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在搖晃,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海水快要把阮巧巧給淹沒了,阮巧巧非但沒感覺害怕,還給這場足以亂真的夢境點了24個讚。她全身還沉浸在春夢後的燥熱中,這些冰冰涼涼的水流簡直就是天降甘露。


    可是漸漸的,當她的身體開始冷卻哆嗦,神智也跟著回籠,她感覺不對勁了,這場夢似乎已經……活了?


    她拿手指蘸了一下水流,放到舌尖上,又鹹又澀。


    她深吸了一口氣,潮濕的海腥味撲麵而來。


    不絕於耳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更是不容她忽略。她雖聽不懂這些陌生的語言,卻也能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中想象出,門外是何等慌亂的場麵!


    阮巧巧興致勃勃地打量起這個逼真的夢境,她身處的地方最多也就五平米,一張床一張桌子,屋頂很矮,簡直就是為她這種矮小的人量身定做。她蹚水坐到床邊,水快沒到她的膝蓋。屋裏唯一的光明就靠桌上的油燈,說是油燈,其實是缺口的紅陶碗上注滿油,挑著一根棉芯,許是因為船身搖晃,碗裏的油已經潑出了大半。阮巧巧伸手端起紅陶碗,碗壁厚薄均勻形製規整,圖案線條流暢色彩鮮明,製陶工藝可見一斑。借著這豆微光,阮巧巧發現橫梁與牆柱之間,是通過榫卯結構固定的,這裏沒有一根鐵釘。


    阮巧巧打了個噴嚏,險些噴滅了油燈,她這才想起,身無一物的她急需蔽體,嫌棄的抖開床頭的衣服,一件右衽的短袖小褂,一塊很短的裙布,看起來原主很珍惜,衣服上隻有淺淺的折痕。阮巧巧這才留心起衣服來,是本色和藍色棉紗織出的方格紋,棉布的質量也隻能說尚算致密吧。阮巧巧用手指蘸了下色濁且深的燈油,用嘴巴吧唧了一下,有苦味,是未經過提純的棉籽油。


    能航海的大船,種植棉花的國度,阮巧巧隱隱明白了什麽。就在此時,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救命”,所有人都模仿著這個發音叫了起來,仿佛誰叫的響就能獲救一般,一聲賽一聲的。


    這些聲音很尖很細,卻八成是男人的聲音,難道是太監?


    而比聲音本身更好笑的是,這些撇腳的發音,就像外國人學說中國話!


    阮巧巧的雙眼倏然一亮,也就是說,有同胞來了!


    這一過是一場夢,阮巧巧的心裏卻莫名油生一種老鄉見麵淚汪汪的感覺,仿佛她真的被遺落在了異國他鄉。


    一股海風刮滅了油燈,似乎也吹散了濃霧,帶來了光明。阮巧巧顧不上穿衣服,趕緊爬到了窗口前,她看見了——


    二十來個火把破霧而來,約摸長十五米寬四米、前後各有兩人劃槳、足有三百隻羊皮袋紮成的巨型皮筏就要靠船,皮筏上站著十來個獸皮裹臀、手執木棒石鐮石刀等古老工具的女人。沒錯,這些膀粗魁梧、古銅膚色、中氣十足的家夥確實是女人無疑,她們的女性特征或高聳或下垂,無一例外的是,至少d罩杯。她們就像拯救世人的神祗,值得全船男人最熱情的歡迎。


    這遠遠不是讓她震撼的——


    “妘君!”


    “妘君!”


    在女人們振奮的呼喚聲中,海麵激蕩出一個漩渦,一個黑影如蛟龍出海,騰空而起,靈巧的翻上皮筏。濺起的水花迷亂了阮巧巧的眼。


    待黑影走到了最前方,兩側火把將她的輪廓照了個分明,阮巧巧的心髒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看到了——


    阮巧巧的嘴巴張的足以塞下一個雞蛋,激動之情難以言表,她看到了——夢中女神。


    這一定是夢,隻有在夢裏才會出現這麽完美的女神。君是王者至尊的意思,她絕對當得起。她挺拔卻不魁梧,英武卻不彪悍,頎長卻不顯麗態。她寬額高眉,卻絲毫不覺粗獷。她的雙眼內勾外翹狹長有神,卻深若幽潭寒氣逼人。她的唇飽滿紅潤,卻抿成刀鋒,攜著不可侵犯的氣勢。


    而讓阮巧巧猛吞口水的是,這麽一尊完美的女神居然光著在她麵前!


    咳,當然不是全光,但是這比光著更讓人把持不住啊。


    她不似周圍的女人們上身全.裸,而是戴著堪堪遮住兩點的胸托,以細繩將兩塊圓形獸皮沿邊收成半球狀,再以繩相係,就是這個簡易的胸托。影影倬倬的火光下,濕漉漉的胸托快被撐破,傲然聳立的峰巒極為壯觀。


    她小麥色的肌膚在一堆古銅色裏更是紮眼,她手中高高擎起的銅鏃宛如最具號召力的旗幟,她隻需站在那裏,就是最大的信服力。


    “妘君!”


    “妘君!”


    連這幫外國腔也跟著呼喊起來,仿佛隻要她一聲令下,全船人都能得救。


    而這個女神根本沒有救人的意思,目光沉沉的靜立。她在等。等到均以一隻手劃水的兩個女人遊過來,女人騰出來的手合力高舉著一袋東西,立刻有人給接住。


    其中一個女人氣喘籲籲道:“小心點,這個東西像是種子,別讓它沾到水了。”


    另一人報告道:“妘君,像你說的那樣,船晚了半個月,裏麵的食物都被吃光了。除了男人就沒什麽東西了,一個船裏都沒幾個銅器。”


    妘君了然了,這回嫪族是拿男人和種子,而不是華而不實的東西跟薑族交換。種子和男人是一族最重要的東西,嫪族有這麽好心?嫪族又想從中得到些什麽?


    這兩個女人跟妘君的左膀右臂拚命眨眼,用口型說“男人”。


    妘君的左膀右臂是輔佐上任族長、也就是她母親的老臣了。左膀是妘山,妘族最高最壯的女人,也是全族生育最多的女人,頗受人尊敬,她的女性特征碩大下垂,腰部的肉都能繞好幾個呼啦圈了。右臂是妘林,非常幹瘦,形容猥瑣,偏偏還好亂拋“媚”眼,簡直就是賊眉鼠眼。


    她們的小動作豈能瞞住妘君?妘君轉身:“回去。”


    這一船的男人都不要了?


    性子直的妘山急了:“妘君,為了這次劫船,宰了多少隻羊才做出這隻筏子,咱們就拿這麽一點種子回來,回頭怎麽跟族裏交待?”


    說的像是她這個族長無能一樣,這話妘君自然不愛聽,不過她也隻是皺了下眉頭。


    倒是最善解人意的妘林道:“妘君,傳言嫪族的男人最是美貌動人,知道服侍妻主,也最能生。妘君也該生小君女了,先君在你這個年紀時,你都會上樹殺蛇了。”


    不過連妘林都看不透妘君的心思。


    妘君深深地厭惡著男人!


    更何況是這些——妘君飽滿的紅唇悠悠的吐出一句話:“嫪族的男人有蠱,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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