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一道沙啞且幾乎細不可聞的微弱聲音傳入耳中。


    是拉比的聲音。我必須醒過來。


    撐起沉重的眼皮,一張累到極點的哭臉映入眼簾。


    房間的模樣很陌生,這裏到底是哪裏?


    「……呃……咳咳……」


    我想叫拉比的名字,但喉太幹澀結果嗆到。


    「爸爸……!水……」


    拉比衝到床鋪旁邊的架子,以雙手捧起水壺。


    然後慌張地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很感激地接過來滋潤喉嚨,感覺水分慢慢滲入幹涸的身體。


    「呼──……拉比,謝謝妳。」


    我終於能正常發出聲音了。


    拉比用雙手胡亂擦掉眼淚後,朝我露出笑容。


    那勇敢的笑容讓我心底感到很難過。


    為了讓她安心,我想從床上坐起來,結果引發腰部產生一陣痙攣般劇痛。


    「……嗚!」


    「爸爸不可以動……不然醫生縫好的傷口會裂開……」


    臉色發青的拉比壓住我的肩膀。


    「醫生?」


    拉比用結結巴巴的腔調,解釋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是有人報警?或者有人聽到騷動?


    據說在我倒下後,憲兵隊立刻就趕來了。


    他們當場為我進行急救之後,把我搬到了娼館後麵的屋子裏。


    醫生在那裏為我治療傷口,而我就這樣睡了一天半。


    小混混和傭兵們也都沒有性命危險。


    聽說已經設法為他們成功解毒後,我鬆了一口氣。


    想當然爾,憲兵隊也開始追捕暗殺者。


    聽說他們沒辦法找到人,我心想這也不奇怪。


    那個男人雖然雙手受傷,卻看得著抓不到。


    「他們說爸爸的傷很嚴重……但這個城鎮裏沒有治愈者可以治好那些傷……」


    「嗯。」


    如果是治療擦傷等級的傷口也就罷了,一旦傷勢需要縫合,就必須具備一定等級。


    而一個人的技能等級如果那麽高,與其在城鎮裏當醫生,不如加入冒險者隊伍,收入才能更高。


    「對不起,我什麽都辦不到……」


    「拉比用不著道歉。別擔心,我馬上會複原。」


    為了不讓拉比擔心,我比剛剛更加小心翼翼地起身。


    她倒抽了一口氣,想阻止我的動作,於是我在一次對她說「不用擔心」。


    接著……我拉起襯衫衣?。


    我先轉過身體背對拉比後,再解開綁在腰部的繃帶。


    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自己的血,我早就已經看到麻木了。我把掌心朝向縫合的傷口,詠唱起回複的咒語。


