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的天氣到了一定的季節,就開始變幻無常,何況雪山一脈原本就在無人區…風卷動著雲層,在陰暗中有一種莫名的光亮。


    我以為是要下雪了,結果飄落到臉上的卻是冰冷的雨點…隻是瞬間就淅淅瀝瀝下成了一場雨簾…中間夾雜著碎碎的冰沫…有一種說不出的冷。


    如雪就在我眼前很直接的看著我…我們兩個不過5米左右的距離..卻像隔絕了比天塹還要遠…因為時間的距離沒有辦法衡量,我和她隔絕了一世。


    我站在她麵前,不是陳承一…而她站在我麵前,也早已不是魏朝雨,再也不會對我熟悉的笑。


    答案很殘酷,我並不想直接的說出…驟然的冰雨,讓溫度也下降了好多,我開口,已有白氣,我對她說到:“天涼,回去吧。”


    她忽然就慘然一笑,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明白了。”接著,轉身就走…


    這一笑,背後的傷心與淒涼,讓我的情緒反而起了巨大的波瀾…我知道那是陳承一的情緒,卻不知道為何又這般壓製了下去。


    終究是忍不住,我看著她的背影問了一句:“你究竟…究竟要打算如何做?”


    我沒有正麵回答什麽,但冰雪聰明若如雪,隻是一句逃避的話,她怕是也就知道結果了…女孩子不是愛哭的嗎?為什麽隻是不掉一滴眼淚,轉身就走?


    到這個世間越久,我就越是想知道這個世間人的情緒,好像比我在的世界濃烈了許多…亦或也沒有,當年的我自己幾乎沒有情感的世界,又如何去體會他人的情感?


    麵對我的問題,如雪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我…那眼神似乎是迷離,畢竟是她最熟悉的一張臉,無論我是誰,這身體總是陳承一的…


    “一入龍墓棄凡塵,我原本隻是一個守墓人…當無須再守時,跟隨而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如雪的語氣清清淡淡,可是就連我也聽得懂話語背後的深情。


    那種生無可戀,那種寂靜如死灰一般的絕望…


    “自殺那可是有很大的因果…”我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可是,那個如雪卻忽然笑了,她對著我說到:“我與他的生命,除了半年的時光,從未好好在一起過。如果沒有那半年,倒是值得我遺憾一生的事情…其它的事情,還重要嗎?總也是相隔天涯的守望著,莫非我不痛苦?完成了該完成的事,總算是有一個理由,讓我心中沒有了念想,讓我一了百了,倒也不能完全說是壞事,你說對嗎?”


    我站在雨中沉默,雨簾模糊了眼前的身影,可是雨中她的雙眼卻是如此的清晰,她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卻並不看著我的眼睛…充滿了某種無法訴說的深情和留戀。


    我懂她的意思,人不是陳承一,自然沒有相同的眼神,但臉卻總是陳承一的。


    我無法說出錯對,因為在這一刻,我發現感情的痛苦,到了深了,哭不出來也是正常…看似平靜的如雪,隻不過是心如死灰的做了一個決定,悲傷已經不用表達…痛到無聲就是最痛,因為已經無法言說。


    至於我為什麽會忽然理解這些…隻不過是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那一世的決鬥,魏朝雨的眼神…在我們都出大招的時候,她陡然停下的眼神…那一種決絕!


    無論輪回幾世,她始終是未變…那一種對感情似火的決絕,終究是刻在靈魂裏的。


    在我發愣的時候,如雪已經漸行漸遠…我感覺臉上冷熱混雜,冷的是雨,熱的是淚…我竟然也會這樣哭?在那一刻我有一些恍惚,口中低聲喃喃到:“如雪,我怎麽可能放棄你?我和你這一生的答案,到底還是由自己來寫的。”


    我知道,剛才一直隱忍的陳承一的意誌再次出現了…卻不懂,他為什麽到現在要這樣的表達出來?而漸行漸遠的如雪根本也聽不見。


    是不是情到深處不自知,到底就連對著對方暢快的表達也不會了?


