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事件
被學生脅迫這事兒是犯罪嗎？ 作者：相樂總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接下來播報下一則新聞。在都內某升學補習班工作的男性因被懷疑對年幼的女學生有猥褻行為而被逮捕。”
ta升學補習班的講師辦公室內。
液晶電視上麵一如既往地播放著新聞。
“男性表示‘雖然覺得不好，但還是沒有控製住性欲’，承認了主要的事實。根據警視廳的消息，被逮捕的，是在東京都調布市內的某升學補習班教授國語的二十多歲的——”
——噗。
話沒說完，映著新聞播報員的畫麵便被關掉了。
電視機的插座被強行拔掉了。
進入九月後的第一個星期一的下午，這是全職老師會議和課前會議的時間。
采取了最原始的關閉手段的，是憤怒且悲傷，渾身顫抖，從斜方肌到肱二頭肌全都暴出青筋的男性——恢複工作的紀伊國室長。
“無法原諒……絕對無法原諒！作為同行，作為一個人，都無法原諒！我在此聲明，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了！”
他把感情代入到了新聞中，趴到了辦公桌上。渾身肌肉都在抖動著。阿爾卑斯山在吼叫啊，我這麽想到。
我們調布校區的大統領因為腰痛的關係整個夏天都在進行康複。本來希望他會老實點的，看來沒那麽簡單。努力和毅力被匯聚在了他的肌肉上，回來的時候變成了超級肌肉男啊。
身上滿是能執行戰力的肌肉的豪爽熱血運動男什麽的不是最強最麻煩的人物麽。就像，擁有智慧的山地大猩猩這樣的。
“我明白的！天神老師！你的心情我明白！”
山猩突然抬起流著淚的臉，來了句意外的話語。我明白了什麽嗎，大猩猩？
“就算同樣是愛，純愛和情欲是完全不同的！從格外疼愛學生的天神老師看來，走上了愛孩子的邪門歪道的人自然是讓人無比憤怒。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
很不巧，我不明白明白了什麽。
“天神老師，我也是這麽打算的！”
山腥大統領雄赳赳地抹掉了淚水，吊起眼角。
“諸位！聽好，諸位！”
“哈。”
“對於這令人心痛的遺憾事件，我們是不是需要表達譴責並發聲呢！不，我們必須這麽做！現在，就在這裏！讓我們開始圓陣大作戰吧！這是天神老師的提議！”
“我提的麽……”
能不要借用別人的名號把大家集中起來麽。
我們，也就是說是現在人在講師辦公室的全職老師道源寺和日向，以及另一個人。
“呀——☆圓陣什麽的，自稱不做高中棒球部的經曆之後就從沒有過了。好清純人家好激動啊☆”
那個留著蓬鬆中長發擺著自拍姿勢的女人。
她叫乃木。是個特化了合法怠工能力的戀愛腦女。剛從巴黎旅行回來。
感覺她比我小兩三歲，自己把美容和時尚鑽研到了極致，一張嘴就是戀啊愛啊。為啥會在這種社會的邊角工作我是不知道，不過在升學補習班尋找戀情的話看來人生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呢。
“失禮了呢，天神老師☆”
乃木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另一邊，
“呼——靈魂之友啊——引導我等前往圓環之理的因緣——如此說來，這臨時的肉體相互聯結也是必然——然也？”
日向理所當然似地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在校舍裏就把高禮帽摘了啊。
“對不起，就算挺直後背我還是夠不到地麵的，這絕對，會飄起來的，身體會飄起來的……！”
對麵是戴眼鏡的道源寺。比山腥大統領更厚實的三角肌上淌著汗水。
除此之外，調布校區小學部的全職老師還有一人。
合理妖怪，合理男。
在暑假的授課合宿過來的合理妖怪最終是接下了調布校區日常授課的工作，帶來了狂風驟雨——不過，至少他今天休息。也因此，沒有惡意阻止圓陣大作戰的辦法了。
我的眼前，熱血大統領的白牙正在閃光。
“準備好了嗎。來，請你發令，天神老師！”
“哈……”
五名成年人在講師辦公室的角落裏肩架肩頭對頭是什麽鬼。
無可奈何，我隻能朝著天花板順勢開口。
“那個……我等ta的員工，發誓將秉持教育者的使命和責任，堂堂正正地教育孩子們……”
“我發誓！”
伴著從腐爛的魚身上散發的氣場，我如此說道，隨後室長凜凜附和起來，啪啪拍起道源寺的肩膀。
“講得不錯啊天神老師！我認為以你的資質，聲音可以排在第二位的哦！”
“用身體能力來評價部下的麽。”
“對了！我們就趁這個石頭進一步開展正確的肉體教育吧！”
“對不起，那個，為什麽不拍天神老師而是拍我啊……？”
道源寺一副要死的表情身體顫抖著。
“熱情之秋☆新的戀情看來會誕生☆”
戀愛腦女發出華麗麗的聲音，仿佛物色新的獵物一般衝著道源寺使眼色。別這樣了很麻煩的。
就這樣，時間流逝。調布校區今天也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開完了全職老師會議，自由時間和受拘束的時間完全沒有區別哦。
高度發達的無拘束職場，感覺就跟黑心公司沒啥區別。好想換工作。
“呼——一點都不坦率呢，天字——”
日向嬉笑道。
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這是在總結月考的分數目標和上周發生的事情的全職教師會議之後。
撿著從自己的位子上滑落的紙頭的穿著腰帶式大衣的女性抬眼看著我，用力搖了搖食指。
“有什麽不對嗎？”
“嗚呼，請不要生氣——隻是，你——每前進一步，人生的時鍾每往前推進一分鍾——就越發沒有了要疏遠這個職場的想法了——是吧？”
……嘛，雖然校區的氣氛變好了，不過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工薪族隻要有機會的話就會想換掉這個工作的吧。
“——隱藏自己的內心這個習慣不好——就像想要擦去的汙漬——從未飛上藍天的雛鳥——若是有朝一日不隻扭曲你一人，而是扭曲與社會相關的人們的心這樣的情況不發生就好了呢——”
從被扭曲的社會人代表有著詭異幻想風的日向嘴裏說出這些賢者的話語什麽的，反而讓人對她的木訥生氣呢。
順便一天，講師辦公室裏，兼職老師是共用的後方長桌，全職老師則是有各自的位子。這和普通公司一樣。每張桌子稍有個性的方麵也是。
比如說室長的桌子上放著裝著自我啟示錄和他中意的殺人類名言集的小書架，道源寺的桌上放著粘土人手辦。是麵無表情吃肉包子的卷發少女的手辦。估計年齡設定是小學生吧。作為小學部補習班老師的私人物品來說這沒有問題嗎？
堆滿東西的是日向的桌子。桌上放滿了沒批改的複習考試的卷子和要發的講義，以及私人的小道具。
不會整理的人沒理由被稱為“年輕人”。
“哎呀哎呀，討厭被看成年輕人嗎——與夜的住民相爭——挺可愛的呀——”
“……日向。”
“呼——怎麽了——？”
我衝毫無防備的昂首挺胸的女人招了招手，扯起她的臉。
“——嗬嗬——呼，呼啊！？你，你做什麽，突然對人家的臉——”
“那個，剛才的會上講過的吧，五年級d班的學生課後扭打在一起的事情要好好關注。”
在每周的璃星通報上會成為熱門話題
的，自然是孩子們之間的問題。
老話說，升學補習班是騷動不止的野生動物園。
至少，是個動物園。和聚集了各種各樣生物的熱帶大草原小學不同。這裏是聚集了關心教育的人的子女的人造動物園。
某種程度上，這裏是同質化了的，很難發生欺淩現象的地方，不過正因如此，來此的客人們——也就是家長的要求相當的高。我們被要求不管發生了多小的爭鬥都要迅速進行報告。
“不過嘛，這次的事情……是朋友之間開玩笑吧？這種明顯是玩笑我們不能一一介入吧。”
大人不去介入孩子的人際關係中，這是教室管理的理想狀態。
“——所以說，這和捏我的臉——有什麽關係！對大人像對小孩子那樣拉臉——”
“剪刀石頭頭頭頭。”
“是布吧！布！剪刀石頭布！你差不多夠了——就算是個性溫順的我也有點——真的是，那個——我真的，有點——嗚哇，你欺負人！”
在和能簡單惹哭的小日向玩的時候，參與今天的授課的兼職老師們陸陸續續出發前去校舍了。
課前會議也有傳達針對各班級的注意事項和課程內容確認的意思，所以全體老師都有出席的義務。
“好呀好呀天兄！今天也露出死魚眼了呢！”
一個格外歡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在下午碰麵的情況比較多的補習業界，一般用的都是“您辛苦了”的打招呼方式，真希望好呀好呀這種妹氣滿滿的大學生在麵試的時候就直接刷掉啊。
“恩恩天兄，你看到那則新聞了嗎？”
“能別我都沒答應你你就一副我回答你了的樣子繼續講下去嗎？”
“有老師對學生出手了！真是不可原諒啊！”
“為什麽我周圍盡是這些會擅自講下去的交流終結者啊……？”
敲好考勤卡的沙克靠了上來，“嘿誒！？”地悲鳴起來。
她眼前的，是在抱膝呆在自己的桌子底下的小日向。
“你，你在做什麽啊！？”
“呼——呼呼——呼啊——”
夜的住民一副豎起貓威嚇別人的貓的樣子。她的高禮帽戴的很深，紅唇緊緊抿在一起。完全就是在鬧別扭的樣子。
“抱歉，我做過頭了，別生氣了。”
“——杯麵——一百五十日元的——”
“好好好。”
答應她要的東西之後看來是成交了。好便宜……夜的住民的飲食狀況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全職老師明明是大人卻一直都在這麽玩……？”
沙克震驚地說著，同時向日向伸手。日向被拉起的身體猛地撞到了桌子。
堆積在桌子上的講義山發生了雪崩，把旁邊的道源寺村卷入其中。
“啊……啊啊！？我的肉包醬！？”
粘土人被雪崩卷入，受害者發出了悲痛的聲音。
“啊哇哇對不起，道源寺老師！”
對我之外的人都使用敬語額沙克慌忙鬆手，日向摔了一屁股呻吟起來。引發了二次災害啊。放下日向轉向粘土人的沙克突然停了下來。
“這個是……那個。”
從道源寺的桌子上發掘出的一張紙讓沙克眉頭緊縮。這表情真少見。
“怎麽啦？”
“天兄……”
沙克一副難以言說的樣子把東西給了我。
“怎麽了，對不起，能讓我看一下嗎！？”
這是從道源寺慌忙伸出的手的更遠處拿到的一張紙。
這張紙上寫這些什麽，
具體來說，就是如下內容——
◇
多愁善感的甜心（sealmy honey）
比sesese注入更多的愛（譯注：下方每個外文詞第一個音都是se）
我可愛的小姐（serita）……
聽得見的吧小夜曲（serenade）……
你的溫柔眼神好性感（seuality）……
超越時代的世紀（tury）……
摯愛無比（c"estsi bon）……
有著學生與教師的立場阻隔（seperate）……
你是我的心靈港灣（therapist）……
障礙已經沒關係了（safety）……
現在立刻來後門小心謹慎（sensitive）……
店已經安排了（setting）……
命運的選擇（sele）……
今宵與你的儀式（ceremony）……
開始吧我們的第二人生（sedlife）……
◇
緊急彈劾程序啟動。
檢察官是全體補習班老師，沒有辯護人。
罪名，自然是試圖強製對學生出手或出手未遂。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被強製帶到會議室的道源寺嫌疑人的眼鏡因為大量汗水和水汽搞得霧蒙蒙的。他在全力辯解著。
“不是我！這不是我寫的！請看我的眼睛！看我的這雙清澈沒有汙穢的眼睛！”
“太糟糕了！給小孩子寫情書太糟糕了！”
“愛意雖然很強，不過品味不行呢☆一股昭和的發黴感☆”
“呼——罪是可憎愛乃無辜——這是另一種糟糕麵——”
女性們根本沒聽辯解。
一個個人看情書說著糟糕糟糕地鬧騰，搞得這裏像成人學校的教室一樣。戀愛的話題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讓女性興奮起來呢。
“是通過se這個音節的連發讓女生聯想到什麽的高等技術呢！道源寺老師個大色狼！”
沙克雙手捂臉，不過她透過手指縫隙看著情書嘻嘻笑著。我之前就這麽想了。你的腦筋跟大叔的情色思維很接近啊。
“呼——然則——真理乃超越一切星光之物——所以，是那個呢——色色——那個，額，額，額，海象（sivuch）——吧……？”
“啊哈☆是那個呢☆se。”
我強行壓住戀愛腦女舉起的手。太陽還掛在天上呢。
被喧鬧的女性三人組包圍坐在那裏的道源寺看起來就像被三條狼分食前的小豬一樣渾身顫抖著。
“等，等一下！請聽我解釋啊！這封情書不是我寫的！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出現在我桌子上了！”
“原來如此，碰巧你的桌子上出現了碰巧寫給小孩子的情書呢！”
紀伊國室長把手撐到了膝蓋上，
“你說的，是真的嗎？”
咚的一聲，紀伊國的手砸在了道源寺旁邊的牆壁上。
“紀，紀伊國室長……”
道源寺嚇得肩膀一顫抬頭看了上來。
所謂，壁咚呢。
相互望著對方的兩人間一瞬間感覺冒出了愛心呢，不過很不巧我對肌肉男和小胖墩大叔的組合沒有任何的惡趣味。為什麽這倆啊是男孩子呢。如果是在我出書的mf文庫j的輕小說裏，那配角肯定全員都是女孩子來滿足主要讀者的需求啊。現實世界真是艱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各位，能不能請先冷靜下來。”
