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注重孝道的時代,如果老爺子過世了,那麽作為兒子的李東林要守三年的孝,作為孫女的李小蘭也要守一年的孝。也就是說,如果這時候老爺子有個萬一……那麽李小蘭就得等到三年之後,再與周家商量成親之事,到時候李小蘭可就已經是個拖成十八歲的老姑娘了!


    但是老爺子是很看得開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可能不好,主動提了讓李小蘭的親事提前,“……那孩子,在家裏,照顧我們這些老不死,不能再耽誤了她……”


    老爺子舌頭不利索,知道自己說話不太清楚,自從生病以來,總是慢慢地說話,盡量讓人能夠聽懂。


    “讓周家來人,商量婚事……”


    既然老爺子都已經發話了,那夏氏也不再瞞著眾人準備東西。


    找了媒人花姨,讓她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跟周家說說,希望能讓周家主動出麵提出將婚事提前。雖然事情是怎樣大家都知道,但是由周家提出來卻是表示周家是很看重女方的,女方也顯得的矜持一些。


    這時候親戚間說親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因為媒人跟兩家都是親戚朋友的,有什麽事情媒人能盡心幫忙,大家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兩家本來就是誠心結親的,如果可以,大家都希望從相看道結親都是順順利利的,但是現在這樣了,也不能耽誤了孩子不是?大家都是為了兩個孩子好,有什麽事情不能解決的呢?


    更何況還有媒人花姨這個助攻在線呢,既然都已經下過小訂了,總是不願意自己牽的線就這樣斷掉了,說成這門親事,自己在親戚間的名聲就顯出來了不是?何況自己在兩邊這樣出力,兩家都是看見的,這周李兩家都不是那沒錢的,到時候親事成了,自己的謝媒錢是不是更厚了?當然要賣力在兩邊遊說了。所以沒過兩天,花姨就帶著好消息回來了。


    夏氏聽聞此消息,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感謝。隻覺得當初選擇周家真是選對了,在這個時候沒有二話,就答應了這事。像有些刻薄的人家,是不肯什麽都依著女方的,聽聞李家這種情況,有的會拿起架子,要求女方多陪些嫁妝,有的人家呢,就少拿一些聘禮來,理由還說的光明正大——是你家急著嫁女兒,我家聘禮都還沒準備好呢!


    想當初,這周家的情況夏氏還有點看不上眼的,畢竟自家也是在平安鎮上有宅子有店鋪的人家呢,周家雖然寬裕,到底是鄉下靠種地為生的普通農戶而已。當時給李小蘭相女婿時,也有好幾家在鎮上的好人家的。要不是李小蘭的意願在這兒,還有她小姑在一邊勸說,夏氏也還不想同意與周家結親呢!


    周家祠堂夏氏以前當然也是聽說過的了,就憑那祠堂,它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富餘的村子。但是周家也隻算是族裏普通的一家人而已,與周家族長家早就隔了不知幾個房頭,並沒有什麽話語權。家裏有幾十畝地,不愁吃喝,但也是要看著老天爺的臉色的。


    但是李小蘭卻很願意嫁到他家,問她原因,李小蘭道:“他家跟我們老家差不多,去了他家我也知道要做些什麽。那鎮上的人家我就不知道了……”李小蘭抿著嘴,道:“我本來就是鄉下丫頭,不想嫁到鎮上來……”


    小姑姑也是勸道:“結親還是要看那家人好不好,不是看人家條件如何,其他的我不說,這周家起碼人肯定是個好的!女孩子,除了盼男方人好出息,還盼什麽?就盼婆婆是個和善的!嫂子,你我都是過來人,應當很是明白這點,那周家嫂子,就是個和善人!”


    “嫂子,這男方條件好了,我們也要給相應的聘禮啊,要是聘禮少了,我們小蘭還怎麽在婆家直的起腰?”


    “就這周家,雖是鄉下農戶,但也不是那愁吃喝的!多給我們小蘭準備一些嫁妝,不能讓周家小視了我們小蘭!我們小蘭又是那溫柔嫻靜的性子,定能在周家過得好!”


