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霆氣定神閑的站在床邊,看小妻子傻愣在一邊,於是又重複一遍:“先沐浴吧。”


    素心笑看兩人一眼,馬上應聲道:“侯爺稍等,我去找人一起準備。”許含珠確信自己隻是放空了一秒,就錯過了跟素心一起出去的機會。


    寢帳中隻剩她和戰霆。她略顯尷尬的保持著邁出一隻腳,伸出一隻手的姿勢,眼看著素心風一樣的跑出寢帳。


    雖然睡前洗澡是個好習慣,但是他現在有傷在身,誰來幫他呢?不會是要自己挽袖上陣吧。成親至今,他們都未曾坦誠相見,今天這尺度突破的也有點太快了。


    臣妾做不到啊!


    許含珠心裏咆哮,但還是要保持傻笑。順便咬咬手指,來發泄一下心中的震驚。


    戰霆看到她站在一邊動來動去,手足無措的張望四周,但眼睛還時不時瞟向自己。而後染上了一片緋紅,逐漸蔓延至耳尖。


    她在想什麽?會如此慌張的掩飾害羞的神情。或者說,她也並非全然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愫?


    “坐過來。”戰霆拍拍身旁的位置,對許含珠說道。


    聽見他的話,許含珠肩頭一抖,眼瞳染上一層水汽,抿唇搖搖頭。她才不要過去,比肩而坐靠的太近了,自己會莫名其妙的聯想到一些畫麵,讓人口幹舌燥。


    戰霆看她眼含羞怯,小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卻是有些不解。他這個小妻子脾氣變得太快。剛才還看見自己的傷口急的掉眼淚,這會兒又一臉抗拒的不願過來,怎麽跟惱人的小貓一個脾性。轎軟的時候喵喵的在人懷裏撒嬌,可翻個身,就小爪子一推,機警的逃開。殊不知,她這樣卻更加勾著自己的心思,想要看看她心底究竟藏著什麽。


    “站著不累麽?過來。”許含珠早就習慣戰霆惜字如金,同樣的意思說第二遍,這分明就是不許自己違逆他的意思,他略微抬臉看著自己,眉目舒展間臉色比平日略微蒼白幾分,燭火的幽光攏在他側臉,眉骨鼻梁乃至薄唇的弧度,都一一映在眼裏,落在心間。


    策馬飛馳寒光畢現是他,而今坐於床畔呼喚自己的也是他。


    許含珠不聽使喚的邁開步子,坐在了戰霆旁邊。她偏頭撞上戰霆的視線,好像中了定身咒一般,手掌撐在床上,一下也不敢動。


    他緩緩伸出左手,探向許含珠的唇角。那是一個極其輕柔的動作,許含珠甚至能邊猜想他幹嘛邊看他指尖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嗯了一聲,想要躲開,卻隻能向後仰去,手掌蹭過床單,一時重心不穩,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跟著探過身來,指尖終於碰到她的唇角。


    “侯爺,夫人,熱水……”


    素心領著幾個雜役正要提浴桶進來,看見床上的兩人差點扭了舌頭。侯爺俯身壓著夫人,真是幹茶烈火一觸即發的情形。原來你是這樣的侯爺啊。


    “奴婢稍後再來。”素心匆匆退出去。


    枕著被子的許含珠心裏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戰霆你死開啊,再不起來老娘我可要發瘋了,我告訴你,我瘋起來自己都怕啊!


    戰霆依舊不疾不徐的神情,他指尖碰到許含珠的唇角,輕輕一抹撚起白色的糕點碎屑,伸手舉到她眼前:“多大了,吃東西還沾嘴角。”


    許含珠看到那一點碎屑,恨不得拉過被子蒙住自己。他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也擋不住語氣裏藏著的笑意。


    她拂開戰霆的手,翻身逃似的下床。漏掉了身後夫君意味深長的一眼。


    撩開寢帳門簾,外麵一溜煙排著偷聽的人。以素心為首,每個人都是彎腰、附耳、聚精會神的樣子。冷不防被許含珠抓個正著,馬上恭敬的行禮問安。


    “心心。”


    素心看到夫人從耳根紅島脖子,又是這轎軟的嗓音,怎麽看都像被“欺負”過的模樣。


    “夫人,水都要涼了呢。”


