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覽和方居然相識多年,第一次見他哭得這麽慘。


    大家都是成年人,行走江湖,不管是易躲的明槍還是難防的暗箭,多少都挨過些。一般來說,自己能力範圍內的,都默默地處理掉了,也不會哭天抹淚四處宣揚,即使偶爾相聚,苦悶辛酸也是盡皆付於笑談間了。若是真遇上自己搞不定,需要朋友幫襯的,大家互相言語一聲,你不必低聲下氣我也不會拍胸脯保證,自自然然地就兩肋插刀了。


    所以謝覽一見方居然這樣,立馬就手足無措了。


    謝覽這人吧,搞事情惡作劇他拿手,但要安慰人吧,他還真不太會。他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方居然的背,輕輕地拍了拍,笨拙地安撫道:“乖,不哭不哭,乖啊,乖……”


    方居然原本情緒飽滿,正哭得酣暢淋漓,突然聽見謝覽那宛如智障般的安慰之言,頓時入像是被戳破了皮的氣球,原本的悲痛沉鬱就這麽撲哧撲哧地消散殆盡了。


    方居然破涕為笑,一把把他推開:“乖你大爺!”


    謝覽見他笑了,也放鬆了些,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了,於是佯怒道:“嘿,你這人還真有意思,我好心安慰你,你反倒要問候我大爺!我大爺招你惹你了,你跟他過不去?!”


    方居然邋裏邋遢地用手擦了擦鼻涕:“你大爺傾國傾城,我對他一見傾心念念不忘不行麽!你管天管地,還能管得著我和你大爺的黃昏戀啊?!”


    謝覽嘖了兩聲,擺出一個臉酸的表情,往後退了一步,“咦,我大爺你就別惦記了,他眼光高著呢,就你這滿臉鼻涕的惡心樣兒,白送他他都不要。”


    方居然故意惡心謝覽,又拿手抹了把鼻涕,“我偏就看上你大爺了,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就日到他同意。”


    謝覽又往後退了兩步:“小同誌啊,你這種思想是很危險的。你知道你已經行走在罪惡的邊緣了嗎?你知道你這是什麽性質的言論嗎?你知道自己所描述的是什麽性質的行為嗎?”


    方居然大馬金刀往他那物產豐富的大床上一坐,豪氣幹雲道:“什麽性質?日你大爺算什麽性質?勃發的性質算不算?”


    謝覽抬腳踢了他一下,正經道:“不和你開玩笑了,你怎麽回事兒呢?這屋裏跟鬧了賊似的?小金呢?去看他爹媽了嗎?他每天幸辛苦苦把家裏打掃幹淨,這一會兒不在你就給造成這個鳥兒樣了?你對得起他嗎?”


    方居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會兒謝覽一提到金楚南,他就立刻現了原形,紅著眼睛道:“他不要我了。”


    謝覽數落:“要我看,他早該不要你了,你說你那個臭德行,也就小金受得了你。”


    方居然卻不回嘴了,隻低著頭,一味地生悶氣。


    謝覽看他可憐兮兮地,也不再埋汰他了,反而走過去,溫和地拍了拍他肩膀,“感覺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啊,沒事兒,我今兒時間多,你慢慢說。”


    於是方居然就悶聲悶氣地把江長堪如何如何撩撥他,他如何如何一時糊塗,小金如何發現,如何和他分手,如何被楚荊乘虛而入的事情一一向他講明了。


    謝覽感歎道:“嘖嘖嘖,你們簡直太能折騰了。”


    方居然低頭弓背坐著,悶不吭聲地玩兒著手指頭。


    謝覽:“唉,你跟小金在一塊兒那會兒,我還以為你能收心了呢,沒成想還是沒控製住。”


    方居然垂頭喪氣:“我知道錯了,再說當時我就是,我那會兒腦子是糊的,又喝了酒,都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呢,就發現我跟他睡一塊兒了。”


    謝覽感情潔癖特別嚴重,最見不得劈腿出軌這樣的事情。他家景粱丘拍個吻戲,他都能把房頂掀翻了,要是出軌,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同理,要是他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估計景粱丘也能把他剁碎了喂狗。


    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也對他家小景有信心,景粱丘從頭到腳,連一根寒毛都是他的,誰也別想染指。


    方居然悶頭半晌,見謝覽一直沒說話,就好奇地抬頭看向他。謝覽正美滋滋兒傻笑著,傻笑了沒一會兒,似是想到什麽,他臉色先是一紅,而後傻笑就變成了□□。


    刹那間,方居然心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那怒火在他心裏幻化成了幾個血紅的大字——


    燒死那對狗男男!


