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羽鳥英玲奈在暗處悄然綻放
別太愛我，孤狼不想開後宮。 作者：凪木エ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距離文化節還剩不到兩個禮拜，各班級也進入準備階段。放學後，絕大多數學生留在教室或社團活動室裏一直忙到學校規定的離校時間，或是準備物品，或是勤於練習，——或是與其它班級擦槍走火。
教室前的走廊裏，進行門框的裝飾時。
“喂我說d班的，你們該不會是想做炒麵那種吃起來費勁的東西吧？快點換成一隻手能拿著的東西吧，要不然怎麽玩桌遊啊！”
“扯淡！老子們做什麽跟你們c班有毛關係！桌遊？哼！就憑那種玩一局費一個鍾頭的東西還想贏？我看你們是廢到沒腦子了吧！”
“攝影部的美少女圖鑒是我們的！”“小天天的澡盆可是我們的！”
所有班級都在虎視眈眈明爭暗鬥，目光裏寫著“拿到豪華獎品的是我們”。這世道真不好過。
“哈哈，多虧了姬宮，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
“是啊”
“哎，別這麽悲觀嘛，你可是主人公啊”
和我一起布置外牆的波川露出颯爽的笑容，仿佛已經融入了慶典的氛圍中。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為那份笑容打開錢包。
“你不用去幫球隊那邊嗎？”
“我當天沒法幫上班級的忙，所以隻能趁現在盡量多幫一點了”
波川繼續說道。
“而且，難得姬宮和華梨在台麵下努力，我也想和大家一塊獲勝啊”
他的話語是那麽直率，毫無虛假和算盤。哪怕略有些肉麻，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聽上去很有型，真是不可思議，或者說不公平。
您真是純爺們兒啊。
“哦，說曹操曹操到啊”
波川揮了揮手。看過去，隻見美咲春意盎然地走來，手裏端著盤子。“這是犒勞大家的試作品~? ”她似乎是在料理教室工作的，校服上係著圍裙的樣子簡直是jk新娘。在rpg中防禦隻有+1程度的垃圾裝備，在現實世界裏卻是ss級的最強道具。連唾沫橫飛地爭吵的c班和d班的人，也呆呆地盯著美咲天使般的身影，忘記了紛爭。
美咲呼叫包括我和波川在內的所有裝飾組成員。
“各位，我做了好多，一起嚐嚐看吧！味道應該都不錯哦? ”
不愧是敢放出豪言壯語包攬點心製作的人，盤子裏盛滿了切成一口大小的華夫餅、薄餅和各種味道的餅幹，每一塊點心都是商品級，可以直接擺在玻璃櫃裏售賣。這些全都是她一個人做的，可見其性能之強悍。
麵對糖分和愛情，男生們自然是狂喜不已。
“華梨親手做的點心——！”
“吃了這個我還能再戰12小時！”
“好甜啊，從頭頂一直傳到指尖……沁人心脾啊……”
你們幹得有那麽累嗎。
所有人都不停地稱讚著“真好吃”，美咲的表情也隨之愈發柔和，最後一臉得意地衝我比出勝利的v字。
“這下我領先一步了呢? ”
“直接算你贏了也沒關係”
“我才不要不戰而勝呢。我要從正麵把姬宮你打到認輸！”
您是抖s（虐待狂）嗎。
目前，美咲依舊在單方麵向我挑起“在文化節中看誰對班級貢獻更多”的勝負。她動不動就拽著我的胳膊說“一決勝負！”或者莞爾一笑說“我領先一步咯? ”，不僅很煩，而且動作格外地可愛，更讓我火大。
“姬宮也來嚐嚐吧”
我依言拿起一塊薄餅，放進嘴裏，不由得頻頻點頭。果然很好吃。
“剛做好的就是不一樣。第一次吃到這種口感，挺不錯的”
“對吧~？這個叫奶酥蛋糕(souffle cake)，裏麵加了好多酥皮(meringue)，所以會又軟又酥脆。這個剛烤好的餅幹也不錯，快嚐嚐? ”
給敵人雪中送炭，哦不，送甜點，而且還是用保鮮膜打包好的。這就叫以柔克剛，借力打力吧。說到底，一個是打心底想要享受文化節的人，一個是事務性地隻想完成任務的人，這勝負也太分明了，還用比嗎。
無所謂了，反正我隻是貫徹自己的立場而已。隻要能提升班級同學的士氣，她鬧就鬧點吧。她是她，我是我，我隻關心班級是否團結。
“美咲，差不過該準備各菜品需要的材料了，找個時間商量一下行嗎？”
“那就在教室裏吧。正好也給裏麵的人送點心”
我點了點頭，跟在美咲身後進入教室。
“各位~，我拿點心過來——………………咦？”
不知為何，她打開門之後原地僵住了。我也有些在意，從她的身後窺向教室內，也跟著“哦哦……”地發出感歎。
“一點進展都沒啊……”“完、完全沒進展啊……！”
對比離開前後，隻是道具有沒有散落一地的區別。
從裏麵挑選尤其過分的人的話，
參賽選手1號 飴屋紋二&武智王助
“不不不，128等分的花嫁才是本季霸主好唄！居然不懂一七五醬和一二三兒的可愛之處，你戴的眼鏡是打碼用的唄！趕緊去眼科看看唄！”
“不不不，本季霸主是虧月大小姐我想被你告發才對吧！最後一集有多少觀眾想替主人公進牢房你知道嗎！我看你腦子裏才是長了脂肪吧，還不快去健身房！”
““啊啊昂！？””
君子動口不動手。兩人把工作丟到一旁，正在激烈爭論動畫。
總評，拉倒吧。
參賽選手2號 伊刈昂&夏越鬱鬥
“完，菜單寫錯了！應該是奶酥蛋糕，我給寫成奶子蛋糕了！”
“你是最近太饑渴了吧？不過這名字更工口，是不是更好賣啊？”
“你也這麽想是吧？ok！那就不改了，這麽著吧！”
冷風直吹的笑話絲毫沒有凍到他們，活兒幹了不少卻都是幫倒忙。
總評，去死吧。
連勉強在幹著正事的女生組洞之瀨也終於受不了了！“男生們吵死了！連小孩子幹活都比你們老實！”好不容易畫的圖畫也不小心被蹭上了馬克筆的紅色。
因來自多方麵的負麵影響，認真工作的人也受到了衝擊。內部裝飾組的頭兒到底在搞什麽。
“大、大家再認真一點好不好？聽……不見我說話嗎？是的……吧……”
站在講台上戰戰兢兢的的羽鳥正因不知該如何集中眾人注意力而心力交瘁，那幅光景完全是新來的老師麵對一群問題學生的鬧事班級。
拯救鬧事班級的是……倉敷？
“沒辦法了喵。英玲奈，隻能用那招了”
“那招？ !? 琉、琉璃！？”
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靠近羽鳥的倉敷開始撲棱撲棱地拍打前者的胸部。羽鳥驚慌失措，而倉敷卻是異樣地滿臉認真。
“聽好了，你的這對超級巨乳有著吸引人注意力的神奇魅力，說白了就是性標誌(se symbol)”
“性、……性、性標、標誌……？”
“沒錯！想想球類大賽那天！那麽多給華梨加油的人，在看到羽毛球掉在你胸口上的瞬間，不都是盯著你不放了嗎！？”
還真有過那回事。
加載了回憶的羽鳥滿臉通紅忸忸怩怩，然而倉敷幾乎是不管不顧地僅僅攥住了她的雙肩，內向被動的羽鳥立刻便完全聽憑倉敷的使喚了。
“那日所見英玲奈之胸我們已經知曉啦！隻要用你的這對胸器，這個吵鬧的教室也馬上就能恢複安靜！你的胸就是有這麽大的魅力啊！”
“……真的？用了的話，大家就都會老實嗎……？”
“會啦會啦。接下來隻要交給我就一切ok啦”
“那樣的話，我、我加油看看……！”
“好樣的！”性騷擾大明神拍手慶賀，然後十指大動，似是在說隨時都可以開始。她規規矩矩地繞到了羽鳥身後，準備玩一票大的。
“那我要開始揉了哦？來，放鬆一點放鬆一點，肩膀別那麽用力”
“呃、嗯……那個……別像之前那麽用力好不好？”
“明白！今天我會很~溫柔、很~~輕柔地享受的！那麽倒計時開始！3，2，1——”
“笨蛋~~~~~！你有完沒完！”
羽鳥的胸脯慘遭毒手的刹那，美咲的手刀狠狠劈在倉敷的腦門上。
“唔喵……！~~~！好疼啊華梨！我要是被你打傻了怎麽辦！”
“不用擔心你已經夠傻的啦！”
“哎~？”倉敷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傻子，說明她真的是。
“英玲奈你也要更愛惜一點自己的身體，知道了沒有？”
“嗯、嗯……對不起……”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美咲旋即開始收拾殘局，去挨家挨戶提醒、注意。看著學園偶像消防隊打理後事的樣子，從混亂中恢複的羽鳥向我低頭。
“對不起，我沒能好好帶領大家……”
她似乎是相當受了傷，在我麵前也沒有表現出害羞或動搖。
“我不會說別在意，不過既然是執行委員，就再努力一點吧”
“嗯、嗯”
我也不是魔鬼教官。或許她是為了克服麵對我的障礙，或許她是為了改變自己害羞內向的性格。不知道她有無意願為班級做出貢獻，但既然已經重拾平日的神采，我就不要過多幹涉了，在一旁靜靜守望吧。
* * *
雖然隻是文化節的展示活動，但既然要開女仆咖啡廳，總是需要一定的接客能力和技巧。
於是，放學後，我們在教室裏進行研討會。在扮作客人的男生們嚴苛（抑或是幸福）的視線中，扮作女仆店員的女生們努力為客人提供服務。目前尚沒有準備好一整套的女仆裝，但哪怕隻穿上帶著花邊的圍裙，女生們的模樣便煥然一新。
“歡迎光臨，我的主人? ”
“你好”
微微笑著來到我席位前的是我早已看慣的女仆店員。與上次的新婚jk模樣截然不同，圍裙上別著的名牌上寫著很腦殘——失禮了，很甜膩的“華梨梨”之名，以及與本人化為一體的兔子徽章。
“那麽請允許我簡單說明一下本店的一些規則！”
“規則都在菜單上寫著，我自己看就行了。請給我來一杯冰咖啡”
“……主、主人好溫柔呢~。咖啡會由女仆小姐的特別服務，加入美味升級的攪拌魔法——”
“我要黑咖啡，不用攪拌”
“…………。還可以和女仆小姐進行猜拳比賽，如果贏了可以獲得餅幹一枚——”
“不用了，就這些”
“……那”
“那？”
“那你去普通的咖啡店不就好了嘛，主人~~~~！”
這女仆妹子好煩啊。
美咲的頭頂上戴著女仆標誌性的發箍，不過此時此刻她更適合戴兩個尖尖的鬼角。要不要去堂吉訶德買一個呢。
“別這麽生氣嘛美咲。文化節當天，說不定會有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隻是一個人靜靜地邊喝咖啡邊看書的客人來呢”
“你不用現在表演你當天的計劃啦！今天是大家在練習接客，你就當一個來女仆咖啡店享受體驗的普通客人好不好？”
“對普通的標準每個人都不——“好 · 不 · 好？””
這個女仆真不好對付。
“確實有客人像姬宮先生這樣一臉‘我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啊。偏偏是這種人心裏最樂得開花啊”
“就是唄就是唄。嘴上說著‘女仆？那是啥能吃嗎’，結果每次合影的時候嘴角都壓不下去，就屬這種人每個禮拜都會來唄”
“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噗噗！”
“喂，女仆，有可疑的客人騷擾，把他們趕出去”
