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凱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海裏莫斯生氣。


    這氣來的,莫名其妙, 但又來勢洶洶。


    凱金沒辦法理解自己的小情緒, 更何況周圍其他的金發同伴。


    “是因為上次在食堂李斯特的事情嗎?李斯特到底講了什麽?”


    “當時我也在, 李斯特沒講什麽啊。”


    “那海裏莫斯和凱金是怎麽了?”


    “……”


    凱金不是沒聽到身邊這些竊竊私語,這些金發的少年們,誰和誰之間走近了,或者誰和誰之間走遠了,都是會受到周邊人的關注, 小團體在第一世界並不是屬於女性的專利,每個少年都帶著自己背後的勢力進行社交,他們有特定的團體,也會有特定的敵人。


    在這戰爭的特殊時期, 毫無疑問,海裏莫斯代表著父親的政治勢力聯合凱金家族背後的武器製造商是個正確的選擇,所以兩個金字塔上層,甚至是頂層的少年的友誼就變得十分順其自然。


    “我是凱金。”


    “海裏莫斯, 幸會。”


    酒會上的一個碰杯, 雙方家長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微笑頷首, 這就是成為朋友了。


    李斯特那天在食堂並沒有說錯什麽, 也並沒有說出什麽不能說的事情,隻是一句誠懇的不能再誠懇的大實話罷了。


    “說到底你們隻是……”互相需要。


    想著李斯特沒說完的那句話,凱金望著旁邊桌吃完飯離去的海裏莫斯的背影。


    明知道兩人的關係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僵局,明知道自己的情緒並不理智,但是莫名不想要主動對這樣的局勢做出主動的改變。


    想來海裏莫斯也在納悶吧,自己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


    凱金低頭無奈一笑,開始認真思考。


    好像自己很久都沒有這麽奇怪了。


    在第一世界,凱近已經是個不著調的任性代表了。作為一個顏控,又是一個有錢有權的顏控,凱金可以肆無忌憚的為自己喜歡的美人一擲千金,甚至與一些第二世界的人也可以糾纏不清,要是出生在其他家族裏,恐怕就是個沒出息的二世祖,但在第一世界,人們隻會說他少年意氣,過於真性情了些。就這樣,凱金帶領著身邊陸陸續續向自己靠近的人繼續“少年意氣”,有的是帶著目的的小跟班,有的是和凱金一樣以尋找人生刺激為目的的叛逆少年。


    叛逆嗎?


    或許吧。


    凱金或許會在重要的宴會上和褐發的美女目光傳情,但他從不會缺席父輩們要求參加的每一次宴會;凱金會拿那些自己不喜的人笑嘻嘻的開玩笑,卻不會回避那些特意安排結交的所謂“朋友”;凱金會帶著一群小跟班在該上的課上偷懶打哈哈,但從來無法拒絕學習自己不喜歡那些科目……


    凱金不止一次的認為,如果他以後有一個像自己一樣的孩子,一定會忍不住把他丟出伏爾星係。


    叛逆,


    但卻另凱金自己都無法忍受的膽小。


    麵對沒有資格拒絕的所有,他最享受的,也就是在父輩們不讚同但也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散發著自己無處可放的熱情,合著一群人熱熱鬧鬧的一起,仿佛他們就是第一世界最放肆又勇敢的存在,可以不拘束於那些第一世界一代一代的人們親手砌起的高高的圍牆。


    “聽說你和海裏莫斯最近有了矛盾?”


    “……是有一點。”


    “是怎麽回事?”


    “……”


    “不管怎樣,盡快和好吧。”


    回想著昨晚和父親的通信內容,凱金臉上有了一種百無聊賴的神情。


    不管自己的情緒是怎樣突如其來的奇怪,和好,也就該是這幾天的事了吧。


    “薑雲薑雲,你說感應式的機甲真的和身體完全同步嗎?”


    “這個……”


    “話說到底這個機甲到底是怎麽感應我們的動作的?難道要全身插滿傳導線嗎?”


    “我也……”


    “沈白,我們在討論感應式機甲呢,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長著這麽張俊臉就多給大爺們笑笑嘛。”


    “……”


    凱金不知道自己在食堂對著自己的餐盤坐了多久,小跟班們有的先走了,也有幾個留在他的身邊,隻是看著他的樣子,沒有幾個上來想要搭話自尋沒趣的,隻是小聲的,和旁邊人交流些有的沒的。


    所以最後把凱金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來的,是一陣由遠及近的嘈雜聲。


    凱金麵無表情的抬頭,望向了離自己最近的聲源。


    七個黑發少年嘻嘻哈哈的端著剛打的飯走向了離自己不遠的一桌,那桌子邊已經坐了一個等待他們多時的黃發腦袋。黑色中冒出一點黃,顯得非常突兀而顯眼,隻是這種色彩上的不合群並沒有影響那群人的興致。即使還在吃著飯,一隻手拿著勺子,但這群黑發少年還是偶爾用空下來的手錘向對麵人的肩膀,或者,趁著同伴低頭吃飯一手按在他的腦袋上狠狠地向飯盒壓去。


    最初的最初,凱金喜歡盯著那人的眉眼,就如同到這裏第一天的時候,在台下看著這個黑發少年作為新兵代表發言。凱金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細細描摹著少年的五官,眼睛、鼻子和嘴唇的線條都流暢而美好的不可思議。凱金喜歡美麗的東西,他享受這種審美上帶來的愉悅。


    嘖,為什麽不笑笑呢?


