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居然收拾完江長堪,在家自罰麵壁了兩天,就又巴巴地跑去跪舔金楚南了。


    可小金這次是鐵了心要分手,任憑方居然百寶出盡,他臉上仍舊毫無波瀾。方居然在江長堪跟前的酷炫勁兒這會兒是一點兒也使不出了,整個人蔫了吧唧,如霜打的茄子。


    跟方居然把話說開後,金楚南也不躲他了,恢複了正常作息,劇院的工作逐漸走上正軌。


    方居然找了個靠得住的同行,把校園劇的工作轉交了出去,一心一意地對小金進行圍追堵截,死纏爛打。


    金楚南如今可以大大方方地去劇場工作,不用像以往那樣偷偷摸摸的,生怕方居然發現。他和劇場老板商量了一下,簽了一份正式的用工合同,成為了一名全職的劇場演員。


    這天早晨,金楚南和楚荊推開大門準備前往劇場時,意料之中地再度看見了方居然殷切又哀怨的臉。


    方居然搖著尾巴奉上香噴噴的早餐:“楚南,我親手做的煎餃,你嚐嚐。”


    金楚南淡淡道:“謝謝,不用了。”


    方居然可憐兮兮道:“嚐一口吧,就一口,我為了你專門學做的。”


    金楚南:“不。”


    楚荊看了看金楚南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方居然憔悴的臉,伸出手指夾了隻煎餃,咬了一口,意味不明道:“既然都送到嘴邊了,又豈有不吃之理。”


    方居然:“……”


    哥們兒你什麽意思


    楚荊舔了舔手指,燦然一笑:“真不錯,謝了。”


    方居然皺著眉頭,看著楚荊離去的背影,心中產生了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在連續數日送上新鮮美味的早餐,卻都被金楚南冷酷地拒絕之後,方居然決定改變策略,除了每天奉上糖衣炮彈外,還要對金楚南的職業發展提供技術上的指導和資源上的支持。


    這天,為了更好地服務於自家小攻,方居然不聲不響地混進了劇場。


    除了摸清劇場情況,從而為小金提供精準恰當的幫助之外,方居然還存了另一個隱秘的目的,一個羞於出口但又讓他百爪撓心夜不能寐的目的,那就是確認楚荊和金楚南之間究竟有沒有私情。羞於出口是因為,他自己才是那個率先打破誓言的人,是造成兩人感情破裂的罪魁禍首,按理說他是沒有資格幹涉小金和別人的感情的。但是從情感上來說,他卻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嫉妒,心裏酸得要命。


    雖然金楚南單方麵宣布分手之前,方居然也曾因為楚荊的事感到吃味,甚至沒事兒找事兒地拿這當借口和金楚南吵架。但當時他的嫉妒和吃醋更多的是恃寵而驕和無事生非。他知道小金是多麽忠貞多麽執著的一個人,知道就算楚荊心懷鬼胎,小金也不可能和他同流合汙。


    那時的他並沒有太多的危機感。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當初他和小金是同床共枕的伴侶,不說情比金堅,至少算得上相親相愛。而楚荊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路人甲,連當第三者的資格都沒有。可是現而今,他已經淪落為小金棄如敝屣的極品前任,楚荊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在小金落魄時無私提供幫助的熱心友人,事業上的好夥伴,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親密室友。


    落差如此之大,由不得方居然不擔心,尤其是在煎餃之役之後,方居然的危機感空前強烈。


    方居然進入劇場,在觀眾席上找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抬頭一看,心說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台上正好就是金楚南在排練。


    金楚南正在對一個演他母親的老婦人說道:“媽,無論我做什麽決定,你都會支持我嗎?”


    老婦人真心實意道:“當然,孩子,無論發生什麽,媽媽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金楚南與“母親”對視半晌,臉上顯露出一種壓抑的掙紮,好一會兒才說道:“媽,我……我是同誌。”


    方居然心裏吹了聲口哨,這劇場尺度可以嘛,竟然是搞基劇!


    “母親”疑惑地摸了摸金楚南的臉:“同誌……什麽同誌?”


