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我騎著自行車,任由混雜濕氣的春風拂過我的臉頰。


    或許是有很多像我這樣騎自行車往返學校的學生的緣故,這條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來往,取而代之的盡是些穿著製服的自行車軍團。因為這條路到高中是一直線的緣故,每天早上這裏總是充滿了同校的學生。


    平常我寧願稍微繞點遠路,也不想走這種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但今天我沒有那種閑時間。


    畢竟從今天起我似乎將成為救世主,為了拯救包含我自己在內,被不幸的命運所囚禁的人們,我必須達成神所給予的任務才行。


    沒錯,今天必須要完成女神大人所傳達的那個【課題】。


    (可是啊……)


    畢竟事態嚴重,我內心很清楚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必須要完成它,但卻完全提不起幹勁。


    我開始回憶起女神大人所告知的課題內容──


    「這四天請你去幫二年a班班長的忙。」


    …………啥?


    你們也會這樣說吧?你們也會這樣反問吧?


    可是無論我內心有多少疑問,女神大人也隻是不斷地重複著,也就是要我去幫班長的忙。


    順帶一提二年a班也正是我的班級。雖然班長是個女生,但也不是那種戴眼鏡正經八百的人,有點遺憾。說起特徵也隻有胸部很大,是個樸素的……現在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問題在課題上!突然要我去幫班長的忙,是在搞什麽啊!?這真的是為了改變未來的任務嗎!?


    要我冷靜下來說明的話,我原本期待的是更加不同的事情啊。像那種中二病的妄想化為現實,超脫日常的發展之類的。


    舉例而言,就像女神大人賜予我打開時空之門(gate)的特殊能力,穿越在過去、現在與未來,藉此改變未來。我原先還以為會被迫進行像這種充滿浪漫的大冒險耶?或者該說一般都會這麽想吧?因為這可是要修正被惡魔扭曲的未來耶?要去解救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之中的人們耶?既然出現神、惡魔、命運、修正未來這種充滿奇幻風格的文字,會想到那方麵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要我去幫班長的忙?不用穿越時空嗎?不會被卷入什麽不得了的事嗎?不,或許早就變成那樣了也說不定,但我隻需要去幫班長的忙而已?這就是救世主大人的工作?感覺像值日生該做的事耶?


    ……那當然會提不起勁嘛。


    但仍然留有希望。那就是幫手。雖然我並未被授予任何特殊的事物,但幫手是神明大人的使者,也就是天使。


    也就是說從一貫的套路來看,還是有超人般的人物一個個聚集到平凡少年身邊這種展開的可能性。沒魚蝦也好,像這種發展也不錯。雖然我對「你也去修煉然後變強吧。」的橋段有些抗拒,但如果能因此過著刺激的日常生活,兩者就算是打平了吧。


    (不過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正當我想到這裏感到心跳加速、興奮不已地踩著腳踏車時,旁邊突然有人按了車鈴,幹嘛啊,人家心情正好耶。


    「咦?為什麽我要被你瞪啊?」


    幹擾這段雀躍時間的人,是我的朋友島村。


    由於高一時他坐在我前麵,所以我們變成朋友,他是個遊泳社的爽朗帥哥。也由於他熱愛運動,所以是個體格健壯,有著小麥般的膚色,直來直往的家夥。不過或許是經常浸泡在泳池的水裏的緣故,他也有著冷靜的一麵,是個性格成熟的人。


    「抱歉,因為今天是星期二,所以我稍微有些憂鬱。」


    「是這樣嗎?雖然我是很有幹勁啦。」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蒙過去。這裏我想不該提及那令我雀躍不已的幫手的事。要是那麽做,也就代表必須把關於神與命運,以及那異想天開(令人失望)的課題的事全部坦白才行。要是把這些事情告訴其他人,或許會被當成神經病。


    於是我一邊順著島村的話跟他閑聊,一邊在騎在上學的路途中。我來到校門前,與另一位叫做豐藤的朋友在這裏會合。這下總是湊在一塊的男子三人組就到齊了,雖然沒到齊也無所謂啦。


    「喂,你們聽我說!」


    每當這個染著褐色頭發的時尚美形男?豐藤像這樣突然提起話題,十之八九都是關於女孩的事。


    「我剛剛目擊到了那個水澄紗妃喔!嚇了我一跳耶,她變得像個白皙辣妹一樣!原本以為她是個清純係的完美美少女的說,卻穿著那種花俏又清涼的打扮!讓人不由自主的要彎著腰走路啦!這就是真正的站起來騎車!」


    我將視線從不斷叫嚷要人看的豐藤身上移開,往島村的方向看,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問這個認真的家夥。


    「島村啊,你覺得雪割是個怎樣的人?」


    「嗯?怎麽突然這麽問。你說的雪割,是指那位叫做雪割蕾香的轉學生吧?」


    「沒錯。呃……因為就我看來,她是個既開朗又好聊的普通女孩,才會想問問看你是怎麽想的啦──」


    雖然我不認為他會說自己其實知道雪割是惡魔,隻是好奇從其他人的眼光來看,雪割看起來是否也是個普通女孩罷了。


    「說得也是。她的確是個既開朗又好聊的普通女孩。啊不過她超會打網球的喔。」


    「謝謝你這番像玩社團的家夥會說出的回答。」


    此時豐藤一臉奸笑地插嘴道。


    「還有啊,她喜歡燈月喔。」


    「咦──!?」


    「喂,你怎麽跟他說啦?」


    島村也一副早就知情的反應,原來你也知道嗎,咦咦──!?


    「無所謂吧,反正她早就不知道轉學到國外還哪裏去了,話說回來,我們不是早在半年前就發現了嗎?」


    豐藤往島村看了一眼。


    「嗯,畢竟很明顯嘛。雖然當事人似乎直到最後都沒發現就是了。」


    「畢竟燈月很遲鈍嘛──雖然隻在學校見麵,但她可是老跟你膩在一塊耶」


    「等、等一下,我可不遲鈍啦。」


    這點我可是有自信與根據的,像見到少年戀愛喜劇漫畫裏的男主角會感到焦慮,玩戀愛模擬遊戲的時候也具備了一開始就直奔happy end的技術。居然說這樣的我很遲鈍?怎麽可能。


    「不,燈月你的確很遲鈍喔。那也沒辦法,畢竟沒經驗嘛。」


    「你不是也沒有嗎!」


    「可是我有很多女性朋友啊──但燈月隻有雪割吧?」


    「嗚咕……」


    「別在意,燈月。隻要接下來努力尋找就行了,沒錯吧?」


    ……對。說得沒錯,好戲還在後頭。雖然課題讓人失望,但接下來還有一場與天使的相遇,那種會附上令人心跳加速cg的事件在等著我呢。你們屆時見到與美少女天使甜甜蜜蜜的我,就別哭喪著臉喔,這兩個高高在上的混蛋。


    我一邊在心中竊笑,與兩人一同走進校門。


    校園生活裏什麽時候最無聊?這種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就跟字麵上一樣,光是看身邊的這些家夥就明白了。


    就是上體育課的時候。


    麵對早上第一堂課和必須不斷運動的籃球課這種最糟糕的組合,男學生大多是用不會被老師盯上的程度,懶散地在場地內來回奔跑。


    不過也有些例外,某些朝氣蓬勃的運動社團成員明明毫無必要,卻反覆進行著精彩的傳球、高速的運球、華麗的射籃動作。


    順帶一提,這是現在進行式,或者說眼前的對手隊伍正在這麽做。


    當我打起嗬欠的時候,比賽結束的哨音響起,我毫不在意記分板,開始準備回教室,從對方隊伍開心的模樣看來,


    我們應該是輸了吧。


    (來到期待已久的休息時間了,就小睡一會吧。)


    我用力伸展僵硬的身體,途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課題。這四天必須幫班長的忙才行,依照女神的指示不需要整天,似乎隻要每天一次,找些能幫她的忙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問題就在於那個『某件事』,究竟該幫什麽才行,直接問班長就可以了嗎?很不巧地我幾乎沒跟她說過話,而且我也不是那種開朗又活潑的現充個性,要是突然過去故作輕鬆地說「唷!班長,你有什麽困擾嗎?我來幫你吧!」之類的話,有可能被想成「咦?這家夥幹嘛,該不會是盯上我了吧?」,必須避免演變成這種發展才行。


