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巧巧覺得喜怒無常的妘君就像會變色的貓科動物。溫順的時候是一頭美豹,有一種高貴的慵懶,眸光半闔,氣質優雅孤僻。難得的時候鳳眸輕挑,自成孤高媚態,像貓精一樣勾人又吃人。而一旦她露出獠牙虎氣生威,王者風範令人望而卻步,這時候的妘君隻有血性和獸性。


    阮巧巧是真的被嚇到了,這種感覺就像,明明是在給一頭美豹梳頭,忽然豹子變成了老虎,老虎一聲吼:“你敢在我頭上拔毛!”


    是多重人格就不要找人同居嘛。


    以至於,即使妘君善意地騰出床鋪方便她喂蠶,甚至極力用溫柔的視線注視她,阮巧巧卻覺得後脖頸一陣發涼,有一種羊入虎口的驚悚感。


    蠶盒子擱在一旁,阮巧巧側坐床沿,用幹燥的棉布細致地擦拭著桑葉,把桑葉鋪在床上。


    疏淡的月色下,細白的手指在綠葉中穿梭,綠襯得白更白,白卻活了綠。經過這家夥的手,葉子都舒展著蓬勃生機,筋脈分明,一如他手上的藍色血管,像一根根蠢蠢欲動的蠱線。連月光都像翩躚的精靈,活了。


    這家夥在施展巫蠱之術,妘君別過臉,壓了壓太陽穴。那些彩色眼珠們比他更白,藍色血管也更為深刻,可是還是不一樣的。他的血管裏有活物在遊動,在牽引,在惑人。如果蠱真的是生在他的血管裏,她還不能揪出來,因為它太纖細太脆弱了。


    溫順到不可思議的妘君,就像一枚不定.時.炸.彈擺在旁邊。


    阮巧巧手上動作不停,心髒卻在抽搐,她是中了什麽邪,幹嘛要用這個蛇精病的床,萬一女神鬼畜起來——


    不過等阮巧巧把蠶盒子端到眼前,刹那狂喜,也忘記了自己跟女神是有仇的。拿起一片桑葉,獻寶般呈到妘君麵前:“妘君你看,生寶寶了。”她摘到一片布滿蠶卵的桑葉,沒想到大半天的功夫,這些小家夥就鑽出來了,不過太小了,隻看到黑色的小點點在移動。


    就沒指望在女神身上找認同感,阮巧巧用幹淨的桑葉把它們引上去,自得其樂的嗔道:“天生的吃貨!這麽小就知道往好葉子上跑了,真是有奶就是娘。”這真的是意外的一天,不僅蠶寶寶出生了,連幾個蠶蛾都破繭而出,甚至還有一對在交.配。


    妘君看著阮巧巧把這些小東西引到了床上的桑葉上,把蠶盒的糞便和葉子清理幹淨。頭皮一陣發麻,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蠕動的小蟲子,幾個蒼蠅一樣的白色蛾子在席子上撲騰撲騰的,掉落著白色的熒粉。


    本來妘君也隻以為他養幾個蟲子玩玩,不介意滿足他這點特殊愛好,可是眼下事態嚴重,隻聽他說:“妘君,你看到沒,它們在做男女間羞羞的事呢,你看這個母蠶,它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好幾百個寶寶呢。”


    好幾百個?妘君臉色一沉:“你想養多少?妘族也沒那麽多桑樹喂吧。”它們可是害蟲。


    阮巧巧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沒有桑葉,也可以吃萵苣葉,榆樹葉,柞樹葉……兩個蠶能生一大堆寶寶,一大堆寶寶又能再生一大堆,以後妘君這間屋子都裝不下了。”反正她要養蠶,養很多很多蠶。


    這是要把整個妘族都給吃光嗎?!


    真夠險惡的用心!


    隨著他輕快的聲音,腰肢跟著扭啊扭的,就像用一根毫毛吹出萬千蠶子蠶孫、千秋萬代一統妘族的蠶精。


    妘君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她剛才看見了什麽,看見這家夥變成一條巨大的白蠶,白的幾近透明,一節一節的軀體軟乎乎的。朝她吐著絲,細絲飄渺,宛如疏淡的月光,那麽輕盈,那麽不著痕跡,纏成一個溫柔的陷阱,一栽進去就永無翻身之日。


    電閃雷鳴,一個念頭乍起,這就是這家夥體內的蠱。


    這就是嫪族最擅長的巫蠱之術,這家夥要在她的眼皮底下養蠱蟲!


