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這才幾天,豺狼虎豹怎麽什麽都出來了。”


    顏慕雪放下手機,有些鬱悶的用手指在方向盤上敲著。


    她將車停在一個小區對麵的便利店門口後,就坐在車裏內心糾結起來,她很想去小區裏找到那個人現在住的地方,卻不知道真的見麵以後要怎麽辦。


    這種感覺很難受,但既是她自找的,那個人的態度也讓也讓她暫時什麽都不敢做。她顏慕雪何曾因為一個女人畏首畏尾到這個程度,但顧言罕見的怒火讓她慌了神。


    陳嘉問她的那一番話讓她意識到,或許是顧言這些年對她在外麵那些事不聞不問的態度讓她習以為然,便已經將這這種本不正常的態度當作了理所應當,然而顧言對她怎麽容忍也終究是有限度的。


    她回想顧言提分手那晚的情景,猜測白天裏本就發生了什麽,晚上回家又看到自己身上那個不小心留下的吻痕,雙重的刺激讓顧言本就敏感的神經被壓垮了,才會怒急了說出分手這種話。


    她能夠肯定的是,至少,那晚的顧言,本來是沒想說分手的……


    而顧言的性子她再了解不過,隻要心裏存有感情,無論自己做了什麽都終究會被原諒。現在問題隻在於,不能放著顧言一個人在外麵,太不安全……


    這樣想著的時候,顏慕雪就看到一輛的士停在了路旁,熟悉的人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向了一旁的超市。


    顏慕雪想了想,也下車進了超市。


    豈料一進門,就看見顧言站在入口處看著她,也沒什麽明顯的情緒,隻是問道:“你怎麽知道這裏的?”


    她對顏慕雪太熟悉,那輛紅色的跑車也在這一片也太惹眼,她下車的第一眼就掃過了車牌號,隻是奇怪顏慕雪怎麽知道的。


    夏瑾和顏慕雪都沒有直接的見過麵,兩人之間除了顧言幾乎沒有任何聯係。她會知道自己住在夏瑾這裏,如果不是易忻說的,就隻能是那些說不口的手段了。


    她內心裏不願意是後者,但也覺得前者不合常理,易忻對顏慕雪什麽想法她又不是不知道。


    “給你寄過去的行李箱,易忻把快遞單留在家裏了。”


    顏慕雪知道問這話的意思,有些欣慰,顧言畢竟沒有一上來就指責她。


    暗暗罵了句易忻真不靠譜,顧言沒說什麽轉身去拿食材了。


    顏慕雪見她拿了排骨和瘦肉,問道:“要做飯?”


    顧言點頭,這時已經下午一點多了,作為中飯來說確實有些晚了。


    她又想到,顏慕雪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吃過飯了麽?隻是這話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她是沒問,可有人主動提起了。


    “我也還沒吃呢,不請我一起麽?”


    “……”


    顏慕雪似乎忘記了,她倆現在的關係,能站在這裏平靜的對話已經是顧言忍耐的表現了。


    況且……


    “你確定你要上去?你知道我住哪麽?”


    本來是想到了家裏還有夏瑾,出於莫名的心理顧言並不想讓顏慕雪知道自己和夏瑾住在一起,可話說出口卻變成了奇怪的意思。


    顏慕雪愣了一下,對麵的花園小區算是地理位置和入住環境都比較好的高檔小區,顧言住這裏她倒也沒有多想。此時聽顧言這話的意思,怎麽有點她住的地方自己去不得的感覺?


    見顏慕雪一臉迷茫的思考著卻抓不到重點的樣子,顧言皺了下眉,“你想來就來吧。”


    直到進了電梯,到了門口,顧言才心有餘悸的發現自己剛才竟然是想著要刺激顏慕雪。可現在人都帶到門口了,再後悔,好像也已經晚了。


    但願夏瑾不要生氣……她真的隻是一時腦子發熱,才幹出了這種說不出口的事。


    見顧言站在門口卻遲遲不開門,顏慕雪問:“怎麽了?沒帶鑰匙?”


    顧言心塞,帶什麽鑰匙啊……


    然後就伸出手劃開了保護蓋,輸了密碼。


    顏慕雪一臉無語,跟著進去的同時吐槽道:“你難道還怕我看了密碼?”


    “咦?”


