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來了。”路上的身影不僅我看清楚了,連坐在後座的路山也看清楚了,他忍不住重重的錘了一下座椅,整個人伏在了我的椅背上,語氣頹廢的說到。


    路山並沒有說明是誰來了,可是傻子也知道,這個飄著細雨陰冷的天空下,立在這裏的人就是曼人巴,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細細密密的滲出了一層冷汗,滑膩膩的。


    路山這樣描述過曼人巴,我雖然對他不至於恐懼,但心理壓力總是有的,我在快速的盤算著我該怎麽辦,按照路山的說法,他的戰鬥力可是和顏逸等人一個層次的,我暫時還想不出什麽辦法?


    雨細細密密的下著,空氣中,車廂內除了我們的呼吸聲,就是那雨刷單調的‘刷刷’聲,越是想不出什麽辦法,我的內心壓力就越大。


    這個曼人巴還沒有出手,隻是這麽靜靜的站立在這裏,就‘挑逗’到了我內心深處最敏感脆弱的神經,那一瞬間,我有一種瘋狂的想法,不如我一腳大油門,讓車子衝過去,撞死他算了!


    我想我隻有這個辦法,這也是被逼到極限,才會有的瘋狂而偏激的想法。


    “下車吧,我們硬拚,在車上已經不是辦法了。”承心哥靠著車窗,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在這種時刻,他比我要強悍的心理素質再一次展現了出來。


    我沒有說話,好不容易的重聚,我不想大家都死在這裏,一定..一定還是有什麽辦法的吧?


    可是,情況並沒有因為我的著急,而出現轉變,反而朝著越加糟糕的方向前進,在山邊上躍下了幾條狼,接著越來越多的狼朝著路中間的那個身影聚攏....這下好了,在數量上我們也不占優勢了。


    “停車吧。”承心哥在我身後淡淡的說到。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承心哥說到:“不了,路山,你來開車,我下車!等一下,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們過去,也有辦法保住我自己,你們記得來那個所謂的寺廟救我就好。”


    其實我哪有什麽辦法?!更沒有什麽底牌,隻是自信能用秘術拖住曼人巴一段時間,讓夥伴們強行突破,畢竟有車也是優勢!


    “我不會同意的。”承心哥扶了扶眼鏡,通過後視鏡,我看見他的表情異常的堅定,陶柏也搖搖頭,表示不同意。


    隻有路山,手顫抖著,掏出了一支煙叼在嘴邊,卻並不點上,臉色鐵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是大師兄,哪容得你同意還是不同意!路山,來開車...承心哥,你要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我死了,也需要人來報仇,不是嗎?”我大聲的說到,此刻車子行駛的速度盡管很慢,但離曼人巴也不過五十米左右了。


    車燈已經能大致看清楚他的身影,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麽壯的人,身高恐怕有2米,體重恐怕有250斤,卻不是肥肉,而是大塊大塊猙獰的肌肉。


    另外,他身邊那一頭小牛犢,我也看了個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條大灰狼,真正的‘大’灰狼!隻是異常冷幽默的在頭上戴了一個藏區姑娘會戴的頭飾,看起來怪異無比!


    可是,就是這樣一條狼,非常冷幽默,卻讓誰也笑不出來,隻是內心更加的恐懼。


    麵對我堅持的話語,承心哥的臉色異常難看,卻也無從反駁,他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能歎息了一聲,說到:“路山,你去開車吧。”


    “不!”路山一把扯掉了嘴上叼著的煙,異常堅決的拒絕了,我轉頭奇怪的看著路山,對於這個曼人巴,最感覺到恐懼的不就是他嗎?他怎麽...


    “承一,把天窗打開吧,我有辦法。”路山像是下定了異常大的決心,忽然堅毅的對我說到,眼神也不再頹廢恐懼。


    打開天窗?路山是在站在車裏和他鬥法嗎?我心中疑惑,嘴上也說到:“路山,如果你要做傻事,我不會同意。”


    同時,我踩住了刹車,距離已經不能再近了,我們相距曼人巴隻有十幾米的距離了,我可以看見呲牙咧嘴的狼群,還有它們幽綠的冰冷的眼睛,我沒有去看曼人巴和那條母狼,我怕自己頂不住這壓力,先崩潰,然後做出異常衝動的舉措了。


    “他還是這樣啊,喜歡精神上折磨敵人,輕易不出手,先讓別人害怕到了極點再說。”路山歎息了一聲,可眼中卻沒有了恐懼,反而是正視著我的目光,對我說到:“承一,相信我,別耽誤了,等他出手,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無言的看著路山,最終打開了車子的天窗,而路山一下子站起來,半邊身子從天窗探出了車子。


