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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十一盞!”


    “嘖,大出血了啊。”


    “這位伊瑞絲小姐真有顏麵……”


    ……


    宋玥城“嘿”了一聲,氣笑了:“這章老鬼要麵子傷錢啊,加一盞也太小氣吧啦了吧?有本事加個八盞十盞的啊。”


    話音剛落,就想招呼侍童再加鬥燈。


    但他揚起的手卻在中途被宋漣城按下了,男人也沒去看外頭的情況,隻是說:“為了這點事,不值當,你要真想嗆他,過段時間剛好。”


    過段時間?念枝撚了撚手指,想著過段時間有什麽大事,剛剛靈光一閃要想出什麽,那邊宋玥城又說話了。


    “得,便宜他了。”宋玥城也就收回了手,依舊一臉桀驁。


    念枝看著這對兄弟,覺得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一個內斂,一個桀驁;一個沉默,一個肆意。


    宋家近十位少爺,宋漣城排行第三,宋玥城排行第五,兩人非同母,卻最是親近。


    看見宋玥城,念枝有些羨慕,他身上有她曾經有過但如今難以回去的自在。但看見宋漣城,她卻心疼,心疼這個和她一樣將靈魂賣給了時間的男人。


    在確定婁澤幾乎跟著她出現在每個位麵的時候,念枝想,沒有過往記憶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眼中看見的她是什麽樣的?


    她遇見的每一個男人,都帶著他鮮明的特征,一些小動作,一些話,薄唇上的唇珠……還有再熟悉不過的靈魂氣息。


    可是他不認識她。


    念枝又撚了撚手指,她這次隨身攜帶了淒離草,她在想,等到這個位麵快結束的時候,她就加在茶水裏遞給他。


    她有些迫不及待。


    #


    這處偏僻包廂的兩個宋家人沒有繼續鬥燈,那廂的侍童聲音又響起:“若是沒有人繼續鬥燈,那本包廂的客人就要點曲目了。”


    有侍童進來問了宋玥城意見,確定宋玥城不再繼續後,他往台下的伊瑞絲比了個手勢。


    伊瑞絲確定場麵已成定局,假意不知道包廂內是誰,朝章軍閥嬌笑道:“這位客人希望伊瑞絲跳一支什麽曲目呢?”


    “就來一曲《天上人間》吧。”這句話是章軍閥本人的聲音,洪亮地喊出來。


    香榭麗會所的伊瑞絲,最出名舞的就是一曲《天上人間》。


    伊瑞絲屈膝行禮,昂首一笑,高跟鞋在舞池周圍一分米厚的磨砂玻璃上噠噠響起,天花板上安裝的琉璃燈更是令她晶瑩奪目。


    香榭麗會所的樓頂中央矗立著長達七米的流蘇裝飾,夢幻無比。


    整個主體建築共三層,第一層是大廳,架起高高廣闊的舞區。第二層是包廂,環繞四周。第三層是餐飲區,酒水佳肴美人,皆迷人。


    腰肢輕擺,纖穠合度,伊瑞絲是中意混血,眼眸帶碧色,鼻梁挺翹,其實念枝覺得她更適合歡快活潑的曲風,而不是緩慢的《天上人間》。


    但人美,就可以給舞增加美感,從念枝的暗閣方向其實並看不清楚,但她還是可以想象台下的場麵。


    衣香鬢影,燈紅酒綠。


    #


    “哎,三哥,其實這個舞女跳得還不錯,那怪章老鬼願意捧她。”宋玥城取了支香煙,低頭湊上機靈侍童遞過來的火,吸了一口,吐出點眼圈。


    念枝又撚了撚手指,想著等這事結束了之後去找根好點的水煙杆,沒有白玉煙杆在身邊,她感覺有些饞。


    “沒什麽感覺。”宋漣城繼續喝茶。


    宋玥城頓時不看跳舞的伊瑞絲了:“你說你的生活有什麽樂趣?女人沒有,玩樂沒有,隻有教書教書教書,喝茶喝茶喝茶。看起來和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一樣。”


    “你不懂。”宋漣城淡淡一笑。


    念枝:“……”她也不懂。


    身旁的洲洲張嘴“啊”了一聲,眼神如同死魚一樣:“我懂了。”


    “……你懂什麽了?”


