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聽著她繼續手舞足蹈地描述著,雲墨寒突然間微微輕笑了一聲,好似是不經意地提到,“對了,十一如今有跟著你一起騎馬過來嗎?”


    唐夜霜如今說得興起,便也忘記提防自己跟前的男人實則也是個藏頭藏尾的老狐狸,一下便已然很是自然地回應道,“自然是有啊,不過他畢竟從前修煉的隻是武術,未曾騎過幾次馬,所以還是有些不熟練。我便提出跟他賽馬,本以為這次算是勝券在握了,卻忘記了這孩子其他不說,學習能力卻是出奇的強的,我這麽一下到底也還是吃了虧,在最後居然跟他的馬已經齊頭並進了,你說這氣不氣人?”


    一邊問著,她還一邊撅起了嘴巴,看上去儼然是一副氣哼哼的模樣,好似正在求得他一個認同,然而許久卻都沒有聽見自己想要的回應,不覺已經有些奇怪地抬起了眸子朝著他望去,卻正巧望見了他那雙印著深刻笑意的眼眸。


    她稍微愣怔了一些,此前原本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然而待得捕捉到他那分笑意的時候很快便已經明白了過來,自己千藏萬藏,費盡心思轉移話題,卻到底還是被他套出了實話來。


    一定是這些天來跟人打牌打得太過於玩物喪誌了,所以才會連這點基本的警惕性都沒有了。想到這裏,唐夜霜不覺有些懊喪地直敲自己的腦袋,隻不住在心中埋怨著如何自己總是會這樣輕易地就著了這頭老狐狸的套,又怎麽會忘記了跟前的男人雖然是一向以孤冷清傲為名的陵王,卻到底還是雲擇天那隻資深老狐狸的親生兒子啊。血濃於水,血脈相傳,自己跟前的雲墨寒又哪裏是那樣好欺哄的。


    一時間,就連唐夜霜也不覺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一邊隻能有氣無力地招認,“好了,我確實是帶著十一比軍隊先行了一步。”


    果然跟自己此前所想象的情況差不多。雲墨寒稍稍地挑了挑眉,心中雖然很是歡喜能夠見到她,但是與此同時,蔓延的還是擔心的情緒,引得他不自覺地已經沉下了聲調來,“這裏的情況不比皇城,處處都有危險。更何況,還有野獸出沒,如何能夠在雨夜裏頭這樣單獨行動,未免也太過不安全了一點!”


    他不敢想象,在那段時間裏頭,若是她真的出現了什麽意外,自己應該怎麽辦?她雖然很有本事,他是信任她的,但是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確認自己在這種惡劣境地之下什麽時候會出現意外危險,又如何能夠放心她?從前聽到她隨著軍隊出行的時候,他才能夠稍稍地放心了一些,未曾想就在最後這個節骨眼上,她卻是自己跑過來了。


    “我不是一個人啊,我有十一跟著嘛,你知道嗎,十一可厲害了,前幾天就已經親手斬殺了青鷺……”唐夜霜這廂還想要辯解,然而窺得雲墨寒麵上的神色,不免隻能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轉而繼續老老實實地供認不諱,“原本也是這個時候就應該趕到你這裏的,隻是突然起了暴雨,實在不適合軍隊繼續行進,隻能選了一處地勢平坦的地方紮營休息。但是……我想著反正都隻剩這麽一點地方了,又何必再拖拖拉拉呢,所以便跟著神武侯申請了先行帶著十一離開。”


    聽到這裏,雲墨寒還是不禁皺眉,“神武侯便這樣任由你離開?”


    生怕這時候會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也害怕會讓其他人背鍋,唐夜霜連忙擺手,“江侯爺是勸過我的,隻是我意誌堅定,就還是先放行了。”


    說到這裏,她頗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果不其然精準地捕捉到了雲墨寒就此朝自己飛過來的一個眼風,不覺隻能討好地笑了笑。


    “繼續。”雲墨寒隻感覺聽得比自己的任何一次戰爭都要心驚肉跳,連帶著那昏沉的感覺也消散全無了,當即隻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一邊朝著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果然是生氣了……唐夜霜心中鬱悶。


    雖然早便可以預料到這個情況,但是想來如果重新讓她再選擇一次,她也還是會這樣做的。


    清了清嗓子,唐夜霜這廂已經繼續說道,“我原本想著雨停了那一陣,應該不會再下了,也想著輕裝上陣,所以便沒有帶雨具,沒有想到這才騎到半路上,居然就又下起了雨來。我又想著,反正都已經走到半路上頭了,就直接一條路走到黑便好,問過十一的意見以後,他也表示同意了,所以……所以我們就過來了。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你現在如果是要罵我的話便盡管罵吧。”


    說罷,她還就此攤了攤手,竟然閉上了眼睛,麵上顯然是一副壯烈赴死的表情,好似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暴風雨的襲擊。


    雲墨寒見著她這副模樣,一時間隻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能低低地歎了一句,“你呀……”


    難怪她過來的時候身上一片濕漉漉的樣子,幾乎都快要像是直接從水裏頭撈出來的一樣了,卻還不自知,這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讓人生氣。


    意想之中的斥責聲未曾傳來,引得此前構想了無數種認錯場景的唐夜霜不覺也有些微微的發愣,隻一點點小心地睜開了眼睛來,卻在還沒看清楚跟前男人麵上真正的表情時,便已經被先行擁入了懷中。


    這個厚實的懷抱,是她所熟悉的味道。


    唐夜霜的身子先是有一瞬繃緊,而後已經一點點地在他的懷抱之中軟下了四肢來,轉而安靜地將腦袋就此埋在了他的頸窩之中。


    或許是因為身上帶著傷的緣故,他如今的身上滿是草藥清苦的氣息,混合著極輕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鑽入她的鼻腔裏頭來。說來其實並算不上好聞,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卻隻覺得尤為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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