““姬宮先生！？””
鄰桌上發出獨特笑聲惹人不快的專業集團名喚飴屋和武智。“哼哼哼”地笑、語尾用“啊”的是飴屋，“噗噗噗”地笑、語尾用“唄”的是武智。雖然我和他們都屬於階級底層，但我打死也不想和他們當一丘之貉。
“哎呀~姬宮先生說話雖然很刺耳但一點都不覺得不舒服啊。有點像恐怖遊戲或電影，雖然嚇得想尿褲子但特別讓人上癮啊”
“你真是太懂了，這就叫說話有分量的。和那些混混們動不動就叫喚‘幹死你’不一樣的，姬宮先生說這話那就是真的要幹死人的”
“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噗噗！”
兩人的精神堅硬如鋼，或許是早已習慣被人唾罵了吧。看他們還在那兒咯咯偷笑，怕是根本就沒所謂精神一回事。平素安分如空氣，在至愛的女仆咖啡廳裏也是開心得活蹦亂跳。
“華梨大人！能和我！能和我拍個照嗎！？”
“當然了? 不過還是等文化節當天女仆裝做好了再拍好嗎？大家開開心心地一塊兒照相才更有意思啊！”
“咦，文化節當天也會搭理我們嗎……？”
“到時候你們願意搭理我就更好了? ”
平素侍奉精神飽滿的美咲，進入女仆模式後殺傷力簡直爆表。她的身上似乎散發著神聖的光芒照耀著飴屋和武智，讓兩人的麵頰完全癱軟。這孩子太可怕了。
“我去把姬宮的點單告訴廚房~”美咲離去，兩人仍在衝著她的背影揮手，兩眼已是淚汪汪。
“唔~~~~！我們幹癟如西梅脯的內心已經被滋潤得水嫩圓潤了，華梨大人真是天使啊！”
“當然了唄！話說我們是不是該做個發型準備當天攝影的？一千日元的話能不能做個卷發的？”
真不知是美咲的博愛主義太偉大了，還是這兩個家夥太強悍了。
“一千日元誰給你做卷發啊”
““!? …………””
勢如破竹地有說有笑的兩顆水嫩圓潤的西梅瞬間凍結住。隨著說話者的靠近，他們開始逐漸縮起身子。
“來，二位主人，兩杯可樂對吧”
““啊……謝謝””
潮女登場。麵對洞之瀨女仆，兩人重新回到幹癟西梅脯狀態。
對飴屋和武智而言，如果說美咲是天使，那麽洞之瀨就是帶來戰栗的惡魔。兩人依舊對除了美咲之外的上流階級人士不甚適應，仿佛和洞之瀨對上視線就會小命不保一樣，隻是緊緊盯著桌上盛了可樂的紙杯一動不動，讓人忍不住問“你們是想用超能力(psycho-kinesis)把紙杯握扁嗎？”
另一方麵，洞之瀨小姐似乎甚是中意身上這件女仆圍裙，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笑意盎然。她像是跳華爾茲一般，踏著輕快的舞步原地轉圈，然後向我搭話。
“打工的時候穿的圍裙可土了，我挺想穿這種可愛的圍裙看看呢~? 怎麽樣姬宮，我這身看起來不錯吧？”
“嗯，挺合身的”
“真的？”
“很像被男朋友逼著cosy的潮女”
“你這叫誇人嗎！還有不許說潮女！”
誇人真難啊。
“我長得真的那麽像潮女嗎？”似乎是心裏有些在意，洞之瀨舉著不鏽鋼托盤當成鏡子，看著自己的容貌小聲嘀咕。
“我說，飴屋，武智，你們也覺得我像潮女嗎？”
““噗哎！？””
兩人仿佛脫口秀上突然被主持人提問的新手藝人，以為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而安心時，突然看到名為提問的炸彈朝自己飛來。大概是以為萬一說錯話讓洞之瀨生了氣，自己就會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消。
“洞、洞之瀨同學該怎麽說呢，比起潮女更像是那種不良小混混(卍)吧！？太混了招人233的那種？很現代很愛喝奶茶那種的，對吧武智！？”
“對對對、就是那樣，超搞笑的~~~！笑得我都淚城虎……？？？啊！累成狗了！洞之瀨同學真辛苦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唔噗噗噗噗！”
“…………”
麵對新世界的景色，洞之瀨呆呆地張口，茫然若失。
“姬宮”
“嗯”
“我可以當作他們在挑釁嗎？”
““噫噫噫噫噫！？””
飴屋和武智，斬。兩個傻子，該。
“冷靜一點，洞之瀨。可能輪不到我說，不過他倆沒有惡意”
“沒惡意才更讓人火大啊！他們百分之百以為我們這些女生平常聊天也是那樣子的！這比潮女問題更嚴重啊！”
洞之瀨用托盤指向兩人，兩人則仿佛麵對閃著寒光的斬刀一般瑟瑟發抖。“求求大人繞我一命吧”一股濃重的嘍囉感鋪麵而來。
“我說，為什麽你們這麽怕我啊？我沒對你們做過什麽吧？”
“也可以說，因為什麽都沒做，所以更害怕”
“哈啊？這什麽意思嘛！”
我對洞之瀨的印象，是喜歡小孩子的好潮女。她三思而後行，“與外表相反”深謀熟慮。但這終究隻是我個人的印象，是我和洞之瀨打過幾次交道之後得出的結論，並非飴屋和武智心中的形象。對他們而言，洞之瀨不僅是不擅長應付的潮女，還是“和看起來一樣”不動腦袋隻動腦袋皮的人。
作用總是相互的。在洞之瀨看來，飴屋和武智是平素老實安靜，但遇到動畫和遊戲時則異常興奮的未知生物。
因為互相之間沒有交流，對各自的評價也隻停留在第一印象的層麵。這也難怪，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美咲那般積極主動地想和所有人成為朋友。絕大多數人隻和臭味相投的朋友交往，單身主義者則是不和任何人來往。
哪怕拋開階級地位這一點來看，內向被動的飴屋和武智，與積極活潑的洞之瀨，也很難聊到一塊兒去。
洞之瀨已經從接客的女仆變成訓斥幼兒的保姆。
“趁這個機會說個清楚吧。你們倆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她朝兩人靠近了一步。化為幼兒園小孩的飴屋和武智則是““呃呃呃呃呃……””地渾身發抖，同時不停地用胳膊肘撞對方，試圖讓對方堵槍眼。
瀕臨絕境時步調還能如此一致，他們真是一丘之貉啊。實在沒招了居然衝我眨眼睛……
哎，沒辦法。
“我記得他們以前說過，洞之瀨和遠藤象是那種會指示別人自己掏腰包買來給她們喝的人”
““姬、姬宮先生！！？””
抱歉，我這人不太會說謊。
“姬宮先生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我叫你給我們打掩護幹嘛倒打一耙唄！？這世上有該說的謊言和不該說的謊言唄！剛才那個百分之百是不該說的唄！”
“就是就是！還有，這話絕對不能讓遠藤聽到啊！那人是典型中的典型啊！我就跟在波川後麵接個水都會被她瞪啊！？”
波川那事跟這沒關係，不用在意。
“恭喜你們啊”
““咦””
“終於敢說出心裏想的話了”
““………………。啊””
為時已晚。
“你倆到底是把我們的性格看得有多壞啊——！”
““對對對對不起——！””
洞之瀨大發雷霆，飴屋和武智則是一個勁兒地道歉。
總之，洞之瀨明白了兩人如何看待她，兩人也將心中的積怨一吐為快。我至少能拿個及格分吧。
““麻、麻煩結下帳！””
“二位主人啊，你們以為自己跑得了嗎？”
““噫噫噫噫噫~~~！””
哎，我的咖啡怎麽還沒好。
“讓、讓您久等了，姬宮先生…………。！！！主、主人！”
“……哦”
您這誤會鬧得有點大啊。
給我端上咖啡的，是完美緊張中的羽鳥。帶著褶皺花邊的圍裙看上去花哨，但與沉穩係女孩也是絕配。等到文化節當天穿上完工的女仆裝，就算說她是在豪宅工作的專職女仆也會有人相信。
本以為會是美咲送過來，然而她似乎相當熱心於修複我和羽鳥的關係，正在遠處雙拳緊握，像是在說“兩人加油！”一般守望著，活脫脫一個過度保護的家長。
羽鳥將咖啡放在桌上，依舊忸忸怩怩，不肯直視我的臉。
“糖！”
“我叫姬宮”
“我、我知道。呃、那個……要不要加糖和牛奶……？”
哦，你說糖啊。我還以為是哪個姓唐的呢。
“嗯？我點的是黑咖啡，什麽都不用加”
“這我也知道。不過，為了當天正式營業，我想事先練習變美味的魔法咒語……”
原來如此。平素怕生的羽鳥，正需要多積累實踐經驗。
“而且……”
“而且？”
“我平常總是受姬宮幫助，……所、所以想報答……你的恩惠”
哇哦。瞧這女仆，多孝順。
大概是害羞得不行，羽鳥將托盤緊緊抱在胸前，然而這一舉動進一步增加了她的破壞力。
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報答，然而羽鳥卻仍不覺得滿意。“不能加進去嗎……？”她反複衝我瞟來，用目光發出懇求。與此同時，發育良好傲人的胸部依舊持續受到托盤的擠壓，讓人不禁後悔沒能生而為托盤。
我再如何喜歡單身，也沒有人渣到輕視他人的好意。
“那，就少加點吧”
“！謝、謝謝……”
提供服務的人居然說謝謝。這家夥的女仆力也是不容小窺。
“那我就開始念了哦……？”羽鳥輕聲說完，便伸手欲取桌上的砂糖罐和牛奶壺。她的臉上一半是害羞一半是緊張，伸出的手也果不其然正微微發顫。
“喂……你沒事吧？”
“沒、沒事……！”
她的手抖得真厲害，我險些懷疑她是不是在戒什麽東西。匙中的砂糖不等加入咖啡中便已撒了大半在桌上，傾斜的牛奶壺則是咕嘟咕嘟地將過量的牛奶加入了杯中。
我的美式啊，就這麽變成拿鐵了……
加入極少量糖和大量牛奶後，便是客人盼望已久、心跳不停的“變得美味吧”魔法咒語攪拌時間。——我究竟是什麽時候產生這種錯覺的？
“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快變成姬宮喜歡的味道……快快快——”
您是藤岡弘、嗎。（譯注：藤岡弘、為日本演員、歌手、武術家、探險家、企業家，本名藤岡邦宏。據說製作咖啡時使用親自汲取的富士山係天然水滴濾，每當有一滴咖啡落下都會念“謝謝”和“變得美味吧”）
羽鳥一邊攪拌著咖啡，一邊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念不停，已經不是魔法而是詛咒了。忍著心中害羞而認真對待咖啡的樣子，竟奇跡般地營造出病嬌的氛圍。要是在半夜客廳裏看到她這副模樣，我可能會嚇哭，柚子怕是要當場失禁。
我說您別
給客人造成心理陰影了。
“羽鳥啊”
“怎、怎麽了？”
“你念咒語的樣子太嚇人了。客人也不是真的指望能靠這個感覺好喝，隻是想看到女仆的可愛之處而已。動作再自然再活潑一點吧”
“再活潑一點？”
“嗯。比如說……嗯，像她那個樣子就挺好的”
我所指之處，是正在施加魔法的倉敷。
“琉璃喵來念出滿載心意的魔法喵☆ 變美味喵? 變美味喵? 變美味喵? ”
她的動作十分積極，很難想象和以前說“能讓女孩子扮裝的隻有男朋友”的是同一個人。所有女生中唯獨她額外戴著貓耳和尾巴，毫不掩飾地流露著文化節當日要靠那一身行頭找男朋友的打算。念完咒語後，倉敷擺出招財貓的姿勢，說“喝剩了的話要罰款一千日元喵☆ ”作為結束。雖然罰款金額相當現實令人在意，不過既然能如此毫不臉紅地演繹女仆店員的角色，可以說她是最具有女仆力的女生了。