    許含珠隻想找個地方躲一躲,等戰霆沐浴完了再回來,於是嘴裏開始無意識的胡言亂語,要往外走去。


    素心隻當是夫人害羞了,連拖帶拽的將人按在了寢帳裏的椅子上,又指揮著雜役放下浴桶,注滿熱水,在旁邊擱著沐浴用具,又帶著人退下了。


    許含珠默不吭聲,坐在桌旁盯著地毯。其實豎著耳朵聽後麵的動靜,直到有了水聲才鬆懈了緊繃的神經。


    但還沒等她趴在桌上懶散半分鍾,身後就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吟。


    “嗯……”


    不管不管,自己就是鐵石心腸、是後媽、是……


    許含珠還沒給自己貼好標簽,後麵又傳來嘩啦一聲,有東西摔在地上,幾聲零星的悶響。


    她臉貼在桌子上,頹然的蹭著腦門。說好的輕傷不下火線啊,你帶傷都可以處理軍務,怎麽這會就變身病嬌教軍,笨拙起來了呢。


    擺出疑惑的神情,許含珠走過去,自屏風後探出小腦袋。戰霆半身浸在水裏,浴桶一邊的擱著矮凳,周圍是散落的沐浴用品。看來是他伸手去夠東西,結果打翻了托盤。


    “夫君?”別別扭扭的開口,悶聲悶氣的問道。


    戰霆看到屏風後露出小妻子半個腦袋,他收回手臂,對許含珠說到:“幫我把帕子撿起來吧。”


    他浸在與桶裏,頭發披散在頸間,熱氣嫋嫋蒸騰,在兩人之間飄散環繞。許含珠聽見剛才那聲低吟,又見這散落一地的東西,心一橫,幹脆挽起袖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不就是搓澡工麽,來來來,將軍,我給你上個鍾。


    戰霆看她撿起地上的東西擱到盤子裏,又拉過浴桶旁的矮凳,在旁邊坐了下來。被發絲遮掩的唇角淺笑,她果然是心軟的小東西。


    挽起的衣袖露出半截雪腕,她拿過布巾,放進水裏。眼睛卻隻盯著自己腳尖,一伸手沒個深淺,半個手掌探進水裏,緊挨著碰到了戰霆的胸膛。


    明明水溫偏高,她卻覺得是他的肌膚更火熱。好像冰天雪地裏凍僵的手猛然靠近了火爐邊,燙的人麻癢。


    她猛然抽出手,帕子帶著水掃過戰霆的臉,柔軟微燙。


    他挑眉看著一旁坐著的人,她到底是來幫自己的,還是來搗亂的?


    許含珠知道帕子掃過了戰霆的臉,心裏萬分怨念,總覺得自己到北境之後就解鎖了弄巧成拙的技能。她眼含歉意的看過戰霆的臉,卻覺得自己呼吸一緊。


    色令智昏四個大字泰山壓頂,當頭一劈。


    他雙臂一展,倚在浴桶邊,長發未梳,肌膚如蜜。水滴沿著他的鼻梁一路劃過唇角,在下頜短暫停留啪的一聲砸向水麵,蕩出清淺的波紋。


    這讓許含珠聯想到慵懶的雄獅,看似鬆懈,卻又彰顯著絕對的霸氣。


    麻蛋,能抵擋這樣美男子的誘惑的人絕對是眼瞎。喜歡美好事物並沒有錯,所以,欣賞一下又何妨?


    將手裏的帕子擰到半幹,她略微用力貼上戰霆胸膛的肌膚,卻是輕柔的擦過去。帕子滑過肩頸,落到胸膛,再往下……


    還好他是穿著褻褲進了浴盆。許含珠心裏鬆了口氣,放心大膽的幹起搓澡工的本職工作,盡可能忽略鎖定在自己臉上的灼人目光。


    戰霆看著小妻子勤勤懇懇的幫自己擦身,隻是她力道太輕,與其說擦身,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無意的挑逗,每一下都像拂過大片敏感的神經。


    她伸手再次將帕子打濕,卻被捏住了手腕。


    “幫我洗頭吧。”


    這句話的語氣一如往日平靜,但聽起來不像是命令,更像是親密的請求。


    戰霆一直未聽見她說話,她照顧人也略顯笨拙,但他卻莫名覺得舒適。所以他想,或許自己靠近一點,她並不會逃開。


    許含珠輕輕掙開手腕,*的用自己衣裳擦了擦,好像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心裏卻腹誹,這個男人不是大尾巴狼披小白兔外套—裝可憐吧?但誠如實際情況,他要單手洗頭確實不太方便。算了,既然都已經當了搓澡工,幹脆賢惠到底吧。