紀伊國室長爽朗地笑了。
“在事情的真相查明之前，嚴禁進行無意義的揣測。對於其他老師還有學生這件事必須徹底保密。所以，道源寺老師，請放心地說明你對此事的看法吧！”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直接甩出運動會理論吊打道源寺吧。允許下屬辯解什麽
的，室長在康複後變得圓滑了好多啊。調布校區是不是終於要開化結束封建體製了呢。
“……變得圓滑了呢，多虧了那個時候的某人保護了室長哦。”
沙克從我的旁邊貼了上來，輕聲私語般說道。
“什麽時候啊。某人又是誰啊。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話說工作場合能別靠上來麽很熱的快閃開。”
“你這個害羞的家夥，在現實裏中，意外的會有好的一麵呢。”
隨後，她嘻嘻嘻地露出了和父親類似的笑容，
休息了一會兒後，道源寺看起來也少許冷靜點了。
他擦了擦眼鏡。
“確，確實，我對小孩子有點興趣的哦？”
一好球。
“我也有在家裏寫信！為了把我的愛意傳達個可愛的學生！”
兩好球。
“但是我發現還是偷偷觀察比較開心！我現在是觀察派！所以，寫信的不是我，而是無意識的我！這不是情書，算是秘密日記本！”
三振出局。
冰冷的氣氛在會議室裏擴散開來。
“道源寺老師……你這其實是自首吧……？”
連紀伊國室長都無話可說了。
其他的老師什麽反應想想就知道了。
“真的沒想的你是個這樣的人呢……”
連平時笑盈盈基本無所謂的沙克都考試慎重的挑選詞語講話，還露骨的表現出不好意思。能讓為人隨和的女大學生露出這樣的表情，道源寺真是能幹啊，雖然我不懂。
“呼——未愈之傷為雙翅環抱——若然則地獄亦為甜美——”
日向裝腔作勢地彈了一下高禮帽。這是應該送去監獄矯正的意思吧。或者，也有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很好的理解她的意思，她是在適當地附和場麵。我是不知道啦。
順便一提，戀愛腦女是個很容易膩的人。“不愧是道源寺，真厲害，是這樣呢☆”，她一瞬間就沒有興趣，高速操作起手機。是不是再約今晚的聯誼呢。我是不知道啦。
於是乎，因為基本上都是些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想回自己的位子去了，不過，
“嘛，嘛，本人說不是的話，就不是吧。說起來，擅自看別人的信可不好。”
我適當介入其中。
“天神老師……”
被各種說的道源寺緊緊盯著我。用濕潤的眼瞳。能別這樣麽這種事讓女初中生來啊。不過我已經在忙著應付女初中生所以還是算了。
“天神老師相信我嗎……我不是會寫那種文章的人，你明白的吧……？”
“到底是不是呢。”
我聳了聳肩。道源寺似乎是搞錯了什麽。我並不是相信道源寺這個人。我並不了解其他人。
我隻是單純的，怎麽說呢……我隻是認為否定這封信本身是不對的。
所有的文章都有其價值。不管是混蛋惡魔的自我陶醉小說，還是悲觀天使的超乎想象的詩歌。
不管裏麵是基於多麽被社會的忌諱的欲望，局限在其本人的情況下就沒有限製。以不給別人添麻煩為前提，所有的作品應該有自由創作的權利。
所以，
“這沒什麽好羞恥的哦道源寺老師。我每周都會去看你的。”
“請不要以我被關進監獄為前提！”
道源寺纏住我，臉上噗噗搖動的肉塊貼到了我的襯衫上。那團脂肪感覺像是那種放在拉麵店的鍋裏的高湯。
“這是陰謀！對不起，這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插或者被插對我來說隻需要妄想就足夠了！”
“有點惡心啊道源寺老師。誰對誰啊。”
“這，這我不知道！不！？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
“我發現了這件事情的真相。嗬嗬嗬，仔細想想，這件事的真相很簡單。”
道源寺的眼鏡閃過一道光。
“這是情書。我認同這點。但是，但是呢，嗬嗬嗬，這事情反了。”
“……反了？”
“請逆向思維一下。就像哥白尼那種跳脫思維。這封情書確實是在我的桌上發現的。但是，嗬嗬嗬，被放的那個並不是寄信人，而是收信人吧？大逆轉了哈哈哈！”
迷偵探道源寺發出詭異的聲音，隨後蛻變成真宅模式，一邊抱著空氣中的幻想物一邊呼呼吐氣，超級興奮的模樣。
“你理解我要說的了嗎天神老師！”
“唔——我隻明白這簡單易懂的惡（心）……”
“也就是說，是可愛的學生！給我！寫了情書！恩呼呼呼嗬嗬嗬，學生那邊的憧憬，真是太美妙了！我的真心真意終於傳達給孩子們了呢！”
小胖墩大叔因為歡喜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預備鈴響了起來。
“……啊，差不多到了準備複習考試的時間了吧？”
“……——默示錄的時刻到來了——”
“……讓我們開開心心地工作吧☆”
“……好的，各位，今天也全力以赴吧！帶著拚死但不能死的氣勢戰鬥吧！”
各老師七嘴八舌地往負責的班級去了。大家居然沒有表現出震驚實在是太厲害了。
“那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天神老師！”
“哈？”
“因為你擅長應付這種人際關係問題啦。你在這方麵的才能我認為是排第一的。要是你發現了什麽就告訴我哦！”
擦身而過的紀伊國室長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道什麽時候，做道源寺的辯護人被派給了我。
“那麽天神老師，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接著，被告人本人也拍了拍我的肩膀。什麽鬼。你是當事人吧。
“你不覺得會想和未來的太太來一個興奮的驚喜相遇嗎！天神老師也懂的吧？”
“不，我不懂。”
“這是蘿莉控yes，接觸no精神。可以元氣鑒賞，但是嚴禁幹涉！”
“為啥這麽對仗？”
“雖說勝利已經是必然的結果了，由這邊來主動接觸感覺有點空虛呢。言及感傷，勢利完勝！”
“你這些話講的莫名讓人生氣呢……”
“如果我和學生順利發展的話，結婚儀式上我會給大家奉上一曲戀愛詩哦！”
邁著輕飄飄的步子，真蘿莉控老師踩著通向香格裏拉的樓梯跑向了教室。
果然還是拷問那家夥讓他寫下自白狀的好吧？
◇
“——以上，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一如既往，調布站前的家庭餐廳。一如既往的座位。
猛喝著自助可樂的我托腮說道。
“被推了麻煩事也沒辦法。於是就把道源寺主張不是他寫的信給當證據帶著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坐在對麵的位子上的筒隱星花輕柔地附和著我，同時端莊地喝著杯子裏的熱奶茶。
豎著小指，不發聲音。這大小姐般的動作充分表現著那句立如啥啥,坐若啥啥的諺語。（譯注：立如芍藥,坐若牡丹,行似百合，日本諺語。）
“話說，這故事還真夠長的呢。嗬嗬，天神老師真奇怪。”
把茶杯放回茶托後，她撩了一下純黑的黑發。晃了晃肩後，她露出可以用夢幻二字描述的微笑。這是芍藥啊牡丹什麽的都隻能被當作綠葉的楚楚動人的笑容。
“……我哪裏奇怪了？”
“不，很抱歉。我絕沒有戲弄老師的意思。隻是——”
星花點了點桌上的怪文書。這是不知道誰寫個誰的，通稱道源寺案的情書。
星花那白魚一般的手指點在了塗了唇膏的嘴唇上。
“一張紙居然能引發這麽長的辯解真是有意思。”
“辯解？剛才的並不是辯解。”
“不不不，沒關係的。這不過是正好給我看到了情書類的文章而已，您有什麽好焦慮的呢。明明是個大人，還真是有個相當可愛的方麵呢——我要是這麽說老師你會生氣嗎？”
嗬嗬，她惡作劇般地歪著腦袋。抬眼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揶揄。就像抓了大人把柄的小孩子那樣。
“不過呢，比起不可愛的人，我更喜歡有可愛之處的年長男性。對吧——天·神·老·師？”
“哈……”
我歎了口氣。
估計被她那清純可人的長相給騙了的人之後也不會少吧。
這是個在溫順大小姐的外衣下有著扭曲的小惡魔性格的女人。最大化利用了自己的美少女屬性的壞人。
——至少。
她自己是這麽評價自己的。
我又歎了一口比無間地獄還深的氣。
“你啊……”
“恩，怎麽了。順便一提哦。比起情書，我更喜歡被直接告白哦。”
“我沒問這個。你難道是雞腦袋麽？”
“……哈？”
“為啥能裝的不懂呢。你的記性難道是那種三步一過全部忘的水平？”
“你說什麽？”
小惡魔嗬嗬笑起。
“對不起，我剛才好像不小心聽錯了……天神老師的嘴裏似乎是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呢。”
“除了腦子耳朵也不好使麽。好看的就那張臉？”
“你說蝦米！？”
小惡魔的微笑換成了般若的麵龐。她唯一的有點完全消失。
“莫名其妙對我惡語相向是個什麽想法！就算老師傲嬌也要有個限度！”
“不很明顯沒有莫名其妙吧。這是順著剛擦的騷動哦騷動。”
“哈？騷動？”
“裝什麽傻。在我去廁所的時候，你擅自把頭伸進我的包裏，然後亂聞味道頭出不來了，一邊哭一邊讓店員幫你把頭拉出來。筒隱星花小妹妹引發的大騷動哦。”
“等等等等一下！？請不要在別人可能聽見的地方說這種讓人會懷疑我的品位的話！太惡趣味了！”
“你的惡趣味剛才已經直接發布在社會上了哦。會鑽進別人的包嗅嗅嗅嗅的女初中生，在提品位之前首先讓人懷疑是不是正常人。你難道忘記被服務員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了這件事嗎？”
頭塞在文件包裏出不來了趕緊哭著連續按服務鈴這副樣子不巧被從廁所出來的我全部目擊了。
真的是，因為星花的某些原因引發了騷動，暑假前進行個人課程時位子已經被挪到越來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了。最近我們的固定位置是在店內深處，位於廁所邊的單獨隔離座位。
很遺憾，諸位店員的判斷不得不說是相當正確的。平時一直麻煩你們了非常抱歉。
“因為事情很重要我先說好。不要一個個把人穿的衣服和拿的東西聞個遍。”
“你，你在說什麽啊太失禮了！我什麽時候！？在幾點幾分幾秒地球轉第幾圈的時候這麽幹了！”
“所以說你剛才就幹了吧。能別通過降低智商的辦法蒙混麽。扭曲的性癖對於今後的人生來說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哦。”
“才不是性性性，性癖什麽的！性癖什麽的！這是性，性，性，那個，這是性騷擾，沒錯，這是性騷擾！我要參加現在成了話題的me too運動！用話語欺負可愛的女初中生什麽的，天神老師會名聲掃地哦！？”（譯注：metoo運動，相互之間說出自己遭遇的性騷擾，性暴力的運動。）
“隻有自己方便的時候才一副初中生的樣子啊……”
“說，說起來，我開不開心是天神老師的主觀看法吧？沒錯，采取惡意推斷是成為變態的開始！”
“你說什麽？”
“我隻是單純地，發現了能從天神老師身上微量攝取的某種芳香成分在一次性大量攝入的情況下會心情悸動非常舒服而已。”
“開始成為變態的是你吧。這就是正確答案了吧。”
為什麽一副帥氣的表情說出研究報告啊。這份研究報告要立刻廢掉。好像已經為時已晚了。
“那麽，從包裏把你那個垃圾腦袋拔出來的時候，裏麵的東西不小心灑在了椅子上，那個情書也在一起，然後你的臉就紅透了。”
“沒有紅！單純是想表示能從這種做法裏感受到天神老師的強烈愛意呢，得到這封情書的人會很幸福呢這樣誇獎老師！”
“在知道這不是給自己的瞬間是誰大哭流涕在地上打滾要求說明的？”
“所所所所以說！散播這種極度損害我的風評的話您是什麽意思！？”
“實際損害是到我身上的啊……”
變得皺皺巴巴的那張紙被鋪在了桌子上。
我一邊用家庭餐廳的菜單壓紙，一邊歎氣，然後喝了一口可樂。
不，真的很麻煩的哦。又哭又鬧又打滾這可沒有用修辭手法。這是今年已經十五歲的初中女生的真實生態哦。
“嘛，天神老師真是的，這麽愛我？真是讓人沒辦法呢，唔呼呼，誒嘿，誒嘿誒嘿，誒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誒？不是，給我的……？”
“哈啊啊啊！？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那麽這封情書到底是寫給誰的呢！？”
“我從沒聽說天神老師除我之外還有在意的人！報連商（報告，聯係，商談）原則去哪裏了！？作為一名社會人這不可原諒哦！？”
“這絕對是花心吧，天神老師這個花花公子！我要告到家事法庭管他什麽調解啊判決要把整個社會吞入戰爭泥沼最後得到一個永固的法律關係！”
“話說難道不是應該一步步好好告訴我這件事而不是直接明示嗎！？分階段花上上百年的時間！這樣的話我也有可能偶爾會選擇聽聽你的解釋的！果然還是不聽了！”
“唔誒誒誒誒誒誒，咿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這樣的話就隻能幹掉送情書的對象她死我活了！要來一堆和天神老師很像的有著可愛死魚眼的孫子曾孫玄孫環繞大往生！”