    《守護生命的溫柔女神,請賜吾治愈之光──完全複原。》


    傷口愈合,痛楚也消失無蹤。


    恢複原狀的身體上,隻剩用來縫合的線。


    隻不過腹部一帶還殘留著類似痙攣的奇怪感覺,就跟泰德那時候的症狀一樣。


    短期間內,受傷的感覺應該會像這樣殘留著吧。不過,總之傷口消失了。


    我回頭看向拉比。


    「妳看,這樣就沒事了。」


    看到傷口完全消失的腹部,拉比戰戰兢兢地伸出手。


    「我可以摸摸看嗎……?」


    「當然。」


    小小的手碰上我的腹部,小孩子溫暖的體溫傳遞了過來。


    「不痛嗎……?」


    我點頭回應,拉比似乎鬆了一口氣,再度哭了起來。


    「……嗚咽……太好了……太好了……」


    「啊啊,好了好了,別哭別哭。」


    拉比一哭,我就沒轍了。我驚慌失措,坐在床鋪上抱起拉比。


    我一邊對她說「沒事了」,一邊拍背哄她。


    拉比緊緊抓著我,嚎啕大哭。


    真奇怪,我是想安撫她的,結果卻出現反效果。


    當我正煩惱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走廊傳來了倉促的腳步聲。


    「我想說怎麽有說話聲,原來是你清醒了。」


    女老板、薇洛妮卡、泰德以及薔薇公主衝進房間來。


    其他娼妓們也站在門外探頭往裏麵看。


    「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啊啊,我沒事,傷口已經複原了。」


    當我一解釋自己用回複技能治好傷口後,女老板等人籲了一口氣,打從心底放心了。


    大家似乎都很擔心我。


    我一開口道歉,就被薇洛妮卡罵「不要說這麽見外的話好嗎」。


    「對了,達克拉斯先生,憲兵隊說想找你問話,問關於那個全身黑漆漆的年輕男子的事。」


    女老板說的是暗殺者。


    「他們似乎希望你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像是你是因為什麽緣故而被攻擊的?你們認識嗎?他是什麽人?」


    「是嗎?」


    坦白說,我幾乎不知道關於那男人的任何事情。


    目前明白的真相隻有兩個。


    就是那男人是暗殺者,以及他的目標是拉比。


    「……」


    我沉默不語地看向拉比,發現拉比在我懷中低著頭,臉色慘白。


    就跟看到我與暗殺者對峙時一樣。


    她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甚至冒出冷汗。


    抓著我襯衫的手指還不停顫抖著。


    要是幫助憲兵隊,拉比肯定也會被叫過去問話吧。


    我不知道這孩子與那個暗殺者之間有什麽牽連。


    唯一清楚的是,有某種潛伏在暗處的事物令拉比感到害怕。


    「……對不起。我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因為太久沒有劇烈活動,所以現在覺得筋疲力盡,明天我再去找憲兵隊吧。」


    我講話的語速變得特別快,希望沒暴露出心底的想法。


    我不是很會說謊,所以感覺很提心吊膽。


    女老板看起來並沒有特別在意,隻說了「是嗎?」。


    「我會把這些話轉告給憲兵隊的。不過,娼館外麵會一直有負責監視的隊員待命,所以你要是滿不在乎地走出去,會直接被盤問唷。」


    女老板的話讓我很在意。


    「待命?」


    「說是那男人可能會再次出現,所以要暫時替娼館巡邏戒備。我都已經拒絕過了,但他們就是不聽。」


    「真是的,那些家夥也太自私了吧。當我們被小混混找麻煩的時候,明明也一直跑去憲兵隊投訴過,但那時候他們卻半點出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薇洛妮卡氣得要命。


    「嗬嗬,那是因為密爾頓的憲兵隊長是個非常想出人頭地的男人吧。隻有遇上大案件,他才會撲上去。」


    「嗯,薔薇公主大人說的確實沒錯。」


    身手高超的暗殺者,以及可以心平氣和大量殺人的罪行。如果可以抓住那男人,就能立下可觀的功績。


    憲兵隊要求我們協助的命令並不具備強製執行的權力。


    但在這種情勢下,我們幾乎無法拒絕。


    由於外麵還有憲兵隊待命,因此我與拉比又在這個房間借住一晚。


    「啊啊,還有另外一件事。莫裏斯男爵回來了,卡洛斯的事情全都傳入男爵耳中了。從今以後,莫裏斯男爵每次出門旅行,卡洛斯都必須同行。隻要一直被父親監視著,他應該就無法做壞事了吧。」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已經告訴莫裏斯男爵,說達克拉斯先生想見他一麵。」


    「這……多謝幫忙。」


    這真是值得慶賀的消息。遺憾的是,我可能無法去見莫裏斯男爵了。


    ◇ ◇ ◇


    當天晚上。


    等四周無人兩人獨處以後,我詢問拉比。


    「妳可以把那個男刺客的事告訴憲兵隊嗎?」


    「……嗚!」


    拉比的身體用力一抖。她的雙眼迷惘地轉了轉,嘴巴開開闔闔了幾次。


    可是,就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啊……呃,嗚……」


    拉比一臉痛苦地捂住喉嚨,充滿恐懼的眼中滑落淚水。


    我連忙把拉比抱入懷中。


    「妳誤會了,我不是叫妳說出來,妳隻要告訴我想不想說出來就好。隻要這樣就夠了。」


    「……我好怕……」


    她用細如蚊呐的聲音,在啜泣間說了這幾個字。


    這樣就夠了。隻要有這個答案就足夠了。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們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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