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為什麽又去燙成小卷毛了?”顏慕雪開著車疑惑的問道。


    顧言到底還是答應了陪她一起回顏家,這讓她多少覺得心安,隻是卻感覺有些奇怪。她覺得顧言會有態度上的鬆動,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刻意讓她找回的熟悉感,還有一些別的、和從前不同的東西。


    身邊的人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目光筆直的盯著前方,隨口道:“因為劉海太長遮到眼睛,又突然不太想剪短了,就先留著看看吧,反正馬上天氣也涼下來了。”


    短發這麽長時間,她多少有些審美疲勞了,雖然造型什麽的短發種類要多很多,平時生活上也更方便,但就是覺得,到了要改變一下的時候了。


    易忻說,人總是在情緒有異動的時候去改變發型……


    她覺得,可能有些道理,但也有限吧。


    前些年倒是也折騰過,後來剪著剪著就完全沒了痕跡,顏慕雪當時多少有點可惜,覺得小卷毛很萌來著。


    顧言回答之後,便闔了眼小憩著,一路無話。


    她們從市區出來,一路開到顏家的老宅要近一個小時。以前周末的時候,顏慕雪偶爾會帶她回來住一兩天,有時還會碰到在老宅休息的顏辰和她身邊陪著她的那位續娶的夫人。隻是顏慕雪對那位繼母的態度並不熱情,甚至有些冷漠,連帶著顏辰和顧言也隻能經常性的緩和氣氛、轉移話題。


    這兩年顏辰更多的待在國外,顧言和顏慕雪也因為工作的關係絕大部分時間住在自己的公寓,來老宅的次數就比較少了,這還是除開過年的時候今年第一次過來。


    說起過年,可能因為對女兒的幸福比較在意,回家的時候倒沒有被父母問及戀愛更沒有催婚,可能在父母眼裏她還是個孩子沒有長大,倒是親戚們七嘴八舌的總是會說起,後來工作了她就會在家裏陪著過完年初的幾天就借口加班回到s市。隻是一年也沒有陪著家人多久,讓她心裏多少有些愧疚,可能她真的是還沒有長大,就算想去表現對家人的愛,卻總是別扭的開不了口。


    倒是在星辰上班後的頭一年,顏慕雪半哄半騙的在她從家裏回到s市的當天晚上就帶她見了顏辰。


    *oss啊……


    自己拐了人家女兒,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上(秀)著(恩)班(愛),當時顧言真心壓力山大。倒是顏辰意外的言辭溫和,用長輩的態度對待她,還誇她在公司比顏慕雪可靠多了。


    因為當天到家時已經比較晚,和顏辰打過了招呼顏慕雪就帶她回了臥室休息。顧言隱約記得,那晚自己在混著快感和困倦的半睡半醒間,好似說了什麽她本不該說出口的話……


    隻是當時她的意識完全是不清醒的,第二天醒來後無論如何也記不起當時的細節,甚至覺得大概是自己在做夢。顏慕雪也完全沒有在她麵前提過相關的隻言片語,沒過多久,她就忘了那句不知道到底說過沒有、又說了什麽的破碎話語。


    從車庫走出來,穿過庭院時能看到已經布置起來的晚宴場地,那些熟悉的樣式的和略顯莊重的風格,讓顧言有些恍然。顏慕雪曾經說過,陳嘉接手盛世以後把自己所有的生日party都辦成了商業論壇,她當時的語氣是略帶嘲諷的無奈,而顧言此前陪伴顏慕雪度過的三年生日都從沒有如此的“鄭重其事”過。


    所以,怎麽突然就轉了性了?


    她在遲疑打量間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前麵從林蔭石道間穿梭而去的人影像是要消失在一片白光的盡頭,心裏莫名的湧上了一陣悵然。


    “你站著幹嘛呢?我們先去吃飯,我讓廚房燉了老鴨湯。”


    顧言感覺手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她回過神時看到顏慕雪正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她,唇角漾著熟悉的笑意。


    “好久沒過來,總感覺這條小路變長了,怎麽還沒走到呢。”顧言隨口說著,不經意的移開了兩人對上的目光。


    “你是有挺久沒來過了,董阿姨還跟我說你丟房間裏那盆綠蘿都長瘋了,分了幾個花盆才裝好。”


    顏慕雪牽著顧言的手沒再放她一個人落在後麵,語氣自然的講起了家裏那些瑣事。


    顧言也不知道顏慕雪什麽時候還自己單獨回來過,聽她說起房間裏的綠植她才想起來一件事,不由得心跳快了許多,有點做賊心虛的慌張,麵上卻沒有任何表現,鎮定自若的和顏慕雪一起進了主宅。


