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心心念念著的,卻到底還是原先的那個靈魂。


    自己又算什麽,萍水相逢的一隻小小的妖精嗎?


    但是若果真如此,這一世的蘇樂為何又對青蓮那般癡迷?究竟是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樣,蘇樂關於前生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消退,所以才會記得那短暫相處的一個月中跟她立下的那一個小小的約定,還是僅僅隻是一個再為諷刺不過的巧合?


    她心中期盼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卻又無比地害怕真的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因而她知曉自己骨子裏那深刻的占有欲,在明曉蘇樂對真實的自己但凡還存餘著一絲半毫的眷戀後,她很難控製自己不將他就此留在自己的身邊。


    哪怕有違天道,哪怕萬劫不複。


    這個念頭自她的腦中冒出的一瞬間,幾乎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已經頗為自嘲地苦笑出聲來,搖了搖頭,轉而繼續看著跟前仍在一聲聲喚著“安兒”的蘇樂,眼眸中的微光流轉了一瞬,最終到底還是輕輕地歎了口氣,一邊抬起手來,輕輕地撫上了他的頭頂,一下下地順著他的頭發,“我在這裏,阿樂,我在這裏,我再也不會走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阿樂。”


    似乎這句話對於如今的蘇樂來說還是具備著一定的效果的,慢慢的,他竟然也真的就此停滯下了那有些誠惶誠恐的喚聲,也停下了那嗅嗅摸摸的動作,一點點地站直了身體,跟方才被他硬生生地逼到牆角處的柳漣安就此對視。


    蘇樂的身材頎長高大,如此一挺直腰板,足足比柳漣安高了一個半頭,如今隻垂下了眼來,低眼望著跟前的女子。那悠悠的黑影幾乎已經籠罩了她整個嬌小的身軀,而她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頗有些期待地看著跟前的男子,不知道下一步他究竟會做出何種舉動來,一時間差些已經忘記了呼吸是為何物。


    然而與此同時,她卻也忘記了雖然妖精對於空氣並不算需求,但是如今她說到底也還是人體,一時間收了呼吸,待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把自己給憋得滿麵通紅發紫,趕忙咳嗽了一聲,彎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鮮空氣來。


    就在這時,跟前的男人卻出乎意料地笑了出來,隻驟然跳開了兩步,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一邊隻用手指了指她,待得她有些困惑地看過來的時候,突然間已經如同發現了什麽極有樂趣的事情一般拚命地拍手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笨蛋安兒,笨蛋安兒!”


    雖然是二十多歲的男人外形,然而現如今的行為舉止,卻如同一個幼稚的孩童一般。眼神之中,雖然已經不複方才的戒備和疏離,卻也再沒有溫潤柔和這回事,與她心目中的那個男子全然是不一樣的形象。


    柳漣安被跟前驟然的變故引得稍稍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隻顧得上怔怔地覷著在自己跟前手舞足蹈的那人,一時間不知道這究竟是碰上了什麽狀況。


    她當日離府的時候,他也隻是連綿高燒不退。她隻道除卻是因為受到驚嚇的緣故,也是自己身上殘餘的妖性屬寒,多多少少也對他的病情有所影響,再加上自己的確需要一個地方來好好休養生息,這才逃入了宮中一段時間。未曾想,才沒有幾天,便已然聽曉了蘇樂高燒過後變得癡癡傻傻,瘋瘋癲癲的消息。


    她雖然已經心中已經有所準備,然而如今真正見到的時候,卻難免還是被驚了一驚,然而在看到跟前蘇樂那宛如孩童般的麵目的時候,她的心卻又難免一寸寸地柔軟了下來,好似墜入了天空中那篇最為鬆軟的雲朵之中。


    他從來在自己的麵前都是溫文爾雅,從容內斂的,她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天真單純的樣子。雖然有些意外,然而卻也比她此前想象的模樣要好了不少。


    守在外頭的唐夜霜本來還緊張兮兮地擔心蘇樂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卻驟然聽到了房內這等異樣的動靜,差些噴出來,然而卻又害怕自己打攪了他們如今好不容易破冰了的氣氛,隻能強自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盡力重新掩飾下自己的氣息,一邊繼續窺探著房中的動靜,然而心神已經放鬆了不少。


    看著眼下這種情況,雖然有些詭異,但是想到此前傳說蘇樂驚嚇過度而成癡呆了的消息,如今倒也並不能太過驚訝。但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在跟柳漣安相處的這段時間內,蘇樂是不會再隨意傷人了。


    接下來,便是要搞明白蘇樂癡呆的病源究竟在何方了,但願自己能夠根據這樁病情來找到青鷺的下落,從而好好地查探一番這玩意的底細。唐夜霜在心中敲定了這個想法以後,這才重新定了定心思。


    房內的蘇樂還在跳腳拍手,神情幼稚天真,目光雖然有些渙散,然而如今卻灼灼地泛著亮光,“安兒,安兒,你怎麽才回來?這些天以來,我四處都在尋你,可是怎麽也尋不著。”


    柳漣安微微地扯出一個笑容來,輕輕地撫摸了一把他那有些散亂的頭發,“我……我隻是去宮裏頭看望了一下表妹,你看,我這不是很快就回來了嗎?”頓了頓,她又輕聲問道,“剛才聽你說這幾天一直都在尋我?”


    跟前的蘇樂點了點頭,一邊張開嘴似乎正要說話,然而才剛張大嘴巴,便隻見得一絲晶瑩的涎水就此從嘴角邊滴落了下來。而他卻沒能及時察覺是,隻兀自朝著跟前的柳漣安嘿嘿地笑著,任憑那絲粘稠的涎水越拉越長,幾乎已經快要滴落在胸口了,他似乎這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了一般,一邊竟是想要直接拿袖口去擦。


    柳漣安稍稍一驚,連忙阻止了他的動作,一麵慌慌張張地自腕間的鐲子間抽出袖中攏著的帕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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