……彷如世間噩夢全部浮現於此一般。
咿呀————————的亂鬧的星花，光是想想就覺得腦殼疼。主要是星花疼。這家夥超不妙的。雖然我不懂。
無可奈何的我把道源寺事件的原委進行了說明，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保密義務在哭泣的孩子兼混蛋惡魔的星花麵前著實無力。有法必依、執法必嚴啊喂。
“嘛，雖然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前的我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端莊地拿起杯子的星花溫婉地微笑起來。
“不，該當作沒發生的應該是我吧。你把外麵那張皮剝掉裏麵就是個怪物。別裝的虛擬大小姐樣子了……”
“才，才是虛擬！我是真真正正超人氣現實大小姐哦！？”
某個初中生粗魯地敲著桌子模仿大小姐中。
這位在那張清純可愛的大小姐的臉後麵，藏著喜歡玩弄大人的性格扭曲的小惡魔屬性的美少女，把皮扒了本質上就是超級廢物混蛋惡魔。
“確實我也多少有些有不對的地方！讓我們往前看吧，姑且花心的嫌疑是洗清了對吧？”
“看什麽看啊，比起花心還有更重要的吧。”
“我是說，您眼前有隻青鳥喲。比如我。”
“未來永劫啊。”
不巧，對女初中生出手會被公權力介入人生也就結束了。我會和成年女性
普通地交往。之前是之後也是。
“……有個這麽可愛的成熟中學生在眼前不牢牢抓住，天神老師真的是個大笨蛋蘿莉控呢！”
星花高聲啜飲著奶茶。
為什麽這家夥非要裝大小姐啊。道源寺現在都還把這家夥當作溫良恭順的才女敬而遠之。明明是個蘿莉控眼光不行呢。
“您剛才又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了吧？”
露著鬧別扭表情的星花盯住了我。溫潤的視線射在了我的臉上。
“說起來，天神老師對我的評價太低了。不管在學校裏還是在補習班裏，提到筒隱星花，那可是超級可愛，高嶺之花，任誰都無法觸碰的青春孤高完美無缺的美少女的代名詞哦？”
“這世界完蛋了呢……”
“我的時代正要在世界上開始！請慎重對待作為芍藥和牡丹的現世為萬人敬仰的我！”
“就我個人而言已經慎重的不能再慎重了。”
“請好好地通過語言和態度表現出來。立如芍藥,坐若牡丹,行似百合，羞花之人，筒隱星花！好的複述一遍！”
“笑如黑百，言若榴蓮，鬧似曼陀，羞恥化身，筒隱星花。”
“羞恥什麽化身啊！？就是這個問題！對可愛初中女生的形容老師一點都不周到！”
“要問理由你還是問自己的胸吧……”
“天神老師真是的，老師這副樣子。我認為老師應該由衷地表達出能對初中女生進行一對一的夜間授課的喜悅之情！”
都這副樣子了還能一對一應對的我莫非是聖人化身？算了，求你了我們回到小說的課程上吧。
……話說回來，要是平時的話，
“啊拉啊拉，終於自己期望上課了嗎？天神老師真是的看來是徹底中了我的毒了呢，嗬嗬嗬。”
應該會像這樣切換成小惡魔模式的，懟她的措辭需要稍微考慮考慮。
今天卻並沒有這樣。
“咕嗚嗚嗚……事態嚴重啊……”
像隻狗狗一樣嚼著勺子的星花粗魯地直接把下巴靠在了桌子上。她用一副自暴自棄趴著地姿勢抬眼盯著我。
“萬惡的根源是我沒有準確地做出評價。不想辦法賺取天神老師分數的話。這樣下去的話，絕對是，不行的……”
星花比起一直黑曜石般的眼睛，似是看著我，又似是看著更深遠的地方。放在茶杯附近的鼓的像饅頭一樣臉上時而會出現不安似的顫抖。
暑假的時候那張圓滿無缺的滿月般的笑臉不見了，現在她的臉上帶著種無所依感的表情。
“呼唔……”
我歎了口氣，和之前的歎氣意義都不同。
真的，對我而言，對待星花已經慎重的不能再慎重。若不是這樣，我是不會特意犧牲自己寫作時間在課後來家庭餐廳陪她的。
星花本身也是那種，不管是眼前戳著一把槍還是情書，都會全部笑臉以對，隻看見對自己有利的方麵的性質。
我最近也是逐漸理解自己對待她比對待其他學生更為慎重這件事了。
然而，這一切就被一張紙給動搖了。
這或許，和暑假結束前她在集中授課合宿地目擊的一幕有關——也或許沒有關係。
這家夥的感情太過劇烈，我不是很了解。
“那個，關於之前那件事——”
“——我知道了！”
我的話被打斷，星花猛地起身，誇張地指向了我。
“找出這封信的犯人，讓天神老師的死魚眼親眼見識到可愛聰慧的筒隱星花的價值吧！”
“誰死魚眼啊喂。”
“交給古今無雙的名偵探，赫爾克裏·福爾摩斯星花的話，這種日常懸疑案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打算搭東方快車解決，一切就交給我吧！”（譯注：赫爾克裏·波洛，阿加莎·克裏斯蒂所著係列偵探小說中的主角。《東方快車謀殺案》阿加莎·克裏斯蒂所著小說。福爾摩斯，阿瑟·柯南·道爾所著係列偵探小說中的主角。）
“不要在日常懸疑裏搞得一副屍體滿滿的氣氛好麽。話說你打算怎麽找出犯人？”
“……我現在開始想……”
星花一下就縮起身子坐到椅子上去了，然後仔細地開始調查起情書的角角落落。
她自己寫的小說放在一邊，沒有被動過。
看來今天的個人課程是結束了的樣子。那張閃爍著夢想與未來的光芒的美麗眼瞳盯在，額那封信上。
“……嘛，你覺得可以就可以吧。”
我托著臉頰，喝完剩下的可樂。
時間有限。不管對誰而言都是如此。個人課程的機會是有限的。你不是想成為小說家嗎——我還是別這麽說了。
人生不隻是沿著王道一路飛馳一個選擇。走偏了繞繞路迷個路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我自己，也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私人學生存在。
◇
隔天，是個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秋日的晴天多少會有些熱，不過在商業大樓裏就沒什麽問題了。
我打著哈欠在調布parco的三樓這裏叉著手等著。
手表上的時針正好指向正上方。不過，對於下午晚些時候開始上課的補習班老師而言，這個時間段還算是上午。
昨天晚上些新作第三卷的原稿——魔王和勇者的慢生活係列，也就是星花看到的那本——到很晚，睡眠非常不足。不過要是繼續拖稿的話責編那平時看起來就像在生氣的眼神會變的更加銳利所以還是算了。
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我在腦子裏組合著高潮部分的文章的時候，一個弱氣的聲音響起。
“那，那個……”
鶉野冬燕的腦袋從旁邊的更衣室裏彈了出來。
藏在橙色簾子間的白色腦袋現在變得比簾子看起來更紅。
“真的要穿這種？”
“這種是什麽意思啊。這個是普通的衣服，是你的妹妹和監護人挑選買下的吧。”
“因，因為，太，太輕飄飄的了……”
“這不是很符合你的年紀嗎。嘛，我是不懂時尚潮流啦。怎麽都不行的話就退貨吧？”
“……我，我沒有這麽說。”
冬燕默不作聲。她似乎是夾在自己的喜好以及被覺得奇怪之間左右為難。好了夠了啦。
“好了，讓我看看。”
天岩戶不是讓你一直躲著的地方。我強行拉開拉上了十分多鍾的簾子後，（譯注：天岩戶，在《古事記》裏也被稱為天岩屋戸，是岩石形成的洞窟。傳說太陽女神天照大禦神躲進天岩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咿呀————！？”
伴隨著比平時更尖的被名聲，冬燕摔到了外麵。
她的額頭敲在了我的胸口。瞬間，冬燕投來了不快的視線。
“不要靠近我，腐爛汙穢，不準看。去那邊。或者去死。”
“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你要是不鬆手我哪兒都去不了就是了。”
“那就把眼睛插了。現在，立刻。用自己的手指。”
“你是世紀末的拳士麽？”
她的話和平時一樣尖銳，不過今天沒什麽威懾力。冰冷的眼睛裏含著淚水。腿，也跟剛出生的小馬似地晃動著，要不是靠著我根本站不起來。
冰之女王喪失了威嚴。一個穿著少女風時裝的初中生出現在了那裏。
“哇，這個確實。”
“喂，我都說了不準看了……！”
純白的輕飄飄外衣，桃色的輕飄飄裙子，帶蕾絲的高筒襪。
這大概是什麽甜美哥特
蘿莉係或者什麽妖精係的衣服吧，現代的時尚用語我並不是很懂，不過這時尚非常的有攻擊性呢。
這種類型的衣服，有真人穿起來的時候比起掛在衣架上的狀態看起來視覺情報要多得多。
“嗬嗬，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要看……不要看啊……”
雖然已經爛了不過我怎麽也是個寫文章的，是需要涉及到各種題材的。這是個攝取感性的女生的品味的貴重機會。
把這個當作我已經老掉牙的服裝描寫的參考吧。第三卷末預定要登場的對手角色有這種變身形態感覺也不錯。
“……不，要……看……唔……”
大概是我盯著看的太厲害了吧，冬燕開始要說不出話來了。然後，她就開始解起了外衫的扣子。額你在幹嘛？
“嗚嗚，絕對不適合我的啊……”
我按住她的手，不過她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冬燕咬著嘴唇滿眼虛無地低著頭。
“你也覺得奇怪吧。都因為我做了奇怪的事情。一個家裏蹲穿這種衣服。我懂的。”
她大概是真心這麽想的吧。嘟囔出的話語語氣說是在鬧別扭，不如說聽起來根本在自殘。
鶉野冬燕這個人是自我評價超低的生物。
暑假合宿的時候對妹妹的執著和激烈的奮鬥隻是因為要回避掉自己身上抱有的問題吧。
成長經曆，學校中遇到的問題，裏麵估計是有很多緣由的，這些問題並不是能在一朝一夕之內解決的。更何況我一介補習班老師能做的到什麽。
我撓了撓頭。
“嘛，怎麽說呢。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考慮考慮你妹妹啊。她會對你做什麽壞事嗎？”
“這……”
“她單純隻是想給姐姐買新衣服吧。你要是把事情都往壞的方麵推斷，對方就太可憐了。攻擊自己同時波及到你的妹妹並不是你的本意吧。”
“……唔……”
冬燕一言不發眨了眨眼。
她輕輕抓起身上輕飄飄的緞帶，戰戰兢兢地左右動了動。盡管如此，她看來還是沒發正麵向上看待自己，額頭貼到了我的胸口上。
“你覺得，這件衣服合適嗎？”
她微微動著嘴，發出了弱氣的聲音。
這是尋求依靠的話語。所以我應該盡量老實的給出回答。
“怎麽說呢。恩……不壞吧。有些人喜歡這種風格的。個人人為更成熟一些的衣服會比較適合你。”
“是嗎……那個，為什麽？”
“為什麽？你看，你的身材不是比平均水準要高嗎。”
“……罩杯比平均水平要大？”
“我沒這麽說吧？”
“你不基本就這個意思嗎混蛋。立刻就說這種話了垃圾。真的男人全都是人渣。給我好好反省混蛋垃圾人渣。”
冬燕瞬間用怯懦的聲音回應我。很奇怪吧？剛才還打算教育學生的怎麽就一直線變成糟糕交際的模板了？
“真是個混蛋垃圾人渣老師，讓人家無可奈何的人。”
冬燕捶了捶我的胸口後拉開距離，抬起頭，似乎是要轉換心情。她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淚水。
她在大鏡子前麵轉了一圈，聳了聳肩。
“……你不喜歡這種洛麗塔風格的呢。你其實喜歡什麽類型？接下來打算讓我穿什麽？”
“不，我不知道啊，我隻是按著筆記來啊。”
那是桃夏強行塞給我的。現在放在我的外套內口袋裏。
其名——“絕對適合姐姐的服裝清單”。
上麵隻有少女風的品牌，是在parco百貨裏租了店鋪。
昨天的答疑教室裏，我被鶉野家的桃夏小姐叫了出去。
“要是我白天不用上學的話就能自己和姐姐約會了。姐姐說周六人太多絕對不行，沒辦法了隻能拜托你了。”
在她拜托我陪冬燕去parco百貨買東西之後，這位溺愛姐姐的妹妹不甘心地說道。
“選擇你，隻是因為碰巧沒有其它在工作日的白天很閑的廢柴大人了。請不要產生什麽奇怪的聯想。”
“這個提醒不需要哦……”
“是麽。聽好了。你如果對姐姐做了什麽我很快就會知道。之前搞錯狀況讓姐姐經曆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你。”
“那個，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大人是不會對孩子做什麽的吧。”
“你把姐姐當什麽了？普通男性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一眼迷上姐姐的吧。你難道沒雞雞麽。”
“哈？啥？為啥？”
“莫非您的雞雞大不起來嗎？”
“不要用敬語說這種話。不是說適當的用敬詞就算是敬語的。你給我好好去把國語a的文法課學一遍。”
“原來如此，很像是國語老師的斥責方式呢雞雞老師。”
“不準你這麽叫我你這個混蛋。”
“你是個已經腐爛了的男人所以肯定是會愛上姐姐的，請絕對不可以出手自己一個人解決掉哦。另外很髒的當天要戴好手套姐姐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準碰明白了嗎。”
“我完全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必要要聽你的……”