當然了，這和她平日在家庭餐廳打工接客，和本人固有的奔放性格不無關係。隻是讓羽鳥也具有這般的性質，顯然過於強求。
“我不會說讓你做到她那個地步，不過至少也要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英、英玲兔、念出滿載心意的、美味魔法、兔……”
“………………”
姐，您玩兒真的嗎。
究竟是什麽，讓她心中的女仆欲望燃燒得如此旺盛？羽鳥紅著即將蒸發的臉蛋，將倉敷的動作幾乎是百分之百地模仿(perfect copy)。話說為什麽是兔子？
“變、變得美味兔……變得美味兔……！~~~~！變得美味兔！”
羽鳥在咖啡中毫無保留地注入愛情。不知是打了主意還是鐵了心，但總之她將自身的女仆魅力發揮到如此地步，我也不由得想為她加油鼓勁了。加油吧英玲兔，你就是今日的女仆之星。
羽鳥將兩手舉到頭頂，擺出兔耳狀，念出決勝的台詞。
“喝剩了的話，就要罰款一百日元兔！”
加了那麽多牛奶，你還好意思說。
“請用吧！”完成了使勁渾身解數的表演後，她將攪拌好的咖啡遞到我麵前。她低著頭沒有看我，那姿勢像極了“這是我的情書，請收下！”的樣子，我不由得心動了。
她都努力到這個份上了，在喝咖啡之前我也有話要對她說。
“羽鳥啊”
“呃、嗯？”
“你的魔法太完美了，我能想象到文化節當日客人們會有有多高興”
“！……謝謝，聽你誇獎，我好高興……”
“不過吧”
“？不過？”
“當天，你真的能像今天這樣扮演英玲兔嗎？”
“………………哎？”
羽鳥石化了三秒鍾。
3，2，1，點火。
“~~~~~~！除了姬宮以外絕對！！辦不到！”
英玲妮娜現象再度襲來。回想起自己方才空前絕後的魔法攪拌表演，羽鳥的身體轉瞬間變得滾燙。
不幸中的不幸，是她手裏還握著盛了咖啡的紙杯。
“咯嚓！”一聲，紙杯被瞬間握扁，裏麵含有高濃度英玲兔魔法的咖啡像是在代言羽鳥此刻的心情一般猛地炸裂，灑在桌子上，連我的上衣也未能幸免，場麵慘烈。
我的咖啡和上衣啊……
眼前的怕生女仆陷入驚慌，後方的潮女和宅男正大呼小叫。遠方的博愛主義者則是“琉璃是貓，英玲奈是兔子，那我是……小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馬上就要文化節了，咱班沒事兒吧。
* * *
“哦哦……真的全都洗掉了”
私人教室裏，我展開完成去汙作業的上衣，隻見咖啡的痕跡不翼而飛，不禁為之感動。
水溶性的汙漬，就是和時間做鬥爭！——by 博愛主義者
不知為何，美咲在私人教室裏準備了去汙噴霧和嶄新的抹布。噴霧罐是用了舊的飲料瓶，裏麵的洗滌液似乎是親手調配，她的居家技能簡直是沒有上限。把這些噴霧劑量產，上麵貼上美咲的照片，叫成《華梨大人超神水》售賣，怕是會發一筆橫財。
行啦，別想沒用的了。我合上看完的書，穿上已經晾幹的上衣，離開了私人教室。
失敗的原因，應該是本想著隻看一小會兒，結果一不小心把書看完了。
回到教室前，隻見練習會已經結束，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內部的散亂。拉開門，裏麵果然空無一人。
“姬、姬宮……！”
——的猜測是錯誤的。夕陽浸染的教室內，羽鳥正孤零零地幹著活。看到我進來，她慌忙丟下手中的工具，迅速跑到我的跟前。
“對不起！都怪我，把上衣弄髒了……”
她是為了道這一聲歉，才特地留到現在的嗎。真是講禮貌的好孩子，隻不過她依然說話時不敢看著我。
“我會賠洗衣服的錢——“沒事，不用擔心了，汙漬已經完全洗掉了””
我攔住準備掏錢包的羽鳥。“哇，真的哎……”看到我手指的地方，她也鬆了口氣。
“我也要說聲對不起。你是為了向我道歉才留到現在的吧？”
“呃，嗯。見你一直不回來，我還以為汙漬沒洗掉……”
再如何是尷尬的情況，也不用line而是當麵道歉。這一點很有羽鳥的風格。
我也覺得過意不去，不小心“啊……”地露出了傻乎乎的聲音。
“？怎麽了？”
“書太有意思了”
“書？”羽鳥不解地歪頭。
“說上衣幹透要花十五分鍾，本來想著就看一會兒，結果看到中間發現前麵的伏筆開始一個接一個收回來，就一不小心忘了時間”
“……”
或許是聽到太無聊的遲到理由而無語了吧。羽鳥歪著頭一動不動，瞪著碩大的眼睛看著我，甚至忘記了麵對麵時的尷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立場顛倒。這回換做我低下了頭。
“抱歉”
“…………。哈哈……！你忘過頭了吧！”
“？羽鳥？”
聽到久違的笑聲，我不由得抬起頭。時隔約一個半月，羽鳥的笑容再次綻放在我麵前。
羽鳥眼角帶淚，纖瘦的雙肩上下震顫，笑個不停。我道個歉這麽戳你笑點嗎。她似乎也感覺有點過分，一邊笑著一邊衝我雙手合十。
“對不起！可、可是……！這理由太像你了，好有趣……！”
“……你管我”
“難道說，是我借你的下冊嗎？”
“嗯”
“那就沒辦法了。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也是覺得太有意思，電車都坐過了三站”
“你有資格笑我嗎”
“也是”羽鳥依舊笑容滿麵，而她的態度已完全恢複了自然，仿佛露營那一晚的事件從未發生過。
啊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我感覺自己終於明白了羽鳥在暑假結束後說的“露營時候的告白先忘掉”這句話的意思。她不想鬧得不明不白，但也不想將兩人間的關係徹底掀翻。
她曾經說過，想改變自己內向的性格，向前邁出一步。她是認真的，所以才會說“先忘掉”而不是“徹底忘掉”，這是為了找到自己心中完美的答案。
而保持了距離的，除了她，還有我。
仿佛灰姑娘的魔法到了時限一般，羽鳥“啊”地叫了一聲，重新回到之前忸忸怩怩的狀態。
再這麽繼續尷尬下
去也不是個事。
“要一起回去嗎？”
“！”
她想要垂下的目光堪堪止住，似乎是相當吃驚於我的發言。我也覺得自己說這話挺怪的。話說別看著我啦，我快要不好意思了。
“畢竟是我耽誤你到現在。而且，呃，回去的路上還可以聊聊閱讀的感想”
羽鳥仍舊一動不動。看著她，我產生了仿佛自己不在這世上的錯覺。
“喂……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一個人——，!? 嗚哇……”
隻見她突然猛地朝我靠近半步，緊緊抓住我的手。這也是時隔許久的體驗。成熟韻味的臉龐上是回到童年的純真表情，閃閃發亮的雙眼令人怦然心動。
“一起回去！不，我想一起回去！”
“哦、哦”
不顧我被嚇得有些後退，“等我一下！”羽鳥飛快地跑回自己席位準備收拾東西。
然而。
“啊……”
“怎麽了？”
“我忘了還有點活兒沒幹完……”
你搞事呢。
看著宛如迎來末日一般的羽鳥，我也不忍心說“那就明天見了”的話。見我脫下上衣，卷起襯衫的袖子，羽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
“姬宮，你也要來幫忙嗎……？”
“瞧你那樣我還回得去嗎。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執行委員啊”
“對哦……謝謝”
“行啦，快點搞完快點回去吧”
“呃、嗯”
加班費就用羽鳥的笑容支付吧。
哎，感覺倒也不算壞。
* * *
秋天，夜逐漸變長，過了晚七點，天空便徹底陷入黑暗，讓人體會到季節的變遷。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完成剩餘的工作後，我在站台上，拿著一杯罐裝咖啡，正在和羽鳥聊天。
像這樣兩人坐在一起也是久違的體驗。想想初次對麵時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張座椅，如今我們早已在肩並肩的距離進行著對話，沒有了任何隔閡。
聊的話題還是關於文化節。
“你該不會是天天都像今天這樣留下來幹活吧？”
“偶爾吧，也不是天天都幹。看到有些地方做得差一點，或者是有錯誤，我就補上去”
一點？你管剛才那個叫一點？
檢查試作的菜單上有無錯字漏字並更正，按照座位數複印後塑封，看到屋內裝飾做到一半的地方後補全，最後再把散落的馬克筆、圖畫紙等材料收拾整理好，以便於第二天大家繼續進行作業。
活兒都不難，隻要稍微用心一點，誰都能做到。
而我也因此得以猜測。
“你不是在勉強自己吧？”
我想起準備交流會時，羽鳥被人硬塞了尋找合適場所的活兒。為了不破壞班級眾人對她的印象，她忍住心中的不情願而同意了他人的請求。
“隻要說清楚了，他們都會——“沒事，我沒在勉強自己””
羽鳥緩緩搖了搖頭。看到擅長假笑的她露出純真的笑容，我立刻明白她的確沒有在硬撐。
“你說的沒錯，隻要說清楚了，那些事情一個人也能做。不過正因為是這樣，如果我來做的話，別人就不會被孤立，也不會有人抱團磨洋工”
“……原來如此。你不是命令別人做事，而是通過自己的工作讓大家工作變得更順利”
“嗯。我沒法像你那樣當機立斷，也沒法像華梨那樣站到前麵引領大家。我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所以就想在自己能力的範圍內幫助大家，才競選了執行委員”
羽鳥有些靦腆地笑了。
“當然，這些有一半是在裝麵子，其實我隻是想幫到你的忙”
“抱歉呢，結果好多時候都是在幫倒忙”羽鳥麵露歉意。然而實際上，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反而應該是我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什麽都沒做到”。
我之前的擔心是杞人憂天。同時，了解到羽鳥的想法後，我便愈發感受到這半年多來她的成長與變化。
於是。
“你果然很成熟啊”
“……？我、我嗎？”
“你總是說‘自己其實沒看上去那麽成熟’，但和我們這些同齡人比起來，你更懂得觀察周圍，顧慮他人。一般人都隻顧著自己，看不到別的人和事”
她知道我不懂奉承，所以隻是靜靜地聽著我的話。
“忍耐自己的欲望，優先為了他人行動，這不是誰都做得到的事情。所以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
“……對自己？”
“沒錯。你有連我和美咲都不會的，屬於你自己的方法”
“！”
羽鳥睜大了眼睛，同時眼角略微泛光。看來她終於意識到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也辦得到”，而是“隻有自己才辦得到”。
