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看他失態的模樣,似是平日裏偽裝得恰好的溫潤麵具被她張牙舞爪地撕下。


    似是努力在抵抗著蠱毒帶來的致幻感,雲墨寒微微睜開眼睛,目光乍然重現幾許清明之意,似是在辨別眼前人與雲墨寒的區別。


    然而很快,鳩姬便猛然重新湊上身去,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滑膩的丁香小舌在口腔裏纏繞著,攫取每一縷活泛的氣息,幾乎要讓人恍恍惚惚地悶過氣去。


    無盡癡纏中,靡靡的氣息在曖昧的空氣中徐徐鋪散開來,藥性也走上了頂峰,雲墨寒終於從她的纏綿中掙出手腳來,主動吻上了懷中人光潔的額頭,正在她歡喜之時,隻聽得他口中低低喚了一聲,“霜兒……”


    這聲稱呼引得鳩姬動作一僵,隨即喉嚨間很快便蘊出一聲嚶嚀,柔若無骨一般縮入了他炙熱的懷抱中,口中“墨寒墨寒”叫得宛轉而親昵,幾乎要一點點地攻略人內心深處的最後一道防線,然而在暗夜中閃爍的眸光卻一點點地暗了下去。


    塗著鮮紅蔻丹的纖手逐漸遊弋到枕下的空間裏,如一條敏捷而張揚的蛇。她摸出那把匕首,輕輕地撫摸著,而後便要趁他意亂情迷,防守力最薄弱之際刺上去。


    然而,這隻是原計劃。往往一個女人想要改變主意,隻是一瞬之間。


    所有的鋒利的在他口中呢喃出的那一聲“我想要你”而軟化、抖落,明知道他說的對象並不是鳩占鵲巢的自己,她卻仍是自欺欺人,幻想著他的情話句句入耳。


    她並不在意此刻的自己表現得有多麽不齒,她隻需要得到他就行,哪怕隻是貪歡一晌。她這一生為從未見過麵的族人而鬥,為了複仇而宛轉於他人麵前,卻從來沒有一次是真正憑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如今,算是第一次。


    “今日饒你一命,就當……就當是欠你的,”她低低地歎息了一聲,隨即將一粒雪白的藥丸塞入他口中,輕輕地伏在他胸膛,以隻有她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呢喃道,“畢竟,我還要有更大的事情要做給你看呢,你還不能這麽早死。”


    神識四處漂浮遊蕩著,鳩姬從亭中緩緩清醒過來時,已然是幾個時辰後。


    外頭的雨還是那樣大,紛紛揚揚地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行時發出一係列“吱嘎”聲,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亭中有各式各樣的紫金暖爐烘烤著,在她的身邊嫋嫋熱氣升騰而上,又慢慢散開,幾乎將廂房內烘得猶如暖春早臨,然而她卻依舊覺得指尖冰涼,觸及生冰。


    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被放大了數倍,顯得那樣清晰嚴明。鳩姬想轉頭,然而脖子卻僵痛到要折斷一般,全身關節似是被一節節揉碎了再被人重組了起來,鬆散酸疼,半分都不聽她使喚。


    如今在外的又是誰,雲墨寒麽?想起臨昏迷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影,她微微彎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澀的笑來。單純作為一個合拍的利益夥伴來說,雲墨寒真算是仁至義盡了。隻是……她微微閉了閉眼,冰涼的指尖摩挲在綢緞和羊毛毯子層層鋪就的榻上,那烏黑得透亮的眸色也隨之一點點地冷了下來,於此同時,心裏的決定終於清晰地浮出了水麵——


    如果是那樣,那麽她的身邊就不再需要他了。


    乍然,一串腳步聲過來,她回眼看去,卻意外地發覺是劉副將。


    他坐到了一邊的石凳上,彎腰將一顆顆棋子拾起,麵色從始至終都是平和的,似是打磨精良的水玉,從裏到外,都散發著溫和卻不容侵犯的光彩。


    鳩姬微微低著頭,素白的手指徐徐穿梭過領子上柔軟的貂毛,似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漫不經心,語氣中卻又帶著幾分嚴厲,“有什麽事嗎?”


    那副將愣怔了許久,半晌才幹巴巴地憋出了一句,“他……並非是你的良人。”話出口,他也覺得自己有幾分好笑,然而卻依舊是這般看著她。心中有幾分懊惱,也有幾分迫切,想要知道她心中的答案。


    果不其然,鳩姬笑起來,涼薄的嗓音淡得嚇人,絲絲縷縷地飄散在從亭內穿梭過的風中,“他不是?那您呢?將軍,您又憑什麽替我決定所謂更好的?”


    帶著些許寒意的風掠過半卷的珠簾,而她望向他的眼神恰如冰霜般冷冽。


    “是屬下越矩了,”副將退後一步,深深地行下一禮,“恕罪。”


    那抹黑影如來時一般走得匆匆,鳩姬拾起遺落在地上的最後一枚棋子,白玉棋子色澤溫潤,幾乎要與他纖瘦而玉白的手指融為一體,而他將棋子放入棋盒中時,驀然輕笑,意有所指,“不留他?”


    “我從來都疲於應付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更何況,”鳩姬將棋盤扶正,輕輕地落下一子,麵無表情道,“我現在是你的。”


    雲墨寒玉色的指尖一翻,在星盤上隨手落下一枚黑子,看似不經意,卻恰好封鎖住了白子的出路,“我不會留你。”


    鳩姬斂下眼簾,不去應和,隻是專心地看著眼前已然鋪開的局勢,忽的一笑,處處劍走偏鋒,卻又有幾分憑據。幾番下來,便已吃退黑子,扭轉乾坤。


    誰也不能將她困入其中。


    隨著最後一枚白子落下,已然暮色將沉,她輕掃一眼幾乎平分秋色的棋盤,站起身來,“承讓了。”她自己的棋藝她知曉,若不是鳩姬處處退讓,她不可能贏得這般輕易。


    鳩姬清冽一笑,沒有否認,“我們之間,無須說這樣的話。”


    月色西沉,鳩姬從湖心亭告別,剛步入營帳前,就看見一婢子站在前頭翹首以盼,見到她的身影,忙慌不迭地迎了上來,一臉急切地喚道,“宦娘,宦娘……”


    又發生了什麽事?鳩姬皺皺眉頭,待她喘夠氣後才沉著地問道,“什麽事,慢慢說。”


    婢子指了指身後頭,皺巴巴的小臉上滿是無奈,“劉副將、劉副將他喝醉了,就在前幾個時辰,不知為何硬是闖入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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