    為了盡量自然的幫上忙,十分鍾的休息時間裏,我坐在座位上托著腮窺探班長的動向。


    班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斷地揮手搧著風。臉頰上流著汗水的她大概正在冷卻運動之後發熱的身體吧。


    ──妙音寺山櫻桃,這就是班長的名字。


    身高嬌小,大約比我矮一個頭,但或許是體型有些豐腴的緣故,胸部也十分雄偉。也因為她那對奔跑時會像籃球般猛烈搖晃的巨乳,男同學之間用她的本名來取了個「山桃」的綽號。


    但即使如此,妙音寺也不算很受歡迎。要問為什麽,說得極端點是因為她既樸素又不起眼。雖然我並不打算抹黑她,但妙音寺給人的印象就是個乖巧的普通女孩。既沒聽過她成績很好的傳聞,也完全不擅長運動。體育課跑步的成績也是倒數的。順帶一提每到那時候妙音寺總會引起男同學的注目,理由正如前麵所說。


    性格也很老實,比起跟朋友聚在一起談笑風生,我更常見到她待在教室角落(雖然跟她的座位位於窗邊也有關係)獨自用功或是看書的身影,正因如此,當妙音寺被推舉為班長候選人時我著實吃了一驚。


    「嗯……」


    這時那位樸素的巨乳班長有了動作,化學老師走到了她的身邊,似乎在說些什麽。


    總算來了,八成是班長最常被拜托的事情榜上有名的那個。


    我站了起來,快步走近兩人身邊。對話的內容正如我預料。於是我假裝成偶然聽見似地開口說。


    「那我也來幫忙吧?畢竟一個人看起來很辛苦。」


    於是我開始幫忙班長運送文書資料。


    賭上許多人未來的課題第一天就此結束。途中既沒有遇見惡魔四天王,也沒有穿越到劍與魔法世界去。隻是搬了化學實驗室要用的教材。


    「這樣真的就行了嗎……?」


    我不禁發出歎息。隻要這樣持續三天就能拯救未來?這樣就能拯救不會太簡單嗎?


    (話說回來,真的隻要這麽做就算達成課題嗎?)


    我開始懷疑起源頭了,從常識來考慮,竟然隻要做幫忙班長這種程度的小事就能找出藏身之處,惡魔的力量也太好搞定了吧?


    也就是說,


    (女神大人該不會搞錯了課題內容吧……?)


    「沒搞錯喔。」


    對方掛著宛如天使般的笑容這麽對我說,雖然她不是天使而是女神。使我不禁著迷──不對,啞口無言。


    我現在正位於男廁裏。雖然似乎隨時隨地都能與女神大人取得聯係,但由於聽說隻要在設有鏡子的地方就能一邊欣賞她俏麗的容顏並一邊和她說話,於是我特地跑到人煙稀少,特別教室一字排開的五樓。在這裏就能悠閑地……雖然因為下課時間隻剩下五分鍾所以不能把話題拉得太長,但是肯定還是能講到話的。


    「雖然很抱歉,但能請女神大人再重複一次課題內容嗎?」


    「樂意之至。我想想啊……『這四天,請你去幫班長的忙』,啊,今天的份好像已經完成了呢~」


    「嗯,畢竟是不到五分鍾就能做完的事嘛。」


    「還剩下三天,請加油吧!我會默默地支持您的!」


    「唉,謝了。雖然應該不會有什麽需要加油的事情啦。」


    「哎呀……?很沒精神呢,發生了什麽事嗎?」


    看來我提不起勁的事情似乎被她發現了,女神大人的微笑蓋上了一抹陰影。


    「呃…我可以說這種話嗎……」


    「想到什麽都可以說!我會支持燈也大人的!」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好的,請讓我聽聽看吧。」


    我先是做了一次深呼吸,接著開口。


    「課題的內容,不會太小家子氣嗎?」


    「很小家子氣呢!」


    ……喔?總覺得她毫不猶豫地做出了衝擊性的發言,是我的錯覺嗎?


    「你剛剛說什麽?」


    「課題的內容很小家子氣對吧!」


    「啊,那個……你也承認那很小家子氣啊。」


    「因為小家子氣的東西就是小家子氣啊。」


    「話是沒錯啦──」


    「所以我才找上了燈也大人啊。用最小的風險取得最大的回報。因為展開行動的是身為適任者的燈也大人,才能夠做點小事就逼出惡魔之力。換作是神明或其他人是辦不到的。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嗎,我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難道燈也大人不那麽認為嗎?」


    「沒、沒有那回事。隻是因為太簡單反而嚇到了而已。」


    「是這樣啊。沒問題的請放心。由於風險也很大,因此我不會讓您進行時光旅行那種亂來的事情的。」


    我超想那麽做的,雖然很擔心她口中的巨大風險就是了。


    「說起來,關於課題的規則,您有好好記住嗎?」


    偏著頭的女神大人語帶溫柔地問。


    「啥?規則?」


    「果然沒聽進去嗎~。燈也大人自從課題內容發表之後,就變得漫不經心了嘛~」


    「啊──,這個,哈哈哈……」


    那是在「如果想改變未來,就去幫助班長」這種誇張課題被發表之後的事,由於比想像中還要更小家子氣,導致我變得垂頭喪氣,腦筋跟著變得一片空白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那麽我就再說明一次,這是很重要的事,必須好好聽進去才行喔。」


    女神大人像要叫我注意一般豎起食指,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話雖如此,由於平時那種的溫柔氛圍仍在的緣故,一點都不可怕,或者說這種表情也很可愛。


    這次好像會因為其他理由聽不進去耶,呃,這樣可不行。


    「首先在達成課題的時候,請開口說出『mission plete』,無論多小的聲音我都聽得見,所以達成任務時請務必這麽做。自那個瞬間我們會立即開始觀測惡魔的力量,一旦發現就會消滅。因為這個緣故,請你絕對要記得喔。」


    「課題達成時要說『mission plete』啊,我明白了。」


    雖然這是三天後的事情,我下定決心要盡可能地降低音量開口,隻是幫了班長的忙卻講出這種誇張的詞句……萬一被人聽到也太羞恥了。


    「另一件事,請別跟其他人提到關於我以及課題的事情。當然對幫手另當別論,但請對其他人保密。不過因為我已經設定成除了燈也大人與幫手之外,其他人無法看見我的模樣,所以沒發生大事的話是不會有問題的,隻是姑且提醒一下。」


    原來如此,現在我的樣子在旁人眼中就像個怪人,得小心點才行。


    「也就是說,課題必須隻靠我與幫手兩人的力量達成的意思吧。」


    這是由少數精銳組成的隊伍,跟天使同心協力來取得成果,想到這裏就讓人湧起幹勁呢。


    「不,也可以請求其他人幫忙喔。」


    「咦!?是這樣嗎!?」


    我不禁跌倒在地。


    「是的。因為隻要不泄漏課題跟我的事情就好了,隻要牢牢記住這點,你不管跟誰合作都沒問題。」


    「在不告訴對方實情的情況下?總覺得難度很高耶……」


    麵對搔著腦袋的我,女神大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課題與規則說明到此結束,燈也大人有什麽疑問嗎?」


    我的確有個疑問,而且是最重要的。


    「隻有一個問題,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幫手呢?」


    那是我滿心期待的希望之星,跟她相遇之後,對我而言故事才算是真正開始,所以我想盡早和她見麵。


    「請您午休去屋頂一趟,我會請對方過去。」


    「屋頂!?原來如此!」


    從天上翩然降臨嗎,不愧是天使,光是那個場景就能成為一幅畫呢。


    雖然課題依然很小家子氣,但我那宏大的希望似乎正慢慢前來。


    ──於是,來到期待已久的午休。


    現在可不是吃午餐的時候,鈴聲一響的瞬間,我就拔腿衝向屋頂。


    我抬頭仰望晴空萬裏的青空,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位,令人憐愛的天使。


    「…………」


    大概過了五分鍾吧,春天的天空依然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完全沒有即將發生超常現象的徵兆。天使究竟會用什麽形式降臨呢,依照正統故事來看,應該是天空突然烏雲密布,此時一道光線灑落,天使在光芒之中展翅緩緩飄落這種型態啊。


    「你在做什麽呢,燈月同學。」


    「在等待天使降臨啊。」


    「天使?喔,原來真的有那種東西啊。」


    …………沒出現。


    話說回來,好像有人在背後向我搭話耶?我回過頭一看。


    屋頂的出入口上麵──也就是水塔正下方,有個女學生正坐在那裏並不斷地擺動雙腳,視線也正抬頭看著天空。


    「雖然沒從女神那裏聽說有天使要來,不過那也是燈月同學的幫手嗎?」


    咦?咦?咦?咦?我腦中充滿了問號。為什麽這個女孩會知道女神跟幫手的事,甚至連我的名字也知道啊?


