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早起,洗漱完畢後,將蜂蜜、雞蛋清、花粉調和的藥汁塗抹在臉上,刮成薄薄的一層皮狀,然後頂著一張黃白夾雜的臉站到了校場上。


    侍衛大哥張放跑過來問:“小相公參與了一份子麽?贏了還是輸了?”


    閔安保持著靜立的姿勢說:“我賭世子爺睡書房,贏了五兩。”


    張放嘖嘖嘴:“昨夜那歌姬,生得體態嬌柔,直把哥的心也給勾走了,還不能讓世子爺破回戒?”


    閔安一動不動:“可能大哥沒摸清楚門路。”


    “什麽門路?你倒是說啊!”張放推著閔安的肩,見閔安始終不說也不動,惱了,“就興你知道個中隱情,也不讓哥哥生份財路。”


    閔安用手扇扇臉龐,吐舌說:“大哥跟著世子爺那麽久,都不見他娶妻納妾,難道就不動腦子想想原因麽。”


    張放想了想,突然回頭打量四處,見無人,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上次有人說了這麽一句閑話,被公子丟到門外親自結果了,你的嘴巴嚴實點,別說哥哥沒提醒你。”說完他就顧不上所謂的小相公生財的門道,忙不迭地跑了。


    閔安在烈日下站馬樁,另一個侍衛騎馬跑過來。“小相公昨晚參賭了麽?輸了還是贏了?”


    閔安看到蝴蝶飛了過來,動都不敢動,隻微微張了張嘴:“輸了。”


    侍衛問:“那誰贏了?”


    閔安報上第一個侍衛大哥的名字張放,還傳授機密說,張放有生財的門道,就是嘴硬,死不承認他知道個中內情。


    第二個侍衛若有所失:“張放那小子滑頭,小相公有法子撬開他的嘴麽?”


    閔安又微微張了張嘴:“有。”


    “趕緊說說。”


    “你去跟張放大哥說,若不交出昨晚賭贏的五兩銀子,就向公子告狀去。因為張放大哥在背後四處散播,說公子是斷袖癖,喜好男風。”


    不大一會兒,第一個侍衛張放火速跑到閔安麵前與他對質。閔安依然平舉雙手一動不動站在馬樁上:“張放大哥莫生氣,就是訛詐你五兩銀子而已,誰叫你口風不嚴實呢?”


    閔安是在報著以前的一箭之仇,張放說的無聊話多了,根本不記得犯了哪一樁事。


    張放反過來跳腳:“是你說公子壞話吧,卻反咬我一口!是我叫你口風要嚴實吧,你卻來倒打一耙!你這人當真不知好歹,算我瞎了眼,竟然還想與你結拜成兄弟,罷罷罷,五兩銀子認清一個人!”


    閔安掀了掀嘴皮子:“張放大哥莫生氣,我幫你今晚再贏十兩銀子。”


    張放猛然回轉過身子:“當真?”


    “你需借我五兩銀子作本錢。”


    “還不還?”


    “當然還。”


    “成交。”張放摸出五兩銀子塞進閔安腰包裏。


    閔安像個稻草人一樣站著:“你去告訴歌姬,公子喜歡豹子。叫歌姬穿上豹皮裙堵在書房門口,就可以引起公子的興致。”


    張放抓了抓頭:“真的麽?我總覺得此法有些不妥。”


    “張放大哥不是說過,我是公子專屬的兔兒爺麽?既是兔兒爺,自然會摸到公子一兩點奇特的癖好。”


    張放狂笑:“你這兔兒爺是假的!隻受罰,不侍寢,我們館裏的人早就知道了!你休要拿這個騙我!”


    閔安僵硬著一張臉問:“你去不去?”


    “去什麽?”


    “告訴歌姬。”


    “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去!反正到了晚上,沒人能摸進公子的門。”


    “那你賭哪邊?”


    “不告訴你。”


    閔安揮手趕走一隻嗡嗡飛的蜜蜂:“我知道,你賭書房。”


    張放咄了一聲,轉身走了。


    厲群走過來檢查成果,問閔安:“站得住麽?”


    閔安不動:“站得住,就是曬人。”


    一隻蜜蜂飛過來,被閔安趕走。一隻秋蝶飛過來,落在閔安鬢角,撲扇著翅膀,閔安不動。玉米呼地一聲爬到他肩上,將蝴蝶趕走。蝴蝶飛回,玉米再趕,忙個不停。


    李培南路過校場時,看到玉米忙著護住閔安頭臉的樣子,心裏想,莫非這隻小猴子獨占心太強了,竟然看不得一隻蝴蝶落在他頭上?看來要想個辦法教導一下。


    傍晚,閔安洗淨了臉上自製的防曬藥汁,坐在院子裏休息。張放等人如約而至,手裏拿著賭錢的鐵盒子。他們看到閔安並未接觸歌姬,且歌姬仍做平常裝扮的模樣,一口氣將銀子壓在“書房”這個點上。


    其餘人紛紛下注,並詢問閔安是否參與一份子。閔安拿出賭贏的五兩與張放借他的五兩,一共十兩銀子壓在了“客房”那個格子裏。


    侍衛大哥們嘩然:“你一人賭偏門?我們至少知道公子睡不成書房,也會回寢居裏去。”


    閔安點頭:“我還敢賭公子與歌姬留在客房一宿,隻要你們加銀子。”


    侍衛大哥們一陣哄笑,決然不信一向不近女色的公子忽然轉了性,紛紛在“書房”及“寢居”裏加了銀子。


    閔安問:“今夜誰值守?”


