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郡主細細詢問了葵心一番關於阿歡用藥的事情,又請來府中的大夫把原來的藥方稍作了些變動,然後囑咐阿歡道:“阿歡,今後你回到顧府,就別再說你喝的是治療失憶的藥了。”


    阿歡一臉疑惑:“那我要怎麽說?”


    “你就說你差不多好了,這個方子不過是一平安方,調理氣血用的。”廣陵郡主又囑咐葵心,“不過呢,藥還是按照原來的吃,改動過的方子隻是為了防備有心人來查看的。葵心是個穩重的,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想來定能不負此重任。”


    葵心點了點頭:“郡主放心,姑娘之前喝的藥我都記在腦子裏了,忘也忘不掉。”


    廣陵郡主很是欣慰:“好丫頭,等你主子大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然後叮囑阿歡,“你自己也要上點心,別露出馬腳來。”


    阿歡點了點頭,可是還是有些擔心:“但是娘,我之前的事情……還是想不起來。”


    “無妨。”廣陵郡主揮手令太醫和丫鬟們都離開,對阿歡道,“娘現在就把之前的事情,都講給你聽。”


    ……


    廣陵郡主撿要緊的事情說了,特意說明了一件事:“阿歡,你原來性子冷,即便是對顧清遠也是不假辭色的,所以你千萬要記住,雖然不至於像以前那樣愛答不理,也要比現在淡一些。”


    阿歡低下頭去:“娘,不用假裝,我覺得已經比之前淡了一些了。不知為何,我……好想沒有前幾天喜歡他了。”她抬起臉來,滿臉疑惑,“可是娘,成親之後他對我明明更好了,可是為何……”


    廣陵郡主蹙眉道:“難道是藥真的起作用了?”她思及此處愈發堅定了那個藥必須得繼續喝下去。


    阿歡想了想,又問道:“娘,您能不能講一件,您和小姨還有三嬸……都是一家人,你們之間為何會如此劍拔弩張呢?”


    廣陵郡主歎了口氣:“其實都是陳年舊怨……”


    洛陵郡主是為何同廣陵郡主生分的。原因無他,起因是阿歡的三嬸周氏。


    衛國公所出三子,皆已經成家立業。長子便是身為衛國公世子的陸紹明,迎娶廣陵郡主;二子陸紹昕所娶的是當今皇後親妹鄭氏;三子陸紹昀則娶了兵部侍郎之妹周氏。


    而洛陵郡主的夫君,便是兵部侍郎周崢嶸。洛陵郡主嫁入周府十多年,除了生了一對女兒之後,再也沒有懷孕的跡象。而洛陵郡主是潯陽大長公主的小女兒,素來霸道,自己生不出來,也不容許周崢嶸納妾。七出她占了“無子”“善妒”,再加上周崢嶸還是周家唯一的男丁,十多年一直無後也不是個辦法。隻是洛陵郡主一直死咬著不同意妾侍進門。


    周家老太太因為此事,同洛陵郡主發生過不少口角。老太太無法,隻得找到自己的女兒周錦繡商議,可是周老太太說明了來意之後,周氏就不樂意了。


    原因為何?因為她嫁入衛國公府也將近十年,膝下隻有一個女兒。隻是她是小兒媳婦,壓力雖然沒有洛陵郡主那麽大,可是仍不樂意聽到這話。周老太太抱孫心切,倒是忽略了女兒的感受。周錦繡在娘家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卻沒回府,直接進了周崢嶸的屋子裏找到洛陵郡主。二人本來交情不深,卻因著此事彼此惺惺相惜,倒是成了知交好友。


    而原本周氏同廣陵郡主也沒有什麽過節,隻是有一次陸老夫人早上媳婦們請安之時,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周氏。周氏當時沒有接話,鄭氏又是個慣常明哲保身的,廣陵郡主見場麵有些尷尬,為了避免陸老夫人難堪,就附和著說了一句。


    哪曾想,這一句之失,就讓周氏記恨上了。


    周氏回了娘家,直奔洛陵郡主房內,將方才之事學了一遍。她為了讓洛陵郡主與自己同仇敵愾,甚至添油加醋地將洛陵郡主也扯了進來。


    兒子一事一直是洛陵郡主心上的一根刺,她聽到周氏這般說之後,也顧不得想想姐姐會不會這麽說,就暗暗地記了仇。而她之所以會如此武斷地認定廣陵郡主會說自己的風涼話,還是因為她當初成親時,就有同廣陵郡主之間的隱患發生。


    ·


    潯陽大長公主的夫君是寧遠侯蘇寓。早在先帝打天下的時候,蘇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猛將。潯陽大長公主同蘇寓相識已久,嫁給蘇寓的時候,先帝——也就是潯陽的哥哥,仍舊在領兵作戰。蘇寓自然義不容辭、身先士卒。剛剛新婚的蘇寓也同潯陽大長公主過上了聚少離多的日子。


