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隻見得楚月麵色平靜,好似對於此等結果早就有所預料一般,反應平淡得讓人反而感覺心驚異常,一邊已經隨手拿下了拇指上頭的碧璽扳指,隨手扔到了桑梓的手中,“喏,拿去,退下吧。”


    桑梓靈活地將其接在了手中,笑容滿麵地打了個千兒,“謝謝主人賞賜。”


    雖然區區一個扳指對於這些年跟隨在楚月身邊看盡天下寶物的他來說已經算不上太新鮮了,然而但凡是能夠出現在楚月身上的也定然不是普通的稀罕玩意兒,到底還是有些價值的。禮多人不怪,故桑梓也十分歡喜地擦了擦,便收攏在了袖中,一邊心情甚好地退下了,給楚月和宦娘留下二人相處的時間。


    在掩上門的前一刻,桑梓難免多望了一眼楚月身側的宦娘。


    這個女子雖然不算是出現在主人身邊最久的一個女人,然而卻是主人最為看重的一個女人。換做平常,主人才沒有這樣多的閑心去為這麽一樁小事情去善後。然而這個宦娘,卻如同開創出了另外一個奇跡。


    他始終猜不透主人的心中究竟是如何作想的,究竟隻是覺著新鮮,還是另有所圖,隻知曉,或許他此前跟宦娘的針鋒相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未來的日子裏頭,或許就連他也要收斂幾分鋒芒,以免被跟前的女人吹了枕邊風,對於自己來說顯然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宦娘原本正在擰眉思量著這件事,忽然隻覺察到一道目光正追隨著自己的身影,雖然並不算惡意,然而卻還是極為鋒利的。她不覺稍稍地動了動眼角,一邊朝著目光的來源方向望去,但見遲了幾瞬關上的門。


    宦娘稍稍地滯愣了一會兒,而後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自嘴邊陡然勾起了一個勝利的笑容來。


    她知曉,這一戰,自己到底是贏了。


    稍稍收斂了幾分麵上的得色,她重新轉過來,望向身後的楚月,輕輕地自鼻尖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而已,動靜不會太大了?”


    “怎麽,如今得了便宜倒還不滿意了,嗯?”楚月輕輕地笑了一聲,一邊伸出手來,攬過她輕薄春衫的一把細腰,將其拉到了自己的雙膝上頭坐著,一邊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越是小角色,動靜便越要鬧得大一些。這樣那些個人才能夠知曉犯事的不是個好惹的人物,這才能夠免去別的不必要的事宜。”


    輕輕淡淡的話語,其中隱藏著的鐵血之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如今天氣已經逐漸轉熱,他身上披著的大氅內烘出了一片溫暖的氣息,引得宦娘才剛剛近身便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出了一層薄汗,然而卻也不能這樣推開他,隻能按捺了下來,一邊又下意識地探他的手。


    楚月身上的衣服分明已然如此厚重,然而他的指尖卻依舊冰涼得如同一塊冰一般,使得她才剛剛觸碰,就不禁如同觸電一般縮回了手指。然而還未等她移開,就已經被他反手扣住了手指,那冰涼的氣息通過掌心嬌嫩的皮膚傳遞而來,讓她隻感覺自骨子裏頭都彌生出了一股颯颯的涼意,連同著背上的薄汗都由此盡收。


    宦娘下意識地想要強行掙紮開他的手,然而他看著雖然是平平靜靜地握著,卻禁錮得極緊,她掙脫了幾下都未曾掙開,最終隻能安靜乖順地窩在他冰涼的掌心內,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還好,最後是他先開了口,“這個麻煩是解決幹淨了,然而還有一個麻煩沒有解決。”


    還有什麽麻煩?宦娘微微地皺了皺眉,沒有馬上回話,隻望著他輕輕地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的疑惑。


    楚月垂下了眼簾來,一根根地掰開了她無意識收緊了的手指,看起來好似在整理一件上好的藝術品,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那個小師弟,說本事倒是也真本事。”


    她被他握著的手指又是猛烈地一顫,轉而馬上抬起了眼來,卻正好撞入了他那幽深的狐狸眼睛內,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隻下意識地驚聲問道,“小石頭?他在哪裏?他沒有死?他……他現在做了什麽?”


    一連串的問話落下以後,她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策,因而明顯地感覺到跟前男人眼中的笑意逐漸又深沉了一些。


    她知曉這是代表著這個男人心情不佳的標示,一時間也不覺在心中懊惱地歎了一聲。然而跟前所說出的話顯然已經覆水難收,如今若是再說些什麽都隻像是在欲蓋彌彰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一邊以這短暫的時間在心中飛快地組織著語言,一邊已經輕聲說道,“他到底是我的師弟。我隻需要得知他是否還活著便好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並撼動不了您的位置,也撼動不了我的意誌,您應該是明曉的。”


    “哦?”楚月對於她的這等說辭隻是輕輕地一挑眉角,看著似乎流泄出了幾分諷刺的意味,“你的師弟,如今正在京兆府。”


    她僅僅是稍稍地愣怔了一會,很快便已經反應了過來,當即已經驚聲地重複了一句,“京兆府?他為什麽會在那裏?”


    “這就要問你那好師弟了。”楚月輕輕地將手中那已經逐漸冷卻了的手爐擱置在了一邊,隨即更為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力道逐漸加重,到最後好似是想要將她的皮肉都揉碎一般,引得宦娘禁不住已經微微疼得皺起了五官來,卻好似隻是咬緊了牙關,忍住不讓自己呼痛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這才又說道,“京兆府不是善堂,你的那位師弟之所以如今能夠安安好好地住在那裏,必然是用有價值的信息作為交換的。而他的身上如今又有著什麽樣可值得交換的秘密,想來你應該比本莊主知曉。”


    宦娘稍稍一循著他的話語想過去,不覺手指已經一縮,然而卻在他的禁錮之下無從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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