    「總、總之,你是什麽人!?」


    女學生轉回視線,朝我的方向看著。


    「我叫水澄紗妃,是課題的幫手喔。」


    隨風飄逸的黑色長發,炯炯有神的細長雙眼。長長睫毛隨著眼睛眨了幾下,擦了唇蜜而香豔欲滴的粉紅色嘴唇隨著話語不斷開闔。


    「──也就是說,是燈月同學一廂情願地以為幫手是天使吧。」


    課題的幫手?以年輕女高中生來說,水澄紗妃的嗓音有點低沉,是讓人感到魅力的沉穩聲音。


    「因為是女神大人派來的,我還以為……」


    水澄紗妃像看到傻子似地歎了口氣。


    「我是天使嗎……」


    接著她伸手按住額頭,深深的低下了頭。


    或許被當成腦袋有問題的人了,不過現在我毫不在意這種心靈傷害,畢竟還有件不得不問她的事。


    「那麽……你的特殊能力是什麽?」


    「啥?」


    水澄紗妃像隻被子彈打中的鴿子那般,猛然抬起頭。


    「你不是幫手嗎?沒有從女神大人那邊得到什麽力量嗎?」


    就算會被看不起也無所謂,這點的有無可是通往我興奮雀躍超常生活的最後堡壘耶。


    「我說啊……難道不說清楚你就不懂嗎?我可不是什麽天使。」


    水澄瞪了過來,嗚,別說看不起了,她好像有點生氣耶。


    「不、不是,天使的事已經不用再說,我已經了解了,不過我問的是你有沒有除此之外的其他特殊能力啦。」


    我明明已經盡量和緩的提問了,不知為何惹得水澄更不開心了。隻見她從水塔下方跳了下來,接著氣呼呼地朝我走了過來。


    「所?以?說!我不知道你講什麽天使還是惡魔,但我已經說過自己不是那種假鬼假怪的東西了吧?在這十七年裏,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隻是名為水澄紗妃的女生,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喔。」


    「怎、怎麽會……」


    她徹底且斬釘截鐵地這樣說。


    課題的幫手,是個名叫水澄紗妃的普通少女,並非什麽特別的人物。


    我失望地垂下肩膀。


    「真是的……。到底有什麽毛病,突然胡說八道些什麽啊。」


    天使──不對,普通的女學生?水澄紗妃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時我終於發現到,好像在哪聽過水澄紗妃這個名字。


    「你該不會是…完美女王殿下(perfect queen)……?」


    我半信半疑地試著這麽問,隻見水澄她不太開心地抿起嘴唇。


    「的確曾有人這麽叫過我。」


    雖然她表示肯定,但卻是過去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我眼前的水澄紗妃,與我在傳聞中聽說的形象有著非常大的差異。


    是個頭腦聰明、運動萬能、外表秀氣的女高中生,無論男女所有學生都羨慕她,並且被作為楷模的氣質高雅的清純係校園偶像,對這位站在現充女性頂點的少女,人們是這麽稱呼的……完美女王殿下(perfect queen)。


    可是呢。


    眼前的水澄雖然是個美女,給人的印象卻差了十萬八千裏。


    於是我開始上下打量起這位自稱水澄紗妃的女學生。


    穿著下襬超短的迷你裙,沒穿絲襪的雙腿,每當風揚起裙襬時若隱若現的底褲總是令人膽顫心驚(興奮期待?),上衣襯衫也解開了數顆鈕扣使得胸口大大的敞開,豐滿的胸部形成的深溝一覽無遺。換個角度甚至就能窺見胸罩(順帶一提是白色蕾絲邊。)


    雖然臉上妝不怎麽濃,但水嫩雙唇上的唇蜜與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的睫毛膏相當引人注目,仔細端詳發現發色也並非純黑,有粉紅色挑染。


    製服穿法也是在校規的邊緣遊走,簡直就像性感辣妹般的女學生,當然,這怎麽看都不是那種氣質高雅的清純係。雖然我們學校不限製學生化妝,校風也算開放,但這怎麽看都不是能當作學生模範的打扮,她那重視時尚的外表實在難以跟頭腦聰明、運動萬能聯想在一起。由於給人的感覺很冷淡,所以沒有那種經常在外麵遊蕩的印象就是了……


    「你不知道嗎?以前的女王大人已經改變形象了喔。」


    明明被人稱做完美,有必要轉換形象嗎?


    「隻是時尚心覺醒罷了。」


    她平淡地這麽說,實在難以分辨是不是開玩笑。


    「比起這個還是來談談課題吧,接下來我也會幫忙的。」


    她伸手跟我要手機,我老實地照做,與她交換了聯絡方式。


    「打算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叫我,相反的,除此之外千萬不準聯絡我,明白了嗎?」


    「啊,好的……」


    「那我先走了。」


    水澄紗妃這麽說完,彷佛表示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似地快步離開。就像公事公辦的女強人一樣。她該不會是女神大人用錢聘請的吧?


    說起來,既然並非天使而是普通人,水澄協助課題的理由究竟是什麽呢?我聽說是最適合的人,同時也存在著為了自己的因素。


    ……不,現在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啦,問題在於幫手不是天使那種特殊角色,而隻是個普通人。


    「讓人興奮雀躍的非日常生活究竟跑那裏去了啦~~」


    我朝著天空喊出自己的不甘。


    不過當然,現實


    沒有任何改變。


    課題依然是幫忙班長這種毫無浪漫因素的小家子氣內容。


    神明派來的幫手則是因為不明原因打算改變形象的前任完美美少女,是個不僅沒有特殊能力,就連校園偶像感也消失無蹤、令人抓不著頭緒的遺憾角色。


    況且她還不是對人友好的類型,而是非常冷淡。看來是不可能發生那種兩人親密接觸的事件了吧。


    明明難得被任命為救世主了耶,讓人失望也該有個限度吧。


    「唉……還是回去吧。」


    我低著頭歎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一如既往的行動模式,聽完下午的課之後回家。隨便打混到了晚上。於是上床睡覺,在明天醒來,接著再度前往學校,上課──


    (對了……還得去幫班長的忙才行。)


    正當我吃完午餐,趴在桌上發懶的時候,腦中突然想起課題的事。


    雖然提不起幹勁,但要是不去做,我的人生將永遠失去命中注定的人(女主角)。為了要避開那種悲慘的未來,即使現在已失去所有希望,我還是必須去做。


    (怎麽會這樣,什麽救世主嘛,隻不過在是無聊的日常生活中增加了一件麻煩事而已啊……)


    我抬起頭,朝班長的座位看了過去。


    她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可惡,要是不先找出她的下落,就不可能幫她忙了。


    嗚嗚,麻煩死了。


    「喂,豐藤。你知道班長(山桃)去哪裏了嗎?」


    我向坐在位置上玩手機遊戲的朋友問道。


    「山桃?我怎麽可能知道啊。我對排在校園美少女排行榜十名以外的家夥沒有興趣。」


    校園美少女排行榜?竟然講出這麽像故事主角朋友的話。


    「要找山桃的話在樓下喔?她正在幫中庭上的花圃澆花。」


    這時手倚著窗緣的島村這麽對我說。


    幫花圃澆花……?既然地點在中庭,那就不會是班長該做的工作,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決定直接去問她本人。


    「這裏的花是我種的。雖然這個花圃原本是校長在用,但因為某些原因讓給我了。」


    山桃一邊用澆水壺替花澆水,笑容滿麵地說。雖然我不是不想繼續深究這種令人心暖的插曲,但現在我還有件不得不做的事。


    「是這樣啊。那我可以幫你的忙嗎?」


    「咦?」


    她連續兩天都露出了像鴿子被子彈打到一般,目瞪口呆的表情,老實說,每次幫班長的忙都要另外想理由實在很麻煩,我隻想趕快結束這一點奇幻要素都沒有的無聊課題而已。


    「幫花澆水就可以了吧?那個澆水壺可以借我用嗎?」


    「那個……不用啦,隻剩下那邊再澆一點點就可以了耶?」


    山桃低下身子窺探了我身後。


    我轉頭進行確認,花圃大概隻剩兩公尺就到盡頭了,這樣的確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山桃繞過我,打算繼續幫花澆水。