桃夏在答疑教室裏還是戴著狼頭巾。她幾乎沒有變情變化地講著自己想說的話。這家夥被合理男討厭的理由感覺我此時此刻深刻地感受到了。
嘛，正如之前所說，冬燕身材很好。某處的廢物混蛋惡魔完全沒資格比。
傳承自北歐血統的白皙肌膚，端正的臉龐。對於剛剛有了時尚觀念的小五學生來說想把她當試衣哇哇感覺也能理解。
話雖如此，總之就是我們按照桃夏清單的內容，去把鶉野家的家長事先付好錢預定好的商品買回來，這麽個流程了。
“去下一個點咯，下一個。要是拖到下午還不結束我上班要晚了。”
和借給我們試衣間的店員打了招呼後，我單手拎著一堆紙袋走了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
“不準先走。”
我的襯衫被緊緊抓住，後背被緊緊貼住。很難走啊這樣，防守。
“請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帶著粘人蟲的工作。”
“能請你不要什麽事都用蟲做比喻嗎。這是你的壞習慣。就算你的本性再怎麽像蟲子外表看起來還是個人請有點自尊。”
“我好像是第一次用蟲作比喻吧？我可是有自己不管從外麵看還是裏麵看都是人類的自覺的哦笨蛋。”
在我對鶉野惡語姐妹覺得厭煩加大步伐之後，拉著我後背的力道更加大了。
“等，等一下……請等一下啊！”
之前發出弱氣聲音的冬燕突然換成了桀驁不馴的聲音。
“你不是要教我白天的活動方法的嗎。”
理所當然似地說著的冬燕硬是貼了上來。她滿麵通紅的樣子映在了店裏的鏡子上。
老實說——我很困擾。
該不是又要在微妙的地方增加工作量了吧。
“……我知道了，但是求你了，能稍微分開點走路嗎？”
“不，不是分開著嗎！”
“目前這個狀況要找到沒貼在一起的部分比較難啊……”
說起來都帶著幾乎除了妹妹的事情之外不外出的冬燕出門了，這樣做真的是最有效果的方法嗎。我認為其中還有很多可以探討的空間。我很可能太按照遇到姐姐的事會喪失理性的桃夏製定的計劃了。
也因此，我和穿著少女風的衣服的初中女生一起以幾乎手攙手被抱住後背的樣子堂堂地走在公共場所parco裏，話說這裏應該切換插曲換成
嚴肅風的主題曲。
用關於西裝的。
雖然這是被作為批評日本人沒有個性的象征的東西，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穿在身上就能有某種社會性的屬性同時具有某種可信賴度。
補習班老師這個職業活動時間與普通的社會人並不相同，同時帶著小學生初中生的情況又很多。如果換成穿著吸汗運動衫穿著涼鞋的大叔的話，估計會被光速請喝茶吧。
保證我們的可信賴性的就是上班前的這套西裝穿著。這和暑期合宿時的市民遊泳館不一樣。無辜的我被警察盯上的餐具是不會再次發生的。
我看起來完全就是個社會人。
就算是教育界裏被評價為最反社會的補習班老師，穿好襯衫打好領帶的話信用值應該會一下子升高的。不管和中學生在一起怎麽走，被善意地理解成在進行某種工作的情況是很多的。
不過呢，沒被這麽理解的情況也是很多的。
“小哥，你在工作？旁邊的孩子是你妹妹？”
於是乎，在調布parco巡視中的警官用和氣的聲音和我搭話。
“……我是老師，她是學生。抱歉，我在工作。”
“是這樣啊。話說，小哥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哈哈哈能別用這種搭訕的口氣講話嗎哈哈哈。”
“是嗎？到底如何呢？能讓我問一下學生一些事情嗎？你看，最近有件事不是很火的嗎。為防萬一哦。並沒有懷疑你們的關係哦。”
警察露出了充滿職業懷疑的微笑。銳利的視線在我和身邊的女初中生上來回掃過。
“……嘛，可以是可以。冬燕，清清楚楚講明白吧。”
沒關係的。還不用召集。
這和那時我和凜還有英璃的直接拘留問答無用輕飄飄迷迷糊糊小五三明治是不一樣的。就請展示一下在市民遊泳館輕易就趕走公權人士的那冷徹無敵的冰之女王模式吧。
“小姐，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那個……我不想說……”
“……小姐是在顧慮誰嗎。”
“並，並不是這樣……那個……”
冬燕抓著我的手，窺伺似地抬頭看著我。喂喂冰之女王。能不能不要換成性格靦腆的初中女生模式啊？
“好奇怪啊，平時都是個幹脆的人！是不是因為偶爾穿了漂亮衣服就沒精神了呢！”
“小哥請閉嘴。”
說話打岔的我被警察踹了一腳，警察直接靠近我和冬燕似乎是要把我們隔開。
“小姐，這衣服怎麽了嗎？”
“有人送的……”
“誒，誰送的？”
“……我不想說。”
不，可以說的吧？付錢的完全就是你的監護人吧？
能不要再關鍵的時候覺醒初中生屬性麽。還有不要說什麽都觀察我的反應啊。
“存在某種遠處的交際……援助……交際……”
也因此，警察的視線變得越來也不妙了。人在我和少女風初中生間轉了轉。額等一下，這或許確實是那種蘿莉控喜歡的衣服，不過和我喜歡的完全相反啊。
“那麽小姐，這衣服是被硬要求穿上的？”
“……是因為我喜歡，所以穿上的……”
“嘿，小姐喜歡這種？”
“對……”
“是你們兩個人的玩法？”
“是玩法……”
顫抖。
仿佛融化的果凍一般，汗水從冬燕的頭上留下。她本人變成了低頭地藏。完全不是玩法吧這到底是什麽玩法啊。我被社會性的抹殺的玩法嗎。
“……淫亂的所求……強力的主從關係……”
警察用超可怕的眼神看著這邊。
“請等一下。裏麵有一個巨大的誤解。這不是我要她穿的。”
我盡可能冷靜的加以說明，隨後冬燕點了點頭。
“是，是我，要老師，教我重要的，事情，所以……嗚嗚……遭遇這種屈辱，是我的，責任……嗚嗚。”
她擦著眼角，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能不要一副要哭的樣子嗎廢物天使！
“……小哥，看來這事情會比較複雜了呢。”
警察無意識地把手伸向腰間的警棍的同時壓低姿勢。
三十六計走為上，一把抓住冬燕的手逃跑的社會人什麽的，又有誰會責怪他呢。至少我是不會責怪我自己的。
可惡啊！
◇
話說回來，我想各位從我們在九月份的工作日外出這件事就明白了。
冬燕沒有在上學。
或者說她“沒法去上學”比較準確。
“這件事實在是丟臉。”
在和桃夏的監護人麵談的時候，我詢問了他們對暑期合宿的事情了解了多少，隨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姐姐的身上。
“那孩子是決定了就要執行的固執性格，而且我們兩個都要工作，所以暑假的時候沒有辦法盯著她。……之前發生的事情給老師添麻煩了。”
也並不是給我添麻煩了。類似應付不請自來的冬燕這樣的事情平時的工作中也會經常遇到。隻要正常地做補習班老師，甚至是能遇到太過折騰能讓人神經衰弱到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沒法寫原稿的程度的人。真的是很辛苦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以苦笑和社交辭令互相對談的，不過鶉野家的監護人似乎還有別的要說的。
“因為她很久沒有上初中了，我們也罵過她要她忍耐一下試著去上學。”
對方身上穿著走形的西裝，嘴裏說著明顯是在辯解的話。
順變一提，和監護人麵談的時候不可以打斷對方的話。
對於讓孩子上升學補習班的家庭來說，父母往往是那種喜歡講的類型。他們有自己的教育觀念，自尊心總體而言很強。一般來說應該聽對方講到累了為止，直接否定往往會帶來矛盾。
“那孩子變得很糟糕這件事，我們兩個也是很清楚的……”
但是，聽著聽著我越來越毛。
“她一點都不糟糕哦。”
所以不禁插嘴了。
“初中是義務教育。所謂義務教育，是要求大人讓孩子去受教育的義務。上學的一方並沒有承擔義務。”
“啊，不，可是。”
“冬燕同學沒法去上學這件事，是學校一方的責任。他們有改善教育環境的義務。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他們的怠慢導致這邊煩惱——”
這是常有的說法。
公立學校會把孩子不上學的責任推給孩子和其家庭。
家長這邊也對自己某方麵做的並不完美感到苦惱，所以會擅自陷入自我反省之中。太蠢了。
“現在這個時代，上不了學也沒有很大不了。學習可以在家裏學，我們也有運營免費學校。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可以介紹給您。”
鶉野家的監護人默默聽了一會兒之後哭了出來。
後事省略。
我沒說什麽有趣的事情。隻是在理所當然的麵談中說了理所當然的話。
我說過很多次了。正常的做補習班老師的工作的話，冬燕這類問題在平時工作中經常存在。
“謝謝，謝謝您，天神老師。那孩子，不，我的女兒，還請您無比想想辦法……”
麵談結束的時候，冬燕的家長把頭低到額桌子上懇請道。握手的時候我的手好痛好痛的。
◇
現在，這股痛感還略略殘留在手上。
雖說是作為日常工作的一環，嘛，考慮那個時候的的力道，使用珍貴的下班時間在parco陪冬燕還被警察盯
上，作為一個正直的社會人來說，是不是有點過了呢。公權力的嚴厲，讓我深深感受到了秋意漸濃。
“這邊，冬燕。”
“唔，恩……”
我們逃到阻擋物很多的家具區，快速藏到用來給顧客體驗的樣板床裏。
屏息凝神十幾二十秒之後，我們因為聽不到周圍的腳步聲而鬆了口氣。
用手肘撐起身子之後，我因為牽著的手被輕輕拉了拉失去了平衡。
身邊，有個女初中生像剛卸貨的金槍魚一樣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的臉埋在枕頭裏，嘴裏好像在嘀咕著什麽。
把耳朵貼上去一聽，聽上去好像是“……呐，你生氣了？”之類的話。是應對警察時候的事情嗎，是麻煩大人逛parco的事情嗎，或者是從合宿之後所有的事情呢。
不管如何。
“沒有哦。”
我簡短地回答。沒什麽大事。
“你都不知道什麽是就得出結論了啊。仔細想一想。你生氣嗎？”
“沒有哦。”
“剛才的事不能說我沒有責任。你可以生氣。”
“都說了沒有了。”
“說老實話。你有點生氣吧？”
“我不都說了沒有了嗎。”
“是嗎。真是個懂事的人呢。這點要誇你。”
“好好好，那就好。”
“…………”
“…………”
“……但還是有點生氣吧？”
“你煩死了！”
“看吧果然生氣了！”
冬燕把臉深深埋在枕頭裏，輕輕擦著眼角。你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
“因為，給你惹了麻煩，變成了麻煩人和麻煩事了，這樣肯定麻煩的。”
“啊啊，你倒是知道麻煩啊……”
“嗚嗚。”
好像有青蛙被壓爆的聲音。不好，販賣用的床上要出現魚類或者兩棲類的屍體了。
“……嘛，剛才那件事也沒辦法。你本質上不善於應付男人吧。”
暑期合宿的時候，麵對比自己小很多的涼，也是躲在我後頭講話的。我認為比起正麵挑明，這樣提可能讓她容易接受。等到法官麵前的時候要好好給我作證哦？
“冬燕，不隻是你，每個人都有應付的來和應付不來的情況的。要麵對這些的就是補習班老師。如果做不到的話我早就辭職了。”
“唔……”
“你是我的學生。照顧你是我的工作。所以，不用在意。”
“……唔，恩……”
冬燕輕輕點了點頭，縮起身子。
她沒有看這邊，臉繼續蹭著軟綿綿的枕頭。明明我沒說什麽會惹人哭的話啊。
也就是說。
“……你昨天有好好睡覺嗎？”
“額？”
“現在很困吧。”
我把臉頰放在撐在床上的手上說道。
說著麻煩事的家夥睡眠不足。是因為緊張晚上沒睡好吧。在白天外出活動對於夜的住民來說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你就睡吧，來人了我叫你起來。”
“我一點……不困……”
“啊？”
“……唔，恩，就這麽，定了……”
冬燕講完最後一句話之後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臉順著枕頭滑到了我的胸口。
估計量產枕頭睡起來會比較舒服吧。嘛，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就算是性格跟昆蟲一般，她也是個人，我也就沒有推開她，而是望著天花板。
“…………好暖啊。”
含糊的聲音傳來。她的鼻息輕輕拂在了我的胸口。冬燕似乎是閉上了眼睛。
淡色的銀發傳來了一陣秋香。
◇
“……那個，我對桃夏有點擔心。”
最終，我也沒有聽到冬燕的寢息聲。
聽著清醒的她講起睡前故事後，
“‘書信炸彈’，你聽說過嗎？”
“這是什麽啊。”
“目前這個時期流行手寫書信，這個風潮傳到了調布校區。桃夏看到有學生真的在寫信。”
“……什麽？”
我立刻起身。
學生給誰寄信引發問題。感覺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封情書不是我寫的！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出現在我桌子上了！”
道源寺的表情急速閃過我的腦海。額別這樣感覺好惡心。
“唔。”
我的手一動，冬燕的腦袋從我的胸口滑了下去。
鼻子敲在了床上後她慌忙支起身體。
“抱歉，弄痛你了吧。變紅了哦。”
“誒，騙人……！？”
就這樣，她用手捂住了兩隻耳朵。話說你撞到的不是耳朵是鼻子吧？看她這麽精神應該是沒問題了。
“很抱歉，剛才的話能請你仔細說說嘛。”