    身為族長,妘君不會無故給人判刑:“養這些東西,做什麽?”


    阮巧巧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她要給女神做一套絲綢內內,在此之前這些都得保密,眨了眨眼:“你看這兩個小東西在幹嘛。”


    兩個蛾子就像蝴蝶一樣,撲騰著翅膀,交尾正歡,一刻不停。


    這種雌雄活春宮在阮巧巧眼裏就像教科書一樣,所以阮巧巧是麵不改色的,倒是空氣無限凝滯起來,阮巧巧偷偷瞅了一眼女神。正值盛年的女神散發著強烈的求偶信息,充飽血的嘴唇吐著馥鬱的香氣,吃人的眼睛裏黑的滴墨紅的滴血,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


    缺男人是病,得治。阮巧巧不知怎麽心裏就低落了:“雄蛾能這樣保持兩個時辰,隻要男人服用了這個東西……我也算是給妘族做一點好事了。”


    “所以呢?”妘君從鼻腔裏哼出一道濁氣,“你以為靠這些歪門邪道,就能彌補先天不足,就能俘獲我的心?就能坐上妘君夫的位置,就能讓我像嫪少君一樣誕下你的血脈?”伸手掐住他的下顎,“看著我!”


    阮巧巧的臉被迫抬起,隻覺兩道神光不可逼視,愈發低落:“我隻是想造福妘族。”


    妘君忽然覺得他一點都不可愛了,不可愛透了!


    那種對男人深惡痛絕的感覺又不可遏製地爬上來了,妘君看著這個多年來唯一能接近自己的小男人,隻覺深深的疲憊,她隻是批準了他一部分的權力。


    另一部分,她不是不想給,是給不了。她不想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為什麽他就不能乖乖地做好一個寵物?


    妘君看他蹲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收拾蠶蟲,那專注的模樣,仿佛那些就是它的命。是啊,對於這世上的男人來說,助孕能力不就是他們的命嗎?


    妘君終究不忍心過於苛責他,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了,難得你把妘族當作自己的家了,你的心我領了。其實你這樣就已經挺好了,”下一句唬人的話說得真假參半,“你喜歡這些東西就養著,但若我發現你偷偷服用它們,我就把你那玩意給割了!”


    **


    阮巧巧表麵看起來嬌軟好捏,其實氣性大著呢,以至於妘君都鬆口讓她睡床時,她偏偏坐在稻草上抱著一隻豬仔不撒手。


    妘君忍著被忤逆的悶氣,不知不覺已月上中天,能睡的時辰不多了,她身上又都是傷痛,實在是沒工夫陪這家夥折騰了。妘君向內側著身體,眼不見為淨,偏偏那些黑色蠶蟲仿佛在身上爬了起來,癢。


    除了要命的癢,還有切切鑿鑿的沙沙聲。


    妘君坐了起來,見阮巧巧仍坐在稻草上發呆,語氣緩和了很多:“你是不是沒把蠶蟲抓幹淨?怎麽老在我身上爬。”一定是這家夥給她下了蠱。


    女神你是心裏麵有蟲子吧。


    阮巧巧悶悶道:“抓幹淨了。就算沒抓幹淨,它們很弱的,一壓就死了,妘君不用放在心上。”


    妘君仍然不信:“讓你過來就過來,我明天還要上山,這樣我沒辦法睡覺。”低啞的聲音都在示弱。


    阮巧巧眼睛瞪了老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又失血過多,需要休息,怎麽能——”


    妘君神色一凜,嫌他多話:“山裏危險,我不放心。”


    阮巧巧心裏一軟,這回是什麽氣都消了,到底是心疼女神,連趁機揩油的心思都給滅了,象征性的查看了一遍。


    隻聽妘君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道:“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豬,我就成全你,以後讓你睡豬棚裏。”


    阮巧巧心裏一甜,這算不算是第二次威脅她上床?如何化威脅為邀請,就看她的本事了。


    女神是好麵子的人,她不僅得見好就收,還得充分滿足女神的虛榮心。阮巧巧輕聲細語道:“妘君不嫌我身上有豬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但是豬仔生病了,我得抱著它。”


    妘君這回是了無睡意了:“怎麽回事?”當時給豬仔敲牙時已經折損了四隻,就剩這最後的六隻,自然是看得極重。


    阮巧巧指了指地上的一灘:“豬仔拉稀了,身上也有些冷,”當然也不能過度誇大,“豬仔失去母親身上的體溫,加上晚上驟冷,它不僅需要溫暖,還需要愛,所以我得抱著它,要不然明天肯定得風寒,到時候再傳染了其它的豬仔就麻煩了。”瞅了瞅妘君難看的臉色,一副護犢的悍樣,“妘君不會想扔了它吧?妘君要是嫌棄我們,我就帶它出去挨凍好了,反正我是不會放棄它的。”