    抬頭,大雨紛紛,好像預示著高原的冬是一個殘酷的季節…它要到了…來的那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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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的大會,是陳承一的師父找個理由把所有的人叫走了…所以,在大戰以前也來不及一敘。


    我自然是逃避的,說的越多也就錯的越多…何必讓所有的人傷心?


    秋長老照例還是每日來我身邊,照顧飲食起居,或是匯報一些事情…讓我知道了,在雪山一脈看似平靜的上下一心的修煉中,實際上已經是在暗流洶湧的爭鬥…


    如今,因為第三條鐵則的原因,因此沒有了外界那種大大小小的碰撞…在爭鬥的卻是雙方命卜二脈的大能。


    暗湧就來自於這個…就像修者的命運原本難測,但是命卜二脈的高層出手,也不見得不能夠測算…一旦被這樣盯上,實則是後患無窮的…最簡單的就是,行蹤會被預測…


    所以,就跟曆史上一樣,當修者圈子的大戰來臨時,一般先動手的絕對是命卜二脈,他們或許不會參加直接的戰場…但一開始的暗戰絕對是他們,掩蓋與測算…


    “一個半月了,原本預測的大戰不是一個月左右嗎?”我沒有走出修煉的洞穴,卻是在心中默默的計算著日子,在今天的藥膳結束以後,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啊,一個半月了…其實,楊晟並非一般人,如果他存心要拖延是有很多辦法的…你看到的是命卜二脈的暗戰,實際在外界各種的動作也很多,隻是雙方很克製,遇見對峙的情況,一般都是各自散去了…我們隻能等,等到楊晟拖不下去了為止。”秋長老的神情淡淡的,一邊在為我收揀著,一邊在和我說著。


    “這些情況為什麽不告訴我?”我追問了一句。


    “因為老掌門說讓你安心修煉,這些小事就不要讓你勞心了…隻因為你就是最大的秘密。”秋長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樣告訴我。


    “楊晟為什麽會拖不下去?”我沒有去問我為什麽是最大的秘密…隻是好奇楊晟為什麽會拖不下去。


    “情報是如是說,但具體的原因誰也不知道。”秋長老輕歎了一聲…誰都明白,或許死並不可怕,可怕的隻是等死的過程。


    我默然…簡短的對話也就到此結束了…在修煉的日子裏,除了與秋長老或許有幾句對話,我幾乎都快忘了我會說話了…在洞**甚至感覺不到冷暖季節的變化,有一種時間的凝固感。


    原本修煉是感覺不到寂寞的…隻不過,我有一種不適應,因為這些日子,陳承一的意誌再也沒有出現過…曾經預料到他的意誌必然會徹底的被壓製,然後消散…如今好像真的如此了,不適應的倒是我…


    畢竟比起我寥落的回憶,他的回憶就太多了…那些回憶融入其中,讓我有時候有些恍然,我到底是道童子還是陳承一?


    剩下的不同隻是兩個人思想的不同罷了,這個無法改變,因為這個由意誌決定…隻不過,他是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嗎?


    我無法探查…連他的傻虎也陷入了徹底的沉睡…上一次的吞噬,好像還沒有消化完畢,對於我偶爾的召喚,探查情況,它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無意識的低歎了一聲,我從那書架上拿下一本古老的冊子…無論如何,隻要大戰不開始,這修煉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轉眼,又是十天…快接近兩個月時間了…每天隻是見到秋長老,從會議過後,老掌門就幾乎不來此地了…聽說是忙著布置大戰…卻沒有想到的是,在今天還早的時候,老掌門來了。


    我看了一眼洞穴中的計時沙漏…如果按照現在的時間算,不過是淩晨的5點,這個時候老掌門來做什麽?


    但下一刻,我心下已經了然…站了起來,抖了一下身上的長袍,問到:“可是終於要開始了?”


    老掌門沒有回答我,隻是對我說到:“換一件衣服吧,畢竟是我雪山一脈的掌門…走出去這件袍子髒了一些…”


    終於,楊晟是拖不下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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