    “難怪念姐姐你要跑過來暗閣偷聽。”洲洲斜睨她,撇嘴,“這人一看就是你愛的調調,嘖,老男人。”


    “……真的嗎,嗬嗬。”她自己都不知道呢臭小子。


    “好了,茶也喝了舞也看了,東西給我,我趕著回去改作業。”宋漣城點了點桌子。


    暗閣內洲洲和念枝都凝神看過去。


    隻見宋玥城嘟了嘟嘴,從衣襟內掏出一個木質的扁方盒子,看不出裏麵有什麽。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一隻手指推過去,宋漣城接過,掂量了一下,就塞到了袖子裏,起身走了。


    “洲洲我先走了啊,等會回來去找胡爺爺喝酒,你來不?”看見宋漣城要走,念枝起身,隨口打了個招呼就轉身。


    洲洲翻了翻死魚眼:“啊,再見,我等會去。”


    念枝急著要走,洲洲轉頭和她打招呼,兩個人誰都沒有看見,鏡子裏反射的景象顯示,宋漣城走之前,往暗藏著鏡子連接的小孔處看了一眼。


    滿含思索和深意。


    #


    念枝躡手躡腳走了出去,沒有原路返回,反而繞道另外一條小路上。


    她打算在宋漣城之前出去,正好她現在穿得簡單,也不怕他想到什麽別的地方去。


    香榭麗會所之外的大街,人來人往,黃包車更是熙熙攘攘。


    念枝看了一眼,隨即走到一個商店內裝作買東西的樣子,麵紗遮麵。


    這一帶雖然是香榭麗會所的場子,但很多不逛會所的人也會來這邊逛,因為這一片有著出了名的購物地區。


    宋漣城出來之後,可能走路,也可能做黃包車,不管怎麽樣,這裏是最容易遇見他的地方。


    念枝覺得宋漣城是個奇怪的矛盾體,因為他生在封建階級主義家庭,學的卻是號召平等的西洋文化。


    如今許多自詡先進的文人、學生之流,都號召不坐人力車,作為他們所提倡的“新生活”的內容之一,其中甚至有人曾在到上海的第一天就發誓不坐黃包車,代以步行。


    而宋漣城,卻好像完全沒有跟隨“先進”的意思,什麽事情都是淡然處之,他不像個文人,不像個留過洋之後號召先進的學者,但也不像統治階級養出來的“貴族”。


    記憶裏的老男人,哪裏都矛盾,但又好像隻有這些特質組合起來才是他。


    #


    宋漣城從偏門走出來。


    他壓了壓帽簷,往黃包車方向看了一眼,卻沒有走過去,反而環視了一圈。


    另他驚訝的是,他突然在某處賣羽毛手工扇子的商店內,看見一個月白色旗袍的身影,她似乎是在挑選扇子,玉白胳膊上套著一隻翠綠的鐲子,襯得手上的扇子也十足好看。


    雖然那身月白色和昨天見到的款式不一樣,但還是可以從那個婷婷嫋嫋的背影和高跟鞋看出,那個姑娘是昨天出現在他學堂外的奇怪女子。


    怎麽是她?


    在香榭麗會所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人在窺探,原本還想出來之後揪住那個窺視之人,卻沒想到反而遇見了這個姑娘。


    大概是巧合?


    老男人搖搖頭,打算繼續離開。


    哪隻那姑娘似有所感,突然轉過身來。


    她今天沒有梳起發髻,額發掛下來一小縷,轉身時姿態很好看,一轉身就靈巧看了四周,沒等宋漣城轉身,就成功捕捉到了剛剛看她的視線的主人。


    “……”姑娘一邊看著香榭麗會所的牌子,一邊看看男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宋漣城莫名覺得,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既視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


    “啪啦。”姑娘收了扇子,將扇子往櫃台上一放,就往這邊走過來。


    老男人感覺有點尷尬。


    “宋……先生?”念枝站在他麵前,即使踩了高跟鞋,她也隻是剛好到他的下巴。


    “……念小姐。”宋漣城咳了一聲,道。


    眼前的姑娘立即換了一副飽含深意的表情:“宋先生好巧啊,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見你。”


    宋漣城:“……”


    頓了一下,他一臉淡然:“正巧有點事情過來一趟,正打算回去。”


    “哦哦。”念枝卡了一下,這男人怎麽說慌話不眨眼?


    “念小姐來這兒采購?”老學究依舊一臉淡然。


    “沒啊,我就是來找香榭麗會所。”念枝並不打算讓男人跑偏話題。


    “……你來這兒做什麽?”男人的表情裂了一點。


    “我說來長見識你信麽?”念枝認真地看他。


    宋漣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第一次見她,她在偷窺,第二次見她,她說要來風月場所長見識,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宋先生你不會沒來過吧?”念枝一臉恍然大悟,“也對,像你這樣的先生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


    宋漣城默:“……”


    他是該怎麽回答她呢?


    #


    念枝突然整個人湊過來,靠在他耳畔曼聲細語:“我同你說嗷,那個會所裏其實沒什麽好看噠,那些姑娘還沒我長得漂亮。”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往他這邊飄來。


    宋漣城聞過許多女子的香水味,從前社交場合上,各色名媛都流行用香水,在國外的時候,外國女子更是將香水看作不噴灑不可出門的必需品。


    但這個姑娘身上的香,帶一點煙草的味道,卻不是男人常抽的香煙味,反而像是老式的水薄荷煙,還夾雜了一些花香。


    他想微微別開頭,卻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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