“唔，呀，唔……那個……不，不要啊，好近……”
坐在床上的向她靠近過去，冬燕的耳朵變得火辣辣的紅。隨後，她老實地點了點頭。
ta升學補習班的講師辦公室內。
液晶電視上麵一如既往地播放著新聞。
“男性表示‘雖然覺得不好，但還是沒有控製住性欲’，承認了主要的事實。根據警視廳的消息，被逮捕的，是在東京都調布市內的某升學補習班教授國語的二十多歲的——”
——噗。
話沒說完，映著新聞播報員的畫麵便被關掉了。
電視機的插座被強行拔掉了。
進入九月後的第一個星期一的下午，這是全職老師會議和課前會議的時間。
采取了最原始的關閉手段的，是憤怒且悲傷，渾身顫抖，從斜方肌到肱二頭肌全都暴出青筋的男性——恢複工作的紀伊國室長。
“無法原諒……絕對無法原諒！作為同行，作為一個人，都無法原諒！我在此聲明，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了！”
他把感情代入到了新聞中，趴到了辦公桌上。渾身肌肉都在抖動著。阿爾卑斯山在吼叫啊，我這麽想到。
我們調布校區的大統領因為腰痛的關係整個夏天都在進行康複。本來希望他會老實點的，看來沒那麽簡單。努力和毅力被匯聚在了他的肌肉上，回來的時候變成了超級肌肉男啊。
身上滿是能執行戰力的肌肉的豪爽熱血運動男什麽的不是最強最麻煩的人物麽。就像，擁有智慧的山地大猩猩這樣的。
“我明白的！天神老師！你的心情我明白！”
山猩突然抬起流著淚的臉，來了句意外的話語。我明白了什麽嗎，大猩猩？
“就算同樣是愛，純愛和情欲是完全不同的！從格外疼愛學生的天神老師看來，走上了愛孩子的邪門歪道的人自然是讓人無比憤怒。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
很不巧，我不明白明白了什麽。
“天神老師，我也是這麽打算的！”
山腥大統領雄赳赳地抹掉了淚水，吊起眼角。
“諸位！聽好，諸位！”
“哈。”
“對於這令人心痛的遺憾事件，我們是不是需要表達譴責並發聲呢！不，我們必須這麽做！現在，就在這裏！讓我們開始圓陣大作戰吧！這是天神老師的提議！”
“我提的麽……”
能不要借用別人的名號把大家集中起來麽。
我們，也就是說是現在人在講師辦公室的全職老師道源寺和日向，以及另一個人。
“呀——☆圓陣什麽的，自稱不做高中棒球部的經曆之後就從沒有過了。好清純人家好激動啊☆”
那個留著蓬鬆中長發擺著自拍姿勢的女人。
她叫乃木。是個特化了合法怠工能力的戀愛腦女。剛從巴黎旅行回來。
感覺她比我小兩三歲，自己把美容和時尚鑽研到了極致，一張嘴就是戀啊愛啊。為啥會在這種社會的邊角工作我是不知道，不過在升學補習班尋找戀情的話看來人生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呢。
“失禮了呢，天神老師☆”
乃木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另一邊，
“呼——靈魂之友啊——引導我等前往圓環之理的因緣——如此說來，這臨時的肉體相互聯結也是必然——然也？”
日向理所當然似地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在校舍裏就把高禮帽摘了啊。
“對不起，就算挺直後背我還是夠不到地麵的，這絕對，會飄起來的，身體會飄起來的……！”
對麵是戴眼鏡的道源寺。比山腥大統領更厚實的三角肌上淌著汗水。
除此之外，調布校區小學部的全職老師還有一人。
合理妖怪，合理男。
在暑假的授課合宿過來的合理妖怪最終是接下了調布校區日常授課的工作，帶來了狂風驟雨——不過，至少他今天休息。也因此，沒有惡意阻止圓陣大作戰的辦法了。
我的眼前，熱血大統領的白牙正在閃光。
“準備好了嗎。來，請你發令，天神老師！”
“哈……”
五名成年人在講師辦公室的角落裏肩架肩頭對頭是什麽鬼。
無可奈何，我隻能朝著天花板順勢開口。
“那個……我等ta的員工，發誓將秉持教育者的使命和責任，堂堂正正地教育孩子們……”
“我發誓！”
伴著從腐爛的魚身上散發的氣場，我如此說道，隨後室長凜凜附和起來，啪啪拍起道源寺的肩膀。
“講得不錯啊天神老師！我認為以你的資質，聲音可以排在第二位的哦！”
“用身體能力來評價部下的麽。”
“對了！我們就趁這個石頭進一步開展正確的肉體教育吧！”
“對不起，那個，為什麽不拍天神老師而是拍我啊……？”
道源寺一副要死的表情身體顫抖著。
“熱情之秋☆新的戀情看來會誕生☆”
戀愛腦女發出華麗麗的聲音，仿佛物色新的獵物一般衝著道源寺使眼色。別這樣了很麻煩的。
就這樣，時間流逝。調布校區今天也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開完了全職老師會議，自由時間和受拘束的時間完全沒有區別哦。
高度發達的無拘束職場，感覺就跟黑心公司沒啥區別。好想換工作。
“呼——一點都不坦率呢，天字——”
日向嬉笑道。
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這是在總結月考的分數目標和上周發生的事情的全職教師會議之後。
撿著從自己的位子上滑落的紙頭的穿著腰帶式大衣的女性抬眼看著我，用力搖了搖食指。
“有什麽不對嗎？”
“嗚呼，請不要生氣——隻是，你——每前進一步，人生的時鍾每往前推進一分鍾——就越發沒有了要疏遠這個職場的想法了——是吧？”
……嘛，雖然校區的氣氛變好了，不過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工薪族隻要有機會的話就會想換掉這個工作的吧。
“——隱藏自己的內心這個習慣不好——就像想要擦去的汙漬——從未飛上藍天的雛鳥——若是有朝一日不隻扭曲你一人，而是扭曲與社會相關的人們的心這樣的情況不發生就好了呢——”
從被扭曲的社會人代表有著詭異幻想風的日向嘴裏說出這些賢者的話語什麽的，反而讓人對她的木訥生氣呢。
順便一天，講師辦公室裏，兼職老師是共用的後方長桌，全職老師則是有各自的位子。這和普通公司一樣。每張桌子稍有個性的方麵也是。
比如說室長的桌子上放著裝著自我啟示錄和他中意的殺人類名言集的小書架，道源寺的桌上放著粘土人手辦。是麵無表情吃肉包子的卷發少女的手辦。估計年齡設定是小學生吧。作為小學部補習班老師的私人物品來說這沒有問題嗎？
堆滿東西的是日向的桌子。桌上放滿了沒批改的複習考試的卷子和要發的講義，以及私人的小道具。
不會整理的人沒理由被稱為“年輕人”。
“哎呀哎呀，討厭被看成年輕人嗎——與夜的住民相爭——挺可愛的呀——”
“……日向。”
“呼——怎麽了——？”
我衝毫無防備的昂首挺胸的女人招了招手，扯起她的臉。
“——嗬嗬——呼，呼啊！？你，你做什麽，突然對人家的臉——”
“那個，剛才的會上講過的吧，五年級d班的學生課後扭打在一起的事情要好好關注。”
在每周的璃星通報上會成為熱門話題
的，自然是孩子們之間的問題。
老話說，升學補習班是騷動不止的野生動物園。
至少，是個動物園。和聚集了各種各樣生物的熱帶大草原小學不同。這裏是聚集了關心教育的人的子女的人造動物園。
某種程度上，這裏是同質化了的，很難發生欺淩現象的地方，不過正因如此，來此的客人們——也就是家長的要求相當的高。我們被要求不管發生了多小的爭鬥都要迅速進行報告。
“不過嘛，這次的事情……是朋友之間開玩笑吧？這種明顯是玩笑我們不能一一介入吧。”
大人不去介入孩子的人際關係中，這是教室管理的理想狀態。
“——所以說，這和捏我的臉——有什麽關係！對大人像對小孩子那樣拉臉——”
“剪刀石頭頭頭頭。”
“是布吧！布！剪刀石頭布！你差不多夠了——就算是個性溫順的我也有點——真的是，那個——我真的，有點——嗚哇，你欺負人！”
在和能簡單惹哭的小日向玩的時候，參與今天的授課的兼職老師們陸陸續續出發前去校舍了。
課前會議也有傳達針對各班級的注意事項和課程內容確認的意思，所以全體老師都有出席的義務。
“好呀好呀天兄！今天也露出死魚眼了呢！”
一個格外歡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在下午碰麵的情況比較多的補習業界，一般用的都是“您辛苦了”的打招呼方式，真希望好呀好呀這種妹氣滿滿的大學生在麵試的時候就直接刷掉啊。
“恩恩天兄，你看到那則新聞了嗎？”
“能別我都沒答應你你就一副我回答你了的樣子繼續講下去嗎？”
“有老師對學生出手了！真是不可原諒啊！”
“為什麽我周圍盡是這些會擅自講下去的交流終結者啊……？”
敲好考勤卡的沙克靠了上來，“嘿誒！？”地悲鳴起來。
她眼前的，是在抱膝呆在自己的桌子底下的小日向。
“你，你在做什麽啊！？”
“呼——呼呼——呼啊——”
夜的住民一副豎起貓威嚇別人的貓的樣子。她的高禮帽戴的很深，紅唇緊緊抿在一起。完全就是在鬧別扭的樣子。
“抱歉，我做過頭了，別生氣了。”
“——杯麵——一百五十日元的——”
“好好好。”
答應她要的東西之後看來是成交了。好便宜……夜的住民的飲食狀況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全職老師明明是大人卻一直都在這麽玩……？”
沙克震驚地說著，同時向日向伸手。日向被拉起的身體猛地撞到了桌子。
堆積在桌子上的講義山發生了雪崩，把旁邊的道源寺村卷入其中。
“啊……啊啊！？我的肉包醬！？”
粘土人被雪崩卷入，受害者發出了悲痛的聲音。
“啊哇哇對不起，道源寺老師！”
對我之外的人都使用敬語額沙克慌忙鬆手，日向摔了一屁股呻吟起來。引發了二次災害啊。放下日向轉向粘土人的沙克突然停了下來。
“這個是……那個。”
從道源寺的桌子上發掘出的一張紙讓沙克眉頭緊縮。這表情真少見。
“怎麽啦？”
“天兄……”
沙克一副難以言說的樣子把東西給了我。
“怎麽了，對不起，能讓我看一下嗎！？”
這是從道源寺慌忙伸出的手的更遠處拿到的一張紙。
這張紙上寫這些什麽，
具體來說，就是如下內容——
◇
多愁善感的甜心（sealmy honey）
比sesese注入更多的愛（譯注：下方每個外文詞第一個音都是se）
我可愛的小姐（serita）……
聽得見的吧小夜曲（serenade）……
你的溫柔眼神好性感（seuality）……
超越時代的世紀（tury）……
摯愛無比（c"estsi bon）……
有著學生與教師的立場阻隔（seperate）……
你是我的心靈港灣（therapist）……
障礙已經沒關係了（safety）……
現在立刻來後門小心謹慎（sensitive）……
店已經安排了（setting）……
命運的選擇（sele）……
今宵與你的儀式（ceremony）……
開始吧我們的第二人生（sedlife）……
◇
緊急彈劾程序啟動。
檢察官是全體補習班老師，沒有辯護人。
罪名，自然是試圖強製對學生出手或出手未遂。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被強製帶到會議室的道源寺嫌疑人的眼鏡因為大量汗水和水汽搞得霧蒙蒙的。他在全力辯解著。
“不是我！這不是我寫的！請看我的眼睛！看我的這雙清澈沒有汙穢的眼睛！”
“太糟糕了！給小孩子寫情書太糟糕了！”
“愛意雖然很強，不過品味不行呢☆一股昭和的發黴感☆”
“呼——罪是可憎愛乃無辜——這是另一種糟糕麵——”
女性們根本沒聽辯解。
一個個人看情書說著糟糕糟糕地鬧騰，搞得這裏像成人學校的教室一樣。戀愛的話題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讓女性興奮起來呢。
“是通過se這個音節的連發讓女生聯想到什麽的高等技術呢！道源寺老師個大色狼！”
沙克雙手捂臉，不過她透過手指縫隙看著情書嘻嘻笑著。我之前就這麽想了。你的腦筋跟大叔的情色思維很接近啊。
“呼——然則——真理乃超越一切星光之物——所以，是那個呢——色色——那個，額，額，額，海象（sivuch）——吧……？”
“啊哈☆是那個呢☆se。”
我強行壓住戀愛腦女舉起的手。太陽還掛在天上呢。
被喧鬧的女性三人組包圍坐在那裏的道源寺看起來就像被三條狼分食前的小豬一樣渾身顫抖著。
“等，等一下！請聽我解釋啊！這封情書不是我寫的！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出現在我桌子上了！”
“原來如此，碰巧你的桌子上出現了碰巧寫給小孩子的情書呢！”
紀伊國室長把手撐到了膝蓋上，
“你說的，是真的嗎？”
咚的一聲，紀伊國的手砸在了道源寺旁邊的牆壁上。
“紀，紀伊國室長……”
道源寺嚇得肩膀一顫抬頭看了上來。
所謂，壁咚呢。
相互望著對方的兩人間一瞬間感覺冒出了愛心呢，不過很不巧我對肌肉男和小胖墩大叔的組合沒有任何的惡趣味。為什麽這倆啊是男孩子呢。如果是在我出書的mf文庫j的輕小說裏，那配角肯定全員都是女孩子來滿足主要讀者的需求啊。現實世界真是艱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各位，能不能請先冷靜下來。”
紀伊國室長爽朗地笑了。