    我們身後,另外兩輛車子也隨著承心哥的揮手示意停了下來。


    我呆呆的坐在駕駛座上,透過車燈看著前方的曼人巴,此刻他的模樣在燈光的照耀下已經無比的清楚,濃密的絡腮胡,銅鈴大的眼睛,眼角都像快要裂開,兩道掃帚似的眉毛,淩亂的支楞著,鼻孔很大,鼻梁卻很高,呈一個奇異的弧度,像是一個半圓。


    他的嘴也很大,嘴唇是怪異的豬肝色,不過像失血的豬肝,此刻他看著我們停車,是微笑著的,隻不過,這笑容在他臉上,半點和煦,優雅也沒有,莫名的嗜血感。


    那麽冷的邊境,如此冰涼的細雨,他也隻披著半露肩膀的紅色僧袍,胸口的毛發卷曲著,看起來倒像是雨夜屠夫,我很難想象,這人的形象不會嚇壞信徒嗎?


    同時,我也難以想象,路山會有什麽辦法說服這個隻是看一眼,麵相就能嚇哭人的殘忍之人。


    “放我們過去。”路山的聲音回蕩在車廂內,也回蕩在這個雨夜,要求很直接,語氣卻很無力,我甚至聽見他話語裏的顫音。


    他在努力的克製自己的恐懼,而我則低聲對路山說到:“不要勉強,如果不行,就讓我下車吧。”


    “沒有不行。”路山輕聲回應了我一句,聲音奇異的平淡了下來。


    曼人巴依舊保持著他那駭人的微笑,熊掌一般的大手卻開始撫摸他身邊那條‘大’灰狼,大灰狼溫柔的蹭了蹭曼人巴,舒服的低吟了兩聲,而曼人巴在這時也看了‘大’灰狼一眼,眼神中滿是溫柔。


    這一幕原本正常,有寵物狗的家庭常常也會有這樣一幕場景,可是聯想起路山的話,我硬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待到曼人巴回過頭來時,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明顯的擴大了,接著仿佛是越來越不受控製的咧開,最後他是張開他的血盆大口,在這雨夜中狂笑。


    路山靜靜的看著他笑,而我注意到路山的手已經伸進了他隨身的背包,拿出了那一麵手鼓,靜靜的握在手中。


    曼人巴這樣狂笑了起碼有半分鍾,這才慢慢止住了笑,然後盯著路山,開口說到:“次仁鄧珠,你逃出了這片高原,難道是人逃了出去,卻把智慧扔在了這裏嗎?竟然會對我提出那麽無理的要求,你認為我會答應你嗎?”


    和我想象的粗魯不同,曼人巴說話頗為文雅,也不暴躁,可是卻充滿了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冰冷殺意,給人的感覺仿佛隻是覺得獵物好玩,想要挑逗一下,增添一些樂趣。


    麵對曼人巴的疑問,路山隻是沉默。


    而曼人巴對待路山的沉默,也並不著急著動手,反而是搖頭晃腦的說到:“親愛的鄧珠,不不,你其實可以提出很多的要求,除了無理的,都可以提出來,就比如說,你想選擇哪一種死法,我都會滿足你,但在那之前,折磨你多少天,可是我說了算。”


    說這話的時候,曼人巴的眼睛忽然‘亮’了,整個眼眶裏流轉的都是興奮的目光,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他身邊的母狼也跟著興奮的嚎叫了一聲,隻是輕輕的短嚎了一聲,卻讓我們所有人都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


    “不,曼人巴上師,我可不是提出無理的要求,鑒於你對我的嘲笑,在這個要求之外,我還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才能夠滿足我。”曼人巴的嘲笑沒有讓路山畏懼,反倒是理直氣壯了起來。


    而我的感覺卻怪異了起來,是什麽讓路山有了如此的底氣?


    同我一樣奇怪的還有曼人巴,他不笑了,也不和路山玩什麽斯文遊戲了,而是臉上出現了一種猙獰的神色,沉聲說到:“我趕來這裏,可不是看你精神錯亂的,次仁鄧珠!如果你沒有說服我的理由,那麽代表著懲罰罪惡的我,可是要動手了。”


    “理由?不,我要給你的不是理由,而是利益!”說話間,路山一樣子揚起了他原本垂在車廂裏的手,而那手上我知道有什麽,是那麵鼓!那麵路山奉若珍寶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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