    怎麽能讓你這麽做,要是幫不了這個忙,就得再找新的機會了。


    我抓起她拿著澆水壺的手,阻止了她的企圖。


    「咦!?」


    「請等一下,班長。我今天有種無論如何都想幫花澆水的心情,請你把澆水壺借給我吧。」


    「怎麽可能有這種特定狀況的心情啊!?你怎麽了啊,燈月同學!?」


    「別管了借我澆水壺啦!為什麽不肯借我呢!?」


    ──你是來礙事還是來幫忙的啊,這個死小鬼。


    我一聽到背後有人這樣指責時,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耳朵,好痛好痛,我就這樣順勢被往後扯,逐漸遠離山桃。


    「幹什麽啦!是誰啊!」


    「是我。我不是說過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叫我嗎?」


    原來是覺醒辣妹時尚魂的幫手,水澄紗妃。


    「我沒空聯絡你啊。實際上,幫花圃澆水的工作也快結束了。」


    「隻是澆水不算是幫忙吧?更何況你那樣哪像在幫忙啊?不停要人家把澆水壺借給你,簡直像個想搶朋友玩具的幼稚園小孩嘛。」


    「嗚咕。」


    真令人傷心。明明再一年我就到了能掀開位於租片店深處那道門簾的年紀了耶。


    話說回來,山桃也真是的,明明隻要把澆水壺借我一下就行了,又不會少塊肉──


    ……這樣的確很像幼稚園小孩耶。


    「你應該多想想怎麽做事啊,要是造成妙音寺同學的困擾而無法判定為幫助,就不算達成課題了吧。」


    我啞口無言,水澄用完美又合理的論點責備著我,這就是她被稱作女王大人的原因嗎。


    「那你說該幫什麽忙啊。能幫忙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耶?」


    即使想幫忙運送資料,機會也不是天天有的。


    「幫忙收拾不就可以了吧?像把澆水壺放回原位,或者去幫忙清除花圃雜草之類的啊。」


    「原來如此!」


    還有這種方法啊。也就是除了現在正進行的事情以外,還有其他能幫忙的事情啊,這的確是個盲點。


    「……你讓我不禁擔心起來了,把課題交給你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失敗了我也會很困擾的。」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話說回來,


    「要是課題失敗你也會很困擾?為什麽?」


    像發現說溜嘴般,水澄的表情僵硬了起來。


    「……我的事情一點也不重要吧,比起這個,該回去找妙音寺同學了。畢竟還得幫她的忙才行,更別說她從剛剛開始就狐疑地看著我們呢。」


    我轉頭看向了山桃,隻見她露出了苦笑,畢竟我們兩個的舉動很詭異嘛。


    我跟著水澄回到山桃身邊。


    「初次見麵,妙音寺同學,我是二年e班的水澄紗妃。剛剛這家夥說那種奇怪的話真對不起。」


    水澄按住我的後腦勺,逼我低頭賠罪,喂住手,別把我當幼稚園小孩啦。


    「是,水澄同學,初次見麵。」


    山桃有些緊張地低頭致意,她很怕生,到底為什麽她會自薦出來當班長啊。


    「──不過沒關係的。我知道燈月同學是個很溫柔的人。不僅不會用那討人厭的綽號來稱呼我,而且昨天還幫我搬了資料。」


    雖然很抱歉,但我私下是用綽號叫你的,昨天會幫你也是為了完成課題。抱歉辜負了你的期待,因為我也是個普通的男人啊。


    「是嗎?我倒是覺得他隻是個單純的笨蛋。」


    這混蛋。


    「話說回來,妙音寺同學討厭的綽號是什麽呢?」


    問這個嗎!?


    「他們都叫我山桃……因為很大。」


    居然回答了!?真老實耶!


    「是嗎……讓人有點不爽呢。」


    「是的……」


    不,山桃啊。她那句不爽應該不是在附和你喔。水澄在看到你的胸部之後,眼神曾有一瞬間露出不滿。因為她那引以為傲的事業線完全輸給你了啊。


    「回到正題。雖然你可能覺得燈月同學剛剛不斷跟你要澆水壺的舉動很惡心,但那是有原因的。」


    別這麽乾脆地說人惡心啊。


    「一點都不惡心喔。」


    謝謝你,山桃。嗯?這女生還真溫柔耶,我從來不知道。


    「如果那樣都不覺得惡心,那就是你腦袋怪怪的了。說實話,那是因為燈月同學對園藝有興趣。」


    這家夥對誰都這麽刻薄嗎。到這種地步反而讓人覺得帥氣。


    「燈月同學對園藝有興趣嗎!?」


    山桃彷佛找到同好般,眼睛亮了起來。


    這當然是水澄的幫腔(謊言),但隻要跟著演戲也姑且就能說明我那些奇怪的行為了。


    「嗯,因為才剛起步所以很多事還不太懂。」


    「就是這樣,尤其燈月同學是個無論做什麽都會想從形式開始著手的人,對器具要求比一般人更高,所以他非常在意喜歡園藝的妙音寺同學愛用的澆水壺是怎麽樣的東西,才會做出打算奪取澆水壺的粗暴舉動。」


    托水澄的福,山桃終於不再懷疑了。雖然我很想吐嘈澆水壺不都差不多嗎,但那似乎是我的誤解。設計自不必說,材質跟出水口似乎也會造成影響。我一邊聽著這些說明,一邊在洗手台清洗用具,這樣一來,第二天的幫忙也成功了。


    多虧這次事情,我跟平常不怎麽說話的山桃變得熟識許多,看來今後能夠以更加自然的方式去幫忙了。


    課題進展也很順利。於是我依然過著一成不變的校園生活,一如往常,甚至有點無聊。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結果,我卻用了最糟糕的心情結束了這一天。


    那是因為不久之前還是同學的雪割蕾香的緣故。


    自從雪割在那個夢中世界跟我道歉之後,我再也沒見到她。畢竟她做了壞事,我原先猜想大概是被帶回神的世界,為了贖罪被關進牢裏之類的──


    當我試著問女神我能不能跟雪割見個麵時,得到了這個答案。


    「……女惡魔已經被淨化了。」


    女神大人雖然表情相當平靜,但其中帶著哀傷。


    「淨化?那是什麽意思?」


    「隨便扭曲人類命運的罪是很重的,並非是能視若無睹的罪惡,因此依照我們的規則,將其消滅了。」


    「──咦?」


    消滅……?


    死掉了……?


    雪割她……?


    「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這是事實。在她與燈也大人道過歉後,立刻就進行淨化。」


    在夢中相見之後,馬上就?


    「那個……女神大人,如果當時我原諒了雪割──說原諒她扭曲我命運的話,雪割是不是就不用消失了?」


    「不,結果是不會變的。罪就是罪,當時已經決定好對她的懲罰了。」


    「是這樣嗎……」


    「但是換個想法,這或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因為這是一段無法實現的戀情。人類跟惡魔是絕對不可能結為伴侶的。要說為什麽,因為人類的命運裏隻有人類,惡魔是不存在的。原本人類跟惡魔的命運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實際上,她做為高中生存在的那段時間,是一段如果不用力量連續幹涉,扭曲許多人類命運就無法成立,強硬且不自然的時光。」


    「也就是說人類跟惡魔是無法相戀的嗎,真是蠻橫呢。」


    「任何事情都有規則。就好比火焰跟雪沒辦法同時存在一樣。」


    一針見血,這讓我頓時啞口無言。


    「……這件事雪割也知道嗎?」


    「是的。這在我們的世界是常識,她本人也這麽說過。」


    「是嗎…」我點點頭,結束了和女神大人的對話,我已經沒有說話的欲望跟動力了。


    隻剩下我獨處之後,我放鬆全身力氣倚著身後的牆壁。雖然是骯髒的廁所牆壁,但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了。


    「……真是的。雪割你真是個不得了的家夥呢。」


    明明以為是個普通女孩,居然這麽有膽識,居然去抵抗無法改變的現實,隻為了完成自己的心願如此亂來。最後甚至失去生命。


    話說回來,跟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真的有那個價值嗎?我實在搞不懂。就我的推測,回憶也太少了。像我跟雪割之間發生的事,就隻有在休息時間閑聊而已。像很懶得上課啦,哪部電視劇很好看,或是考試結果之類的。盡是些稀鬆平常的無聊話題。是一段平凡又無聊,也沒營養的時光。


    還是說對雪割而言,這段平凡又無聊的時光有這麽重要嗎?