    凱金每次看到黑發少年時總是這麽想。


    那張臉可以表現出的美麗生生被少年冷凝的表情壓下了好幾分,卻也因此顯得英氣十足。


    而當這種英氣過於張揚,張揚到仿佛帶著一陣刀光劍影,足以劃破旁觀的人時,凱金才把目光從少年的五官,慢慢移向了少年這個人。


    沈白。


    在腦海中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大腦就翻翻撿撿挑出了關於這個少年最鮮活的畫麵。


    他至今仍然記得對方把李斯特按在牆上逼對方道歉的場景,當他快忘記到這個星球來的前一夜和哪個美女細細吻別,卻沒忘記那一天這個少年為了自己同伴不受委屈的每一次揮拳。


    那張總是缺乏表情的臉,讓足以讓人讀出許多情緒。


    這才是真正的膽大包天啊。


    “喂!希博!你個死小子!”


    在一群嘻嘻哈哈聲中,叫希博的少年臉上沾得滿是飯粒,一桌人才心滿意足地繼續收斂了吃飯。


    凱金看著對方黑發下那雙眼睛,即使麵無表情也熠熠生輝,看著自己同伴的惡作劇隱含笑意,最後還是忍不住伸手把對方臉上沒擦掉的飯粒撥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對方為什麽總是冷清不善言辭,但身邊永遠不缺乏同伴的原因吧。


    感覺這樣,似乎十分輕鬆呢。


    不需要呼朋引伴,就已經達到了別人苦心經營也未必能達到的結果。


    “我覺得我要叛變了。”


    自己當初看到這個黑發少年和同伴們與另一幫褐發少年們纏鬥時說過的話又突然浮現了出來。


    當時說的時候,他的身邊還坐著海裏莫斯。


    “要是把我調去和那些黑發豬在一起訓練我也願意。”


    這帶著凱金式玩笑而不負責任的話,至今回想起來仍會讓凱金在心底對自己無奈的笑笑。


    他的目光最後飄過坐在沈白對麵那個顯得局促又不自覺麵帶笑容的薑雲身上,最後回到了自己身邊的黃發少年們。


    “都走吧,這頓飯真是有夠長的了,不知道海裏莫斯是不是回宿舍了。”


    凱金臉上的笑容自然又慵懶。


    聽到凱金主動提起了海裏莫斯的名字,其他幾個少年相互對視了一下,各自都心領神會了什麽。


    “沈白,你自從那天私下找了教官這幾天都不怎麽說話了,到底有什麽事跟我們大家說說呀。”


    “是呀,哪怕挨批了,我們一起罵罵不就過去了。”


    “……”


    聽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凱金帶著一群人,漸漸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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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特下午見到凱金和海裏莫斯的時候,兩個人自然而然的交流,仿佛之前的小僵局從未出現過,偷笑沒幾天的李斯特臉又變得臭了起來,讓凱金沒少拿對方開玩笑,海裏莫斯也偶爾插個幾句,兩人連著身邊一眾小跟班,總是在這些時候發出哄笑,場麵從不會顯得尷尬。


    這是第一世界的笑話,不像第三世界偶爾帶著拳頭沒有距離的玩笑,卻也總是能讓這些少年們心情愉悅。


    隻是凱金自己知道,這種笑話講多了,自己的笑偶爾也變得漫不經心。


    “凱金?”


    聽著同伴的呼聲,凱金收回投向他處的視線,往屬於自己的地方邁開了腳步。


    “不知道那個沈白這幾天怎麽總是出現在這裏,第三小隊的訓練難道變空閑了?”


    “是追著安達少校跑來的吧,總是見到他和安達少校說些什麽。”


    “估計是在問他們的機甲吧,現在他們都還沒有排上機甲訓練。”


    聽到機甲的事,幾個人的目光轉向了跟上來的凱金。


    “據家裏說,新的機甲一個月後大概可以送到吧。”凱金聳聳肩,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機甲緊缺還不是因為戰爭中人類的傷亡較多導致新造的機甲數目一時趕不上在戰場上報廢的機甲數目,而為了保證第一世界少年們的安全,他們所在的訓練基地是幾乎所有基地裏離戰場最遠的,沒有戰事的擔憂,機甲的輸送也就被安排到了輸送名單後麵的位置。


    凱金當時想著,或許可以催促一下家裏那邊,盡快把機甲輸送到這裏。


    如果是感應式的估計他們會開心的不行吧。


    凱金想起了那天在食堂聽到他們的討論聲。


    就當是給美人的特殊待遇吧。


    凱金暗暗為自己小小反常的記性找了個借口。


    隻是當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那群黑發少年們等到他們的機甲之前,先等到的,是一場生死危險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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