還有各處的壽宴,便有好一段時間要忙了,趁陳老頭兒如今還肯放幾天假,還是回家一趟吧。無論如何,這世上有幾個能夠牽掛自己的人,總歸是好的。”


    說到最後,她往日裏頭總是上揚的語氣裏也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蒼涼的味道。


    他咬了咬唇瓣,忍不住便已經上前一步開了口,“師姐,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家人的!”


    她顯然被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給驚了一驚,隨即才反應過來一般,不覺已經“撲哧”地笑出聲來,“真是個好孩子。”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不過,我在這個世上並不需要有任何人牽掛。”


    好似變相的拒絕。他心思不覺有些黯然起來,卻偏偏又無從反駁,隻能低低地應了一聲,忽然間卻感覺她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


    她的手一向保養得極好,白皙光滑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在掐起指尖的時候,又如同柳枝舒展,賞心悅目。而如今這隻手,正放他的腦袋頂上,輕輕地摸了摸,使得他方才心中的黯然瞬間一掃而空,一邊隻聽得她說道,“回家吧。”


    他向來是最為無法抵抗她的吩咐的,這一次自然也一樣,最終隻點了點頭,到底還是順遂著她的勸說回了一趟家。


    雖然離家的時候還是那般小的年紀,然而家的位置他卻在心中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不消多費力便已經回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看到因為連年操勞而滿頭白發的母親,已經微微佝僂著背的父親,還有哥哥弟弟,如今都已經比他的印象中長高了一截,看起來還算挺拔精神,看起來還算過得不錯。


    他扁了扁嘴,終於哽咽出聲。


    那一天,是他在隔了數年以後再度跟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分明還是粗茶淡飯,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吃得是格外香,到最後,連同淚也一道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在家中住了一個晚上以後,第二天他留下銀兩以後便打算回程,然而卻被娘親給拖了過去,硬生生地塞給了他一個錢袋。


    他打開一看,隻見得裏頭滿是碎銀銅錢,合在一起,也算是一筆大數目,不覺微微一驚,抬起眼來似乎是想詢問這是什麽意思。


    娘親卻隻撫著他的頭說,這些錢都是這些年他寄回家中的錢中省下來的,隻道他寄回的數目這樣多,給自己留下的一定少,所以特地存了下來,若是以後他在外頭碰到麻煩的時候,還可以救急用,家裏一切都不要緊的。


    末了,娘親說,青兒,你總算是回來了,娘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原諒娘了。


    他終於再也把持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好似一輩子都沒有這般痛快過。


    說完這些後,石青不禁也有些悵然,一轉眼,卻發覺跟前的小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了,眼角還懸著一滴淚水,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聽了他的故事。


    石青微微一愣,最終到底是輕輕地笑著歎了口氣,轉而拿過一頂披風,蓋上了她的肩膀。


    邊關之處,戰事依舊吃緊。


    在江譽走後,蘇羅那再度卷土而來,似乎是掐準了點一般,安排下了箭陣,正在雲墨寒馬車隊所經過的一條小路上。


    雲墨寒所坐的這頂轎子在一片蒼茫的白雪中顯得分外顯眼,自然挨了最多的箭矢。幸好轎子質量夠結實牢固,即使是在這樣的距離之下,許多箭矢均隻插入轎內半寸,根本無法完全透徹貫穿。


    “速速掩護王爺!”隨行的副將冷喝一聲,帶領著隨行的十幾名護衛團團護住那頂大得過分的馬車。


    與此同時,鋪天蓋地的箭雨接踵而來,幾乎不給人喘息的機會。雖然護衛們皆受過正規培訓,此時也是身手靈活地揮刀擋箭,然而在麵對這樣一支同樣訓練有素的偷襲隊伍時,依然有些力不從心,稍稍有些不慎,便會中箭摔下馬來。


    雪地之中,他們身著色彩鮮明的朱衣,而對方一襲與雪相近的白衣,他們在明,對方在暗,他們用的是短距離格擋的刀,而對方用的是用以遠程進攻的箭。從一開始的攻守方麵,便已然遠遠地處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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