    她慢悠悠的起身,將矮凳拖到戰霆身後,又從一旁端過一個木盆放在矮凳上,高度剛好可以讓戰霆仰頭。


    倒入熱水,許含珠扶著戰霆的額頭後仰,成了她俯視對方的姿勢,而且自己距離他的臉更近了。


    剛才擰好的熱帕子蒙上對方的臉,眼不見為淨,不然等會兒突然走神扯斷他的頭發要怪誰呢。


    戰霆隔著帕子,吸入溫熱綿長的一口氣,他閉上眼睛將帕子從臉上拿了下來。


    他的發質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糟糕,雖然算不上柔滑,但也是漆黑如墨。許含珠用手指在水裏梳理開,緩緩散成一片。托盤裏放了洗發用的香膏,應該是按照他的喜好準備的,並沒有花草的香味,倒是有一股鬆針的清冽。


    香膏推開,加上水揉搓,一層稀疏的泡沫附著在發絲上。許含珠第一次替人洗頭,也不知道用多大的力氣,隻能從發根順著發絲疏離,偶爾用指腹揉搓過頭皮。


    仰躺的人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許含珠眼睛掃過去,大膽的一寸寸細看,他眼下果然有淡淡的青黑色,看來忙於公務並非虛言。


    “哎……”


    工作雖重要,健康價更高啊。他要是過勞死了,能算工傷嗎。保不齊連撫恤金都沒有,萬一天子再賜一個烈女牌坊,自己豈不要守寡到老?


    戰霆聽見頭頂微弱的歎息聲,緩緩睜開眼。他看不見小妻子的臉,隻能感覺到她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發間,雖然不甚熟練,但卻足夠溫柔。


    洗過兩遍,許含珠推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可後麵卻犯難。


    這頭發是洗好了,可身上還沒擦好,總不能披著濕漉漉的頭發。但是她對束發實在一竅不通,拿著發簪直犯愁。


    戰霆看她拿著自己的發簪犯傻,正要伸手取過自己解決,就見她隨手把簪子扔在了托盤了,繼而拿過一條發帶,隨意的攏起自己的頭發,草草係了個結。之後還很滿意的點點頭,像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一樣開心。


    發帶也好,至少是她親手係的不是。


    “我洗好了,你去叫素心進來吧。”


    許含珠如獲特赦,小腦袋點點,不忘標誌性的傻笑兩聲,這才放下手中的帕子,甩甩手上的水,起身往外走去。


    素心就在寢帳外不遠處坐著烤火,旁邊還圍著剛才提桶端水的雜役。一個個豎著耳朵聽素心在講些什麽。


    許含珠一時興起,悄悄的走過去,猛地一拍素心,嚇她一跳。誰叫她剛才硬是按著自己在寢帳裏待著的。


    “夫人,您怎麽出來了。”看到來著,素心拍著胸口問道。


    “心心,他找你。”


    他自然指的是戰霆,素心心裏明白,還是牽著許含珠的手邊走邊小聲道:“夫人,要稱呼侯爺夫君才是。”


    許含珠心裏哼了一聲,她才不要叫戰霆夫君。好像這話一出口,就認定了什麽似的。可剛才是誰麵含羞怯這樣叫對方來者?


    等兩人回去,戰霆已經換好了衣裳,另外在床上還放著一套寢衣。


    “素心,你服侍夫人沐浴,我去吃點東西再回來。”


    怎麽他連晚膳都沒吃?難怪臉色不好。


    “衣裳我擱在床上了,你暫且穿我的吧。”


    他披著外衣,頭發還在滴水,很隨意的低頭對許含珠這樣說道,然後便出去了。


    暫且穿我的吧。穿我的吧。我的。


    她耳邊不斷重複著戰霆的話,拿過床上的寢衣,那衣裳用的不是什麽值錢的料子,就是普通棉布,卻因為穿的時間久了,摸起來還算柔軟。


    但是,誰要穿你的衣服啊!走你!


    寬大的寢衣被人扔向床尾,劃過一道並不優美弧度,可憐兮兮的落在床邊上。


    寢衣無辜受累,我就是件衣服,我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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