“在事情的真相查明之前，嚴禁進行無意義的揣測。對於其他老師還有學生這件事必須徹底保密。所以，道源寺老師，請放心地說明你對此事的看法吧！”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直接甩出運動會理論吊打道源寺吧。允許下屬辯解什麽
的，室長在康複後變得圓滑了好多啊。調布校區是不是終於要開化結束封建體製了呢。
“……變得圓滑了呢，多虧了那個時候的某人保護了室長哦。”
沙克從我的旁邊貼了上來，輕聲私語般說道。
“什麽時候啊。某人又是誰啊。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話說工作場合能別靠上來麽很熱的快閃開。”
“你這個害羞的家夥，在現實裏中，意外的會有好的一麵呢。”
隨後，她嘻嘻嘻地露出了和父親類似的笑容，
休息了一會兒後，道源寺看起來也少許冷靜點了。
他擦了擦眼鏡。
“確，確實，我對小孩子有點興趣的哦？”
一好球。
“我也有在家裏寫信！為了把我的愛意傳達個可愛的學生！”
兩好球。
“但是我發現還是偷偷觀察比較開心！我現在是觀察派！所以，寫信的不是我，而是無意識的我！這不是情書，算是秘密日記本！”
三振出局。
冰冷的氣氛在會議室裏擴散開來。
“道源寺老師……你這其實是自首吧……？”
連紀伊國室長都無話可說了。
其他的老師什麽反應想想就知道了。
“真的沒想的你是個這樣的人呢……”
連平時笑盈盈基本無所謂的沙克都考試慎重的挑選詞語講話，還露骨的表現出不好意思。能讓為人隨和的女大學生露出這樣的表情，道源寺真是能幹啊，雖然我不懂。
“呼——未愈之傷為雙翅環抱——若然則地獄亦為甜美——”
日向裝腔作勢地彈了一下高禮帽。這是應該送去監獄矯正的意思吧。或者，也有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很好的理解她的意思，她是在適當地附和場麵。我是不知道啦。
順便一提，戀愛腦女是個很容易膩的人。“不愧是道源寺，真厲害，是這樣呢☆”，她一瞬間就沒有興趣，高速操作起手機。是不是再約今晚的聯誼呢。我是不知道啦。
於是乎，因為基本上都是些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想回自己的位子去了，不過，
“嘛，嘛，本人說不是的話，就不是吧。說起來，擅自看別人的信可不好。”
我適當介入其中。
“天神老師……”
被各種說的道源寺緊緊盯著我。用濕潤的眼瞳。能別這樣麽這種事讓女初中生來啊。不過我已經在忙著應付女初中生所以還是算了。
“天神老師相信我嗎……我不是會寫那種文章的人，你明白的吧……？”
“到底是不是呢。”
我聳了聳肩。道源寺似乎是搞錯了什麽。我並不是相信道源寺這個人。我並不了解其他人。
我隻是單純的，怎麽說呢……我隻是認為否定這封信本身是不對的。
所有的文章都有其價值。不管是混蛋惡魔的自我陶醉小說，還是悲觀天使的超乎想象的詩歌。
不管裏麵是基於多麽被社會的忌諱的欲望，局限在其本人的情況下就沒有限製。以不給別人添麻煩為前提，所有的作品應該有自由創作的權利。
所以，
“這沒什麽好羞恥的哦道源寺老師。我每周都會去看你的。”
“請不要以我被關進監獄為前提！”
道源寺纏住我，臉上噗噗搖動的肉塊貼到了我的襯衫上。那團脂肪感覺像是那種放在拉麵店的鍋裏的高湯。
“這是陰謀！對不起，這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插或者被插對我來說隻需要妄想就足夠了！”
“有點惡心啊道源寺老師。誰對誰啊。”
“這，這我不知道！不！？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
“我發現了這件事情的真相。嗬嗬嗬，仔細想想，這件事的真相很簡單。”
道源寺的眼鏡閃過一道光。
“這是情書。我認同這點。但是，但是呢，嗬嗬嗬，這事情反了。”
“……反了？”
“請逆向思維一下。就像哥白尼那種跳脫思維。這封情書確實是在我的桌上發現的。但是，嗬嗬嗬，被放的那個並不是寄信人，而是收信人吧？大逆轉了哈哈哈！”
迷偵探道源寺發出詭異的聲音，隨後蛻變成真宅模式，一邊抱著空氣中的幻想物一邊呼呼吐氣，超級興奮的模樣。
“你理解我要說的了嗎天神老師！”
“唔——我隻明白這簡單易懂的惡（心）……”
“也就是說，是可愛的學生！給我！寫了情書！恩呼呼呼嗬嗬嗬，學生那邊的憧憬，真是太美妙了！我的真心真意終於傳達給孩子們了呢！”
小胖墩大叔因為歡喜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預備鈴響了起來。
“……啊，差不多到了準備複習考試的時間了吧？”
“……——默示錄的時刻到來了——”
“……讓我們開開心心地工作吧☆”
“……好的，各位，今天也全力以赴吧！帶著拚死但不能死的氣勢戰鬥吧！”
各老師七嘴八舌地往負責的班級去了。大家居然沒有表現出震驚實在是太厲害了。
“那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天神老師！”
“哈？”
“因為你擅長應付這種人際關係問題啦。你在這方麵的才能我認為是排第一的。要是你發現了什麽就告訴我哦！”
擦身而過的紀伊國室長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道什麽時候，做道源寺的辯護人被派給了我。
“那麽天神老師，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接著，被告人本人也拍了拍我的肩膀。什麽鬼。你是當事人吧。
“你不覺得會想和未來的太太來一個興奮的驚喜相遇嗎！天神老師也懂的吧？”
“不，我不懂。”
“這是蘿莉控yes，接觸no精神。可以元氣鑒賞，但是嚴禁幹涉！”
“為啥這麽對仗？”
“雖說勝利已經是必然的結果了，由這邊來主動接觸感覺有點空虛呢。言及感傷，勢利完勝！”
“你這些話講的莫名讓人生氣呢……”
“如果我和學生順利發展的話，結婚儀式上我會給大家奉上一曲戀愛詩哦！”
邁著輕飄飄的步子，真蘿莉控老師踩著通向香格裏拉的樓梯跑向了教室。
果然還是拷問那家夥讓他寫下自白狀的好吧？
◇
“——以上，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一如既往，調布站前的家庭餐廳。一如既往的座位。
猛喝著自助可樂的我托腮說道。
“被推了麻煩事也沒辦法。於是就把道源寺主張不是他寫的信給當證據帶著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坐在對麵的位子上的筒隱星花輕柔地附和著我，同時端莊地喝著杯子裏的熱奶茶。
豎著小指，不發聲音。這大小姐般的動作充分表現著那句立如啥啥,坐若啥啥的諺語。（譯注：立如芍藥,坐若牡丹,行似百合，日本諺語。）
“話說，這故事還真夠長的呢。嗬嗬，天神老師真奇怪。”
把茶杯放回茶托後，她撩了一下純黑的黑發。晃了晃肩後，她露出可以用夢幻二字描述的微笑。這是芍藥啊牡丹什麽的都隻能被當作綠葉的楚楚動人的笑容。
“……我哪裏奇怪了？”
“不，很抱歉。我絕沒有戲弄老師的意思。隻是——”
星花點了點桌上的怪文書。這是不知道誰寫個誰的，通稱道源寺案的情書。
星花那白魚一般的手指點在了塗了唇膏的嘴唇上。
“一張紙居然能引發這麽長的辯解真是有意思。”
“辯解？剛才的並不是辯解。”
“不不不，沒關係的。這不過是正好給我看到了情書類的文章而已，您有什麽好焦慮的呢。明明是個大人，還真是有個相當可愛的方麵呢——我要是這麽說老師你會生氣嗎？”
嗬嗬，她惡作劇般地歪著腦袋。抬眼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揶揄。就像抓了大人把柄的小孩子那樣。
“不過呢，比起不可愛的人，我更喜歡有可愛之處的年長男性。對吧——天·神·老·師？”
“哈……”
我歎了口氣。
估計被她那清純可人的長相給騙了的人之後也不會少吧。
這是個在溫順大小姐的外衣下有著扭曲的小惡魔性格的女人。最大化利用了自己的美少女屬性的壞人。
——至少。
她自己是這麽評價自己的。
我又歎了一口比無間地獄還深的氣。
“你啊……”
“恩，怎麽了。順便一提哦。比起情書，我更喜歡被直接告白哦。”
“我沒問這個。你難道是雞腦袋麽？”
“……哈？”
“為啥能裝的不懂呢。你的記性難道是那種三步一過全部忘的水平？”
“你說什麽？”
小惡魔嗬嗬笑起。
“對不起，我剛才好像不小心聽錯了……天神老師的嘴裏似乎是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呢。”
“除了腦子耳朵也不好使麽。好看的就那張臉？”
“你說蝦米！？”
小惡魔的微笑換成了般若的麵龐。她唯一的有點完全消失。
“莫名其妙對我惡語相向是個什麽想法！就算老師傲嬌也要有個限度！”
“不很明顯沒有莫名其妙吧。這是順著剛擦的騷動哦騷動。”
“哈？騷動？”
“裝什麽傻。在我去廁所的時候，你擅自把頭伸進我的包裏，然後亂聞味道頭出不來了，一邊哭一邊讓店員幫你把頭拉出來。筒隱星花小妹妹引發的大騷動哦。”
“等等等等一下！？請不要在別人可能聽見的地方說這種讓人會懷疑我的品位的話！太惡趣味了！”
“你的惡趣味剛才已經直接發布在社會上了哦。會鑽進別人的包嗅嗅嗅嗅的女初中生，在提品位之前首先讓人懷疑是不是正常人。你難道忘記被服務員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了這件事嗎？”
頭塞在文件包裏出不來了趕緊哭著連續按服務鈴這副樣子不巧被從廁所出來的我全部目擊了。
真的是，因為星花的某些原因引發了騷動，暑假前進行個人課程時位子已經被挪到越來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了。最近我們的固定位置是在店內深處，位於廁所邊的單獨隔離座位。
很遺憾，諸位店員的判斷不得不說是相當正確的。平時一直麻煩你們了非常抱歉。
“因為事情很重要我先說好。不要一個個把人穿的衣服和拿的東西聞個遍。”
“你，你在說什麽啊太失禮了！我什麽時候！？在幾點幾分幾秒地球轉第幾圈的時候這麽幹了！”
“所以說你剛才就幹了吧。能別通過降低智商的辦法蒙混麽。扭曲的性癖對於今後的人生來說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哦。”
“才不是性性性，性癖什麽的！性癖什麽的！這是性，性，性，那個，這是性騷擾，沒錯，這是性騷擾！我要參加現在成了話題的me too運動！用話語欺負可愛的女初中生什麽的，天神老師會名聲掃地哦！？”（譯注：metoo運動，相互之間說出自己遭遇的性騷擾，性暴力的運動。）
“隻有自己方便的時候才一副初中生的樣子啊……”
“說，說起來，我開不開心是天神老師的主觀看法吧？沒錯，采取惡意推斷是成為變態的開始！”
“你說什麽？”
“我隻是單純地，發現了能從天神老師身上微量攝取的某種芳香成分在一次性大量攝入的情況下會心情悸動非常舒服而已。”
“開始成為變態的是你吧。這就是正確答案了吧。”
為什麽一副帥氣的表情說出研究報告啊。這份研究報告要立刻廢掉。好像已經為時已晚了。
“那麽，從包裏把你那個垃圾腦袋拔出來的時候，裏麵的東西不小心灑在了椅子上，那個情書也在一起，然後你的臉就紅透了。”
“沒有紅！單純是想表示能從這種做法裏感受到天神老師的強烈愛意呢，得到這封情書的人會很幸福呢這樣誇獎老師！”
“在知道這不是給自己的瞬間是誰大哭流涕在地上打滾要求說明的？”
“所所所所以說！散播這種極度損害我的風評的話您是什麽意思！？”
“實際損害是到我身上的啊……”
變得皺皺巴巴的那張紙被鋪在了桌子上。
我一邊用家庭餐廳的菜單壓紙，一邊歎氣，然後喝了一口可樂。
不，真的很麻煩的哦。又哭又鬧又打滾這可沒有用修辭手法。這是今年已經十五歲的初中女生的真實生態哦。
“嘛，天神老師真是的，這麽愛我？真是讓人沒辦法呢，唔呼呼，誒嘿，誒嘿誒嘿，誒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誒？不是，給我的……？”
“哈啊啊啊！？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那麽這封情書到底是寫給誰的呢！？”
“我從沒聽說天神老師除我之外還有在意的人！報連商（報告，聯係，商談）原則去哪裏了！？作為一名社會人這不可原諒哦！？”
“這絕對是花心吧，天神老師這個花花公子！我要告到家事法庭管他什麽調解啊判決要把整個社會吞入戰爭泥沼最後得到一個永固的法律關係！”
“話說難道不是應該一步步好好告訴我這件事而不是直接明示嗎！？分階段花上上百年的時間！這樣的話我也有可能偶爾會選擇聽聽你的解釋的！果然還是不聽了！”
“唔誒誒誒誒誒誒，咿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這樣的話就隻能幹掉送情書的對象她死我活了！要來一堆和天神老師很像的有著可愛死魚眼的孫子曾孫玄孫環繞大往生！”
……彷如世間噩夢全部浮現於此一般。
咿呀————————的亂鬧的星花，光是想想就覺得腦殼疼。主要是星花疼。這家夥超不妙的。雖然我不懂。
