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真機吱吱得響著,廖勝站在邊上一直等,到兩張a4紙被完全吐出來後他一把拽了過來。


    手機這會兒也響了。


    “收到了嗎?”


    “收到了。”廖勝答道“字怎麽這麽小!”


    “我這邊走不開,剛做了這份就給你發過去了,喬振澤今晚讓我陪他去個飯局,我不是想著紙越少給你傳得越快嘛。”


    “好好,辛苦你了牛凱。”


    “哪裏的話啊,廖總趕緊看看吧,都是今年上半年喬振澤比較重視的客戶,我統計的是全國的,你篩選一遍,看看哪些跟咱們準備拜訪的讚助商有重複,看看哪些咱們也能鑽些空子。”


    “好的。”


    “不跟你說了,喬振澤過來了。”聽出來牛凱是捂著電話聽筒小聲說的“回頭再聊。”


    掛了電話廖勝一秒都沒耽擱坐在窗戶邊上的辦公桌前,仔細用筆尖輕輕劃著一排排捋上麵的每一家企業。


    星網物流,這是廖勝去泉州時候拜訪的客戶,吃了閉門羹。


    傳藝集團,這是廖勝在北京拉的第一家讚助商,剛開始聊得不錯,不知為何後麵怎麽也不願再見麵會晤。


    廖勝心裏狠狠的咒罵,一定是喬振澤在這上麵使了壞,再往下看,廖勝的手一下子頓住。


    新視野。


    這是他之前跟陳啟提到過的那家在長春的同行傳媒公司,老板是北京人,跟廖勝談得甚是融洽,廖勝這會兒在喬振澤的重要客戶名單上看到這個名字,不禁皺起眉頭,二話不說得給新視野的總經理牛偉打了電話。


    “牛總,忙嗎?”


    “不忙不忙,廖總有事兒你說。”


    “嗨,也沒什麽大事,我這不回北京了嘛,閑來無事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下。”


    “廖總真是客氣呀!什麽時候再到長春來玩?我肯定要照顧周到,全程負責!”


    “怎敢勞煩你呢,說實話,我這現在有個急事想跟你說,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廖總你說啊!”


    “我在北京有個項目,想要跟一家叫nps的公司合作,但有些高攀不上,湊巧了,我聽人說你們之前合作過,不知道牛總能不能幫我搭個話。”


    “合作……合作倒是沒有,但nps的喬總來長春拜訪過我幾回,你要是有什麽請求,我也許能幫你帶個話。”


    “那最好那最好!隻不過……唉,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想跟nps合作的項目現在還屬於保密階段,你幫我搭上話,成了還好要是我跟nps沒談成……不會對你有影響吧?”


    “這說得哪的話!我跟你什麽交情,跟喬總又是什麽交情,這能比嘛!你放一百個心,再說了,我跟喬總一次合作都沒建立成,他每次來我這供著我,我還不知道他為了什麽,不就為了讓我能在電能集團跟前推薦他嘛,他心裏的小九九,我早猜透了!”


    “電能集團?他也知道電能集團的事?”


    “不知道他在哪聽說的,找不到突破口竟找上了我,聽說我跟電能集團合作過幾回,還買了他們不少風投,他也有心參合一腳,給我不小的回報,但我看那人賊眉鼠眼的估計心術不正,懶得深交。”


    “哦……”


    “咦?廖總?你到底要讓我幫你帶什麽話給喬總?”


    “沒有了沒有了,聽你這麽一說,跟nps合作的事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那好,趕明兒到長春一定告訴我!”


    “好的好的。”


    掛了電話廖勝舒了一口氣,原本以為這次去長春又被喬振澤擺了一道,但結果一通電話竟然還有意外收獲,電能集團風投的事在廖勝心裏已經著了魔般的滋長,現在更是把心放在肚子裏般的踏實,甚至意外興奮的沾沾自喜,喬振澤他吃不到嘴的肥肉,廖勝捷足先登了!


    牛凱接到牛偉打來的電話,說是廖勝剛剛給他去過電話,問了一些事,牛凱“嗯嗯”了兩聲,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他坐在車裏望著niajo餐廳靠窗的位置慢慢坐下的兩個人,微微笑了下。


    季橙點了份tapas,喬振澤點了份煎鵝肝牛裏脊,屋子的角落有個西班牙人淡淡得唱著小調,周圍還有拉小提琴的侍應。


    喬振澤望著她笑了笑“季橙,好久不見。”


    “不算久吧,一個月多月。”季橙小口慢慢吃著,也不看喬振澤“你說今天找我來有事?”


    喬振澤顯得有點拘謹,這種表情季橙還沒在喬振澤身上瞧見過,季橙皺眉“到底什麽事?”


    “你跟陳啟……”


    “我跟陳啟?關你什麽事?”