羽鳥有時會把自己的長處也看成是短處。把“老實沉靜”一概說成“沒有主見”實在很浪費。準確觀察周圍，察覺氣氛，這同樣是值得自豪的才能。
羽鳥拭去眼角的淚，用力點點頭，似是在說服自己。
“嗯……我會更自信的”
我沒有遞出手帕給她。那個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我能做到的隻有裝作沒看見而喝咖啡。不過本人比起被看到流淚的模樣，更在乎自己的心情有沒有傳達到。
“我一直在後悔”
“？”
“後悔那天晚上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了你”
我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露營的那個夜晚。
“我一直覺得，沒必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因為害怕一直以來的關係會受影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時間”
羽鳥太照顧別人了，而迷失了自己。我不知道這是她自身性格的原因，還是因為尊重我的個性。但這不重要了，因為她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
“是嗎”
“……或者應該說，已經忍不住了”
“忍不住？”
羽鳥點點頭，說道。
“我想更努力，得到你的認可”
麵對她毫無保留的笑容，毫無掩飾的話語，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渾身燥熱。
“從今以後，也請多多關照咯？”
“……哦”
這家夥真是，太有眼力見了。
沒有遺忘露營那晚的事情，徹底修複了至今以來的關係，同時還細致入微地表白：我一直都會等你。
說不定，我培養出了一個可怕的怪物(monster)。
一直蜷縮退後的羽鳥，竟然將我向前推了一耙。
很快就會響起列車進站的廣播。如果她連這個時間點都計算好了，我可真是笑不出來。
看到車輛緩緩駛近，我準備起身。
但。
“啊？”
羽鳥坐在椅子上，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而且還是用兩隻手。
“我還沒聽你說讀書後的感想呢”
“……”
看來她沒有計算電車到來的時間。亞文化女孩的雙眼開始放出光芒，語速也開始踩下油門。
“之前在line上給你發了推薦的遊戲直播和樂隊，我還沒聽你說感想！還有，我列了一下能和你一起玩的遊戲，你看一下！還有還有！亞馬遜包月(amazon prime)上開始播放的娛樂節——……”
機關槍再次開火。
“羽鳥……我們上了車再說不行嗎？”
“不行，那樣就要一路坐到終點山陽須磨了”
你這家夥……我
們這個方向的終點是梅田吧。你是想坐往返嗎。
不過，答應了她一塊聊天的是我啊……
眼看著電車的車門關閉，我再次坐到椅子上。要說和之前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羽鳥正緊緊抱著我的胳膊。“今天你就別想回去啦? ”
行行行，陪你聊就行了吧。陪你到天亮。
* * *
第二天的班會，因文化節即將來臨，所有課程暫停，騰出時間給學生們做準備。在羽鳥暗暗的努力下，同學們正開開心心地進行著工作。我不在乎這些，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幹活。
“姬宮和英玲奈能和好真是太好了~? 這下我們又能在秘密基地裏聊天了呢！”
“是啊”
然而，不顧我冷淡的應答，美咲的笑容實在太燦爛了。“那今天就開始聊天吧？”與臉上燦爛的表情相反，她的手則是麻利地在圖畫紙上裁剪或折疊，眨眼間便做好了立體的球或花朵。這已經不是厲不厲害的級別了，堪比煉金術。
忽然，美咲停下了手。
“呐，姬宮……要不要去幫幫他們？”
看到她擔憂的目光所向之處，我不由得“啊~”地叫出聲。
隻見是飴屋和武智正在立板用的畫圖板(graph board)上繪製圖畫，然而兩人的模樣鬼鬼祟祟，仿佛在畫什麽不宜播出的內容一般。
這也難怪，畢竟兩人身後，天敵洞之瀨正抱著雙臂佇立，像是在說“你們倆真的能畫嗎？”一般，監視著他們不把自己打完了底稿的現代風格插圖畫砸。
再加上連美咲也跑過去幫助三人，構成了阿宅+潮女+亞文化女孩的異色組合。當然這不是故意的。
“哦，應該沒事吧”
大概是認為我嫌麻煩才這樣回答，“真的沒事嗎？”美咲仍舊顯得不安。想來她會如此不安也是因為我平時的言行，著實諷刺。
畫完了插圖的飴屋和武智膽戰心驚地問道。
“這、這樣子行嗎？”“這個樣子如何呢……？”
真不愧是休息時間在教室後麵的黑板上塗塗畫畫的宅男二人組，黑板上的動畫角色草原貓和浣熊質量非常高。與縮著頭的兩人相反，看到圖畫後，洞之瀨的目光從警惕轉為驚喜。
“哇~！你們畫畫這麽好啊！”
她不是那種奉承別人的料，想必是發自內心的感歎。
““………………哎？””
然而，被誇獎的飴屋和武智則是張著嘴發愣，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
“那個……你不覺得惡心嗎？”
“哈？”
“因為潮女——，！對對對對對不起！上、上流階級的人應該不喜歡這種二次元插畫，或者說把喜歡二次元的人當成垃圾看，所以……”
“你們的偏見真的很嚴重哎……”
““您、您過獎了””阿宅a與阿宅b揉著後腦勺滿臉堆笑；“這次不是誇你們”潮女則是用馬克筆按住眉間。這一對人真是合不來啊。不過他們不會互相厭煩就是了。
這一點，組建了這個集團的人自然是最清楚的。
“好、好可愛呢！這是獸娘動物園吧！”
羽鳥鼓起勇氣，衝三人說道。
如果是放在以前，我會覺得她在勉強自己。
但，現在的羽鳥不同以往。
“你知道獸娘動物園！？”“你聽說過獸娘動物園嗎！？”
“呃、嗯。動畫很治愈，我每個禮拜都看”
““你喜歡的獸娘是！？””
“最喜歡的是小爪水獺。真的水獺我也喜歡，經常在youtube上找視頻看”
“居然看上了水獺！這是資深的啊！”
“就是唄就是唄！沒想到羽鳥同學居然有這種隱藏設定的唄！”
““哇哦哦哦~~~！””兩人對羽鳥的態度轉為崇拜，而羽鳥則是因自己的亞文化興趣暴露而顯得有些害羞。
聽著三人的對話，洞之瀨表現出厭惡——的情況沒有發生。
“嗬，英玲奈你也知道獸娘動物園啊，有點意外”
聽到洞之瀨的發言，正在興頭上的飴屋和武智急刹車。
“咦？洞之瀨同學也知道獸娘動物園嗎？”
“當然了，幼兒園的孩子們可喜歡看了呢。哦，你們知道我在幼兒園打工吧？”
““……””
“我要是跟不上孩子們的話題，會被笑話的。這多不爽啊，對吧？所以我也追著看，包括光之美少女和假麵騎士”
似是仍然不敢相信一般，飴屋和武智分別舉起手。
“閃耀銀河的彩虹光譜是？”
“宇宙天使尤妮(cure o)吧？”
“我是假麵騎士之王——”
“時王(zi-o)”
““……””
“……騙人的吧？”飴屋和武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洞之瀨居然知道，這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啊，好可怕……”
“太、太深刻了……”
“喂——！為什麽對我和對英玲奈的反應差那麽多啊！”
就是因為你會那樣叫喚吧。
“咦你們聊什麽呢？假麵騎士？帶我一個唄~? ”
這又是一個以外。“令和(zero-one)也好時王(zi-o)也好都行哦~”這樣說著加入對話的是洞之瀨的朋友渡住芽久。麵對新潮女的加入，飴屋和武智似乎跟不上節奏了，然而渡住似乎並不在意。
“追男星的時候經常會看呢~? 這期裏麵果然屬主人公文哉最帥了！”（譯注：指2019年《假麵超人》中主人公飛電或人的飾演者高橋文哉）
“芽久你還是那麽喜歡追星啊”
“多虧了我追星，夢乃你才能和同齡人聊假麵吧? 話說！飴屋、武智，你們覺得曆代假麵騎士的演員裏誰最帥？”
“……土門？”“藤、藤岡？”（譯注：指土門廣和藤岡弘、，分別為假麵騎士zo和假麵騎士1號的飾演者）
這倆是真骨灰。
“誰？”渡住用疑問劃出一道代溝(?)，但並不妨礙她與洞之瀨之間歡快的討論。至於飴屋和武智則是難以接受事實一般，““這是夢嗎……？””地陷入死機。
羽鳥問向兩人。
“呐，飴屋、武智”
““您、您講””
“我看動畫或youtube視頻，夢乃和芽久看兒童向電影，你們覺得厭煩嗎？”
正中問題的核心。聽到自己方才的提問被原封不動地返回來，兩人拚命否定。
“不、不覺得！就是有點嚇一跳！”
“同上！倒不如說，和我們喜歡的東西一樣，感到很開心！”
“對吧”
羽鳥真是很擅長輔助。這是因為，羽鳥身處上流階級，卻能理解階級底層的住民。這隻有她這樣的人才辦得到。
“我覺得，喜歡動畫或漫畫的人，要比你們兩個想的要多得多。所以，不要因為這個而感到太自卑。而且，”
““……而且？””
“對自己喜歡的東西，要更自信一點才興”
““！！！””
好奇怪啊，這話我昨天好像聽過。——同時，那也是羽鳥自身意誌的袒露。
飴屋和武智徹底被感動了。該說是他們淚腺太多呢，還是太容易受影響了呢。
“嗚嗚嗚！多麽溫暖的話語啊……！”
“沒錯……！完全沒必要感到自卑呢！”
兩人握緊右拳高舉衝天，宛如運動員宣誓一般叫著““我發誓！””
“以後，就算是有年齡限製的同人本！”
“還是有倫理限定的遊戲！”
““都會在自己的座位上堂堂正正地看！””
“你們倆可別犯法啊！”洞之瀨大叫道。不過總之，這下算是有一件事落幕了。
“姬宮，姬宮！英玲奈好努力了呢！”
美咲興奮地抓住我的肩膀來回搖晃，看來是相當欣喜於友人的成長。注意到我們的目光，羽鳥的表情先是轉為安心，繼而露出喜悅，離開圍繞假麵騎士聊得火熱的四人，朝我們走來。
“辛苦你了，英玲奈！聽得連我都心裏一暖呢！”
“謝、謝謝。做這種事情不太習慣，剛才好緊張”
羽鳥伸出顫抖的雙手，美咲將其輕柔地握住。
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羽鳥衝我露出微笑。
“姬宮，謝謝你”
“嗯？我什麽都沒做啊”
“沒那回事。多虧了姬宮昨天給我建議，我才能這麽努力。這都是你的功勞”
“……是嗎。那我可就當真了”
“嗯? ”羽鳥莞爾一笑，臉上已不見了緊張。
但。
“唔~……英玲奈努力，原來是姬宮的‘功勞’啊？”
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方才燦爛的笑容不見了蹤影，美咲鼓起臉頰，眯著眼朝我瞪來。
“這麽自然地就把班級團結起來了，果然你不能小窺……！”