    張放答:“我。”


    “可要看仔細了。”


    張放帶著另一名侍衛走向主樓二層。過了不久,他看見李培南穿著雪白底衣外罩青紗袍走進了歌姬留宿的客房,還聽見傳來歌姬嬌滴滴的聲音:“奴家等公子許久了。”


    張狂看直了眼,打起精神一宿,果然在天亮時才看到李培南走出了客房,後麵照例傳出歌姬嬌滴滴的聲音:“奴家恭送公子。”


    張放等交了值,跑到校場詢問緣由,閔安塗著蜂蜜蛋清護臉膏,依然不說原因,隻拿出十兩銀子遞過去:“這是我幫大哥贏的銀子,我不曾食言,保證大哥拿到了十兩。”


    書房裏,李培南對著趴睡在椅子上的玉米仔細端詳,心裏猜想,他是不是被一隻猴子給騙了。玉米昨晚摸到李培南的寢居去,摘走了李培南的玉佩,一陣風跑到歌姬客房裏。李培南跟了過去,歌姬趁機用猴子話勸止住了玉米,並成功引得李培南的注意力。李培南學了一宿的猴子話,還來不及對玉米說上兩句,一宿蹦跳個不停的玉米已經累趴在椅子上,喚都喚不醒。


    它的主人也不找來,留著它霸占了李培南的座椅。李培南隻能將會議地點遷到偏廳裏。日暮時,他試著對玉米說了說指令,卻發現玉米根本不聽他的。他拿出玉米粒來哄,玉米才回頭瞧了瞧。


    李培南發現,若用食物做引誘,玉米會配合著做上一些動作,也會喜歡圍著他身邊,若是想指派它做事,它就會逃得遠遠的。


    “這是什麽道理?”李培南將歌姬提到偏廳詢問。


    歌姬說了實話:“玉米並非是普通山猴,有特定的訓練方法,從而使它養成隻聽一種指令的習慣。早先訓練它的人肯定是個女人,因此它對周遭環境形成固有的反應,隻會聽從女人的指令。”


    李培南站著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賞給歌姬一筆銀子就打發她出了行館。他徑直走到校場裏,果然看到閔安站在馬樁上一動不動,臉色僵硬得很,隻骨碌碌轉動著兩個眼珠子。


    李培南將所有人支走,回頭問閔安:“你串通歌姬合夥騙錢?”


    閔安險些一頭栽下來:“公子不要亂說話,被侍衛大哥們聽見,可要讓我討一頓打。”


    “說實話,我自然會幫你。”


    閔安老實答道:“我寫了一封小信叫玉米帶過去,要她配合我騙過公子,留公子在客房一宿。”


    “你怎知她會猴子話?”


    “她本來就是翠花那戲班裏的歌姬,訓過猴子,後來才被主簿大人買去。”


    閔安見厲群已不在周圍,放下了手臂,扇了扇自己的臉,趕走一隻蜜蜂。李培南默不作聲看著他,突然又問:“你臉上塗了蜂蜜?”


    閔安訕笑不出來,連點頭也困難,就嗯了聲。


    李培南問:“你覺得該怎樣,才不會讓我說出你串通的事情?”


    “不知。”


    “站著別動。”


    閔安不明就裏,果然站著不動了,李培南走近他,更加真切地聞到一股淡淡的蜂蜜味道,忍不住抬袖抹淨了他的一塊臉,並在上麵親了親。


    閔安如遭雷擊,李培南已揚長而去。此後李培南不提,閔安就當沒有這一回事,繼續將他當做喜怒不定的世子爺看待。李培南見閔安如此害怕他靠近,內心又是淡淡一哂,恢複了如常的冷待。


    閔安為了早日擺脫兔兒爺的名聲而努力訓練,吃下一次次的苦也不喊累,身子骨練得結實了一些,本領也見長了一截。唯獨不變的就是他對李培南恭順不減的態度,還有不再去拉住李培南的衣衫求饒,更不提那些當麵討價還價的肆意之事。


    閔安有時會想起玄序的笑容,就紮了一個天青色的孔明燈,點燃後看它緩緩飄入夜空,念叨著,願早日與你相見。他一連放了兩次,又過於虔誠地對著夜空祈誓,終於引得蓮葉過來問:“小相公在做什麽呐?”


    閔安緩緩道:“想念一位朋友。”


    “誰呢?”


    “一個溫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為群裏的月見mm特別寫的小劇場,和主線劇情沒多大關聯,大家如果不喜歡,可留言告訴我,我下次就不寫了,以免浪費了大家的銀子,如果這次浪費了您的銀子,請告訴我,我可以退給您,先道聲不好意思哈:)


    鞠躬感謝支持了v章的讀者mm(*^__^*)


    鞠躬感謝豬耳朵、多痣的地雷(*^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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