    夏氏就這樣被說服了,同意了與周家結親。


    當然了,花姨也是個大功臣,沒有媒人的一張巧嘴在中間說和,哪有兩家順利結親的事呢。


    又扯遠了,現在兩家已是開始商量婚期了。


    也許是李小蘭的事情一切順利的原因,這段時間老爺子心情很好,精神也好了很多,經常樂嗬嗬的與小輩說些話來。雖然家人不敢再推著他去村子裏溜達,但是就坐在堂屋裏還是可以的,畢竟要是一直躺在床上,背上也是要長褥瘡的呢。


    老爺子現在這樣的狀態讓人安心了不少,看起來不像是會突然逝世的,聯想起之前大夫說的,安心養著,活個幾年不是問題。還有那活了十幾年的例子在那擺著,夏氏的心落下了不少。


    既然是這樣,夏氏又開始想,李小蘭的親事提的倉促,雖說周家同意了將婚事提前,但是這具體日子還沒有定下來,怎麽也要等到九月之後,李小蘭及笄之後吧。


    而周家呢,既同意了提前商定婚事,遂爽快地提議六月十二正式過大定禮。


    大定,在“六禮”中被稱為“納征”。


    但是夏氏考慮道大定之後就會請期,即商定兩家成婚的具體日期,兩個日子一般不會相隔太久。而自己還想讓李小蘭及笄之後再出嫁的。兩家遂又就這事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定在八月初八這日兩家正式過大定禮。


    夏氏跟老婆子一起驗看著周家送來的聘禮,李小荷跑去李小蘭跟前做著耳報神:“姐姐,姐夫送來的聘禮很豐厚呢!除了那些喜餅牲畜,這種不能給你作為嫁妝帶去周家的,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呢!而且,姐,竟然有一整套銀首飾呢……”


    夏氏看著老婆子翻看著那對銀項圈,心中帶著笑,心中很是滿意,沒有想到周家還有這家底,更沒有想到周家這樣看重李小蘭。因為自家的原因,將婚事提前了,周家不僅沒有在這上麵為難李家,這聘禮還給的誠意十足。就看這套銀首飾,沒有個二三十兩銀子,根本打不出來,更別說那做工費了。


    “姐姐,你去看看吧,很不錯的喲!”李小荷笑著對李小蘭道,“都是自家人了,姐姐,你根本不用害羞!”


    李小蘭還在害羞,沒有說話。


    李小荷見了,就直接拉過李小蘭的手,拖著她除了屋子,去了放著周家送的東西的,原本是二牛的屋子現在做了雜物間的屋子。


    夏氏跟老婆子還在裏麵看東西,見李小荷拖了李小蘭過來,也沒有多說什麽。倒是老婆子還很有興趣地道:“這首飾很不錯,小蘭過去了要仔細收著,以後留給女兒做嫁妝,或是留給媳婦,都能拿的出手!可千萬不能自己愛那點好,拿出來戴了,要是一個不小心丟了,或是怎麽弄壞了,可是不好!”


    李小荷暗暗在心中翻著白眼,鄙視老婆子的這種想法。


    但是這種喜慶的日子,大家心裏就算是有不同的想法,也不會大喇喇地說出來,搞得氣氛不和諧。李小荷當然不是那什麽都不懂的小白,所以老婆子這話也就是聽聽就過罷了。


    夏氏則是晚間將李小荷趕出了屋子,然後和李小蘭兩個關著門在屋裏說著悄悄話。


    李小荷聳聳肩,一笑走開。周家這樣給李家麵子,想想也知道夏氏會跟李小蘭說什麽了,李小荷才沒有想聽呢。


    “開始我還怕我們家提出將婚期提前,周家會輕賤你,現在看來是娘想的岔了,”夏氏心情很好,放鬆地笑道:“這也是你的緣法。周家既能如此仁義,你嫁過去了他家定會善待於你,娘就放心了!”


    “……這嫁了人可就不同於做姑娘了,在家裏做錯了事有爹娘給你兜著,這嫁了人行事可就要多長點心了。娘知道,你呢一向是個多做少說的,但是該說的娘還是要告訴你。周家雖然在族中不是什麽緊要人家,但是那周家祠堂與我們李家凹一樣,早幾百年都是一個祖宗的,族人聚居,說起來都帶點親戚關係,你過去了,盡量不要與人起衝突,跟大家保持個有往有來的關係……我們家也不是沒人的,要是受了什麽委屈,自由娘家人給你做主!”


    夏氏剛開始還在與李小蘭說著周家是如何仁義,讓李小蘭上要孝順公婆,重要伺候丈夫,下要友愛姑子小叔的。說著說著就開始說起做人家媳婦是多麽難,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應該這樣,應該那樣了……


    知道李小荷實在忍不住睡意,眼睛澀的不行了,來敲房屋的門了,夏氏才停下給李小蘭上的這節《如何做個好媳婦》的課。


    看著夏氏一臉意猶未盡,還有話想說的樣子,李小荷趕緊將她推出屋門,“娘,姐姐又不是明天就嫁了,你還有時間說的!一口也吃不成個大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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