啊啊……你果然還是想和我一決勝負啊……
感想：麻煩死了。
我沒有搭理一臉燦爛的羽鳥和一臉氣鼓鼓的美咲，默默地繼續著裝飾的工作。
你們倆也趕緊動手幹活吧，我說。
教室前的走廊裏，進行門框的裝飾時。
“喂我說d班的，你們該不會是想做炒麵那種吃起來費勁的東西吧？快點換成一隻手能拿著的東西吧，要不然怎麽玩桌遊啊！”
“扯淡！老子們做什麽跟你們c班有毛關係！桌遊？哼！就憑那種玩一局費一個鍾頭的東西還想贏？我看你們是廢到沒腦子了吧！”
“攝影部的美少女圖鑒是我們的！”“小天天的澡盆可是我們的！”
所有班級都在虎視眈眈明爭暗鬥，目光裏寫著“拿到豪華獎品的是我們”。這世道真不好過。
“哈哈，多虧了姬宮，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
“是啊”
“哎，別這麽悲觀嘛，你可是主人公啊”
和我一起布置外牆的波川露出颯爽的笑容，仿佛已經融入了慶典的氛圍中。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為那份笑容打開錢包。
“你不用去幫球隊那邊嗎？”
“我當天沒法幫上班級的忙，所以隻能趁現在盡量多幫一點了”
波川繼續說道。
“而且，難得姬宮和華梨在台麵下努力，我也想和大家一塊獲勝啊”
他的話語是那麽直率，毫無虛假和算盤。哪怕略有些肉麻，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聽上去很有型，真是不可思議，或者說不公平。
您真是純爺們兒啊。
“哦，說曹操曹操到啊”
波川揮了揮手。看過去，隻見美咲春意盎然地走來，手裏端著盤子。“這是犒勞大家的試作品~? ”她似乎是在料理教室工作的，校服上係著圍裙的樣子簡直是jk新娘。在rpg中防禦隻有+1程度的垃圾裝備，在現實世界裏卻是ss級的最強道具。連唾沫橫飛地爭吵的c班和d班的人，也呆呆地盯著美咲天使般的身影，忘記了紛爭。
美咲呼叫包括我和波川在內的所有裝飾組成員。
“各位，我做了好多，一起嚐嚐看吧！味道應該都不錯哦? ”
不愧是敢放出豪言壯語包攬點心製作的人，盤子裏盛滿了切成一口大小的華夫餅、薄餅和各種味道的餅幹，每一塊點心都是商品級，可以直接擺在玻璃櫃裏售賣。這些全都是她一個人做的，可見其性能之強悍。
麵對糖分和愛情，男生們自然是狂喜不已。
“華梨親手做的點心——！”
“吃了這個我還能再戰12小時！”
“好甜啊，從頭頂一直傳到指尖……沁人心脾啊……”
你們幹得有那麽累嗎。
所有人都不停地稱讚著“真好吃”，美咲的表情也隨之愈發柔和，最後一臉得意地衝我比出勝利的v字。
“這下我領先一步了呢? ”
“直接算你贏了也沒關係”
“我才不要不戰而勝呢。我要從正麵把姬宮你打到認輸！”
您是抖s（虐待狂）嗎。
目前，美咲依舊在單方麵向我挑起“在文化節中看誰對班級貢獻更多”的勝負。她動不動就拽著我的胳膊說“一決勝負！”或者莞爾一笑說“我領先一步咯? ”，不僅很煩，而且動作格外地可愛，更讓我火大。
“姬宮也來嚐嚐吧”
我依言拿起一塊薄餅，放進嘴裏，不由得頻頻點頭。果然很好吃。
“剛做好的就是不一樣。第一次吃到這種口感，挺不錯的”
“對吧~？這個叫奶酥蛋糕(souffle cake)，裏麵加了好多酥皮(meringue)，所以會又軟又酥脆。這個剛烤好的餅幹也不錯，快嚐嚐? ”
給敵人雪中送炭，哦不，送甜點，而且還是用保鮮膜打包好的。這就叫以柔克剛，借力打力吧。說到底，一個是打心底想要享受文化節的人，一個是事務性地隻想完成任務的人，這勝負也太分明了，還用比嗎。
無所謂了，反正我隻是貫徹自己的立場而已。隻要能提升班級同學的士氣，她鬧就鬧點吧。她是她，我是我，我隻關心班級是否團結。
“美咲，差不過該準備各菜品需要的材料了，找個時間商量一下行嗎？”
“那就在教室裏吧。正好也給裏麵的人送點心”
我點了點頭，跟在美咲身後進入教室。
“各位~，我拿點心過來——………………咦？”
不知為何，她打開門之後原地僵住了。我也有些在意，從她的身後窺向教室內，也跟著“哦哦……”地發出感歎。
“一點進展都沒啊……”“完、完全沒進展啊……！”
對比離開前後，隻是道具有沒有散落一地的區別。
從裏麵挑選尤其過分的人的話，
參賽選手1號 飴屋紋二&武智王助
“不不不，128等分的花嫁才是本季霸主好唄！居然不懂一七五醬和一二三兒的可愛之處，你戴的眼鏡是打碼用的唄！趕緊去眼科看看唄！”
“不不不，本季霸主是虧月大小姐我想被你告發才對吧！最後一集有多少觀眾想替主人公進牢房你知道嗎！我看你腦子裏才是長了脂肪吧，還不快去健身房！”
““啊啊昂！？””
君子動口不動手。兩人把工作丟到一旁，正在激烈爭論動畫。
總評，拉倒吧。
參賽選手2號 伊刈昂&夏越鬱鬥
“完，菜單寫錯了！應該是奶酥蛋糕，我給寫成奶子蛋糕了！”
“你是最近太饑渴了吧？不過這名字更工口，是不是更好賣啊？”
“你也這麽想是吧？ok！那就不改了，這麽著吧！”
冷風直吹的笑話絲毫沒有凍到他們，活兒幹了不少卻都是幫倒忙。
總評，去死吧。
連勉強在幹著正事的女生組洞之瀨也終於受不了了！“男生們吵死了！連小孩子幹活都比你們老實！”好不容易畫的圖畫也不小心被蹭上了馬克筆的紅色。
因來自多方麵的負麵影響，認真工作的人也受到了衝擊。內部裝飾組的頭兒到底在搞什麽。
“大、大家再認真一點好不好？聽……不見我說話嗎？是的……吧……”
站在講台上戰戰兢兢的的羽鳥正因不知該如何集中眾人注意力而心力交瘁，那幅光景完全是新來的老師麵對一群問題學生的鬧事班級。
拯救鬧事班級的是……倉敷？
“沒辦法了喵。英玲奈，隻能用那招了”
“那招？ !? 琉、琉璃！？”
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靠近羽鳥的倉敷開始撲棱撲棱地拍打前者的胸部。羽鳥驚慌失措，而倉敷卻是異樣地滿臉認真。
“聽好了，你的這對超級巨乳有著吸引人注意力的神奇魅力，說白了就是性標誌(se symbol)”
“性、……性、性標、標誌……？”
“沒錯！想想球類大賽那天！那麽多給華梨加油的人，在看到羽毛球掉在你胸口上的瞬間，不都是盯著你不放了嗎！？”
還真有過那回事。
加載了回憶的羽鳥滿臉通紅忸忸怩怩，然而倉敷幾乎是不管不顧地僅僅攥住了她的雙肩，內向被動的羽鳥立刻便完全聽憑倉敷的使喚了。
“那日所見英玲奈之胸我們已經知曉啦！隻要用你的這對胸器，這個吵鬧的教室也馬上就能恢複安靜！你的胸就是有這麽大的魅力啊！”
“……真的？用了的話，大家就都會老實嗎……？”
“會啦會啦。接下來隻要交給我就一切ok啦”
“那樣的話，我、我加油看看……！”
“好樣的！”性騷擾大明神拍手慶賀，然後十指大動，似是在說隨時都可以開始。她規規矩矩地繞到了羽鳥身後，準備玩一票大的。
“那我要開始揉了哦？來，放鬆一點放鬆一點，肩膀別那麽用力”
“呃、嗯……那個……別像之前那麽用力好不好？”
“明白！今天我會很~溫柔、很~~輕柔地享受的！那麽倒計時開始！3，2，1——”
“笨蛋~~~~~！你有完沒完！”
羽鳥的胸脯慘遭毒手的刹那，美咲的手刀狠狠劈在倉敷的腦門上。
“唔喵……！~~~！好疼啊華梨！我要是被你打傻了怎麽辦！”
“不用擔心你已經夠傻的啦！”
“哎~？”倉敷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傻子，說明她真的是。
“英玲奈你也要更愛惜一點自己的身體，知道了沒有？”
“嗯、嗯……對不起……”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美咲旋即開始收拾殘局，去挨家挨戶提醒、注意。看著學園偶像消防隊打理後事的樣子，從混亂中恢複的羽鳥向我低頭。
“對不起，我沒能好好帶領大家……”
她似乎是相當受了傷，在我麵前也沒有表現出害羞或動搖。
“我不會說別在意，不過既然是執行委員，就再努力一點吧”
“嗯、嗯”
我也不是魔鬼教官。或許她是為了克服麵對我的障礙，或許她是為了改變自己害羞內向的性格。不知道她有無意願為班級做出貢獻，但既然已經重拾平日的神采，我就不要過多幹涉了，在一旁靜靜守望吧。
* * *
雖然隻是文化節的展示活動，但既然要開女仆咖啡廳，總是需要一定的接客能力和技巧。
於是，放學後，我們在教室裏進行研討會。在扮作客人的男生們嚴苛（抑或是幸福）的視線中，扮作女仆店員的女生們努力為客人提供服務。目前尚沒有準備好一整套的女仆裝，但哪怕隻穿上帶著花邊的圍裙，女生們的模樣便煥然一新。
“歡迎光臨，我的主人? ”
“你好”
微微笑著來到我席位前的是我早已看慣的女仆店員。與上次的新婚jk模樣截然不同，圍裙上別著的名牌上寫著很腦殘——失禮了，很甜膩的“華梨梨”之名，以及與本人化為一體的兔子徽章。
“那麽請允許我簡單說明一下本店的一些規則！”
“規則都在菜單上寫著，我自己看就行了。請給我來一杯冰咖啡”
“……主、主人好溫柔呢~。咖啡會由女仆小姐的特別服務，加入美味升級的攪拌魔法——”
“我要黑咖啡，不用攪拌”
“…………。還可以和女仆小姐進行猜拳比賽，如果贏了可以獲得餅幹一枚——”
“不用了，就這些”
“……那”
“那？”
“那你去普通的咖啡店不就好了嘛，主人~~~~！”
這女仆妹子好煩啊。
美咲的頭頂上戴著女仆標誌性的發箍，不過此時此刻她更適合戴兩個尖尖的鬼角。要不要去堂吉訶德買一個呢。
“別這麽生氣嘛美咲。文化節當天，說不定會有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隻是一個人靜靜地邊喝咖啡邊看書的客人來呢”
“你不用現在表演你當天的計劃啦！今天是大家在練習接客，你就當一個來女仆咖啡店享受體驗的普通客人好不好？”
“對普通的標準每個人都不——“好 · 不 · 好？””
這個女仆真不好對付。
“確實有客人像姬宮先生這樣一臉‘我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啊。偏偏是這種人心裏最樂得開花啊”
“就是唄就是唄。嘴上說著‘女仆？那是啥能吃嗎’，結果每次合影的時候嘴角都壓不下去，就屬這種人每個禮拜都會來唄”
“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噗噗！”
“喂，女仆，有可疑的客人騷擾，把他們趕出去”
““姬宮先生！？””
鄰桌上發出獨特笑聲惹人不快的專業集團名喚飴屋和武智。“哼哼哼”地笑、語尾用“啊”的是飴屋，“噗噗噗”地笑、語尾用“唄”的是武智。雖然我和他們都屬於階級底層，但我打死也不想和他們當一丘之貉。
“哎呀~姬宮先生說話雖然很刺耳但一點都不覺得不舒服啊。有點像恐怖遊戲或電影，雖然嚇得想尿褲子但特別讓人上癮啊”