    從客廳出來的夏瑾和顏慕雪對視,麵麵相覷,然後同時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的顧言。


    “在超市碰到了,一起吃飯……”


    顧言模糊的解釋了句,就自己換了鞋進廚房去了,這種修羅場,能少待一會是一會吧。


    夏瑾見顧言鴕鳥似的縮了脖子就逃走了,也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心下就明白了個大概。


    她走到玄關拿出客用拖鞋輕輕放下,對看著她的顏慕雪友好而禮貌的笑了笑,“顏小姐你好,雖然早有耳聞,今天卻是第一次見,這麽突然,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顏慕雪笑了笑,換了鞋,隻說了句“打擾了。”


    她掃了一眼廚房緊閉的門,又看向正在為她泡茶的夏瑾。


    這個女人眉眼生的十分溫柔,姿態卻凜然不可侵犯,而且聲音非常好聽。要不是對方是顧言,她幾乎都要覺得這女人才是分手的原因。


    顧言和她認識多久了,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情,而且看樣子,這女人卻對自己和顧言的情況十分熟悉。


    “剛才忘了自我介紹,看樣子顧言沒有和顏小姐提起過我,我叫夏瑾,算是顧言的老朋友了。”


    顏慕雪在心中讚歎這女人的心智和她的觀察能力,從自己進門開始,她就牢牢掌握著主動權。反倒是自己,因為不清楚底細,都不知從何開口。


    “夏小姐之前說早有耳聞,看來顧言有跟你聊起過我?”


    夏瑾倒好了茶放下茶壺,“是聊的不少,今天親眼見到,我也覺得顏小姐是個有魅力的女人,無怪乎那麽多人喜歡。”


    被暗暗諷刺了一把,顏慕雪拿起茶杯輕抿一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過獎,夏小姐這麽漂亮,有在交往的人麽?”


    夏瑾微笑著道:“沒有,隻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有喜歡的人就該去爭取,沉默的單戀可是很痛苦的。”


    “我倒是認同那句‘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爭取到了卻不能珍惜,也算不得良人。”


    夏瑾對著顏慕雪笑了笑,“顏小姐覺得呢?”


    顏慕雪:“……”


    這女人什麽來頭,嘴上功夫怎麽這麽不饒人。


    “我覺得感情這回事多少有些命中注定,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顏慕雪話鋒一轉,“我倒是挺好奇你倆是怎麽認識的,夏小姐應該是南方人吧。”


    “是,我家鄉在h市。和顧言認識,是挺早的事情了,一晃都有八年了……”


    顧言炒完菜出來,就看見客廳裏兩個女人相談甚歡的樣子,雖然氣氛貌似很和諧,但怎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吃飯了。”


    夏瑾進來幫她拿碗,她低聲問:“你倆聊什麽呢。”


    “聊你那段不為人知的青蔥歲月呀。”


    “……”


    等到上了飯桌,兩個人還意猶未盡的在聊,顧言一聽,還真是在聊她,隻不過不是青蔥歲月,是中二歲月才對……


    這頓飯吃的顧言吃不知味,滿頭黑線,隻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夏瑾怎麽回事啊,這麽賣自己是對自己有什麽不滿麽?


    不滿什麽的,還真有。


    洗碗期間,顧言今天為了避開顏慕雪,連平常極為討厭的洗碗都舉手承包了,夏瑾倒是沒全丟給她一個人,在客廳陪了一會就進來幫忙了。


    隻是,真的是進來幫忙的?那她靠在流理台旁雙手環抱盯著自己是什麽意思?


    顧言頂著夏瑾的目光放下了洗到一半的碗筷,回過身道:“你想說什麽?”


    夏瑾看著她笑了笑,帶著幾分冷意。


    “你把她帶回來,你覺得我會想說什麽?”


    顧言頓悟,果然是不高興了,她自知理虧,低了頭說:“我錯了,我不該沒經過你同意就隨便帶人回來,隻是今天這情況有點特殊。”


    夏瑾上前兩步伸手抬了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你是做錯了,但不是隨便帶人回來。顧言,我不喜歡別人利用我,就算你有不得已的理由,也該事先跟我說清楚。”


    “對不起,夏瑾。”


    顧言心下愧疚,潛意識裏的心思連她自己都看不分明,夏瑾卻能一眼看透,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顧言,我不要你的道歉,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補償我吧。現在,你自己出去解決問題,不要總是想著逃避。”


    ‘你在感情上已經夠軟弱了,難道連現在還要躲起來麽。’


    夏瑾沒有說完心裏想說的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她趕快出去。


    顏慕雪在客廳沙發上翻一本小說,顧言瞟了一眼小說封皮,坐下說:“那是盛世馬上要拍成電影的原著。”


    “我知道,陳嘉提過,章諭澤的主演嘛。”她放下書有些感慨的道:“這個叫淩寒的主人公,代入章諭澤的形象去看倒確實挺有感覺,陳嘉的眼光還是那麽準。”


    “你是說劇本,還是演員?”