    喬振澤笑了“季橙,你不要在我一提陳啟的時候就語氣咄咄逼人,你這樣我真的要吃醋了。”


    季橙放緩情緒“你今天找我跟陳啟有關?”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倆以前的過往,我做過一些很對不起哥們兒的事,心裏一直很過意不去,我很想緩和我倆之間的關係,但苦於一直沒有突破口,陳啟對我態度也冷冷的,但我真的想找個機會坐下來跟他聊聊。”


    季橙斜睨著他“你今天來找我,就是讓我給他回去帶個話?就說你痛改前非要跟他再續友誼?你怎麽不直接找他?”


    “找過了,但是他不接我電話,我本意是就此放棄,但是心裏真的過意不去,我覺得我跟他當年是有誤會的,也許你能幫我。”


    季橙冷哼一聲“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早就該學會絕不斷言絕對,你說你絕對的錯,他絕對的對,但是我見你此刻諂媚委屈得很,不像是要緩和什麽劍拔弩張的氣氛,我也不敢斷言我的判斷真偽,活這麽大須知喜悅厭惡都是此消彼長的過程,我隻說一句,你要是真心想跟陳啟道歉,就自己找他,總會想到辦法,而對於我來說,你很不容易能用煽情這種套路左右我的情緒,我也就是這麽個俗人。”


    喬振澤卻毫不猶豫得卸下偽裝,笑得尖酸“還真是瞞不過你。”


    “喬總麵具戴得太僵硬,我一早見了就煩。”


    “你季橙哪是此刻見我就煩,你一早見我就煩了,也不用遷就,我實話實說,這次昌茂的投標陳啟那小子中標難道不是踏著我的肩膀踩上去的?要不然他有那個能耐!我心裏當然有氣,但我也的確想開了,兄弟一場,我希望能找個機會和解,你也許可以幫我,也是在幫陳啟。”


    “和好了能管什麽用?兄弟一拍即合?繼續你們未完的事業?”


    季橙在等,在等他說重點,喬振澤越是往友情方麵帶話季橙越是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何況今晚喬振澤提友誼,提和好如初這樣的說辭太多,欲蓋彌彰的明顯。


    也許倆人都是心照不宣得在打名牌了。


    喬振澤慢慢切著牛裏脊肉,刀子輕輕劃過盤子底發出細微的聲響“陳啟好,我自然為他高興,也不耽誤我做生意,但是——但是他要是在我的客戶上麵動手腳,這未免有點太小人。”


    季橙皺著眉看他。


    “他去了趟濟南,三家投資方就對我頗有微詞,這其中陳啟起到什麽作用我心知肚明,也不願跟他挑明,但隻希望他做得不要太過分,我們同在一個圈子,難免有競爭的時候,但這種暗箱操作未免有點非正人君子所為。”


    季橙還是皺著眉看他,不發一言,喬振澤也看著她,最終噗呲一聲笑了“你瞅瞅你這小臉,都扭到一塊兒去了。”


    季橙站起來“怎麽每次跟你吃飯都吃不下去呢,你這人有時候說話太過綿裏藏針,兜那麽大的圈子為的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都不知道怎麽應承下去。”


    季橙拿起包準備要走,喬振澤突然收了笑一把拉住她,季橙視線慢慢下移看著握在手腕上的那支手,沒說話,也沒動地方。


    “讓他小心最近的投資項目,也防備著點廖勝,廖勝跟外麵的企業勾結,電能集團,你回去可以自己查查,廖勝準備私吞公司固有資產,你讓陳啟小心點。”喬振澤小聲得說,眼神異常堅定。


    季橙挑眼皮看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得走了。


    音樂聲還緩緩傳來,喬振澤還慢慢切著剩下的牛裏脊肉和鵝肝,仔仔細細得切好後,他舉著刀叉,再也不願動了。


    為什麽,非要走這一遭呢?何苦啊。


    ***


    臥室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季橙進屋悄悄走過去,發現陳啟正在房間用電腦做著方案。


    “晚上吃飯了嗎?”季橙在後麵小聲發問。


    陳啟顯然是剛剛沒注意到後麵有人,這回兒突然回頭看,發現是季橙舒了口氣“女土匪回來了。”


    季橙挑眉“問你話呢,晚上吃飯了嗎?”


    陳啟搖搖頭“你跟別人在外麵山珍海味,把我擱家一個人艱苦奮鬥。”


    “今天還得表揚你呢,知道我跟喬振澤吃飯去,居然很爽快的同意了。”


    陳啟嘿嘿一笑“你不會跆拳道嗎?有啥事自己都能應付。”


    季橙轉身朝廚房走,咬牙切齒得說“當初學跆拳道真是瞎了!”


    陳啟聞著香味坐到餐桌邊上,季橙做了碗熱湯麵,裏麵放了些小生菜,還頭一回見著熱湯麵裏的蛋是煎雞蛋,陳啟用筷子挑起來看了看,淡淡的湯麵如此的香,這煎雞蛋是功臣,還有就是季橙淋了幾滴香油。


    陳啟呼嚕呼嚕大口吃著麵,囫圇得問“他今天找你幹嘛?”


    季橙無聊得撇撇嘴“讓我告訴你要小心廖勝。”


    陳啟被嗆得咳嗽起來,用餐巾紙捂著嘴“他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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