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平穩地行駛著,車內寥寥幾個人,有的在昏昏欲睡,有的低頭玩手機,沒有人注意到白鹿與周嘉林的舉動。


    周嘉林撫了撫白鹿的臉頰,專注地望著她,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光中,他從未如此認真地看過一個人,“小獵物啊。”他歎息著,溫柔繾綣。


    白鹿一開始不解,困惑地看他。然而周嘉林並未多加解釋,他的眸光流連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看深愛多年的愛人,不再是漫不經心的神情,而是另一種奇異的專注與鄭重。


    某一刻,白鹿忽然就頓悟到了什麽,她張了張嘴,然而下一刻,周嘉林的手指就抵在了她的唇上,“噓——別說話,別說話,我的小獵物,聽我說。”他微微笑著,眼角出現了一點笑紋,不明顯,卻真切。


    “小獵物喜歡我嗎?”他微帶了點笑意地問。這個問題他曾經不止一遍地問過,往往帶著玩世不恭的味道,話裏埋藏了蠢蠢欲動的誘惑。


    然而這一次不同,他那雙總是讓人看不清神情的琥珀色眼睛清澈如水,像是小孩子的眼睛,明亮又純粹,帶著不自知的期望。


    白鹿怔住,陽光從車窗外照耀進來,落在他微笑著的麵孔上,他長長的睫毛投下淺淺的影子,琥珀色的眸子純粹而澄澈,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驅散,隻留下一往無前的光明,讓人恍然以為看見了天使。


    那一刻,白鹿仿佛窺到了他內心最深處的一麵,不可思議,那樣黑暗墮落的深淵下,竟住著一隻純白無暇的天使,小孩子一樣純粹天真,讓人怦然心動。


    “喜歡?”周嘉林淺淺笑,隨即又微微皺眉,仿佛有了一點兒苦惱,但即便是苦惱,也是溫和微笑著的苦惱神情,“不喜歡?”


    白鹿回過神來,抬眸,亦是專注地看著他,緩緩點頭,“喜歡。”喜歡這兩個字在舌尖吐出,那一瞬,仿佛有繁花盛開,口齒噙香。於是白鹿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帶著清甜的味道。


    周嘉林眼裏笑意更濃,眸光卻投向了窗外,暮秋時節,樹葉紛紛枯黃凋落,唯有那一排排的銀杏,盛開出金黃色的甜蜜來,“我……也喜歡小獵物啊。”他的聲音極輕,卻清楚地飄進了白鹿的耳朵裏。


    “所以,我們……”周嘉林收回眸光,垂眸看著白鹿,“永遠在一起,好不好?”既然她是他的救贖,那麽就永遠待在他身邊吧。


    白鹿仿佛看到了那純粹無暇的天使,緩緩扇動他背後純白的羽翼,美麗得不可思議。


    “好不好?”周嘉林依舊執著地追問,語氣緩和,從容不迫,卻也堅定,不容反駁。


    白鹿抿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手上的溫度永遠都是這樣,溫暖但並不灼熱,於是她眼睛一彎,點頭,“好。”


    那時候的白鹿並不是十分明白,周嘉林那句永遠在一起到底指的是什麽,她隻是知道,那一刻,她什麽都不想去深思,隻想要點頭,微笑著說好。


    直到——


    一年後,白鹿與哥哥白禮一起在家中吃晚餐,隻是尋常的一頓晚餐,白鹿吃完後就開始享用餐後水果。


    哥哥白禮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扯了扯似乎有些緊的領帶,眼神有些飄忽,最終投放在白鹿麵前的雪白瓷盤上,“阿鹿啊,哥哥有事情要跟你說。”


    白鹿疑惑地抬頭,作洗耳恭聽狀。


    “咳咳,那個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哥哥白禮難得有點窘迫。


    白鹿略有些茫然,她今年24歲,好像還很年輕吧?隨即懷疑的目光投向哥哥白禮,實在是他今天的表現太不正常。


    “那個,哥哥替你選了一門親事,哥哥看他人還不錯,且門當戶對的,沒什麽不好,當然了,還是要你同意才好。”白禮模模糊糊地說道。


    親事?白鹿眉頭皺了起來,會是誰?她的病情並不是個秘密,這一年來並不經常外出,宴會什麽的也極少出席,實在想不出會有哪家人看中她,且是門當戶對,那就意味著並非攀附之輩,這實在有些讓人無法理解。


    “哥哥,是哪家?”白鹿問得很直接。


    白禮尚未回答,白鹿的手機已經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周嘉林打來的,當下也隻好把所謂的親事放一邊,白鹿接起了電話。


    “我親愛的小獵物。”電話那頭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沙沙得讓人的耳朵發癢,聽起來,他心情似乎十分之好,“猜猜我現在在哪裏?”


    白鹿看了一眼白禮,起身回了自己房間,“你不是在m國嗎?明天下午的飛機,說好了要去接你的,可不要告訴我你提早回來了。”


    那邊的周嘉林低低笑了聲,帶著他慣有的玩世不恭,“bingo。”


    “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也不會現在打電話給我了。”白鹿無奈,“好好兒的,怎麽提早回來了?”