    “我是在說章諭澤。”


    “雖然現在問有點不合時宜,但這兩年,我經手處理的和章諭澤有關的事務,是不是太多了?”


    “是挺多的,應該說,從你進星辰以來,就都是你在負責,我以為你不會問呢。”顏慕雪喝了口茶,“以前都是我親手在處理。”


    “我是不想問的,隻是你突然說起她我就想起了點別的事。”


    顏慕雪不在乎的笑了笑,“你可別冤枉她,這麽多年,我也就在章諭澤的事情上,算是替她做了心裏想卻不能做的。”


    “你們倆一個有質量一個有數量,半斤八兩吧,誰也沒多麻煩誰。”


    聽著顧言如此輕鬆的說出這句話,顏慕雪知道自己心裏的猜測的確是對的。


    “你是在怪我瞞你?”


    “我感謝你瞞著我,不然我等不到今天。”


    “顧言,你自己相信這話麽?”


    顧言抬手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沒說話。


    “你知不知道,知道多少,一點差別都沒有。現在和以前不同的隻是,你內心不接受了。為什麽呢,你告訴我為什麽?”


    說到後麵,顏慕雪情緒有些激動。


    她本來怎麽也想不明白,於是迷茫了很久,直到陳嘉問她,後悔了麽?


    那些感覺還深深的埋在這軀體的某處,她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卻更加看不懂顧言了。她一再的在自己麵前表現著退讓,甚至是忍耐著,她究竟在忍什麽?有什麽話,讓她就這麽說不出口,寧願一次次無奈著妥協。


    那天晚上她大哭一場,覺得委屈,正因為明白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所以更覺得委屈。她從顧言的妥協和退讓中感覺到了在乎和愛,可那是她誤以為的愛。


    曾經她也裝作大方的隨顧言去逗貓惹狗,哪怕明知道不是真的心裏也還是不舒服,總是找機會在事後“提醒”顧言。顧言漸漸明白了,也就沒什麽心思了。


    可那麽長的時間裏,顧言對她從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滿,連旁敲側擊的“提醒”都沒有。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瞞的足夠好,顧言又足夠相信她,可當事情漸漸變得明顯,她已經連掩飾都不需要了,圈子裏沒有人不知道她顏慕雪是個多麽愛玩的女人,而且這樣的她還有一個對此毫不在意的女朋友。


    她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人家說的都是實話,可她不相信顧言真的如她表現的那樣什麽都不知道。


    顧言的不在意讓她意識到,那一次次的妥協,可能並不是單純的隻是出於她以為的愛。


    顧言在自己心裏埋藏了一個巨大的謊言,她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她自己。於是謊言變成了真實,而當有一天,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從謊言中清醒過來,一切虛偽就會破碎掉,露出它原本的樣子。


    為什麽呢?為什麽現在和過去不同了?


    顧言在心裏緩慢的咀嚼著顏慕雪問她的話,答案就在她心裏的某個地方,但她想靠近就會被燙傷,那個地方不可觸碰,那句回答無法開口。


    麵前的人皺著眉沉默的樣子讓顏慕雪無奈的怨恨,她寧願自己沒有想清楚一切,現在看到顧言就不會這麽難過。


    “你心裏有答案,我知道。你不說,我不逼你,但我還是那天跟你說過的,我不同意跟你分手。”


    顏慕雪從包裏拿出一張邀請函放在了桌上,“下周六是什麽日子你應該沒忘,周五晚上你帶上禮物過來,你去嘉華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你知道我做事的手段,不要在外人麵前丟臉。”


    顏慕雪提上包去了廚房給夏瑾道了別,走前又深深看了顧言一眼,道:“那張邀請函是給你的好朋友夏瑾的,你自己刷臉就行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顧言挑起邀請函看了一眼上麵的地址。心想,難怪讓自己刷臉,今年怎麽轉了性在自己家過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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