    想邀請她上chuang來,就看女神的誠意了。阮巧巧心裏都在奸笑,看你怎麽辦,反正我就是離不開豬仔。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睡床。妘君也不點破,“升火給它們暖暖就好了。”


    阮巧巧早有下招:“那怎麽行啊,妘君難道是忘了,豬最怕火呀。”


    “這是女的還是男的?”半晌才來一句略帶局促的聲音。


    阮巧巧愣了半天才道:“是女孩子。”


    “女的就行,抱你女兒上床來睡。”他那麽喜歡孩子,以後就讓他養小豬小狗小羊好了。


    阮巧巧喜滋滋的抱著豬仔爬上床。


    妘君給她讓了位置:“你睡裏麵。”防止他晚上溜了。


    阮巧巧側身背靠牆壁,緊緊地抱著小豬仔,如臨大流.氓的模樣,然而不過一刻鍾她便鬆懈了下來,因為挺屍的女神看都沒看他一眼。阮巧巧心裏有些悒鬱,這麽單純的同chuang實在鄙視她的魅力。


    月光還是那個月光,涼的像水,薄的像紗,一豬之隔的小男人呼吸幾不可聞,倒是兩條小腿本能的摩擦,兩條手臂摟緊豬仔。這個小騙子,哪是他給豬取暖,明明是豬給他取暖。


    男人多是體虛畏寒,妘君輕蔑又無奈的笑笑,伸手抄來一塊獸皮要給他蓋上。


    妘君的手滯了。她不是第一回看到他這個特征了。當初在海裏,就發現它又軟又小,讓她愛不釋手。可能是側身擠壓的原因,她不僅看見了溝壑,還有小有起伏的山坡。扣子脫離了扣眼,一枚紅紅的小果實跳了出來。豬仔黝黑的腦袋在果實的下方拱著,更襯得膚白瑩潤,果實紅豔。


    妘君有了一個決定。長腿搭上了他的腿,身體麵向他側過來,長胳膊箍住他的後背,將他鎖在懷中。一氣嗬成的動作,渾然不帶一絲感情。兩人中間的豬仔喘不過氣來,在雙重胳膊的壓迫下掙紮起來。


    妘君如願看到阮巧巧醒了,隻見惺忪的睡眼迷離靦腆:“女兒難受了。”半夢半醉,半嗔半囈。


    妘君僵硬的腿腳壓得很重,聲音更重:“你身上那麽冷,怎麽暖得著它?我是幫你一起暖。”這回將手臂鬆了鬆。


    也不知豬仔是怎麽想的,拱著拱著就把這具軟軟的身體當作自己的母親了,本能的要咬上那一枚小果實。妘君毫不客氣的拎住豬仔的耳朵,用眼神在警告,那是你有資格吃了麽?


    豬仔才不怕她呢,在她的手上哼哼,見自己的保護神有反應了,得意極了。


    阮巧巧不知道這一對“母女”發生了什麽事,有氣無力道:“怎麽了?”


    妘君把豬仔往自己懷裏一提,壓不住心裏的瘋念,她就是想問他:“巧巧,你怎麽長胸了?”


    對這個男女都分不清的奇葩,阮巧巧斷斷續續地表達著對大胸的嫉妒:“誰規定男人不能長胸了,是你們女人把豐胸的好東西都吃了,所以男人才沒胸的,例如豬蹄——”


    “男人會吃的跟女人一樣大嗎?”


    所以說,女神真的是沒救了,阮巧巧白了一眼,“等男人跟女人一樣時,男人就沒助孕能力了,就成了——”


    “成了什麽?”男人有了女人的特征,失去了男人的能力,不就成了女人?


    “就是人妖。”


    妘君再也無法入睡了,他雖有趣可愛令她著迷,卻無法超越她根深蒂固的種族仇視和性別歧視,偏偏他敢覬覦妘君夫之位,她也懶得對他客氣,所以連他的名聲都不顧,就讓他在自己的屋裏過夜……她現在的渴望,僅僅隻是天生的女性崇拜在作祟嗎?


    她在渴望什麽……不,她不能這樣想。


    妘君是被吸痛而醒了,原來她走神之際,一張大嘴咬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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