無可奈何的我把道源寺事件的原委進行了說明，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保密義務在哭泣的孩子兼混蛋惡魔的星花麵前著實無力。有法必依、執法必嚴啊喂。
“嘛，雖然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前的我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端莊地拿起杯子的星花溫婉地微笑起來。
“不，該當作沒發生的應該是我吧。你把外麵那張皮剝掉裏麵就是個怪物。別裝的虛擬大小姐樣子了……”
“才，才是虛擬！我是真真正正超人氣現實大小姐哦！？”
某個初中生粗魯地敲著桌子模仿大小姐中。
這位在那張清純可愛的大小姐的臉後麵，藏著喜歡玩弄大人的性格扭曲的小惡魔屬性的美少女，把皮扒了本質上就是超級廢物混蛋惡魔。
“確實我也多少有些有不對的地方！讓我們往前看吧，姑且花心的嫌疑是洗清了對吧？”
“看什麽看啊，比起花心還有更重要的吧。”
“我是說，您眼前有隻青鳥喲。比如我。”
“未來永劫啊。”
不巧，對女初中生出手會被公權力介入人生也就結束了。我會和成年女性
普通地交往。之前是之後也是。
“……有個這麽可愛的成熟中學生在眼前不牢牢抓住，天神老師真的是個大笨蛋蘿莉控呢！”
星花高聲啜飲著奶茶。
為什麽這家夥非要裝大小姐啊。道源寺現在都還把這家夥當作溫良恭順的才女敬而遠之。明明是個蘿莉控眼光不行呢。
“您剛才又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了吧？”
露著鬧別扭表情的星花盯住了我。溫潤的視線射在了我的臉上。
“說起來，天神老師對我的評價太低了。不管在學校裏還是在補習班裏，提到筒隱星花，那可是超級可愛，高嶺之花，任誰都無法觸碰的青春孤高完美無缺的美少女的代名詞哦？”
“這世界完蛋了呢……”
“我的時代正要在世界上開始！請慎重對待作為芍藥和牡丹的現世為萬人敬仰的我！”
“就我個人而言已經慎重的不能再慎重了。”
“請好好地通過語言和態度表現出來。立如芍藥,坐若牡丹,行似百合，羞花之人，筒隱星花！好的複述一遍！”
“笑如黑百，言若榴蓮，鬧似曼陀，羞恥化身，筒隱星花。”
“羞恥什麽化身啊！？就是這個問題！對可愛初中女生的形容老師一點都不周到！”
“要問理由你還是問自己的胸吧……”
“天神老師真是的，老師這副樣子。我認為老師應該由衷地表達出能對初中女生進行一對一的夜間授課的喜悅之情！”
都這副樣子了還能一對一應對的我莫非是聖人化身？算了，求你了我們回到小說的課程上吧。
……話說回來，要是平時的話，
“啊拉啊拉，終於自己期望上課了嗎？天神老師真是的看來是徹底中了我的毒了呢，嗬嗬嗬。”
應該會像這樣切換成小惡魔模式的，懟她的措辭需要稍微考慮考慮。
今天卻並沒有這樣。
“咕嗚嗚嗚……事態嚴重啊……”
像隻狗狗一樣嚼著勺子的星花粗魯地直接把下巴靠在了桌子上。她用一副自暴自棄趴著地姿勢抬眼盯著我。
“萬惡的根源是我沒有準確地做出評價。不想辦法賺取天神老師分數的話。這樣下去的話，絕對是，不行的……”
星花比起一直黑曜石般的眼睛，似是看著我，又似是看著更深遠的地方。放在茶杯附近的鼓的像饅頭一樣臉上時而會出現不安似的顫抖。
暑假的時候那張圓滿無缺的滿月般的笑臉不見了，現在她的臉上帶著種無所依感的表情。
“呼唔……”
我歎了口氣，和之前的歎氣意義都不同。
真的，對我而言，對待星花已經慎重的不能再慎重。若不是這樣，我是不會特意犧牲自己寫作時間在課後來家庭餐廳陪她的。
星花本身也是那種，不管是眼前戳著一把槍還是情書，都會全部笑臉以對，隻看見對自己有利的方麵的性質。
我最近也是逐漸理解自己對待她比對待其他學生更為慎重這件事了。
然而，這一切就被一張紙給動搖了。
這或許，和暑假結束前她在集中授課合宿地目擊的一幕有關——也或許沒有關係。
這家夥的感情太過劇烈，我不是很了解。
“那個，關於之前那件事——”
“——我知道了！”
我的話被打斷，星花猛地起身，誇張地指向了我。
“找出這封信的犯人，讓天神老師的死魚眼親眼見識到可愛聰慧的筒隱星花的價值吧！”
“誰死魚眼啊喂。”
“交給古今無雙的名偵探，赫爾克裏·福爾摩斯星花的話，這種日常懸疑案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打算搭東方快車解決，一切就交給我吧！”（譯注：赫爾克裏·波洛，阿加莎·克裏斯蒂所著係列偵探小說中的主角。《東方快車謀殺案》阿加莎·克裏斯蒂所著小說。福爾摩斯，阿瑟·柯南·道爾所著係列偵探小說中的主角。）
“不要在日常懸疑裏搞得一副屍體滿滿的氣氛好麽。話說你打算怎麽找出犯人？”
“……我現在開始想……”
星花一下就縮起身子坐到椅子上去了，然後仔細地開始調查起情書的角角落落。
她自己寫的小說放在一邊，沒有被動過。
看來今天的個人課程是結束了的樣子。那張閃爍著夢想與未來的光芒的美麗眼瞳盯在，額那封信上。
“……嘛，你覺得可以就可以吧。”
我托著臉頰，喝完剩下的可樂。
時間有限。不管對誰而言都是如此。個人課程的機會是有限的。你不是想成為小說家嗎——我還是別這麽說了。
人生不隻是沿著王道一路飛馳一個選擇。走偏了繞繞路迷個路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我自己，也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私人學生存在。
◇
隔天，是個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秋日的晴天多少會有些熱，不過在商業大樓裏就沒什麽問題了。
我打著哈欠在調布parco的三樓這裏叉著手等著。
手表上的時針正好指向正上方。不過，對於下午晚些時候開始上課的補習班老師而言，這個時間段還算是上午。
昨天晚上些新作第三卷的原稿——魔王和勇者的慢生活係列，也就是星花看到的那本——到很晚，睡眠非常不足。不過要是繼續拖稿的話責編那平時看起來就像在生氣的眼神會變的更加銳利所以還是算了。
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我在腦子裏組合著高潮部分的文章的時候，一個弱氣的聲音響起。
“那，那個……”
鶉野冬燕的腦袋從旁邊的更衣室裏彈了出來。
藏在橙色簾子間的白色腦袋現在變得比簾子看起來更紅。
“真的要穿這種？”
“這種是什麽意思啊。這個是普通的衣服，是你的妹妹和監護人挑選買下的吧。”
“因，因為，太，太輕飄飄的了……”
“這不是很符合你的年紀嗎。嘛，我是不懂時尚潮流啦。怎麽都不行的話就退貨吧？”
“……我，我沒有這麽說。”
冬燕默不作聲。她似乎是夾在自己的喜好以及被覺得奇怪之間左右為難。好了夠了啦。
“好了，讓我看看。”
天岩戶不是讓你一直躲著的地方。我強行拉開拉上了十分多鍾的簾子後，（譯注：天岩戶，在《古事記》裏也被稱為天岩屋戸，是岩石形成的洞窟。傳說太陽女神天照大禦神躲進天岩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咿呀————！？”
伴隨著比平時更尖的被名聲，冬燕摔到了外麵。
她的額頭敲在了我的胸口。瞬間，冬燕投來了不快的視線。
“不要靠近我，腐爛汙穢，不準看。去那邊。或者去死。”
“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你要是不鬆手我哪兒都去不了就是了。”
“那就把眼睛插了。現在，立刻。用自己的手指。”
“你是世紀末的拳士麽？”
她的話和平時一樣尖銳，不過今天沒什麽威懾力。冰冷的眼睛裏含著淚水。腿，也跟剛出生的小馬似地晃動著，要不是靠著我根本站不起來。
冰之女王喪失了威嚴。一個穿著少女風時裝的初中生出現在了那裏。
“哇，這個確實。”
“喂，我都說了不準看了……！”
純白的輕飄飄外衣，桃色的輕飄飄裙子，帶蕾絲的高筒襪。
這大概是什麽甜美哥特
蘿莉係或者什麽妖精係的衣服吧，現代的時尚用語我並不是很懂，不過這時尚非常的有攻擊性呢。
這種類型的衣服，有真人穿起來的時候比起掛在衣架上的狀態看起來視覺情報要多得多。
“嗬嗬，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要看……不要看啊……”
雖然已經爛了不過我怎麽也是個寫文章的，是需要涉及到各種題材的。這是個攝取感性的女生的品味的貴重機會。
把這個當作我已經老掉牙的服裝描寫的參考吧。第三卷末預定要登場的對手角色有這種變身形態感覺也不錯。
“……不，要……看……唔……”
大概是我盯著看的太厲害了吧，冬燕開始要說不出話來了。然後，她就開始解起了外衫的扣子。額你在幹嘛？
“嗚嗚，絕對不適合我的啊……”
我按住她的手，不過她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冬燕咬著嘴唇滿眼虛無地低著頭。
“你也覺得奇怪吧。都因為我做了奇怪的事情。一個家裏蹲穿這種衣服。我懂的。”
她大概是真心這麽想的吧。嘟囔出的話語語氣說是在鬧別扭，不如說聽起來根本在自殘。
鶉野冬燕這個人是自我評價超低的生物。
暑假合宿的時候對妹妹的執著和激烈的奮鬥隻是因為要回避掉自己身上抱有的問題吧。
成長經曆，學校中遇到的問題，裏麵估計是有很多緣由的，這些問題並不是能在一朝一夕之內解決的。更何況我一介補習班老師能做的到什麽。
我撓了撓頭。
“嘛，怎麽說呢。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考慮考慮你妹妹啊。她會對你做什麽壞事嗎？”
“這……”
“她單純隻是想給姐姐買新衣服吧。你要是把事情都往壞的方麵推斷，對方就太可憐了。攻擊自己同時波及到你的妹妹並不是你的本意吧。”
“……唔……”
冬燕一言不發眨了眨眼。
她輕輕抓起身上輕飄飄的緞帶，戰戰兢兢地左右動了動。盡管如此，她看來還是沒發正麵向上看待自己，額頭貼到了我的胸口上。
“你覺得，這件衣服合適嗎？”
她微微動著嘴，發出了弱氣的聲音。
這是尋求依靠的話語。所以我應該盡量老實的給出回答。
“怎麽說呢。恩……不壞吧。有些人喜歡這種風格的。個人人為更成熟一些的衣服會比較適合你。”
“是嗎……那個，為什麽？”
“為什麽？你看，你的身材不是比平均水準要高嗎。”
“……罩杯比平均水平要大？”
“我沒這麽說吧？”
“你不基本就這個意思嗎混蛋。立刻就說這種話了垃圾。真的男人全都是人渣。給我好好反省混蛋垃圾人渣。”
冬燕瞬間用怯懦的聲音回應我。很奇怪吧？剛才還打算教育學生的怎麽就一直線變成糟糕交際的模板了？
“真是個混蛋垃圾人渣老師，讓人家無可奈何的人。”
冬燕捶了捶我的胸口後拉開距離，抬起頭，似乎是要轉換心情。她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淚水。
她在大鏡子前麵轉了一圈，聳了聳肩。
“……你不喜歡這種洛麗塔風格的呢。你其實喜歡什麽類型？接下來打算讓我穿什麽？”
“不，我不知道啊，我隻是按著筆記來啊。”
那是桃夏強行塞給我的。現在放在我的外套內口袋裏。
其名——“絕對適合姐姐的服裝清單”。
上麵隻有少女風的品牌，是在parco百貨裏租了店鋪。
昨天的答疑教室裏，我被鶉野家的桃夏小姐叫了出去。
“要是我白天不用上學的話就能自己和姐姐約會了。姐姐說周六人太多絕對不行，沒辦法了隻能拜托你了。”
在她拜托我陪冬燕去parco百貨買東西之後，這位溺愛姐姐的妹妹不甘心地說道。
“選擇你，隻是因為碰巧沒有其它在工作日的白天很閑的廢柴大人了。請不要產生什麽奇怪的聯想。”
“這個提醒不需要哦……”
“是麽。聽好了。你如果對姐姐做了什麽我很快就會知道。之前搞錯狀況讓姐姐經曆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你。”
“那個，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大人是不會對孩子做什麽的吧。”
“你把姐姐當什麽了？普通男性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一眼迷上姐姐的吧。你難道沒雞雞麽。”
“哈？啥？為啥？”
“莫非您的雞雞大不起來嗎？”
“不要用敬語說這種話。不是說適當的用敬詞就算是敬語的。你給我好好去把國語a的文法課學一遍。”
“原來如此，很像是國語老師的斥責方式呢雞雞老師。”
“不準你這麽叫我你這個混蛋。”
“你是個已經腐爛了的男人所以肯定是會愛上姐姐的，請絕對不可以出手自己一個人解決掉哦。另外很髒的當天要戴好手套姐姐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準碰明白了嗎。”
“我完全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必要要聽你的……”
桃夏在答疑教室裏還是戴著狼頭巾。她幾乎沒有變情變化地講著自己想說的話。這家夥被合理男討厭的理由感覺我此時此刻深刻地感受到了。
嘛，正如之前所說，冬燕身材很好。某處的廢物混蛋惡魔完全沒資格比。
傳承自北歐血統的白皙肌膚，端正的臉龐。對於剛剛有了時尚觀念的小五學生來說想把她當試衣哇哇感覺也能理解。