“你真是太懂了，這就叫說話有分量的。和那些混混們動不動就叫喚‘幹死你’不一樣的，姬宮先生說這話那就是真的要幹死人的”
“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噗噗！”
兩人的精神堅硬如鋼，或許是早已習慣被人唾罵了吧。看他們還在那兒咯咯偷笑，怕是根本就沒所謂精神一回事。平素安分如空氣，在至愛的女仆咖啡廳裏也是開心得活蹦亂跳。
“華梨大人！能和我！能和我拍個照嗎！？”
“當然了? 不過還是等文化節當天女仆裝做好了再拍好嗎？大家開開心心地一塊兒照相才更有意思啊！”
“咦，文化節當天也會搭理我們嗎……？”
“到時候你們願意搭理我就更好了? ”
平素侍奉精神飽滿的美咲，進入女仆模式後殺傷力簡直爆表。她的身上似乎散發著神聖的光芒照耀著飴屋和武智，讓兩人的麵頰完全癱軟。這孩子太可怕了。
“我去把姬宮的點單告訴廚房~”美咲離去，兩人仍在衝著她的背影揮手，兩眼已是淚汪汪。
“唔~~~~！我們幹癟如西梅脯的內心已經被滋潤得水嫩圓潤了，華梨大人真是天使啊！”
“當然了唄！話說我們是不是該做個發型準備當天攝影的？一千日元的話能不能做個卷發的？”
真不知是美咲的博愛主義太偉大了，還是這兩個家夥太強悍了。
“一千日元誰給你做卷發啊”
““!? …………””
勢如破竹地有說有笑的兩顆水嫩圓潤的西梅瞬間凍結住。隨著說話者的靠近，他們開始逐漸縮起身子。
“來，二位主人，兩杯可樂對吧”
““啊……謝謝””
潮女登場。麵對洞之瀨女仆，兩人重新回到幹癟西梅脯狀態。
對飴屋和武智而言，如果說美咲是天使，那麽洞之瀨就是帶來戰栗的惡魔。兩人依舊對除了美咲之外的上流階級人士不甚適應，仿佛和洞之瀨對上視線就會小命不保一樣，隻是緊緊盯著桌上盛了可樂的紙杯一動不動，讓人忍不住問“你們是想用超能力(psycho-kinesis)把紙杯握扁嗎？”
另一方麵，洞之瀨小姐似乎甚是中意身上這件女仆圍裙，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笑意盎然。她像是跳華爾茲一般，踏著輕快的舞步原地轉圈，然後向我搭話。
“打工的時候穿的圍裙可土了，我挺想穿這種可愛的圍裙看看呢~? 怎麽樣姬宮，我這身看起來不錯吧？”
“嗯，挺合身的”
“真的？”
“很像被男朋友逼著cosy的潮女”
“你這叫誇人嗎！還有不許說潮女！”
誇人真難啊。
“我長得真的那麽像潮女嗎？”似乎是心裏有些在意，洞之瀨舉著不鏽鋼托盤當成鏡子，看著自己的容貌小聲嘀咕。
“我說，飴屋，武智，你們也覺得我像潮女嗎？”
““噗哎！？””
兩人仿佛脫口秀上突然被主持人提問的新手藝人，以為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而安心時，突然看到名為提問的炸彈朝自己飛來。大概是以為萬一說錯話讓洞之瀨生了氣，自己就會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消。
“洞、洞之瀨同學該怎麽說呢，比起潮女更像是那種不良小混混(卍)吧！？太混了招人233的那種？很現代很愛喝奶茶那種的，對吧武智！？”
“對對對、就是那樣，超搞笑的~~~！笑得我都淚城虎……？？？啊！累成狗了！洞之瀨同學真辛苦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唔噗……噗！唔噗噗噗噗！”
“…………”
麵對新世界的景色，洞之瀨呆呆地張口，茫然若失。
“姬宮”
“嗯”
“我可以當作他們在挑釁嗎？”
““噫噫噫噫噫！？””
飴屋和武智，斬。兩個傻子，該。
“冷靜一點，洞之瀨。可能輪不到我說，不過他倆沒有惡意”
“沒惡意才更讓人火大啊！他們百分之百以為我們這些女生平常聊天也是那樣子的！這比潮女問題更嚴重啊！”
洞之瀨用托盤指向兩人，兩人則仿佛麵對閃著寒光的斬刀一般瑟瑟發抖。“求求大人繞我一命吧”一股濃重的嘍囉感鋪麵而來。
“我說，為什麽你們這麽怕我啊？我沒對你們做過什麽吧？”
“也可以說，因為什麽都沒做，所以更害怕”
“哈啊？這什麽意思嘛！”
我對洞之瀨的印象，是喜歡小孩子的好潮女。她三思而後行，“與外表相反”深謀熟慮。但這終究隻是我個人的印象，是我和洞之瀨打過幾次交道之後得出的結論，並非飴屋和武智心中的形象。對他們而言，洞之瀨不僅是不擅長應付的潮女，還是“和看起來一樣”不動腦袋隻動腦袋皮的人。
作用總是相互的。在洞之瀨看來，飴屋和武智是平素老實安靜，但遇到動畫和遊戲時則異常興奮的未知生物。
因為互相之間沒有交流，對各自的評價也隻停留在第一印象的層麵。這也難怪，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美咲那般積極主動地想和所有人成為朋友。絕大多數人隻和臭味相投的朋友交往，單身主義者則是不和任何人來往。
哪怕拋開階級地位這一點來看，內向被動的飴屋和武智，與積極活潑的洞之瀨，也很難聊到一塊兒去。
洞之瀨已經從接客的女仆變成訓斥幼兒的保姆。
“趁這個機會說個清楚吧。你們倆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她朝兩人靠近了一步。化為幼兒園小孩的飴屋和武智則是““呃呃呃呃呃……””地渾身發抖，同時不停地用胳膊肘撞對方，試圖讓對方堵槍眼。
瀕臨絕境時步調還能如此一致，他們真是一丘之貉啊。實在沒招了居然衝我眨眼睛……
哎，沒辦法。
“我記得他們以前說過，洞之瀨和遠藤象是那種會指示別人自己掏腰包買來給她們喝的人”
““姬、姬宮先生！！？””
抱歉，我這人不太會說謊。
“姬宮先生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我叫你給我們打掩護幹嘛倒打一耙唄！？這世上有該說的謊言和不該說的謊言唄！剛才那個百分之百是不該說的唄！”
“就是就是！還有，這話絕對不能讓遠藤聽到啊！那人是典型中的典型啊！我就跟在波川後麵接個水都會被她瞪啊！？”
波川那事跟這沒關係，不用在意。
“恭喜你們啊”
““咦””
“終於敢說出心裏想的話了”
““………………。啊””
為時已晚。
“你倆到底是把我們的性格看得有多壞啊——！”
““對對對對不起——！””
洞之瀨大發雷霆，飴屋和武智則是一個勁兒地道歉。
總之，洞之瀨明白了兩人如何看待她，兩人也將心中的積怨一吐為快。我至少能拿個及格分吧。
““麻、麻煩結下帳！””
“二位主人啊，你們以為自己跑得了嗎？”
““噫噫噫噫噫~~~！””
哎，我的咖啡怎麽還沒好。
“讓、讓您久等了，姬宮先生…………。！！！主、主人！”
“……哦”
您這誤會鬧得有點大啊。
給我端上咖啡的，是完美緊張中的羽鳥。帶著褶皺花邊的圍裙看上去花哨，但與沉穩係女孩也是絕配。等到文化節當天穿上完工的女仆裝，就算說她是在豪宅工作的專職女仆也會有人相信。
本以為會是美咲送過來，然而她似乎相當熱心於修複我和羽鳥的關係，正在遠處雙拳緊握，像是在說“兩人加油！”一般守望著，活脫脫一個過度保護的家長。
羽鳥將咖啡放在桌上，依舊忸忸怩怩，不肯直視我的臉。
“糖！”
“我叫姬宮”
“我、我知道。呃、那個……要不要加糖和牛奶……？”
哦，你說糖啊。我還以為是哪個姓唐的呢。
“嗯？我點的是黑咖啡，什麽都不用加”
“這我也知道。不過，為了當天正式營業，我想事先練習變美味的魔法咒語……”
原來如此。平素怕生的羽鳥，正需要多積累實踐經驗。
“而且……”
“而且？”
“我平常總是受姬宮幫助，……所、所以想報答……你的恩惠”
哇哦。瞧這女仆，多孝順。
大概是害羞得不行，羽鳥將托盤緊緊抱在胸前，然而這一舉動進一步增加了她的破壞力。
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報答，然而羽鳥卻仍不覺得滿意。“不能加進去嗎……？”她反複衝我瞟來，用目光發出懇求。與此同時，發育良好傲人的胸部依舊持續受到托盤的擠壓，讓人不禁後悔沒能生而為托盤。
我再如何喜歡單身，也沒有人渣到輕視他人的好意。
“那，就少加點吧”
“！謝、謝謝……”
提供服務的人居然說謝謝。這家夥的女仆力也是不容小窺。
“那我就開始念了哦……？”羽鳥輕聲說完，便伸手欲取桌上的砂糖罐和牛奶壺。她的臉上一半是害羞一半是緊張，伸出的手也果不其然正微微發顫。
“喂……你沒事吧？”
“沒、沒事……！”
她的手抖得真厲害，我險些懷疑她是不是在戒什麽東西。匙中的砂糖不等加入咖啡中便已撒了大半在桌上，傾斜的牛奶壺則是咕嘟咕嘟地將過量的牛奶加入了杯中。
我的美式啊，就這麽變成拿鐵了……
加入極少量糖和大量牛奶後，便是客人盼望已久、心跳不停的“變得美味吧”魔法咒語攪拌時間。——我究竟是什麽時候產生這種錯覺的？
“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變得美味……快變成姬宮喜歡的味道……快快快——”
您是藤岡弘、嗎。（譯注：藤岡弘、為日本演員、歌手、武術家、探險家、企業家，本名藤岡邦宏。據說製作咖啡時使用親自汲取的富士山係天然水滴濾，每當有一滴咖啡落下都會念“謝謝”和“變得美味吧”）
羽鳥一邊攪拌著咖啡，一邊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念不停，已經不是魔法而是詛咒了。忍著心中害羞而認真對待咖啡的樣子，竟奇跡般地營造出病嬌的氛圍。要是在半夜客廳裏看到她這副模樣，我可能會嚇哭，柚子怕是要當場失禁。
我說您別
給客人造成心理陰影了。
“羽鳥啊”
“怎、怎麽了？”
“你念咒語的樣子太嚇人了。客人也不是真的指望能靠這個感覺好喝，隻是想看到女仆的可愛之處而已。動作再自然再活潑一點吧”
“再活潑一點？”
“嗯。比如說……嗯，像她那個樣子就挺好的”
我所指之處，是正在施加魔法的倉敷。
“琉璃喵來念出滿載心意的魔法喵☆ 變美味喵? 變美味喵? 變美味喵? ”
她的動作十分積極，很難想象和以前說“能讓女孩子扮裝的隻有男朋友”的是同一個人。所有女生中唯獨她額外戴著貓耳和尾巴，毫不掩飾地流露著文化節當日要靠那一身行頭找男朋友的打算。念完咒語後，倉敷擺出招財貓的姿勢，說“喝剩了的話要罰款一千日元喵☆ ”作為結束。雖然罰款金額相當現實令人在意，不過既然能如此毫不臉紅地演繹女仆店員的角色，可以說她是最具有女仆力的女生了。
當然了，這和她平日在家庭餐廳打工接客，和本人固有的奔放性格不無關係。隻是讓羽鳥也具有這般的性質，顯然過於強求。