    若是如此,那更讓我完全無法理解。對我來說,那段日子不過就是為了打發時間,隨興度日的過去。


    但能解答我疑惑的雪割已經不在了,表示我已永遠無法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明明待在一起的時間應該很長,但這段時間對我和對雪割來說,有著巨大的隔閡。


    那時她究竟是抱持什麽想法生活的呢。


    那時候的我──


    正當我胡思亂想,想到這裏的瞬間,胸口感到一陣苦悶。


    我像要抓住自己胸襟般按住胸口,緊握著心髒的位置。


    這股痛苦、疼痛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難道說我在後悔嗎……)


    就連想要讓什麽重來也無法具體地說出來,對著那讓我什麽都想不出來的空虛歲月的後悔。


    一點一滴緩緩落下的小水珠,逐漸沾濕乾燥的地磚。


    自作自受的普通水滴,與廁所這個地方十分相襯。


    帶著濕氣的三色堇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綻放出黃色的光芒。


    我正拿著澆水壺幫花圃的花澆水。


    「水的量這樣就夠了嗎?」


    我轉向山桃的方向問,她很開心地用笑容回了我一句「這樣就ok了。」


    作為課題的藉口,放學後,我正在接受山桃的指導。


    雖然實際問她的時候是午休,但她說可能會因為時間不夠所以沒辦法充分教學,於是決定在放學後的中庭花圃會麵,看來我跟水澄所撒的那個小謊,點燃了她身為園藝少女的熱情。


    「那快點來種種看吧。」


    況且五月似乎是適合進行換苗的時期,導致我們做了相當道地的園藝活動。已經很久沒有觸摸土壤了,最後看到毛毛蟲已經是幾年之前了呢──咦?它什麽時候爬到了我手上,還扭來扭去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我發出像女孩般的尖叫聲,我不擅長應付昆蟲。


    「你不敢碰毛毛蟲嗎?我幫你拿掉吧。」


    山桃伸手拿起我身上的毛毛蟲,真的假的?好厲害,謝謝你山櫻桃大人。


    「真虧你敢碰耶,我好崇拜你。」


    「因為在家裏的田也經常看到,完全沒問題。」


    「咦?田?班長家是務農的嗎?」


    「嗯,但因為麵積不是很大,比較接近副業的感覺吧。爸爸是上班族,經常下田工作的是媽媽跟爺爺,不過最近弟弟跟妹妹也開始幫忙了。」


    「喔──」


    老實說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兼具了農家女孩跟大家族屬性,雖然我從一年級開始就跟山桃待在同一班,但完全不知情。


    畢竟到目前為止連話都沒講過幾句,所以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我完全沒幫過家裏的忙,隻是專心在種花就是了。」


    山桃手指搔著臉頰,害羞地露出笑容。


    「難道你將來的夢想是開花店嗎?」


    「咦!?你怎麽知道!?」


    深入到這種程度,任誰都料想得到吧。


    「──不過隻猜對了一半。我不是想開店,而是想當花藝師。」


    「那好像是在婚禮會場等地方裝飾花朵的人吧?」


    「沒錯沒錯,也會做那種禮物用的花籃喔。」


    山桃開心地暢談起自己的夢想。


    「真厲害呢,已經找到了將來的夢想。」


    像我就沒有,會覺得她的笑容很耀眼,一定也是這個原因。


    「一點也不厲害啦,因為那大概不符


    合我的個性……」


    山桃突然消沉了下去,怎、怎麽回事。


    「那個啊,因為花藝師必須按照客人的需求跟同事協力進行作業,所以溝通能力與團隊合作十分重要。」


    「原來如此。」


    「別默默接受啦!即使如此人家也正在努力了耶!?」


    「舉例來說?」


    「推舉自己當班長了喔!」


    她把手放在自己豐滿的胸部上,一臉得意地說。


    原來是這樣啊,會當上班長,也是為了改變怕生的自己啊。


    「雖然一年級時打算創立園藝社卻失敗了呢……」


    她又開始消沉了,似乎不斷著重複成功與失敗呢。


    「去年有徵招社員嗎?」


    「從六月才開始的,或許是完全招不到人……」


    說得也是。打算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大概大多都在四月,最晚五月就會做出決定。剩下的都是像我這種沒幹勁的人參加的回家社。


    「不過雪割同學有參加我的社團喔,轉學真是讓人寂寞呢。」


    ──咦?


    「雪割她,加入了園藝社嗎?」


    「嗯,雖然嚴格來說,因為人數不足所以無法取得許可,所以園藝社不存在就是了。」


    我在意的點不是那裏。而是明明已經加入網球社,況且感覺對園藝毫無興趣的雪割,為何會想跟山桃創立的園藝社扯上關係呢?


    當然,其實雪割對花很有興趣,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我盤著手思考。


    話說回來,雪割似乎是為了讓命中注定的人遠離我,使用了惡魔之力讓那個人的命運變為不幸。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山桃會在創立園藝社時遭遇挫折,該不會,或許是──


    「燈月同學?怎麽突然沉默不語?是在想些什麽嗎?」


    山桃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靠得超近的,是能夠聽見呼吸聲的極近距離。仍帶點稚氣的清澈雙眼,以及無防備地張開的櫻桃小嘴就在眼前。隻要貼近幾公分,就能吻上她那可愛的雙唇了吧。


    呃,我突然在想些什麽啊──


    「咦?你的臉突然變得好紅喔。」


    聽見山桃這麽說,我慌張地用雙手摀住臉頰,怎麽會這樣。


    ──妙音寺山櫻桃或許就是命中注定的人也說不定。


    當我意識到這點以後,變得無法直視山桃的臉龐,心跳快到停不下來。


    「難不成燈月同學也感冒了?我也從昨天開始喉嚨就很痛,要吃喉糖嗎?」


    「我不客氣了。正如你所說,我隻是因為感冒才會滿臉通紅的。」


    怎麽想都是山桃突然把臉貼近的緣故吧。這個人老是這樣,就像毫不在意私人空間的感覺。或許正因為她很怕生,才會是那種隻要一熟了就會急速接近的類型吧。


    當喉糖融化到能夠一口氣咬碎的程度時,作業也告一段落,於是我為了離開學校而前往停車場。雖然山桃似乎是搭公車上下學,但她說要陪我走到校門口。


    「話說回來,今天你沒跟水澄同學在一起呢。」


    山桃突然這麽說,她好像把我跟水澄當成生命共同體了。


    「那時候隻是剛好湊在一起罷了。」


    因為水澄叫我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跟她說,於是我當然聯絡了她。但她直到現在都已讀不回。真是的,究竟跑哪去了。


    「啊,是水澄同學。」


    我「咦?」了一聲,朝山桃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她身邊站著兩位不認識的女學生。


    「所以說我不是叫你們別再管我了嗎?」


    水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對此那些女學生用著帶點怒氣的聲音回應,


    「我們不是摯友嗎,為什麽你要說這種話呢,我是在擔心你耶?」


    氣氛十分險惡,看來水澄跟她的朋友起了爭執。


    「我沒做什麽需要人擔心的事,會打扮也隻是想嚐試新的感覺。」


    「那退出社團呢?」


    「是為了專心在學業上。」


    「既然如此,為什麽突然開始翹課了?」


    「我偶爾也會想休息呀。翹課時的罐裝咖啡很好喝喔,有機會試試看吧。」


    是對水澄無所謂的態度感到不耐煩了吧,她的朋友大吼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水澄同學你到底怎麽了!?現在的水澄同學,根本就不像水澄同學啊!」