話雖如此，總之就是我們按照桃夏清單的內容，去把鶉野家的家長事先付好錢預定好的商品買回來，這麽個流程了。
“去下一個點咯，下一個。要是拖到下午還不結束我上班要晚了。”
和借給我們試衣間的店員打了招呼後，我單手拎著一堆紙袋走了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
“不準先走。”
我的襯衫被緊緊抓住，後背被緊緊貼住。很難走啊這樣，防守。
“請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帶著粘人蟲的工作。”
“能請你不要什麽事都用蟲做比喻嗎。這是你的壞習慣。就算你的本性再怎麽像蟲子外表看起來還是個人請有點自尊。”
“我好像是第一次用蟲作比喻吧？我可是有自己不管從外麵看還是裏麵看都是人類的自覺的哦笨蛋。”
在我對鶉野惡語姐妹覺得厭煩加大步伐之後，拉著我後背的力道更加大了。
“等，等一下……請等一下啊！”
之前發出弱氣聲音的冬燕突然換成了桀驁不馴的聲音。
“你不是要教我白天的活動方法的嗎。”
理所當然似地說著的冬燕硬是貼了上來。她滿麵通紅的樣子映在了店裏的鏡子上。
老實說——我很困擾。
該不是又要在微妙的地方增加工作量了吧。
“……我知道了，但是求你了，能稍微分開點走路嗎？”
“不，不是分開著嗎！”
“目前這個狀況要找到沒貼在一起的部分比較難啊……”
說起來都帶著幾乎除了妹妹的事情之外不外出的冬燕出門了，這樣做真的是最有效果的方法嗎。我認為其中還有很多可以探討的空間。我很可能太按照遇到姐姐的事會喪失理性的桃夏製定的計劃了。
也因此，我和穿著少女風的衣服的初中女生一起以幾乎手攙手被抱住後背的樣子堂堂地走在公共場所parco裏，話說這裏應該切換插曲換成
嚴肅風的主題曲。
用關於西裝的。
雖然這是被作為批評日本人沒有個性的象征的東西，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穿在身上就能有某種社會性的屬性同時具有某種可信賴度。
補習班老師這個職業活動時間與普通的社會人並不相同，同時帶著小學生初中生的情況又很多。如果換成穿著吸汗運動衫穿著涼鞋的大叔的話，估計會被光速請喝茶吧。
保證我們的可信賴性的就是上班前的這套西裝穿著。這和暑期合宿時的市民遊泳館不一樣。無辜的我被警察盯上的餐具是不會再次發生的。
我看起來完全就是個社會人。
就算是教育界裏被評價為最反社會的補習班老師，穿好襯衫打好領帶的話信用值應該會一下子升高的。不管和中學生在一起怎麽走，被善意地理解成在進行某種工作的情況是很多的。
不過呢，沒被這麽理解的情況也是很多的。
“小哥，你在工作？旁邊的孩子是你妹妹？”
於是乎，在調布parco巡視中的警官用和氣的聲音和我搭話。
“……我是老師，她是學生。抱歉，我在工作。”
“是這樣啊。話說，小哥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哈哈哈能別用這種搭訕的口氣講話嗎哈哈哈。”
“是嗎？到底如何呢？能讓我問一下學生一些事情嗎？你看，最近有件事不是很火的嗎。為防萬一哦。並沒有懷疑你們的關係哦。”
警察露出了充滿職業懷疑的微笑。銳利的視線在我和身邊的女初中生上來回掃過。
“……嘛，可以是可以。冬燕，清清楚楚講明白吧。”
沒關係的。還不用召集。
這和那時我和凜還有英璃的直接拘留問答無用輕飄飄迷迷糊糊小五三明治是不一樣的。就請展示一下在市民遊泳館輕易就趕走公權人士的那冷徹無敵的冰之女王模式吧。
“小姐，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那個……我不想說……”
“……小姐是在顧慮誰嗎。”
“並，並不是這樣……那個……”
冬燕抓著我的手，窺伺似地抬頭看著我。喂喂冰之女王。能不能不要換成性格靦腆的初中女生模式啊？
“好奇怪啊，平時都是個幹脆的人！是不是因為偶爾穿了漂亮衣服就沒精神了呢！”
“小哥請閉嘴。”
說話打岔的我被警察踹了一腳，警察直接靠近我和冬燕似乎是要把我們隔開。
“小姐，這衣服怎麽了嗎？”
“有人送的……”
“誒，誰送的？”
“……我不想說。”
不，可以說的吧？付錢的完全就是你的監護人吧？
能不要再關鍵的時候覺醒初中生屬性麽。還有不要說什麽都觀察我的反應啊。
“存在某種遠處的交際……援助……交際……”
也因此，警察的視線變得越來也不妙了。人在我和少女風初中生間轉了轉。額等一下，這或許確實是那種蘿莉控喜歡的衣服，不過和我喜歡的完全相反啊。
“那麽小姐，這衣服是被硬要求穿上的？”
“……是因為我喜歡，所以穿上的……”
“嘿，小姐喜歡這種？”
“對……”
“是你們兩個人的玩法？”
“是玩法……”
顫抖。
仿佛融化的果凍一般，汗水從冬燕的頭上留下。她本人變成了低頭地藏。完全不是玩法吧這到底是什麽玩法啊。我被社會性的抹殺的玩法嗎。
“……淫亂的所求……強力的主從關係……”
警察用超可怕的眼神看著這邊。
“請等一下。裏麵有一個巨大的誤解。這不是我要她穿的。”
我盡可能冷靜的加以說明，隨後冬燕點了點頭。
“是，是我，要老師，教我重要的，事情，所以……嗚嗚……遭遇這種屈辱，是我的，責任……嗚嗚。”
她擦著眼角，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能不要一副要哭的樣子嗎廢物天使！
“……小哥，看來這事情會比較複雜了呢。”
警察無意識地把手伸向腰間的警棍的同時壓低姿勢。
三十六計走為上，一把抓住冬燕的手逃跑的社會人什麽的，又有誰會責怪他呢。至少我是不會責怪我自己的。
可惡啊！
◇
話說回來，我想各位從我們在九月份的工作日外出這件事就明白了。
冬燕沒有在上學。
或者說她“沒法去上學”比較準確。
“這件事實在是丟臉。”
在和桃夏的監護人麵談的時候，我詢問了他們對暑期合宿的事情了解了多少，隨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姐姐的身上。
“那孩子是決定了就要執行的固執性格，而且我們兩個都要工作，所以暑假的時候沒有辦法盯著她。……之前發生的事情給老師添麻煩了。”
也並不是給我添麻煩了。類似應付不請自來的冬燕這樣的事情平時的工作中也會經常遇到。隻要正常地做補習班老師，甚至是能遇到太過折騰能讓人神經衰弱到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沒法寫原稿的程度的人。真的是很辛苦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以苦笑和社交辭令互相對談的，不過鶉野家的監護人似乎還有別的要說的。
“因為她很久沒有上初中了，我們也罵過她要她忍耐一下試著去上學。”
對方身上穿著走形的西裝，嘴裏說著明顯是在辯解的話。
順變一提，和監護人麵談的時候不可以打斷對方的話。
對於讓孩子上升學補習班的家庭來說，父母往往是那種喜歡講的類型。他們有自己的教育觀念，自尊心總體而言很強。一般來說應該聽對方講到累了為止，直接否定往往會帶來矛盾。
“那孩子變得很糟糕這件事，我們兩個也是很清楚的……”
但是，聽著聽著我越來越毛。
“她一點都不糟糕哦。”
所以不禁插嘴了。
“初中是義務教育。所謂義務教育，是要求大人讓孩子去受教育的義務。上學的一方並沒有承擔義務。”
“啊，不，可是。”
“冬燕同學沒法去上學這件事，是學校一方的責任。他們有改善教育環境的義務。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他們的怠慢導致這邊煩惱——”
這是常有的說法。
公立學校會把孩子不上學的責任推給孩子和其家庭。
家長這邊也對自己某方麵做的並不完美感到苦惱，所以會擅自陷入自我反省之中。太蠢了。
“現在這個時代，上不了學也沒有很大不了。學習可以在家裏學，我們也有運營免費學校。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可以介紹給您。”
鶉野家的監護人默默聽了一會兒之後哭了出來。
後事省略。
我沒說什麽有趣的事情。隻是在理所當然的麵談中說了理所當然的話。
我說過很多次了。正常的做補習班老師的工作的話，冬燕這類問題在平時工作中經常存在。
“謝謝，謝謝您，天神老師。那孩子，不，我的女兒，還請您無比想想辦法……”
麵談結束的時候，冬燕的家長把頭低到額桌子上懇請道。握手的時候我的手好痛好痛的。
◇
現在，這股痛感還略略殘留在手上。
雖說是作為日常工作的一環，嘛，考慮那個時候的的力道，使用珍貴的下班時間在parco陪冬燕還被警察盯
上，作為一個正直的社會人來說，是不是有點過了呢。公權力的嚴厲，讓我深深感受到了秋意漸濃。
“這邊，冬燕。”
“唔，恩……”
我們逃到阻擋物很多的家具區，快速藏到用來給顧客體驗的樣板床裏。
屏息凝神十幾二十秒之後，我們因為聽不到周圍的腳步聲而鬆了口氣。
用手肘撐起身子之後，我因為牽著的手被輕輕拉了拉失去了平衡。
身邊，有個女初中生像剛卸貨的金槍魚一樣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的臉埋在枕頭裏，嘴裏好像在嘀咕著什麽。
把耳朵貼上去一聽，聽上去好像是“……呐，你生氣了？”之類的話。是應對警察時候的事情嗎，是麻煩大人逛parco的事情嗎，或者是從合宿之後所有的事情呢。
不管如何。
“沒有哦。”
我簡短地回答。沒什麽大事。
“你都不知道什麽是就得出結論了啊。仔細想一想。你生氣嗎？”
“沒有哦。”
“剛才的事不能說我沒有責任。你可以生氣。”
“都說了沒有了。”
“說老實話。你有點生氣吧？”
“我不都說了沒有了嗎。”
“是嗎。真是個懂事的人呢。這點要誇你。”
“好好好，那就好。”
“…………”
“…………”
“……但還是有點生氣吧？”
“你煩死了！”
“看吧果然生氣了！”
冬燕把臉深深埋在枕頭裏，輕輕擦著眼角。你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
“因為，給你惹了麻煩，變成了麻煩人和麻煩事了，這樣肯定麻煩的。”
“啊啊，你倒是知道麻煩啊……”
“嗚嗚。”
好像有青蛙被壓爆的聲音。不好，販賣用的床上要出現魚類或者兩棲類的屍體了。
“……嘛，剛才那件事也沒辦法。你本質上不善於應付男人吧。”
暑期合宿的時候，麵對比自己小很多的涼，也是躲在我後頭講話的。我認為比起正麵挑明，這樣提可能讓她容易接受。等到法官麵前的時候要好好給我作證哦？
“冬燕，不隻是你，每個人都有應付的來和應付不來的情況的。要麵對這些的就是補習班老師。如果做不到的話我早就辭職了。”
“唔……”
“你是我的學生。照顧你是我的工作。所以，不用在意。”
“……唔，恩……”
冬燕輕輕點了點頭，縮起身子。
她沒有看這邊，臉繼續蹭著軟綿綿的枕頭。明明我沒說什麽會惹人哭的話啊。
也就是說。
“……你昨天有好好睡覺嗎？”
“額？”
“現在很困吧。”
我把臉頰放在撐在床上的手上說道。
說著麻煩事的家夥睡眠不足。是因為緊張晚上沒睡好吧。在白天外出活動對於夜的住民來說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你就睡吧，來人了我叫你起來。”
“我一點……不困……”
“啊？”
“……唔，恩，就這麽，定了……”
冬燕講完最後一句話之後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臉順著枕頭滑到了我的胸口。
估計量產枕頭睡起來會比較舒服吧。嘛，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就算是性格跟昆蟲一般，她也是個人，我也就沒有推開她，而是望著天花板。
“…………好暖啊。”
含糊的聲音傳來。她的鼻息輕輕拂在了我的胸口。冬燕似乎是閉上了眼睛。
淡色的銀發傳來了一陣秋香。
◇
“……那個，我對桃夏有點擔心。”
最終，我也沒有聽到冬燕的寢息聲。
聽著清醒的她講起睡前故事後，
“‘書信炸彈’，你聽說過嗎？”
“這是什麽啊。”
“目前這個時期流行手寫書信，這個風潮傳到了調布校區。桃夏看到有學生真的在寫信。”
“……什麽？”
我立刻起身。
學生給誰寄信引發問題。感覺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封情書不是我寫的！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出現在我桌子上了！”
道源寺的表情急速閃過我的腦海。額別這樣感覺好惡心。
“唔。”
我的手一動，冬燕的腦袋從我的胸口滑了下去。
鼻子敲在了床上後她慌忙支起身體。
“抱歉，弄痛你了吧。變紅了哦。”
“誒，騙人……！？”
就這樣，她用手捂住了兩隻耳朵。話說你撞到的不是耳朵是鼻子吧？看她這麽精神應該是沒問題了。
“很抱歉，剛才的話能請你仔細說說嘛。”
“唔，呀，唔……那個……不，不要啊，好近……”
坐在床上的向她靠近過去，冬燕的耳朵變得火辣辣的紅。隨後，她老實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