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琛是怎樣一個人?


    葉氏集團開山人葉長鬆的嫡孫,內地走上國際馬術舞台的第一人,自帶男神光環的當紅小鮮肉,出道第一部電影就斬獲金鳳獎影帝桂冠,繼而橫掃各大頒獎典禮,與他相關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造成現象級影響。


    天涯論壇上常年屹立不倒霸占首頁的“溫潤公子世無雙”一貼,創造了點擊6000餘萬,回複過百萬的神話。


    內地娛樂圈近十年,從未有人像他這般風光。


    就這樣一個似乎360°無死角的男神,偏偏有個頭號短板,那就是喝酒易斷片兒。


    但凡接觸久一點,誰不知道他沾杯即倒,喝rio都能喝到傻笑。這一回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竟敢把他灌醉,還丟到她家門口來……天煞的不知道她現在深陷各色緋聞,這地方壓根就是塊沼澤地嗎?!林鴛一麵腹誹,一麵也隻能將葉某人架進客廳,丟進沙發。


    確認好窗簾嚴絲合縫後,她才雙腿盤膝坐在茶幾上,歪頭打量仰麵靠在沙發背上一副不省人事模樣的影帝·葉。


    若不是對他的酒量早有耳聞,她幾乎要疑心麵前的人是在飆演技,畢竟,她被葉景琛逗弄得次數太多,如今凡跟他相關的事兒,她都得先打個問號。


    揉揉被他剛剛嗬出的熱氣濕潤的耳朵,林鴛揪起眉頭:走背字的人明明是她,該借酒澆愁的貌似也是她,為什麽四平八穩地躺在這兒醉酒酣眠的會是這位貼金鑲玉的王子殿下?


    這種放在小說裏就是開了金手指的存在,有什麽事值得想不開非把自己灌醉不可?


    “醒醒,”林鴛拿電視遙控器戳了戳他的膝蓋,“你別在這裏裝死啊,待會兒被狗仔發現你夜宿我家,趕明兒我非給被掛頭條上曬到脫皮不可。”


    可葉景琛隻是睜眼瞄了她一下,就又舒舒服服地合上眼,像是完全沒聽懂她說什麽似的,嘴角勾了一下,一副“不造你在說什麽,小爺我反正沒聽懂”的滿不在乎。


    小奶茶貼著他深灰色格紋的窄腿褲褲管,搖著尾巴歡快地嗅個不停,偶爾輕輕咬兩下褲腿試圖博取主人親昵的撓撓,可惜它英明神武的主人紋絲不動,半晌,它隻好認命地在他鞋麵上嚶嚶嚶地趴下了。


    林鴛鼓起腮幫,探身向前,一手貼著他的額頭:“沒發燒呀,別給我裝糊塗。”


    葉景琛微微抬起右眼眼皮,瞥著她,含含糊糊地說:“我不發燒……我隻耍賴……”


    “你說什麽?”林鴛沒聽清,追問了一句,卻見他又沉沉地合上眼皮,卷曲蓬鬆的棕發因為他仰麵的姿勢而向腦後倒去,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這些年圈中盛行韓風,男藝人多半劉海遮眉,倒有許久不曾見他露額了。


    這一眼,讓林鴛猛然想起了遙遠過去,他還不是影帝,她也還沒get“招黑體質”的年少時光,葉景琛經常嫌棄跟在自己身後的林鴛小朋友--包子臉、大額頭,閑來無事就曲指在她眉心一彈,嫌棄兮兮的口氣數落一句“傻瓜”。


    心頭一軟,林鴛歎了口氣起身去廚房,弄了些陳醋紅糖,切幾片生薑擱鍋裏煮著水,抽空探頭看他一眼,果然仍是四仰八叉地癱在沙發上,毫無偶像風度。


    她一時興起,拿起手機哢嚓就是一張,看他以後還敢肆無忌憚的欺壓她不?


    葛優躺的某人卻忽然歪歪倒倒地站起身,險些撞倒了茶幾上的水杯,她忙幾步上前扶著:“你要去哪兒?”觸手碰到他捋起袖子的手臂,火熱的觸感讓她一驚就要抽回手,卻被他一把握住。


    林鴛奮力掙脫,卻扯得兩人一齊跌回沙發裏。


    她膝蓋撞在沙發邊緣痛得齜牙咧嘴:“你撒什麽酒……瘋……”後半句硬生生被某人柔軟溫熱的唇堵在了舌尖。


    鼻間是葉景琛周身濃烈的酒氣,眼前是他緊閉的眸子和濃密的睫毛。


    他貼上來的唇和肌膚一樣火熱,林鴛卻隻覺得小火苗蹭蹭的往腦門上躥,猛地一把將他推開,她自己也跌坐在地板上,背靠著茶幾,喘著粗氣:“葉景琛你這個混蛋!流氓!”


    這當然不是他們頭一次四唇相貼,作為演員,在鏡頭前什麽樣的抵死纏綿沒有經曆過?但私底下,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生怕自己再一次把心搭進去。


    可這個高貴英俊的醉鬼,這借酒撒風算是怎麽一回事?


    網友不遺餘力地黑她、踩她,罵她整容、潛規則……她可以不生氣,因為他們不了解。可他醉了酒居然來她家裏胡鬧?


    接二連三被黑、被誹謗,被網友罵,被粉絲指責,林鴛原就滿肚子委屈,此刻眼看著被推得靠在沙發背上的某人一臉無辜,更是惡向膽邊生,伸手拽了隻抱枕狠狠地朝他臉上砸去:“你要發瘋上別處去,滿大街都是你的愛慕者,你來找我做什麽?”


