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算大,天不算冷,篝火熊熊,映紅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光影斑駁,林鴛看著被眾人圍在中央的葉景琛,總覺得像是一場夢境。


    “景寶,”卓瑪滿麵春風地回過頭,對著林鴛笑得春心蕩漾,“居然真的是本尊。阿鴛,你還說你沒有心上人,這都帶回來了,還說沒有?”


    “他不是--”林鴛話剛出口,恰看見葉景琛隔著卓瑪正朝她看過來,眼中波光流轉,笑意融融,她一句話哽在喉頭,“不是我男朋友。”


    嗯,葉景琛不是林鴛的男朋友。


    “我可沒問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卓瑪笑得眼兒彎彎,“我說的是‘心上人’,你懂嗎?”


    林鴛的小心機一下被戳破,索性脖子一昂,拍著胸脯:“我心小,上麵可放不下這麽大尊菩薩。”


    卓瑪撇嘴:“你小?”說著,目光自林鴛34c的胸口掃過,“那我算什麽?塔裏木盆地嗎?”


    林鴛哭笑不得,餘光瞧見葉景琛仿佛什麽也沒聽見似地調頭答旁人的問話,柔和溫潤的唇角卻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周家寨是個小地方,人口少,交通閉塞,一朝見了常年霸占熱搜頭條的真·影帝,寨子裏的年輕人恨不得拿個佛龕把葉景琛供起來。但這兒同城市裏終究是不同的,熱情歸熱情,好奇歸好奇,並沒有閃光燈頻閃,甚至連拿手機索要合影的人也沒有,隻是滿心歡喜地圍著葉景琛問東問西,就像當年林鴛跟著周學睿第一次來周家寨時的情形一樣。


    林鴛抱著昏昏欲睡的小魚坐在不遠處,看著人群中央的某人線條柔和的側臉,嘈雜中聽不清葉景琛都說了些什麽,隻知道時不時從他周遭傳來嬉鬧哄笑。


    他就像太陽,無論到哪裏,都和煦溫暖,自然而然地吸引一群人圍繞身邊。


    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依然如此。


    “這人是誰?”低沉渾厚的男聲在她身側響起,抬頭就見剛剛還在台上打鼓的戚風已經走到她跟前,在這冬夜裏鬢角竟掛著晶瑩的汗珠,映出篝火的金黃。


    林鴛忍不住想笑:明明把對方當成情敵似的仇視,居然連本尊都不認識?


    戚風看著她眼底的笑意,原先的一絲疲憊薄怒都煙消雲散,徑直在她左手側坐下了,熱得脫下了皮襖,隻穿件黑色對襟扣的麻料衫。


    林鴛側頭看了他一眼,順口道:“當心著涼。”


    “沒事,心熱乎。”戚風抹掉額頭汗珠,看向不遠處宛如璧人的年輕男人,“你朋友?”


    林鴛想了想,微微頷首算是默認。是朋友吧,相識這麽多年,要是連朋友都不算,也真是白瞎了這麽些年替他“遮風擋雨”。


    “男朋友?”首字重音,尾調壓低,聽起來竟有幾分威脅的味道。


    林鴛狡黠一笑:“他是葉景琛,嗯,是很多人的‘男朋友’。”


    戚風虛起眼來,目光有絲戾氣:“居然是他?”傳說中和林鴛共赴海島,同享*的萬人迷,也不過如此嘛!小白臉一個,若是在周家寨,小拇指都排不上,竟想和他爭阿鴛。金錢名利,在世間萬人追逐,放在周家寨,還不如一身拳腳一副好嗓子來得金貴。


    葉景琛仿佛聽見有人議論似的,不經意地側目看過來,唇畔的笑意微揚,林鴛小小地翻了個白眼,心道:把圈粉的那點伎倆都用上了,大神您這是圖啥,這裏的人可不愛刷微博,不發朋友圈,更不會給你上狗仔那裏爆料,哼。


    盡管光線晦暗,林鴛傲嬌的小表情還是落入了葉景琛眼中,不由莞爾。這臭丫頭又在腹誹自己撩妹撩漢,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眼波一轉,新出爐的秋波隔空施施然飄去。


    還不待林鴛反應,戚風已經猛地站起身,厚重的皮襖被甩在後背發出一聲悶響。


    “戚風,你幹嘛去?”做什麽?中世紀決鬥嗎?別介,她暫時不想接西部片……


    葉景琛神色如常,笑眼落在緊跟在戚風身後柳眉微蹙的某姑娘臉上,直到高壯的大男孩柱子似的杵在他麵前,才慢吞吞轉過臉,好整以暇地等他先開口。


    戚風一身的騰騰殺氣,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刹那間力道全散,硬著頭皮壓沉了嗓子硬邦邦地問:“你就是葉景琛?”