    金楚南握住母親的手,潸然道:“媽,我喜歡男的。”


    “母親”臉上先是出現一片空白,愣了半晌後,總算反應過來,不敢置信道:“喜歡男的?為什麽要喜歡男的?姑娘多好……”


    金楚南流著眼淚看著“母親”,哽咽道:“媽,我不愛姑娘,我就喜歡男的。”


    “母親”眼中也流下了淚水,哭泣道:“孩子,你,你肯定是沒嚐過姑娘的好,媽托人給你找個姑娘,你先處著,等結婚了,就不喜歡男的了。”


    金楚南哽咽著拒絕道:“媽,改不了的,我這是天生的,我不能結婚,真要結婚了,那是毀了人姑娘一輩子。”


    “母親”眼淚流得更凶了,過度的悲傷和震驚似乎壓彎了她的背脊,她佝僂著身子,近乎哀求道:“孩子,你這是病,是變態啊,你……你讓別人怎麽看你,怎麽看我們家?你要是不結婚,爸媽不得一輩子讓人戳脊梁骨?兒子,媽求求你了,媽給你相個姑娘,你好好跟人過,喜歡男的這是事,千萬別再提了……”


    金楚南哭著拒絕道:“媽,這不是病,這就是正常的性取向,我就是喜歡男的,天生的,改不了。媽我對不起你,但我不可能結婚的,絕對不可能。”


    “母親”痛哭道:“兒子,算媽求你了,你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金楚南抱著“母親”:“媽,別的都聽您的,唯有這件事,兒子真的辦不到……”


    “母親”聽聞此言,突然一把推開金楚南,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道:“你要是不聽我的,我,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我……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變態來,喜歡男的,好人家的孩子怎麽可能喜歡男的。你要是改不過來,我,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金楚南捂著臉頰哭泣道:“媽,你說過無論如何都支持我的。”


    “母親”惡狠狠道:“我說的支持你,是支持你走正道,不是支持你當個喜歡男人的變態的!”


    金楚南哭得說不出話來。


    “母親”看著痛哭的兒子,漸漸軟下了心腸,走過去抱著金楚南,摸著他的臉道:“兒子,媽錯了,媽不該打你。可你也要答應媽,你這毛病得改。你這是病你知道嗎,媽不能看著你誤入歧途,媽帶你去看醫生,去治病,就算是砸鍋賣鐵,媽也得替你把這毛病治好。”


    金楚南邊哭邊爭辯道:“媽,這不是病,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性取向了,我不需要醫生,也不需要治病。媽,我喜歡男的,這並不代表我就是個壞人,更不代表我是個病人。媽,不管我喜歡誰,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我會永遠尊敬您愛您的。”


    “母親”見他死不悔改,氣得發抖,狠心推開兒子,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恨聲道:“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聽不進好話了,是不是姓許的那男的,是不是他把你帶壞的?”


    金楚南:“媽,我和他在一起了,他對我很好,我希望你能接受他。”


    “母親”氣得直倒氣,尖聲咒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小賤人不是個好東西,他就是個變態,他把你也帶成變態了,殺千刀的,不得好死的玩意兒!”


    金楚南哀求道:“他是我愛人,媽,你不要這樣說他,求你了媽。”


    “母親”又是一巴掌摔在金楚南臉上,尖聲道:“跟他分手,再也不許跟他見麵了!你要是再和他混在一起,我們老兩口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導演喊了聲“卡”,舞台上的眾人都停了下來。


    導演吼道:“金楚南,那是你媽,感情充沛點兒行不行?不說名校科班出身的嗎?演得跟屎一樣,專門跑這兒來給你母校丟臉的?”


    方居然翹著腳坐在台下,聽得直皺眉。


    在他看來,金楚南的這段表演,雖然不算完美,但少說也能打個八十分吧,應付這種不知名小劇場的表演是綽綽有餘的。


    金楚南剛剛表演的那一段,基本上就是我國絕大部分同誌在向家裏出櫃時的標準場景。若是保守的小城鎮或是鄉村家庭,衝突可能還會更激烈些,被暴怒的父親拳腳相加,被囚禁在家裏不準出門,甚至被送入一些奇怪的醫院進行電擊治療或是行為幹預等等。


    在方居然看來,金楚南很好地表現出了一個孝順但又不願失去自我的孩子,在向摯愛的母親出櫃時的掙紮痛苦和堅定。導演把他貶得一文不值,要麽是這導演眼瞎了,要麽就是別有內情。


    方居然身後坐了中年男人,看樣子是個躲懶的劇場清潔工之類的,方居然回頭問道:“哥們兒,導演罵這麽狠,是看那人不順眼嗎?”


    那清潔工看了看方居然,疑惑道:“怎麽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劇院的吧?”


    方居然嘿嘿一笑:“不是,我是台上那演員的朋友,混進來看看他。”


    清潔工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用一種“我懂的”的眼神在方居然和金楚南之間來回看了看,而後湊近方居然低聲道:“聽說導演想潛規則那演員,人小夥子沒給他臉,直接給拒了。導演這不是惱羞成怒,公報私仇麽。”


    方居然聽完,感覺頗為鬱悶。小金個不消停的,才分手幾天啊,就到處招蜂引蝶了。


    轉頭往台上一看,楚荊正在給金楚南理頭發,兩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方居然看得臉都綠了,心說,媽的,形勢嚴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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