    謝覽心裏正美著呢,乍然感覺身旁寒意森森,側頭看去,隻見方居然舉著火把磨著牙,用一種憤怒和譴責的目光看著他。


    謝覽自己也覺得,在一個被拋棄的單身狗麵前秀恩愛,即使隻是在自己腦海中秀恩愛,也是相當不人道的。於是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正經八百道:“那你自己,目前有什麽打算?”


    於是方居然又頹了:“我不知道。”


    謝覽怒其不爭道:“怎麽可以不知道?難道你就不想把小金追回來?!”


    方居然繼續頹喪道:“追不回來的,他鐵了心要和我分手。”


    謝覽:“唉,主要是你們鬧分手的時候我不在,要是有我給你出謀劃策,你肯定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所以說,我果然是我們這個小團體中的靈魂人物啊,我才缺席了這麽幾天,你們就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


    方居然:“你在也沒用,我和江長堪那事兒,真的傷了小金的心,我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決定徹底放下我,開始新的生活。”


    謝覽:“可我覺得小金對你的感情,應該沒那麽容易消失。”


    方居然:“可他還是和楚荊在一起了。”


    謝覽:“誒,我說你怎麽這麽喪呢?就不能想點兒好的麽?說不定小金跟你一樣,也是腦子一時間糊了,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的呢?”


    方居然揮了揮手,“算了,我去洗個澡,待會兒一起出去吃飯吧,叫上小景和鬆葉他們。”


    謝覽:“小景來不了,他今兒有事兒。鬆葉他們好像不在國內吧,參加活動那段時間,我和小景手機被沒收了,後來好容易拿回了手機,娘的又被偷了。我昨天剛回來呢,給鬆葉打電話他也沒接,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接,我就先到他們那兒晃了一圈兒,給他們看家的阿姨說他們出國玩兒去了,我就又到你這兒來了。”


    方居然也沒所謂:“行,那就我們倆去吃,吃點兒好的。誒,你反正閑著沒事兒,替我收拾收拾屋子唄。”


    謝覽:“滾滾滾,我嬌嫩的雙手能用來給你收拾屋子?!你就不怕折壽麽?!”


    方居然:“……”


    然而等他出來時,謝覽還是替他打掃起了衛生。


    謝覽直接拎著他那床單四角,裹成一團給他扔了出去,完了又拿起掃帚,撣灰似地掃起了地。


    謝安就不是個做家務的料,掃了五分多鍾的地,灰塵一點兒沒見少,反而撞碎了一個花瓶,弄翻了一隻茶杯,茶水四散而出,灑得到處都是。


    方居然:“起開起開,沒見過你這麽做家務的,等你弄完,我這屋子還能有一件囫圇的物件兒麽?”


    謝覽樂得清閑,一把將掃帚塞給方居然,還賣乖道:“你看你看,不是我不幫你打掃的啊,是你嫌棄我,不讓我做的。”


    方居然拿掃把往他腳下一掃:“起開起開,這兒一堆垃圾。”


    謝覽看了看自己的立足之地,除了一些灰塵,哪兒有什麽垃圾,“拐著彎兒罵我不是?!”


    方居然嗤道:“切,罵你還用拐彎兒?哥哥我這是直來直往的罵,光明正大的罵,你要聽不出來,那是你智商亟待提高。”


    謝覽:“我原本還打算深入敵營替你刺探軍情來的,既然你覺得我智商亟待提高,無法堪此大任,那看來我是不用去了對吧?”


    方居然一聽,立馬握住他手腕道:“你真要去?”


    謝覽趾高氣昂道:“嗬嗬,看你表現。”


    方居然急了,“正經點兒。”


    謝覽見他著急,也不逗他了,點點頭道:“是啊,我跟楚荊好歹也能算是有點兒淵源的,到時候我去看看他們崩沒崩,再打探打探他們相處的狀況,往後的事兒要怎麽辦,關鍵點不在你這人,也不在楚荊那兒,而在小金一人身上。“


    方居然於是又喪了,“小金根本就不理他,他已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謝覽在方居然房間裏看來看去,隨手拿起一個小盒子擺弄起來,“我說你這是進入一個死循環了是吧,不管講什麽都能繞回小金不要你了這點上,你就不能相點兒好的嗎?”


    方居然低著頭掃了會兒地,抬頭看見謝覽扔著玩兒的那個盒子,忙道:“別這麽扔,這是楚南送我的。”


    方居然突然的大聲驚了謝覽一下,沒注意,扔上去的盒子沒接住,砰地掉在地上,裏頭的撲克牌掉了出來,摔得一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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