    “對啊,對啊!”本尊還沒說話,周遭的姑娘已經笑開了花,生怕戚風不知道葉景琛有多威風似地補充道,“就是景寶呀……《逆凰》裏演崇台真人的呀,戚風,你沒有看嗎?”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戚風此刻恨不能把這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們一巴掌呼出周家寨,最好隻留他跟葉景琛單挑。


    冷峻的眉眼一掃,喜笑顏開的姑娘們如遭霜打,瞬間蔫了一半。對手指,難怪人家葉景琛能做國民男朋友,坐享百萬粉絲……而你戚風就隻能在周家寨耀武揚威,連個女朋友都追得磕磕巴巴,活該!


    葉景琛挑眉,唇角仍舊是一抹淡淡的笑,目光裏若有若無的疑問。


    林鴛歎了口氣,心道你就別跟戚風這直腸子飆演技了,等他看懂天都亮了好不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戚風,我朋友。這是……葉老師,嗯,大影帝。”連她自己都沒在意,親疏有別,下意識地就先介紹外人。


    葉老師?葉景琛眼裏笑意更濃,就像矗在麵前的大塊頭不在似地朝著林鴛一笑:“這稱呼不錯。”又起身朝戚風伸出右手,“你好,葉景琛。”既沒有身為名人的高高在上,也沒有做客他鄉的刻意討好。


    直到葉景琛站起來,戚風才意識到這個長著一張“女人臉”的年輕男子竟有同樣健碩的身材,兩個人身高不相上下,盡管戚風的肌肉更強,但葉景琛的肩似乎還要寬一些,視覺上反倒更加陽剛。


    戚風伸手與他相握,掌心發力,下巴微昂,目光挑釁地盯住葉景琛。不料對方隻是麵色如常地一握,全然沒把他的挑釁放在眼裏。


    什麽是“無用武之地”?這就是。


    林鴛見狀無比同情,想占葉大神便宜?這技能恐怕是還沒給設計出來--連她都被迫在他跟前連連認栽,放眼周家寨她也找不出能和葉大神鬥上三回合的主。


    “明人不說暗話,我話放在這裏,”戚風鬆開手,說得鏗鏘有力,“日後你敢再拿我們林鴛說事兒,借著她上頭條,我分分鍾帶著兄弟殺你麵前,管你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跟記者說個一清二楚。你也別怪我說話粗,我們不像你們漢人,彎彎繞繞理不清。”


    葉景琛雙手抄在褲袋,腰背挺直,桃花眼裏笑容不減,雲淡風輕地答了聲:“哦。”就在戚風即將被氣得發飆時,才接口,“不過,什麽叫拿林鴛說事兒?”


    “就是--”就是跟她傳緋聞啊,摸她頭發啊,攬她肩膀啊,勾引著媒體以為他倆是一對啊!可這叫戚風怎麽說出口啊!他張口結舌,素來在寨裏橫行無忌的刺兒頭,竟有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


    林鴛看不下去這兩個實力懸殊的對手繼續較勁,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魚起身:“我先送他回去,你們聊。”


    戚風本想追上,無奈自家老爹不給力,節骨眼上扯著嗓子叫他過去,他隻好眼睜睜地看著葉景琛單手背起雙肩包,慢慢地跟在林鴛姐弟身後。


    寨口很鬧騰,中央的小路卻很安靜。


    沒有在村口玩鬧的人家,多半守tv看春晚,等跨年。家家戶戶傳出來的都是一樣的歌舞升平。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細條條地並肩而行。


    看著趴?林鴛肩頭睡得香甜的男孩,葉景琛輕聲問:“弟弟?”他從來不知道,林鴛有個弟弟。


    林鴛手扶著小魚的背:“嗯。”


    “眼睛和你很像。”


    “我們都長得像我媽媽。”聽人說,長這樣眼睛的人心機重,心思活泛,不得人緣。


    還沒有走到周家,周學睿已經迎出來,見了林鴛微笑道:“我就猜這小東西扛不住了。”說著,伸手將小魚接到自己懷裏。


    林鴛簡單地給彼此作了介紹,葉景琛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周學睿點點頭:“先跟我回家把行李放下來吧。”語氣溫和平緩,仿佛站在他跟前的不是國內著名演員,而隻是林鴛學校的普通同學似的。


    擱下葉景琛的大行囊,兩人並肩重新出門的時候,離12點已經不遠。


    “你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林鴛斜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年年都說來找她,年年也沒見他找過來。


    葉景琛抬手,把林鴛的羽絨衣帽子從腦後朝上一提,大毛圈瞬間將她的小臉遮成巴掌大,微笑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若不是如今跟嶽偉算是在同一條賊船上,他今年還真有雇私家偵探的念頭了。


    忽然百米之外寨口人聲鼎沸,林鴛眸光一亮:“要開始折火了。”


    “嗯?”


    “周家寨的習俗,走,咱們看好戲去。”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每年折火的時候,都能見著睦領友好的兄弟們為了爭奪和卓瑪折同一根木條的機會大打破頭。


    葉景琛看著被林鴛攥住的手,跟在她身後朝篝火方向跑,模模糊糊地聽見她不無興奮地聲音:“別處你可看不著這麽生猛的女神爭奪戰。”


    “你是在鼓勵我加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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