“我不會說讓你做到她那個地步，不過至少也要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英、英玲兔、念出滿載心意的、美味魔法、兔……”
“………………”
姐，您玩兒真的嗎。
究竟是什麽，讓她心中的女仆欲望燃燒得如此旺盛？羽鳥紅著即將蒸發的臉蛋，將倉敷的動作幾乎是百分之百地模仿(perfect copy)。話說為什麽是兔子？
“變、變得美味兔……變得美味兔……！~~~~！變得美味兔！”
羽鳥在咖啡中毫無保留地注入愛情。不知是打了主意還是鐵了心，但總之她將自身的女仆魅力發揮到如此地步，我也不由得想為她加油鼓勁了。加油吧英玲兔，你就是今日的女仆之星。
羽鳥將兩手舉到頭頂，擺出兔耳狀，念出決勝的台詞。
“喝剩了的話，就要罰款一百日元兔！”
加了那麽多牛奶，你還好意思說。
“請用吧！”完成了使勁渾身解數的表演後，她將攪拌好的咖啡遞到我麵前。她低著頭沒有看我，那姿勢像極了“這是我的情書，請收下！”的樣子，我不由得心動了。
她都努力到這個份上了，在喝咖啡之前我也有話要對她說。
“羽鳥啊”
“呃、嗯？”
“你的魔法太完美了，我能想象到文化節當日客人們會有有多高興”
“！……謝謝，聽你誇獎，我好高興……”
“不過吧”
“？不過？”
“當天，你真的能像今天這樣扮演英玲兔嗎？”
“………………哎？”
羽鳥石化了三秒鍾。
3，2，1，點火。
“~~~~~~！除了姬宮以外絕對！！辦不到！”
英玲妮娜現象再度襲來。回想起自己方才空前絕後的魔法攪拌表演，羽鳥的身體轉瞬間變得滾燙。
不幸中的不幸，是她手裏還握著盛了咖啡的紙杯。
“咯嚓！”一聲，紙杯被瞬間握扁，裏麵含有高濃度英玲兔魔法的咖啡像是在代言羽鳥此刻的心情一般猛地炸裂，灑在桌子上，連我的上衣也未能幸免，場麵慘烈。
我的咖啡和上衣啊……
眼前的怕生女仆陷入驚慌，後方的潮女和宅男正大呼小叫。遠方的博愛主義者則是“琉璃是貓，英玲奈是兔子，那我是……小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馬上就要文化節了，咱班沒事兒吧。
* * *
“哦哦……真的全都洗掉了”
私人教室裏，我展開完成去汙作業的上衣，隻見咖啡的痕跡不翼而飛，不禁為之感動。
水溶性的汙漬，就是和時間做鬥爭！——by 博愛主義者
不知為何，美咲在私人教室裏準備了去汙噴霧和嶄新的抹布。噴霧罐是用了舊的飲料瓶，裏麵的洗滌液似乎是親手調配，她的居家技能簡直是沒有上限。把這些噴霧劑量產，上麵貼上美咲的照片，叫成《華梨大人超神水》售賣，怕是會發一筆橫財。
行啦，別想沒用的了。我合上看完的書，穿上已經晾幹的上衣，離開了私人教室。
失敗的原因，應該是本想著隻看一小會兒，結果一不小心把書看完了。
回到教室前，隻見練習會已經結束，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內部的散亂。拉開門，裏麵果然空無一人。
“姬、姬宮……！”
——的猜測是錯誤的。夕陽浸染的教室內，羽鳥正孤零零地幹著活。看到我進來，她慌忙丟下手中的工具，迅速跑到我的跟前。
“對不起！都怪我，把上衣弄髒了……”
她是為了道這一聲歉，才特地留到現在的嗎。真是講禮貌的好孩子，隻不過她依然說話時不敢看著我。
“我會賠洗衣服的錢——“沒事，不用擔心了，汙漬已經完全洗掉了””
我攔住準備掏錢包的羽鳥。“哇，真的哎……”看到我手指的地方，她也鬆了口氣。
“我也要說聲對不起。你是為了向我道歉才留到現在的吧？”
“呃，嗯。見你一直不回來，我還以為汙漬沒洗掉……”
再如何是尷尬的情況，也不用line而是當麵道歉。這一點很有羽鳥的風格。
我也覺得過意不去，不小心“啊……”地露出了傻乎乎的聲音。
“？怎麽了？”
“書太有意思了”
“書？”羽鳥不解地歪頭。
“說上衣幹透要花十五分鍾，本來想著就看一會兒，結果看到中間發現前麵的伏筆開始一個接一個收回來，就一不小心忘了時間”
“……”
或許是聽到太無聊的遲到理由而無語了吧。羽鳥歪著頭一動不動，瞪著碩大的眼睛看著我，甚至忘記了麵對麵時的尷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立場顛倒。這回換做我低下了頭。
“抱歉”
“…………。哈哈……！你忘過頭了吧！”
“？羽鳥？”
聽到久違的笑聲，我不由得抬起頭。時隔約一個半月，羽鳥的笑容再次綻放在我麵前。
羽鳥眼角帶淚，纖瘦的雙肩上下震顫，笑個不停。我道個歉這麽戳你笑點嗎。她似乎也感覺有點過分，一邊笑著一邊衝我雙手合十。
“對不起！可、可是……！這理由太像你了，好有趣……！”
“……你管我”
“難道說，是我借你的下冊嗎？”
“嗯”
“那就沒辦法了。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也是覺得太有意思，電車都坐過了三站”
“你有資格笑我嗎”
“也是”羽鳥依舊笑容滿麵，而她的態度已完全恢複了自然，仿佛露營那一晚的事件從未發生過。
啊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我感覺自己終於明白了羽鳥在暑假結束後說的“露營時候的告白先忘掉”這句話的意思。她不想鬧得不明不白，但也不想將兩人間的關係徹底掀翻。
她曾經說過，想改變自己內向的性格，向前邁出一步。她是認真的，所以才會說“先忘掉”而不是“徹底忘掉”，這是為了找到自己心中完美的答案。
而保持了距離的，除了她，還有我。
仿佛灰姑娘的魔法到了時限一般，羽鳥“啊”地叫了一聲，重新回到之前忸忸怩怩的狀態。
再這麽繼續尷尬下
去也不是個事。
“要一起回去嗎？”
“！”
她想要垂下的目光堪堪止住，似乎是相當吃驚於我的發言。我也覺得自己說這話挺怪的。話說別看著我啦，我快要不好意思了。
“畢竟是我耽誤你到現在。而且，呃，回去的路上還可以聊聊閱讀的感想”
羽鳥仍舊一動不動。看著她，我產生了仿佛自己不在這世上的錯覺。
“喂……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一個人——，!? 嗚哇……”
隻見她突然猛地朝我靠近半步，緊緊抓住我的手。這也是時隔許久的體驗。成熟韻味的臉龐上是回到童年的純真表情，閃閃發亮的雙眼令人怦然心動。
“一起回去！不，我想一起回去！”
“哦、哦”
不顧我被嚇得有些後退，“等我一下！”羽鳥飛快地跑回自己席位準備收拾東西。
然而。
“啊……”
“怎麽了？”
“我忘了還有點活兒沒幹完……”
你搞事呢。
看著宛如迎來末日一般的羽鳥，我也不忍心說“那就明天見了”的話。見我脫下上衣，卷起襯衫的袖子，羽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
“姬宮，你也要來幫忙嗎……？”
“瞧你那樣我還回得去嗎。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執行委員啊”
“對哦……謝謝”
“行啦，快點搞完快點回去吧”
“呃、嗯”
加班費就用羽鳥的笑容支付吧。
哎，感覺倒也不算壞。
* * *
秋天，夜逐漸變長，過了晚七點，天空便徹底陷入黑暗，讓人體會到季節的變遷。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完成剩餘的工作後，我在站台上，拿著一杯罐裝咖啡，正在和羽鳥聊天。
像這樣兩人坐在一起也是久違的體驗。想想初次對麵時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張座椅，如今我們早已在肩並肩的距離進行著對話，沒有了任何隔閡。
聊的話題還是關於文化節。
“你該不會是天天都像今天這樣留下來幹活吧？”
“偶爾吧，也不是天天都幹。看到有些地方做得差一點，或者是有錯誤，我就補上去”
一點？你管剛才那個叫一點？
檢查試作的菜單上有無錯字漏字並更正，按照座位數複印後塑封，看到屋內裝飾做到一半的地方後補全，最後再把散落的馬克筆、圖畫紙等材料收拾整理好，以便於第二天大家繼續進行作業。
活兒都不難，隻要稍微用心一點，誰都能做到。
而我也因此得以猜測。
“你不是在勉強自己吧？”
我想起準備交流會時，羽鳥被人硬塞了尋找合適場所的活兒。為了不破壞班級眾人對她的印象，她忍住心中的不情願而同意了他人的請求。
“隻要說清楚了，他們都會——“沒事，我沒在勉強自己””
羽鳥緩緩搖了搖頭。看到擅長假笑的她露出純真的笑容，我立刻明白她的確沒有在硬撐。
“你說的沒錯，隻要說清楚了，那些事情一個人也能做。不過正因為是這樣，如果我來做的話，別人就不會被孤立，也不會有人抱團磨洋工”
“……原來如此。你不是命令別人做事，而是通過自己的工作讓大家工作變得更順利”
“嗯。我沒法像你那樣當機立斷，也沒法像華梨那樣站到前麵引領大家。我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所以就想在自己能力的範圍內幫助大家，才競選了執行委員”
羽鳥有些靦腆地笑了。
“當然，這些有一半是在裝麵子，其實我隻是想幫到你的忙”
“抱歉呢，結果好多時候都是在幫倒忙”羽鳥麵露歉意。然而實際上，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反而應該是我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什麽都沒做到”。
我之前的擔心是杞人憂天。同時，了解到羽鳥的想法後，我便愈發感受到這半年多來她的成長與變化。
於是。
“你果然很成熟啊”
“……？我、我嗎？”
“你總是說‘自己其實沒看上去那麽成熟’，但和我們這些同齡人比起來，你更懂得觀察周圍，顧慮他人。一般人都隻顧著自己，看不到別的人和事”
她知道我不懂奉承，所以隻是靜靜地聽著我的話。
“忍耐自己的欲望，優先為了他人行動，這不是誰都做得到的事情。所以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
“……對自己？”
“沒錯。你有連我和美咲都不會的，屬於你自己的方法”
“！”
羽鳥睜大了眼睛，同時眼角略微泛光。看來她終於意識到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也辦得到”，而是“隻有自己才辦得到”。
羽鳥有時會把自己的長處也看成是短處。把“老實沉靜”一概說成“沒有主見”實在很浪費。準確觀察周圍，察覺氣氛，這同樣是值得自豪的才能。
羽鳥拭去眼角的淚，用力點點頭，似是在說服自己。
“嗯……我會更自信的”