    “不提早回來,豈不是要錯過我與未婚妻的訂婚?”周嘉林聲音裏的笑意愈發深了,語氣裏的愉悅幾乎要溢出來,“你說對吧?我親愛的……未婚妻?”


    白鹿一怔,聯想到方才哥哥白禮的話,立刻明白了,咬牙切齒道,“我哥哥方才與我說他替我找了一門親事,不會是你吧?”


    “唔,這個嘛。”周嘉林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也許吧。”


    “混蛋!”白鹿罵了聲,啪一下按掉了電話,然後衝下樓,準備找哥哥白禮算賬,訂婚這麽重要的事情她居然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簡直太過分!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要知道,前幾天她還在思考該怎樣說服哥哥,讓他同意她和周嘉林在一起的事情,結果……沒想到……簡直……忍不了了!


    然而見勢不好的哥哥白禮早已避了出去,餐廳裏柳嫂子正在收拾東西,看見白鹿下來了,笑著說道,“白小姐是找白先生嗎?方才白先生出去了,還囑咐白小姐明日要早起呢。”


    默默握拳的白鹿:……逃得還挺快。


    雖然這是個極大的意外,但同時也可算是一個驚喜了,白鹿沒再說什麽,回了房間,略有些鬱悶地進了浴室,準備給自己來個美美的牛奶花瓣澡。


    利落地脫了衣服,白鹿躺進寬大舒適的浴缸裏,滿足地閉上了眼,漸漸就有點昏昏欲睡。不知泡了多久,白鹿猛然驚醒,泡的時間有點長,她揉了揉腦袋,感覺有點昏沉沉的。


    一腳邁出浴缸,“啊——”地板太滑,白鹿一不留神就滑了一下,整個人往後摔去,後腦勺剛好磕在了浴缸的邊緣,一陣劇痛,白鹿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幾分鍾,白鹿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而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睛裏,充滿了男孩子的頑皮與計謀得逞的笑意,她站了起來,走到浴室的鏡子前,鏡子裏映出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臉,美麗動人的模樣。


    忽然,鏡子裏的人大大地笑了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男孩子式的頑皮笑容,他終於有機會出來了,丁丁笑得一臉得意,真是天賜良機,不是嗎?


    第二天,訂婚現場,周嘉林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微笑著擺弄著手裏的一捧花。這次的訂婚辦得十分低調,隻邀請了周白兩家的人與一些熟悉的親朋好友們。


    “奇怪,白小姐怎麽還沒來?”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


    “不知道呢,我方才看見白先生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不知是不是白小姐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周嘉林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斂了下去,垂眸,掏出手機給白鹿撥了一個電話,那邊出來冰冷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膽敢逃跑的小獵物,周嘉林慢慢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笑來,收起手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裏依舊係著一條淺紫色發帶,正是一年前白鹿給他的那條,因為時常佩戴,看上去顏色已經不再新鮮。


    逃不掉的,怎麽可以逃掉呢?周嘉林臉上掛著溫柔甜蜜的笑,回房間脫掉了礙事的白色西裝,換上簡便的衣服,打開手機的定位,冰冷地笑了一下,開車離開了訂婚場所。


    而另一邊,商場的兒童區,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正在瘋狂地選購各種玩具,各種賽車,各種機器人,各種……引來了眾人的驚奇目光。


    白鹿的意識已經醒來,她好笑地看著丁丁瘋狂購買玩具的模樣,這孩子果然是憋壞了,而且還是個玩具控啊,她心裏一軟,便隻在身體裏旁觀著,不準備立刻奪回身體的主導權。


    此刻的白鹿一時忘記了訂婚這件事,而丁丁,他已經完全沉浸在玩具的世界裏,幸福得幾乎要流淚。


    半個小時後,周嘉林趕到了這家商場,臉上掛著毛骨悚然的微笑,緩步走進了商場,很快,他就根據定位找到了白鹿的位置,站在五米開外處陰森森地盯著那完全沉浸在玩具世界裏的丁丁。


    丁丁正高興著,忽有所感,隻覺渾身冷颼颼的,奇怪地往旁邊一看,恰看見不遠處一臉陰鬱的周嘉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個哥哥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


    “玩得開心?”周嘉林咬牙切齒,臉上的笑卻愈發溫柔了,一步步走近。


    白鹿見勢不好,大驚,立刻奮勇而起奪回身體自主權,將手中玩具往地上一放,朝周嘉林露出一個柔軟的笑來,“嘉林!我好想你!”說著往周嘉林身上一撲,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放鬆。


    周嘉林身體一僵,低頭看懷裏的小獵物,眉頭一挑,“你……”


    話未說完,周嘉林的嘴就被堵住了,堵住他的……是白鹿那柔軟如花瓣的嘴唇,於是所有譴責嘲諷的話語統統消失,心裏翻騰的黑暗情緒一瞬間平息,周嘉林捧住白鹿的臉,將這個吻深入了下去。


    多麽幸運,又是多麽奇妙,這樣的我得以遇見這樣的你,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它剝奪了一些東西,讓我們成為怪物,卻也慷慨地賜給我們如此的相遇。


    我以為自己是獵手,心心念念抓住可口的小獵物,沒想到反而被你馴服,但更可怕的是,我竟甘之如飴。


    (he.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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