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純在椅子上睡了一宿,早晨在推門聲中醒來。她首先望了一眼床上安睡的傻妞,再向門口看去,隻見毓裳輕輕走進來,在桌上放下幾碟糕點,對愛純說:“吵著你了吧?”


    愛純打起精神,過去握住她的手說:“幸好你來了,差點就睡過了,沒給你們送行我會後悔死的。”愛純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點,又想起快要離別,眼裏泛起閃爍的光,她抱住毓裳說,“我原本以為,我在這個世界不會有朋友,可是能遇見你和傻妞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你在我各種忙碌之時幫我盡心照顧傻妞,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


    愛純在身上掏了半天,拿出一個皓白如雪的玉佩,她凝著玉佩片刻,還是將它放入毓裳的手心裏,她說:“這個你拿著,萬一你和*在外麵遇到什麽事,也能拿著玉佩回到四海城裏。”


    “純純,這雪海玉佩可是小城主……”


    “當初大白給我也隻是隨手的施舍,現在你就拿著吧,這玩意可管用了,不管走到哪裏,都可以免費吃喝,反正,總之,它是大寶貝,你們帶上它準沒錯,如果以後我落難了,你們也能救濟我啊……”


    毓裳緊緊抱住愛純,眼裏淚光打轉,說:“謝謝你純純。”


    愛純揚起嘴角笑了笑,鬆開懷抱,說:“你也去和傻妞道個別吧,她之前總在我麵前誇你長得漂亮心地又好,她很喜歡你的。”


    毓裳走到床邊,白皙的手指撫過傻妞蒼白無血色的臉龐,眼淚無聲地一滴一滴落下,她捧起傻妞的手放置額頭緊緊握住,就像在做虔誠的禱告,她低聲說:“傻妞,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愛純:“嗯,傻妞定能度過這一劫。”


    屋內靜默半晌,愛純望一眼窗外焦急等候的方*,拉起毓裳說:“時辰不早了,你放心走吧,我看*再等不到你啊就會衝過來了。”


    毓裳再次抱了抱愛純,鬆開時愛純的頭發纏住她脖子上的鏈子,將其從衣領裏麵牽扯出來。愛純在鏈子上解著自己的頭發,瞟見這條鏈子有修補過的痕跡,問:“這條鏈子是不是斷過啊?”


    毓裳擦掉臉上的淚漬,說:“做事的時候被我不小心弄壞了,連墜子都不見了。”


    愛純眼珠轉了轉,隨即又道:“這麽有意義的東西丟了也太讓人傷心了。”頭發終於從鏈子上解開,愛純送毓裳去到客棧門口,目送那二人乘馬車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視線裏,她才收回目光,歎了口氣。


    “呂姑娘!”景峰突然蹦躂出來,叫道。


    “哎喲媽媽呀!”愛純嚇得跳著轉過身,犀利的眼神目視景峰,“你不知道人也會被嚇死的嗎?”


    景峰看著她笑了笑,忽而想到什麽對她說:“呂姑娘,我也是來和你道別的啊,怎麽待遇如此不同?”


    “道別?你們不保護傻妞了啊?”


    “放心,還是有人留下來保護的,隻是小城主那邊下令要我過去,其實呂姑娘要是不樂意可以去找小城主說說,我也很想留下來繼續保護你……們啊。哈哈哈。”


    “大白要你去做什麽?”


    “小城主隻讓我調主力過去,具體做什麽我現在也不知道啊。”


    “是不是城裏又發生了什麽大事?”


    “呂姑娘,現在城裏哪還有比找出‘白蘭花詛咒’真凶更重要的事。哎喲,時辰不早了,我走了,呂姑娘,告辭!”


    愛純站在門口,思襯著,這大白到底要做什麽?難道他找出凶手了?可是昨夜離別時他還沒有一點已經知道誰是凶手的跡象啊。愛純回到屋裏,仰望天空,離期限隻有不到三個時辰了。


    收拾包袱帶著傻妞逃路?貌似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可是呂愛純怎麽可以做臨陣脫逃的人呢?嘖嘖,外公,你要是在天有靈,就給我靈光一閃吧!


    愛純掏出簿子,翻了翻後又坐到床邊。研究了一段時間後無果,擰起毛巾給傻妞擦著身子,霎時,瞳孔緊鎖,她握起簿子,翻到餘老板家眷那一頁,瞳孔越縮越緊。她不容置信地放下簿子,望向傻妞,案情在腦海裏從頭至尾閃過一遍。


    白蘭花圖徽……紀銘家中粉亮的碎片……


    這時她瞟見昨日路過鞋店、店主送的那雙鞋子,陷入長時間的失神之後,她愣愣地搖頭,嘴裏不停喃著:“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是他呢……”


    愛純奔出屋子,來到後院廚房,掀開爐子,握起一旁的鏟子在煙灰堆裏翻了翻,看見一些未燒幹淨的東西,半晌之後,她扔了鏟子,呆愣地走出廚房。


    遇到一個小兵,她問:“你們景峰大人去哪了?”