    小奶茶受了驚嚇,汪汪汪直叫,一麵搖著尾巴一麵朝著林鴛的腿撲,護主之情溢於言表。


    林鴛抹了一把眼淚,憤憤地說:“連隻小母狗都不放過,你這該死的中央空調!你給我起來,走!馬上!”一麵說著,一麵上前去拉葉景琛的衣襟。


    可惜即便林鴛已不算矮,在葉景琛麵前卻還是完美演繹了“嬌小”二字。看起來爛醉如泥的葉影帝不過就手攔腰一勾,穿著毛絨家居服的河東獅·葉小姐就再次踉蹌著倒回他懷中。


    林鴛像隻炸了毛的小野貓,四肢亂撲,葉景琛卻像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似的,長臂一環,索性將她整個鎖在懷裏,下巴剛好貼在她柔軟蓬鬆的發頂,舒坦地合上眼睛,嘟囔了句:“……就這樣,剛剛好。”


    林鴛貼在他胸前,耳邊甚至能聽見他因為喝多了酒而加速的心跳,掙脫半晌無果後,終於放棄了掙紮,悶聲悶氣地問:“葉景琛,你說,我是誰?”


    他舒坦地歎了口氣:“小林子……”


    三個字像棉絮一樣柔軟地落在她耳裏,瞬間撫平全身炸毛,她終於軟下腰身,就著沙發的弧度靠在他胸前,任由他雙臂環抱著自己。


    反正等他醒來也就不記得了,反正明天她也會假裝忘記,就像假裝忘記曾經的所有。


    小奶茶警覺地盯著二人許久,終於確定主人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心地蹦上沙發,在兩人身旁尋了個凹陷處,妥妥地團起身子,舔了幾下鼻子,合眼正打算小憩,卻忽然聽見林鴛“啊”一聲驚呼,它忙躥起身,甩著小短尾猛叫。


    林鴛如有神助,從葉景琛的懷裏掙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廚房,終於趕在醋薑湯燒幹之前,關掉了灶台,背過身雙手在身後撐住台麵,重重地呼出口氣來。


    千百次在鏡頭前的假裝親昵,也趕不上這幾分鍾的耳鬢廝磨來得……心動。


    等林鴛端著茶杯回客廳的時候,肇事者像孩子似地蜷曲著大長腿,舒舒服服地窩在雙人沙發裏睡著了。


    她端著茶杯在沙發旁蹲下,目光細細描繪他的眉眼。眼前這個人從十歲起路過她的生命,也曾離開過她的生活,卻從沒離開她的腦海、她的心。


    一年前,林鴛在尚未上映的電影《儒生》裏給葉景琛配戲,戲裏她是戲子紅染,他是忠義兩全的世家子弟魏世程。兩人萍水相逢,漸生情愫,隻可惜她早在相遇之前就已為了生計丟了清白。雲泥之別,有緣無分,終究為了成全他的大義,她以蒲柳之軀死在城牆之下。


    導演塗洪生是圈內出了名“挑王”,拍攝過程中對林鴛的褒獎卻比對男女一還多。她的演技算得上大爆發,就連葉景琛也曾幾度跟著她陷入劇情不能自拔。


    旁人不知道,林鴛心裏卻清楚得很,隻不過因為角色代入得夠深而已,她就像紅染的分.身。一不留心,紅染的結局也可能變成她的。


    替葉景琛簡單收拾之後,林鴛強行拐帶小奶茶回臥室,小家夥溫順地在床尾找了個合適姿勢窩著,半搭著她的被角睡得四平八穩,可她盯著天花板許久,翻來覆去睡不著。


    離開娛樂圈,她要做什麽?沒有想過。就像進入娛樂圈之前,她也從沒有像其他少年一樣懷揣明星夢。她隻想有份高收入,足夠高,越高越好。


    被秦初、芮姐、方洛轟炸了一整天,又伺候了葉大神半宿時間,林鴛早已經疲乏得不行,終於迷迷糊糊盹著了,卻忽然有種奇妙的第六感,令她一驚,撐坐起身。


    這下,正坐在床尾的葉某人隻得僵在了原地。


    路燈的光從窗簾縫隙裏透進來,葉景琛尷尬地從床尾起身,懷裏抱著乖得跟貓兒似的小奶茶。


    “葉景琛?”聲音帶著不確定,“你在幹嘛?”


    某影帝將懷裏的小奶茶舉高,義正言辭:“……找它,沒它我睡不著。”


    林鴛眯眼:“你這是醒酒了?”


    “喝了解酒湯,醒了。”形勢不妙,葉某人抬腳打算離開林小姐閨房,“我有點暈,再睡會啊……”


    “等等。”林鴛穿著卡通睡衣,一麵束起長發一麵起身。


    葉景琛不明所以抱著小奶茶站在房門口,卻被她一手奪走小狗崽,一手推著後背直接推到大門口。


    看著敞開的大門,他指著自己的鼻尖:“叫我這會走?”寒冬臘月,淩晨2點半,冰天雪地趕他走?


    “請吧,大影帝。難道你還想等明早狗仔都起床了再走?”拜托,她在頭條掛得很辛苦,隻想躺屍歇幾天,跪求放過!


    葉景琛看著她打了結的柳眉,忽然輕笑了聲,將風衣領口拉高:“他們不會來了。”


    “誰不會來了?”


    葉景琛沒有回答,隻說:“走了。”卻被林鴛拉住了手臂。


    林鴛回過身從桌上拿起他的鴨舌帽,踮起腳輕輕給他戴上:“路上當心。”


    他伸手壓低了帽簷:“好。”


    眼看著葉景琛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道,林鴛回到客廳,沒有開燈,拉開了窗簾。


    直到看見葉景琛出現在樓梯口,又目送他消失在小區路的盡頭,林鴛才摸著小奶茶耳後的軟毛,無聲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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