    「現在的我不像我?那在你們眼中的水澄紗妃究竟是什麽人?」


    水澄似乎也感到不悅了,語氣也變得尖銳了起來。雖然不是大聲的回應,而是用冷淡的語氣,但明顯與先前不同飽含怒氣。


    「那、那是……那時的你與現在不同,是個受到大家尊重的人,打扮也非常莊重,社團活動也相當認真──」


    「那算什麽,真是無聊。明明是我的摯友,卻隻能說出這種好像從哪聽來的製式回答啊。」


    水澄的摯友(?)突然閉口不語,話說回來另一個人本來就沒在說話就是了。


    「我可是知道你們在背地裏說我壞話的事喔。是因為想依靠我的人氣成為現充才會接近我──就隻是這樣對吧?你們真正擔心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立場才對吧?這種關係能夠稱為摯友嗎?」


    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個人,對水澄的摯友(大概不是)這麽說。


    「……我們走吧?像她這種人放著不管就好了。」


    另一個人說完「說得也是,走吧。」之後,兩人便離開了。


    隻剩自己一人的水澄,不經意地朝我看了過來。


    於是我跟她對上了眼,好尷尬。水澄尷尬地低下了頭,打算一言不發地離開。


    「喂、喂,水澄……」


    我不禁出聲叫住了她。


    「有什麽事嗎?」


    雖然我叫住了水澄,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我一邊靠近她一邊絞盡腦汁思考。


    ──話說回來我為什麽要叫住她啊,裝作不認識不就好了嗎?


    「那個──這個──還是去道個歉比較好吧?」


    「啥?」


    「總覺得你剛剛那樣有點說過頭了耶……」


    光看有背地講閑話的事情,的確是不能被稱作摯友,但考慮到往後在學校的人際關係,還是盡快修複關係比較好吧。


    「對此我有自覺,也很清楚。不過為什麽我非得聽你的話才行啊?多管閑事。」


    啊,糟糕。我好像又惹怒她了。大概是因為太過深入她的隱私了吧,畢竟我跟水澄才剛認識不久。


    「尤其是我唯獨不想被燈月同學這麽說。」


    咦?我難不成被討厭了……?為什麽?


    「還有啊……你這是想表達什麽意思?真虧你有辦法在這個情況下打情罵俏呢。」


    水橋用視線示意。


    我順著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山桃正挽著我的手。而且是宛如情侶一樣緊抓著我的手臂。真的假的?我直到剛剛都沒發現耶。


    「哇!抱歉,燈月同學!因為我很害怕看到人家吵架呀!」


    山桃慌張地放開了手,實在太可惜了,我完全不記得胸部的觸感。


    「幹嘛一臉遺憾的表情。」


    水澄用宛如刀鋒般的尖銳語氣吐嘈,不妙,她的怒氣指數好像又提升了。


    「既然你們感情那麽好,這下應該不需要幫手了吧?我看剩下的課題,就全部交給燈月同學你獨自處理吧?」


    見到水澄身後散發出的黑暗氛圍,我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一邊目送著水澄離去時可怕的背影,


    深深地歎了口氣。


    結果,我隻是惹水澄生氣而已。


    我會出聲叫住她,鐵定是因為我覺得她受傷了。所以才想為她做點什麽……結果卻是這樣。我幹什麽對她說教啊。


    自從雪割那件事情之後,想要改變宛如空殼的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我已經不想再對著空無一物的過去後悔了。


    不能再當什麽都不做的旁觀者了。


    雖然這麽想,但要實踐又相當困難。


    或許是至今都得過且過的緣故吧,我不擅長處在那種認真的場合中。


    唉……


    今天是第一項課題的最後一天。


    雖然擔任幫手的水澄已經做出「你自己去達成課題吧」的宣言,但由於課題內容是「去幫班長的忙」這種簡單的事,所以老實說,即使沒有幫手也沒什麽問題。


    雖然還得看第二項之後的課題是什麽,但目前是沒問題的。


    ──我曾經是這麽想的。


    但直到早上開班會時我才知道。


    擔任班長的妙音寺山櫻桃今天請假。


    原因好像感冒惡化了。話說回來,她昨天也說過自己的喉嚨不舒服。


    我大意了。原來還有這種情況。要是當事人不在就沒辦法幫忙了。


    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我在上課時也不斷抱著頭苦惱。


    雖然有股覺得麻煩而想要放棄不幹的心情,但如果山桃就是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中的命中注定的人,想到這裏就覺得不能退縮。畢竟已經聽她說過將來的夢想,以及為此努力自薦當班長候選人,還有創立園藝社的事情了。


    「……出發吧。」


    午休時,我抬起沉重的腰杆朝著二年e班的教室走去。那是水澄所在的班級。


    畢竟幫手就是為了這種時候而存在的吧。況且水澄似乎很聰明,或許能想出什麽好點子也說不定。由於我想她或許還因為昨天的事在鬧脾氣,因此就算下跪也要請她助我一臂之力。


    「水澄同學?她不在教室裏喔。大概在屋頂吧。」


    我跟認識的二年e班男同學詢問了她的去向。


    「話說回來,現在最好別跟她扯上關係比較好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最近的水澄同學在各方麵都有些失控,大家都不太想靠近她。況且昨天似乎還跟朋友吵了一架,在班上可以說被孤立了。況且原本她的個性就讓人不敢恭維,所以才會被人稱為女王大人,但變成這樣就隻能往下沉淪了──」


    因為他已經開始抱怨「原本還想要追水澄的啊,但到這個地步以我個人來說有點…」這種的牢騷,我隨便打了個招呼之後前往屋頂。


    跟相遇那時一樣,水澄她正坐在水塔底下。


    明明隻是坐著仰望天空,主角是美少女的話就簡直像幅畫呢。


    或許是注意到我來了,她那細長的眼睛轉了過來。


    「燈月同學?」


    水澄驚訝地瞪大眼睛,明明昨天才發生過那種事,我卻仍舊毫不在意地露麵,她會吃驚也是當然的


    「昨天真對不起,講了多餘的事情。」


    「多餘的事情?」


    「就是、那個……還是去道個歉比較好吧,這種事。」


    「啊,那件事啊。我已經不在意了。」


    咦?她沒生氣?


    「當時我過於情緒化了,所以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


    總覺得今天的水澄很柔弱耶。──啊,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現在她在班上算是被孤立嘛!


    「嗯…我可以過去你那邊嗎?」


    「你喜歡就好。」


    我爬上梯子,在水澄身邊坐了下來,並將腳伸出屋簷。


    「呃……你沒事吧?班上關係之類的。」


    「咦?啊,不要緊。隻不過在那之後,被幾個曾經是朋友的人當空氣而已。」


    這算是不要緊嗎?


    「要是之後開始被人藏鞋子那就真的好笑了。」


    不,這笑不出來吧……


    「……或許正如那些人所說,現在的我不像我,明明至今都裝得挺像樣的,全部毀於一旦了。」


    裝得像樣……嗎。現充團體似乎也很辛苦呢。


    「我同時也鬆了口氣,明明知道對方在背地說閑話還要假裝沒事般聊天,會累積壓力呢。」


    水澄自嘲似地笑了笑。雖然也有些部份是要讓自己堅強,但同時又像鬆了口氣的笑容。或許她的生活就是如此緊繃。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咕~~」的肚子叫聲。


    不是我,大概是來自水澄的肚子吧。


    「…………」


    沈默不語的水澄,雙頰逐漸變得通紅。


    因為她的自尊心似乎很強,像這種意外鐵定格外羞恥吧。隻見她滿通紅地僵在原地。


    我究竟該怎麽做才好呢。假裝沒聽到?明明她在班上已經被人故意邊緣化了,現在還這麽做不太好,就笑笑帶過吧。


    「哈哈,你肚子叫了耶!真好笑!」


    「──殺了你。」


    水澄用像惡魔般的神情勒住我的脖子,看來這似乎是錯誤選項。


    那之後作為懲罰,我被派去福利社買東西,因為她說隻要鹹的麵包都可以,所以我就隨便抓了幾樣賣剩的結了帳。


    當我單手提著塑膠袋回到屋頂時,水澄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咦?怎麽了?