    “大人下令不能說。”


    愛純麵色嚴肅,眼神犀利道:“我也不能說嗎?說啊,他去哪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小城主身邊的紅人,小兵這會兒也不敢得罪,回答道:“大人,大人他到紀銘大人家裏去了。”


    果然被猜中了。愛純喘了幾口氣,道了句:“幫我看好傻妞。”音落飛上屋簷,一路飛簷走壁,撞牆不少,總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西街。這時,愛純看見白蘭地一襲簡約白衫從天而降,落在紀銘家門口,她叫一聲:“大白?”


    白蘭地未作反應,隻是徑直向前走著,愛純微微詫異,直接過去拍拍他道:“叫你呢,怎地不理我?”


    白蘭地腳步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異芒,轉頭對她微微一笑後繼續向宅子裏走。愛純疑惑地摸摸耳朵,緊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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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峰趕到紀銘家中,白蘭地把一件紀銘經常穿的衣服遞給他。


    景峰:“小城主,這是……”


    “穿上。”


    “啊?”


    “紀銘傷勢未愈,你負責假扮他。”


    “小城主是認為凶手還會來刺殺紀銘?”


    白蘭地緩緩開口道:“紀銘是他最後的心結,他一定會來完成它。”


    景峰疑惑著,卻見白蘭地麵色沉冷,也不敢再多問什麽,隻照著他的命令行事,將衣服換上,躺在床上靜候凶手。


    白蘭地命守衛藏匿起來,自己則躲在一間暗屋,從破損的窗戶可以望見院子以及對麵房間的情況。半個時辰過去,一抹纖長白影進入視線,那麵容令他微微一怔,凶手竟然易容成他的模樣,而且若不仔細觀察,幾乎有七八成相似。


    然則下一秒,更令他震驚的是後麵那抹跳脫的紅色倩影,她一臉天真純然緊跟那個假的白蘭地進入大院。白蘭地眸色寒冽,緊緊握住過雪劍,若不是瞧出紅裙人眼中掠過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芒,他已經殺了出去。


    愛純在房門口拉住白蘭地,說:“大白,你這個時辰來找紀銘做什麽啊?不如我請你去吃飯?”


    “白蘭地”微笑著,輕輕拿開她的手,走進房間。“紀銘”麵朝裏側躺在床上,“白蘭地”走至床邊,向床上的人伸出手,愛純突然擋在他麵前,笑嘻嘻地說:“紀銘還傷著呢,你這麽會嚇到他的,我來幫你叫他!”


    愛純坐在床邊,俯身趴在‘紀銘’肩膀上,湊近他的耳朵說:“紀銘,醒……”


    ‘紀銘’的耳朵快速通紅,這一抹紅暈還蔓延到脖子上,愛純感覺他的頭微微動了動,便望了望他的臉,不禁默默吸了口冷氣。


    原來白蘭地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那一瞬間,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愛純猛然回頭,對“白蘭地”大叫一聲:“走啊——”


    然而與此同時,“白蘭地”手裏飛出兩枚銀針,愛純擋下一枚,然後飛出一枚花刃擦著他的頭發而過,“白蘭地”為了避開這一招向後連退數步。


    景峰從床上起來,道:“大膽凶徒,見到本大人還不束手就,就……”


    愛純兩根指頭拎著他的手爪子,隻見他手背處有一粒豔麗的紅點,剛才另一枚銀針從這裏射/進體內。景峰雙眼一瞪,倒在愛純身上,快速陷入神誌不清的狀態。


    “白蘭地”意識到這是陷阱,一雙複雜的眼睛凝了愛純半晌後從窗戶飛出去,愛純扶著景峰躺下,然後追到院子裏,卻見假的白蘭地嘴角帶血倒在地上,而在他麵前白蘭地猶如天宮戰將一般屹立著,手握冒著銀色寒氣的過雪劍,他身穿藍白祥雲滾邊錦袍,一身肅殺之氣,仿佛滿臉寫著“生人勿進”。


    大量士兵圍了過來,將蜂擁而來的百姓攔下,並在中間讓出一條寬大的路,白蘭天從外麵緩緩走來,侍從立馬搬來座椅在他身後放下,白蘭天環顧一周,接過侍從手裏的茶盅問道:“景峰呢?”


    景峰的某個手下從屋裏出來,對白蘭天稟報道:“城主,景峰大人暈了。”


    “這小子……你帶幾個人把景峰抬回去。”


    “是,城主!”


    該有的排場過後,白蘭天這才望向真假白蘭地,嘖嘖歎道:“本尊以為蘭地這等出眾的容貌,就算有人易容也難做到五分相像,今日倒是長了見識,原來除了杜風齊那老怪物,還有人易容之術如此高超。”


    白蘭地默默看了看白蘭天,手上把弄兩下,將劍身插/進劍鞘,然後走到呂愛純身邊,問道:“有沒有受傷?”


    愛純搖搖頭,一雙明亮閃爍的眼睛緊緊盯在假的白蘭地身上。


    白蘭天左右瞟瞟,抿一口茶,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呂愛純,本尊讓你今日申時之前查出凶手,這期限就快到了,本尊問你,凶手可是地上那冒充小城主之人?”


    愛純與假的白蘭地四目相對,在白蘭天說出“期限”之時,假的白蘭地眼裏顯然閃過一絲詫異,愛純放在身後的那隻手越攥越緊,此刻在她身上就好像背負著千金重的壓力,上一次這種感覺發生在十二年前,那個烏雲密布的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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