我沒有遞出手帕給她。那個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我能做到的隻有裝作沒看見而喝咖啡。不過本人比起被看到流淚的模樣，更在乎自己的心情有沒有傳達到。
“我一直在後悔”
“？”
“後悔那天晚上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了你”
我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露營的那個夜晚。
“我一直覺得，沒必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因為害怕一直以來的關係會受影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時間”
羽鳥太照顧別人了，而迷失了自己。我不知道這是她自身性格的原因，還是因為尊重我的個性。但這不重要了，因為她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
“是嗎”
“……或者應該說，已經忍不住了”
“忍不住？”
羽鳥點點頭，說道。
“我想更努力，得到你的認可”
麵對她毫無保留的笑容，毫無掩飾的話語，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渾身燥熱。
“從今以後，也請多多關照咯？”
“……哦”
這家夥真是，太有眼力見了。
沒有遺忘露營那晚的事情，徹底修複了至今以來的關係，同時還細致入微地表白：我一直都會等你。
說不定，我培養出了一個可怕的怪物(monster)。
一直蜷縮退後的羽鳥，竟然將我向前推了一耙。
很快就會響起列車進站的廣播。如果她連這個時間點都計算好了，我可真是笑不出來。
看到車輛緩緩駛近，我準備起身。
但。
“啊？”
羽鳥坐在椅子上，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而且還是用兩隻手。
“我還沒聽你說讀書後的感想呢”
“……”
看來她沒有計算電車到來的時間。亞文化女孩的雙眼開始放出光芒，語速也開始踩下油門。
“之前在line上給你發了推薦的遊戲直播和樂隊，我還沒聽你說感想！還有，我列了一下能和你一起玩的遊戲，你看一下！還有還有！亞馬遜包月(amazon prime)上開始播放的娛樂節——……”
機關槍再次開火。
“羽鳥……我們上了車再說不行嗎？”
“不行，那樣就要一路坐到終點山陽須磨了”
你這家夥……我
們這個方向的終點是梅田吧。你是想坐往返嗎。
不過，答應了她一塊聊天的是我啊……
眼看著電車的車門關閉，我再次坐到椅子上。要說和之前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羽鳥正緊緊抱著我的胳膊。“今天你就別想回去啦? ”
行行行，陪你聊就行了吧。陪你到天亮。
* * *
第二天的班會，因文化節即將來臨，所有課程暫停，騰出時間給學生們做準備。在羽鳥暗暗的努力下，同學們正開開心心地進行著工作。我不在乎這些，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幹活。
“姬宮和英玲奈能和好真是太好了~? 這下我們又能在秘密基地裏聊天了呢！”
“是啊”
然而，不顧我冷淡的應答，美咲的笑容實在太燦爛了。“那今天就開始聊天吧？”與臉上燦爛的表情相反，她的手則是麻利地在圖畫紙上裁剪或折疊，眨眼間便做好了立體的球或花朵。這已經不是厲不厲害的級別了，堪比煉金術。
忽然，美咲停下了手。
“呐，姬宮……要不要去幫幫他們？”
看到她擔憂的目光所向之處，我不由得“啊~”地叫出聲。
隻見是飴屋和武智正在立板用的畫圖板(graph board)上繪製圖畫，然而兩人的模樣鬼鬼祟祟，仿佛在畫什麽不宜播出的內容一般。
這也難怪，畢竟兩人身後，天敵洞之瀨正抱著雙臂佇立，像是在說“你們倆真的能畫嗎？”一般，監視著他們不把自己打完了底稿的現代風格插圖畫砸。
再加上連美咲也跑過去幫助三人，構成了阿宅+潮女+亞文化女孩的異色組合。當然這不是故意的。
“哦，應該沒事吧”
大概是認為我嫌麻煩才這樣回答，“真的沒事嗎？”美咲仍舊顯得不安。想來她會如此不安也是因為我平時的言行，著實諷刺。
畫完了插圖的飴屋和武智膽戰心驚地問道。
“這、這樣子行嗎？”“這個樣子如何呢……？”
真不愧是休息時間在教室後麵的黑板上塗塗畫畫的宅男二人組，黑板上的動畫角色草原貓和浣熊質量非常高。與縮著頭的兩人相反，看到圖畫後，洞之瀨的目光從警惕轉為驚喜。
“哇~！你們畫畫這麽好啊！”
她不是那種奉承別人的料，想必是發自內心的感歎。
““………………哎？””
然而，被誇獎的飴屋和武智則是張著嘴發愣，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
“那個……你不覺得惡心嗎？”
“哈？”
“因為潮女——，！對對對對對不起！上、上流階級的人應該不喜歡這種二次元插畫，或者說把喜歡二次元的人當成垃圾看，所以……”
“你們的偏見真的很嚴重哎……”
““您、您過獎了””阿宅a與阿宅b揉著後腦勺滿臉堆笑；“這次不是誇你們”潮女則是用馬克筆按住眉間。這一對人真是合不來啊。不過他們不會互相厭煩就是了。
這一點，組建了這個集團的人自然是最清楚的。
“好、好可愛呢！這是獸娘動物園吧！”
羽鳥鼓起勇氣，衝三人說道。
如果是放在以前，我會覺得她在勉強自己。
但，現在的羽鳥不同以往。
“你知道獸娘動物園！？”“你聽說過獸娘動物園嗎！？”
“呃、嗯。動畫很治愈，我每個禮拜都看”
““你喜歡的獸娘是！？””
“最喜歡的是小爪水獺。真的水獺我也喜歡，經常在youtube上找視頻看”
“居然看上了水獺！這是資深的啊！”
“就是唄就是唄！沒想到羽鳥同學居然有這種隱藏設定的唄！”
““哇哦哦哦~~~！””兩人對羽鳥的態度轉為崇拜，而羽鳥則是因自己的亞文化興趣暴露而顯得有些害羞。
聽著三人的對話，洞之瀨表現出厭惡——的情況沒有發生。
“嗬，英玲奈你也知道獸娘動物園啊，有點意外”
聽到洞之瀨的發言，正在興頭上的飴屋和武智急刹車。
“咦？洞之瀨同學也知道獸娘動物園嗎？”
“當然了，幼兒園的孩子們可喜歡看了呢。哦，你們知道我在幼兒園打工吧？”
““……””
“我要是跟不上孩子們的話題，會被笑話的。這多不爽啊，對吧？所以我也追著看，包括光之美少女和假麵騎士”
似是仍然不敢相信一般，飴屋和武智分別舉起手。
“閃耀銀河的彩虹光譜是？”
“宇宙天使尤妮(cure o)吧？”
“我是假麵騎士之王——”
“時王(zi-o)”
““……””
“……騙人的吧？”飴屋和武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洞之瀨居然知道，這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啊，好可怕……”
“太、太深刻了……”
“喂——！為什麽對我和對英玲奈的反應差那麽多啊！”
就是因為你會那樣叫喚吧。
“咦你們聊什麽呢？假麵騎士？帶我一個唄~? ”
這又是一個以外。“令和(zero-one)也好時王(zi-o)也好都行哦~”這樣說著加入對話的是洞之瀨的朋友渡住芽久。麵對新潮女的加入，飴屋和武智似乎跟不上節奏了，然而渡住似乎並不在意。
“追男星的時候經常會看呢~? 這期裏麵果然屬主人公文哉最帥了！”（譯注：指2019年《假麵超人》中主人公飛電或人的飾演者高橋文哉）
“芽久你還是那麽喜歡追星啊”
“多虧了我追星，夢乃你才能和同齡人聊假麵吧? 話說！飴屋、武智，你們覺得曆代假麵騎士的演員裏誰最帥？”
“……土門？”“藤、藤岡？”（譯注：指土門廣和藤岡弘、，分別為假麵騎士zo和假麵騎士1號的飾演者）
這倆是真骨灰。
“誰？”渡住用疑問劃出一道代溝(?)，但並不妨礙她與洞之瀨之間歡快的討論。至於飴屋和武智則是難以接受事實一般，““這是夢嗎……？””地陷入死機。
羽鳥問向兩人。
“呐，飴屋、武智”
““您、您講””
“我看動畫或youtube視頻，夢乃和芽久看兒童向電影，你們覺得厭煩嗎？”
正中問題的核心。聽到自己方才的提問被原封不動地返回來，兩人拚命否定。
“不、不覺得！就是有點嚇一跳！”
“同上！倒不如說，和我們喜歡的東西一樣，感到很開心！”
“對吧”
羽鳥真是很擅長輔助。這是因為，羽鳥身處上流階級，卻能理解階級底層的住民。這隻有她這樣的人才辦得到。
“我覺得，喜歡動畫或漫畫的人，要比你們兩個想的要多得多。所以，不要因為這個而感到太自卑。而且，”
““……而且？””
“對自己喜歡的東西，要更自信一點才興”
““！！！””
好奇怪啊，這話我昨天好像聽過。——同時，那也是羽鳥自身意誌的袒露。
飴屋和武智徹底被感動了。該說是他們淚腺太多呢，還是太容易受影響了呢。
“嗚嗚嗚！多麽溫暖的話語啊……！”
“沒錯……！完全沒必要感到自卑呢！”
兩人握緊右拳高舉衝天，宛如運動員宣誓一般叫著““我發誓！””
“以後，就算是有年齡限製的同人本！”
“還是有倫理限定的遊戲！”
““都會在自己的座位上堂堂正正地看！””
“你們倆可別犯法啊！”洞之瀨大叫道。不過總之，這下算是有一件事落幕了。
“姬宮，姬宮！英玲奈好努力了呢！”
美咲興奮地抓住我的肩膀來回搖晃，看來是相當欣喜於友人的成長。注意到我們的目光，羽鳥的表情先是轉為安心，繼而露出喜悅，離開圍繞假麵騎士聊得火熱的四人，朝我們走來。
“辛苦你了，英玲奈！聽得連我都心裏一暖呢！”
“謝、謝謝。做這種事情不太習慣，剛才好緊張”
羽鳥伸出顫抖的雙手，美咲將其輕柔地握住。
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羽鳥衝我露出微笑。
“姬宮，謝謝你”
“嗯？我什麽都沒做啊”
“沒那回事。多虧了姬宮昨天給我建議，我才能這麽努力。這都是你的功勞”
“……是嗎。那我可就當真了”
“嗯? ”羽鳥莞爾一笑，臉上已不見了緊張。
但。
“唔~……英玲奈努力，原來是姬宮的‘功勞’啊？”
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方才燦爛的笑容不見了蹤影，美咲鼓起臉頰，眯著眼朝我瞪來。
“這麽自然地就把班級團結起來了，果然你不能小窺……！”
啊啊……你果然還是想和我一決勝負啊……
感想：麻煩死了。
我沒有搭理一臉燦爛的羽鳥和一臉氣鼓鼓的美咲，默默地繼續著裝飾的工作。
你們倆也趕緊動手幹活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