    可是戰場刀劍無眼,就在潯陽剛剛生下第二個女兒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蘇寓戰死沙場。


    潯陽大長公主傷心非常,恨不得隨夫君而去。可是兩個女兒又由誰來照顧?於是不得不強撐著活了下來。但是為了蘇寓,她始終不曾另嫁。


    因此事,先帝一直對這個妹妹抱歉又憐惜,盡自己所能給了她最大的尊榮。蘇寓無子,那麽蘇寓的爵位便由蘇寓的侄子蘇朗行襲了。包括後來彰桓帝登基,潯陽大長公主仍舊是京城內說一不二的皇族頂尖人物。


    廣陵郡主是在建立新朝後才有封號,她被封為郡主,妹妹便低了一級封為縣主。二人的關係原本是極好的,在洛陵大婚之前,廣陵為了讓妹妹風光出嫁,還特意求了彰桓帝一個恩典,就是進封洛陵為郡主。


    廣陵郡主本是好意,可是京城的人哪個不喜歡說長道短,潯陽大長公主的兩個女兒皆是有封地的郡主,自然有許多人眼紅妒忌。有人便說什麽“廣陵郡主怕自己樹大招風,於是便拉上了自己妹妹為自己當擋箭牌”雲雲。


    這些流言蜚語傳著傳著就沒了譜,等到傳到洛陵郡主耳中的時候,就更難聽了。


    洛陵一聽自己的封號似乎是姐姐施舍給自己的一般,自然心裏不舒服,就此埋下了隱患。


    ·


    阿歡聽到這裏,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真是人心難測。”


    廣陵點了點頭:“是啊。”她補充道,“你是陛下賜婚,日後逢年過節少不了要去宮中,如果娘和祖母外祖母陪著你還好,如果沒有陪著你的話,你一定要記得躲開兩個人。”


    阿歡想了想:“一個皇後,一個淑妃?”


    廣陵郡主點點頭:“皇後不是個好相與的,淑妃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心認定她親弟弟因我而死,如果有機會找你的麻煩,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阿歡略微吃驚了一記:“我隻是知曉您同淑妃之間有不小的瓜葛,也隱約記得與淑妃的親弟有關,可是其中……”


    “也罷,今日就全部把這些陳年往事,細細講給你聽。”


    ……


    淑妃出身範陽盧氏,也是本朝有名的世家大族。淑妃和廣陵郡主年紀相仿,在雲英未嫁之時,原本都屬於晉朝頂級貴女,可是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兩人,卻因為淑妃的弟弟而結下了梁子。


    淑妃的弟弟盧襄在多年前的宮中賞花會上對廣陵郡主一見傾心,可是盧襄雖出身世家,可是卻是盧氏一族最不成器的一個子弟。廣陵郡主自小受潯陽大長公主親力親為的教育,自然眼光高,再加上自己的表兄堂弟等人皆是少年英豪,又哪裏會看得上他。


    倒是衛國公世子陸紹明,年紀輕輕就已經領兵在外作戰。陸氏雖然不如盧氏曆史遠久,可是陸庭淵為人正直,府中風氣也正,潯陽大長公主再三思量,還是將廣陵郡主嫁給了陸紹明。


    可誰知道,那盧襄竟是個癡情兒,見不得心心念念的姑娘嫁給別人,竟然在廣陵郡主大婚當日吞金而亡了!


    盧襄雖然不成器,可是卻是淑妃最疼愛的弟弟。在盧襄去世後,淑妃就將罪過歸結在了廣陵郡主的身上。


    而廣陵郡主哪裏是個怕事的,她的身份比之淑妃隻好不差。母親是先帝嫡出的長公主,父親老寧遠侯已經過世,可是積威猶在。雖然父親的爵位因為自己沒有親兄弟,讓堂弟蘇朗行襲了,可是原本兩家就是本家,雖然沒有並府而居,可是血濃於水,如今依舊親如一家。


    這樣的身份,讓廣陵郡主從來都不怕找上門來的麻煩,是以倒也在公開場合同淑妃針尖對麥芒地鬥過幾次,於是梁子是越結越大。


    ……


    阿歡越聽越心驚,對廣陵郡主道:“娘,淑妃在我大婚時,曾經派人來過顧府。”


    廣陵郡主瞪大了眼睛:“她和咱們家勢如水火,和顧家並無幹係,去顧府做什麽?”


    “我不知道。”阿歡搖了搖頭,“我前幾日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她為何在臨盆之際,也要派人來呢……”


    廣陵郡主摸了摸她的臉,斬釘截鐵道:“好孩子,你就別想了,一切有娘,娘會查出來她究竟有什麽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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