    「你還真的去買來啦?」


    「那是當然的吧,畢竟是你叫我去買的啊。」


    「還以為你會不當一回事直接回去呢。」


    「為什麽?」


    水澄像思考著什麽般低下頭,閉口不發一語,結果是你在無視我耶。


    我坐回她身邊,打開塑膠袋讓她看裏頭的東西。


    「你要哪個?有炒麵麵包跟可樂餅麵包喔。」


    水澄伸手拿起我自己買來吃的紅豆麵包。


    「你不是要鹹的麵包嗎!?那是我要吃的耶!」


    「我突然想吃紅豆麵包了。」


    她撕開包裝,一口咬了下去,竟然真的吃起來了。


    水澄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麵包,一邊看著茫然自失的我。


    「欸,燈月同學。你覺得……我是個討厭的人嗎?」


    啥!?


    「這不用我說吧!?竟敢吃掉我的紅豆麵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問的是過去的我。」


    明明幹的事情像在開我玩笑,卻用這種認真的語氣發問,沒辦法,我也認真地回應吧。


    「雖然是有點奇怪的人,但我並不覺得你是個討厭的人喔。或者說,我還以為自己被你討厭了呢。」


    「喔……那你覺得我討厭你的理由是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了。像生理上無法接受之類的?」


    水澄噴笑,接著像在憋笑似地用手指抵住不斷抽動的嘴唇。


    該不會是正確答案吧,我可是感到挺失落的。


    「關於紅豆麵包的事……我是開玩笑的,隻是想逗你一下,還你吧。」


    她把紅豆麵包遞回來,上麵當然被咬了一口。


    「不,這不能說是在開玩笑吧,你已經咬一口了啊!」


    「這可是跟美少女間接接吻的機會喔?」


    我再次看著那塊紅豆麵包,上麵留下了咬痕,同時那部分稍微有些濕潤。


    「…………」


    「看來你很煩惱呢。」


    「啊,我忘記了。別自稱為美少女啦!」


    「……真令人吃驚,居然優先選擇吐嘈呢。」


    結果我決定將紅豆麵


    包撕開以避免間接接吻,因為我是個紳士。


    而我在吃起炒麵麵包的時候才終於注意到,剛剛的舉動應該就是水澄風格的「並非在生理上無法接受啊」的回應吧,大概。


    說真的,正確答案究竟是什麽啊?


    水澄在各方麵都很神秘,總是不肯老實地說出真心話。對我的態度也是一樣。無論是擔任幫手、還是突然改變形象的理由,


    不過她願意協助我完成課題倒是千真萬確。


    當我把因為山桃缺席而無法幫忙的事情告訴水澄後,她是這麽提議的。


    「打電話給她問問看怎麽樣?這樣應該就能間接地幫上忙了。」


    水澄從裙子口袋中拿出粉餅盒,啪的一聲打開。


    「沒錯吧,女神?」


    「說得沒錯,應該沒有問題。」


    一聽到這句話,水澄立即蓋上了粉餅盒,居然這樣對待她,對方可是女神大人耶。難不成是因為女神大人有著遠勝於己的外表、身材以及最重要的性格而感到忌妒嗎?


    「燈月同學,你有妙音寺同學的聯絡方式嗎?」


    「並沒有。令人悲傷的,女同學中我隻有水澄你的聯絡方法。」


    當然聯絡時隻會談到有關這次的課題。而且因為禁止提到課題以外的話題,實際上等同於我沒有任何女生的聯絡方式。


    「那麽就給我負責調查吧,畢竟時間所剩不多了。」


    我瞥了一眼粉餅盒。


    「或者說一開始就應該向女神大人詢問該怎麽做才對。」


    如果有疑問,隻要直接找全知全能的女神大人求助就行了。


    雖然我這麽想,水澄卻搖了搖頭。


    「那是沒用的,女神不會教你達成課題的方法。她似乎隻會告知達成條件而已,當我在確認課題規則的時候,把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問了一遍……其中一項就是這個。」


    女神大人似乎是這麽說明的。


    「由於要把對人類世界的幹涉降到最低,因此無法直接告知詳細的行動方法,如果是行動結果是否合乎達成條件的話,倒是可以回答……」


    仔細想想也是當然的,如果女神大人能一一引導,不僅不需要幫手,甚至也不需要做成課題這種形式了,就因為辦不到才會用這種形式吧。


    「我吃飽了,這個給你,是飯錢。」


    水澄吃完可樂餅麵包後,手上拿了幾枚硬幣遞了過來。


    「不用了啦,這畢竟是處罰,我請你吧。」


    「我不喜歡欠人情。」


    她強硬地抓住我的手塞進硬幣,既然她都這麽說了。


    隨後水澄迅速地展開行動,明明離午休結束隻剩下十分鍾左右了,她仍在結束前問到了山桃的電話號碼。似乎是隨便找個理由從山桃的朋友那裏問到的。真厲害的社交能力,換作我絕對辦不到。光是麵對理應成為朋友的山桃,和女孩講電話這件事實就令我緊張地口吃。


    不過這樣目的就達成了。幫忙的內容是「請幫我換教室花瓶裏的水」,內容也很簡單,真是萬幸。


    時間來到放學後,我俯瞰著放在黑板板擦旁的白色花瓶,它就是山桃委托換水的花瓶。接下來隻要拿到洗手台換完水,第一項課題就完成了。


    我看著這個由陶器製成的細長花瓶,話說回來,要是不小心摔破花瓶就完蛋了。


    得要細心的處理,當我伸出手時。


    「──喂,燈月!過來一下!」


    一旁突然傳來大叫,我嚇得手抖了一下,差點把花瓶弄倒。別開玩笑了,我可不需要這蠢斃了的意外。


    我轉頭看著大叫的豐藤。


    「哇啊,表情好可怕!幹嘛突然生氣啊!?算了!比起這個,快過來看外麵啦!」


    豐藤不知為何相當興奮,況且窗邊還聚集了許多男學生,所有人都在看著中庭,這騷動是怎麽回事?


    因為越來越在意,於是我也試著從窗外俯瞰起中庭。


    「那是柴犬嗎?」


    ──有隻狗闖進了中庭!──


    有隻褐色毛的中型犬,在卡車的附近閑晃著,因為有戴項圈,大概是哪家迷路的寵物犬吧。


    這樣的話的確會引起學生騷動,這也是學校常發生的事件。


    ……雖然冷靜想想,這應該是一件超無聊的事情。


    「啊,好像有人被追著跑呢,真好笑。」


    中庭上有幾名學生,其中一人突然被迷路的狗追著跑,大概是因為突然開始跑步遠離的緣故吧,就算不擅長應付狗,但那隻會造成反效果喔?


    「不要~~我不擅長應付狗啦~~~」


    因為距離很遠,看不清楚長相,但似乎是個女生。我能聽見尖銳的慘叫聲。


    ……等一下,現在不正是救世主大人出場的時候嗎?


    雖然因為小家子氣的課題而感到失望,但現在的我肩負著如同英雄般的職責,也就是拯救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中的女孩。


    雖然覺得這跟課題毫無關係,但現在的狀況明顯就是我該出馬。是該鼓起勇氣的時候了。


    「豐藤,我要去拯救柔弱的女子了……!」


    我颯爽地一腳踏上窗台。


    「咦!?你打算從這裏跳下去嗎?會死人的耶!?」


    說起來這裏好像三樓,還是別模仿英雄起跳&落地好了。雖然那樣很帥,畢竟我沒有那種超能力所以也沒辦法。


    「──喂,那女的不就是宮子嗎!校園美少女排行榜第四的那個!」


    「啥?宮子?」


    被狗追得到處跑的女孩,名字好像叫做花笠宮子。綽號是宮仔,正如豐藤把她放在排行榜的前排,她在我們學校十分有名,和水澄有著不同方向的人氣,她作為吉祥物般的形象,在男女之間都很受歡迎,最大的理由是她就像小貓一樣吧。


    「來人啊~~救救我啊~~」


    說起她的外表,像自然卷般四處亂翹的半長發,有如麥克筆畫出的線條般的眯眯眼,身材十分嬌小,大約比我矮了兩個頭。甚至讓人懷疑她是小學生。從性格來看活潑開朗,不管跟誰都能立刻打好關係,實際上她朋友似乎也很多,也聽說過校內大約八成的人認識她。


    「不要~~要被咬了~~」


    此外,宮仔的個性也令人無法捉摸,曾發生過當朋友找不到她的時候,卻發現她躺在樹上午睡這樣的事件。是個讓人沒辦法置之不理,光是看著就會讓人心情愉悅的獨特女孩。就因為這樣才會不分性別的吸引眾人吧。