    “晚宴用的衣服掛在你衣櫃裏,你現在先去換身涼快點的吧,這一身黑的我看著都覺得熱……”


    顧言心想著我得上班啊,穿的鬆鬆垮垮去公司被嶽長寧看見,就會把自己拉出去示眾當作反麵例子講解。


    她從樓梯上去的時候身後還傳來顏慕雪的叮囑。


    “趕緊換完下來吃飯。”


    望著顧言慢騰騰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顏慕雪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她覺得今天的顧言,格外的不對勁。


    按著記憶裏的路線推開了房門,迎麵就覺得鼻間撲進了一種熟悉的香味,她嗅了嗅,又看了一眼房間的布局,才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進了顏慕雪的房間。


    她在這裏是有一個獨立屬於她的房間的,顏辰當年的吩咐,可能是讓她們保重身體不要太沒有節製的意思吧(誤+_+)。可大多數時候那個房間隻是用來放穿出門的衣服和書籍之類不太常用的東西,她那些在家穿的輕便舒適的衣服和睡衣還有瓶瓶罐罐和洗漱用品都在這間房裏。


    反正都過來了,隨便找件短袖換上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顧言拉開了櫃門,目光在一排排衣服間逡巡而過時,卻微微變了臉色。


    顧言換好了衣服下到餐廳卻隻看到顏慕雪一人,桌上一側擺了簡單的三菜一湯和兩套餐具。


    她走過去坐下,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


    這家裏除了不常回來的主人,還住著阿姨、園丁、廚師和其他的傭人,以往用餐時旁邊肯定是站了人的,顧言對此還多有不習慣,今天沒見到人,倒覺得有些過分空蕩。


    “下午還有些準備要做,讓他們先休息了。”顏慕雪說著,順手給她舀了碗湯遞了過去,顧言接了下來,神情卻有些晦澀不明。


    她低了頭慢慢喝湯,也不開口說話,她等待著,卻也知道顏慕雪可能並不打算現在告訴她。


    “顧言,我有事想問你。”待到她吃的差不多,就見早已經不怎麽動筷子隻是小口喝湯的顏慕雪正色看著她。


    “你說。”顧言拿過餐巾輕擦了嘴角,一雙眼睛卻刻意的偏開了目光的交接。


    “你去盛世談合作案的那天,見了梁佑彤是麽?”


    “是。”


    “她對你說什麽了?”


    顏慕雪的聲音少有的嚴肅,卻帶了幾分猶疑不定的不安感。


    有些沒想到,她會主動問起這個,顧言低垂的目光緩慢的膠到她身上,回答的平淡如水:“梁小姐隻與我談了些公事,我與她也並無私交,沒什麽閑話可聊。”


    “去年的平安夜,你還記得麽?”


    顏慕雪看不出顧言是誠心不想提,或者根本就沒當回事,畢竟正常情況下,一個梁佑彤對她而言實在稱不上可以在意的對象。


    顧言微微思考了一下,才說道:“我那時在英國出差,天氣不好所有的航班都停飛了,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和陳嘉在一起。”


    顏慕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確實和嘉嘉在一起。隻是後來,我是和梁佑彤在一起。”


    “我知道。”顧言神情淡淡的,連說話的語調都沒有半分起伏。“梁小姐隻是,對你還有些念念不忘而已。”


    顏慕雪眉頭緊鎖,她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卻沒有料對顧言的反應。那晚之後,她雖然發了火,離開了家,可如今麵對這些事情的態度卻和以前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更加冷漠,仿佛毫不在意。


    她像是清空了所有不想儲存的數據,回到了最初的設置,可人怎麽可能像機器一樣運行?


    心裏那份無奈和怨恨,又一次在平靜的地麵之下爭搶著向上破土而出,甚至還多了一種叫做悲哀的情緒。


    要是顧言,仍舊是……


    已經沒有辦法在心裏繼續糾結的藏匿下去,有些答案,是恐懼到顫抖也必須去親手打開的魔盒。


    “有句話,我兩年前也問過你,我現在再問你一次。”顏慕雪深深的看進顧言幽深的眼眸,似要找出她寂寂無波的表象之下潛藏的情緒,她有些顫抖的開口問道:“你在乎麽?”


    在乎我在外麵做的那些事情,在乎我曾經擁抱過的那些女人,在乎我對你的一次次傷害,在乎……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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