    「哈啊—哈啊—已經跑不動了……」


    「喂燈月,你不是要去幫她嗎?,宮仔好像快死掉了耶。」


    糟糕,不是在這裏闡述她的魅力的時候了,話說回來,


    「豐藤你不去幫她嗎?」


    「我有養狗所以很清楚,那隻是在玩而已。」


    現在宮仔的腳步看起來已經跑累了,幾乎像在步行一樣,如果狗真心打算攻擊,早就已經咬到她了。看來那隻狗隻是對不斷逃竄的宮仔感興趣才會跟著一起跑而已,這樣的確沒有危險。


    「她本人似乎不喜歡這樣,我去去就回來。」


    接著我很輕易地拯救了宮仔。把掉在附近的足球一踢,那隻狗便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


    「謝謝你──路過的好好先生,人家隻差一點就要成為惡犬的飼料了。」


    「不、不會,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由於這是第一次跟宮仔交談,我十分緊張。對我而言就像跟憧憬的人氣角色聊天般的感覺。與其說是女生,倒不如說像動物一樣可愛。在近距離一看,真的就像貓一樣,讓人湧起想要好好疼惜的衝動。隻要一次就好,


    好想抱緊她。想要用逗貓棒在她麵前揮舞,甚至想讓人把她裝進鍋子裏帶回家。


    「嗚……這個人的眼神,總覺得好可怕。」


    「才、才沒那回事喔?」


    或許是動物般的直覺讓她感到害怕,但能和宮仔接觸實在很幸運。


    這時候察覺騷動的老師們抓住了那隻狗,事態也終於告一段落。


    當天晚上,當我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是誰在這種時間打過來啊……」


    我看向時鍾這麽想,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對習慣打電動打到半夜的我而言,如果是平常的話,現在一定還在我的活動時間內,大概是因為發生太多事情讓我感到疲勞了吧。


    「喂~~」我睡眼惺忪地接起電話。


    『燈月同學?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話筒對麵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


    「是水澄嗎,幹嘛?」


    『幹嘛是什麽意思?』


    「不,你不是有事找我才會打電話來的嗎?」


    『…………』


    「咦?水澄?」


    她突然不發一語。電話那頭隻聽見她的呼吸聲。


    「啊……抱歉,我愣住了。」


    她用有些放空的語調回應,明明是她打電話過來的,不要緊吧?


    「難不成是你在學校發生了什麽事嗎?」


    或許是因為水澄遇到討厭的事情,才讓她突然恍神了,這通電話難不成是想找我做人生諮詢?


    『正好相反。因為什麽事都沒發生,所以閑得發慌呢,畢竟邊緣人是很閑的嘛。』


    她像打從心底覺得無趣地說。


    「喔,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然後,會找你是因為……呃,就是那個啦。』


    「那個?」


    『就是……對了,關於課題的事情。』


    「課題……?」


    聽到這個詞匯,我迅速地清醒過來。咦?話說回來,今天好像課題的最後一天,我達成了嗎?不,好像沒有耶,畢竟沒有喊出完成口號的印象。咦?為什麽?明明有碰到白色花瓶的記憶。啊,對了。中途被豐藤叫住,發現有狗闖進校園裏,然後……


    「我忘記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你說什麽!?』


    時間已經來到十一點半。距離換日,也就是課題失敗隻剩下三十分鍾。


    於是──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宛如競速選手般猛力踩著踏板,我騎在夜路上,朝著學校疾馳而去。因為我騎腳踏車上學的時間大約需要二十分鍾,動作慢吞吞的話有可能在抵達前就超過時限了,必須盡快才行。


    我在校門前發現了水澄的身影。


    理所當然地她也穿著便服。背心搭配牛仔短褲,既隨興又性感的打扮。


    連我的目光都在一瞬間被她的模樣吸引,我依然全速地踩著踏板,打算跟早上一樣穿過校門直接前往停車場。


    下個瞬間,我猛然撞在緊閉的校門鐵欄杆上。


    「呀啊啊啊啊啊!!」


    我從坐墊上飛起,摔在地上。


    「燈、燈月同學!?沒事吧!?你究竟想做什麽啊!?」


    畢竟時間已接近半夜十二點,校門會關上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我是個平時都會在日落前返家的回家社員,導致完全忘了這回事。


    「難不成是想逗我笑嗎?也太拚命了吧?」


    我把菜籃變形的腳踏車停在校門前,水澄幫我在手腳各處貼上ok蹦,我一動也不動地緊抿著嘴巴。


    「好,貼好了,走得動嗎?」


    「雖然身體不要緊,但是手機壞了。」


    我把裂開的液晶螢幕拿給她看。明明眼前分秒必爭,這下卻無法得知現在的時間了。


    「真是個讓人操心的救世主大人呢。還是我打了電話才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樣,忘了花瓶的事。用我的來確認吧。」


    水澄打開手機的液晶螢幕,她的待機畫麵是星空的照片,意外地很浪漫呢。不過那不是重點。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分,要是動作快點應該還是能搞定吧。


    正當我打算跟在水澄後麵跳進校門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


    「不好了水澄,就跟這扇校門一樣,夜晚的校舍肯定也上了鎖,這樣下去我們是進不去的。」


    「沒問題的,燈月同學。因為我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已經先找好了捷徑囉。」


    在水澄的帶領下,我們發現了一扇不是很穩固的窗戶,用力搖晃幾下鎖就自動打開。托水澄的福,總算是進入了校舍內。


    「啊!可是教室要怎麽辦,那裏應該也上了鎖吧?」


    真是禍不單行。


    「那裏也不要緊的燈月同學。我事先打開了下方窗戶的鎖。至少那裏應該不會被上鎖才對,所以一定進得去喔。」


    做事毫無破綻,真是個值得信賴的家夥。即使成了邊緣人,完美之名依然健在。


    「但你什麽時候做這些事的?不僅找到抄小路的密道,還事先打開了教室下方窗戶的鎖……」


    我與水澄並肩走在黑暗的走廊上。


    「從展開課題的那天就開始了。因為那個惡魔的行動範圍大多都在學校,因此很容易就能猜出課題也會以學校為主軸吧?所以才覺得隨時都能進入學校比較好。」


    「水澄你真厲害,竟然想得這麽遠,真是有幹勁呢。」


    「怎麽可能有幹勁呢。」


    嗯。


    「所以比較像無可奈何地進行課題嗎?」


    我試著探起她的口風。


    「……那無所謂吧,別在意這種小事。」


    簡單地被打了回票,水澄似乎沒那麽容易就講出自己的事情。雖然因為一起吃過午餐,我以為我們稍微變親近了點。


    「是少女的秘密嗎?那我就不深究了。」


    我刻意聳了聳肩。因為水澄既冷漠又聰明,原以為她不會理會我這種廉價的挑釁,但下個瞬間隻見水澄猛然抓起我的手,呃…她生氣了嗎?


    「我開玩笑的啦,我道歉。」


    「燈月同學安靜點……看那裏。」


    我朝水澄手指的方向看去,走廊深處的陰影搖曳著手電筒的光芒。


    「是警衛嗎?」


    正朝我們的方向走來。要是被發現當然會很不妙。因為猛力撞上校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導致附近的居民通報嗎?


    「先躲起來等他經過吧,跟我來。」


    水澄拉起我的手、躲進柱子的陰影中。


    水澄抓住我的手緊貼在牆壁上,我們的身體保持麵對麵的姿勢緊貼在一起。臉的正下方是擠扁的事業線,胯下則是她的大腿,四肢都被她壓住,我根本動彈不得。


    「那…那個…等一下,水澄同學……」


    「安靜點,會被發現的。」


    她以宛如銀魚般的食指堵住了我的嘴唇,這下我完全無法動彈與說話了。


    由於水澄夾著我的身體從柱子陰影處窺探著燈光的動向,每當有細微動作時,我就被擠扁的胸部,以及大腿緊緊壓住,糟糕要起反應了,快住手啊。


    「……他走掉了,應該不要緊了。」


    水澄從我身上離開,我因為站不穩而跪了下來。


    「要是突然遇到這種事件,實際上隻會緊張個半死耶。」


    「似乎是這樣,你還真是可愛呢。」


    什!?我回頭看向水澄,隻見她一臉輕鬆地竊笑著。


    雖然敗北感十分強烈,但心情並不壞。難倒是我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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