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是嗎?我殺了這麽多人?”男人有些難以置信,語氣裏卻充斥著戲謔,仿佛在說,嗬嗬,是我殺的,那又如何?


    “受死吧!”審判者們齊聲道。


    人頭瞬間消失,審判者們手持鎖屍繩一頭,猛地砸向男人。鐵鏈如同活躍的毒蛇,紛紛發起致命攻擊,卻都被男人一一躲過,他自由穿梭,動作敏捷。


    “沒想到正義的審判者也如此狡詐,以多欺少呢!”男人說道,語氣裏又是另一個意思:你們這些審判者,就這麽弱,也敢找上門?


    男人話音剛落,他扯下紅袍,蓋住兩個審判者的頭,他快速地抓住鎖屍繩的頭,轉了一圈,將兩名審判者纏繞在一起,他的身體瞬間筆直倒立,懸在空中,雙手抓住兩名審判者的頭顱,隨即奮力一轉,他的身體跟著旋轉起來,隻見他手上頓時出現兩個流著血的頭顱。


    男人倒過身,丟下兩顆人頭,又伸向另一名審判者,雙手插進那人胸膛,猛地一掰,將人瞬間撕開。


    審判者們皆放手,隻見四五十條鎖屍繩相互靠攏,懸於半空,瞬間連成一條,飛向男人,快速地纏上身,將他團團圍住,並吞沒。


    兩名審判者各拉住鎖屍繩的一端,向兩邊用力拉扯,鎖屍繩越縮越小,擠壓著裏麵的人。


    夕瑤看著那團鎖屍繩逐漸變小,小到隻有她一半人這麽高。


    鎖屍繩在吞噬裏麵的人,碾碎他的骨骼,擠壓他的肉體。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鎖屍繩,等著屍渣和血水從鎖屍繩的縫隙中掉落。


    “嘭!”一聲巨響,回音晃蕩在空曠的懸崖內部,使人頭疼不止。隻見那鎖屍繩斷成無數碎片,男人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眾人麵前,臉上一抹狡黠而不可一世的笑容,嘲笑在場的所有人。


    男人勾起一條腿,另一條腿伸得筆直,身體如空氣一般靈活自如,毫無阻礙地往後漂移,他閉上眼睛,閉目養神,額前那道印紋亮起一絲血色,他忽然雙臂展開,張開嘴,獠牙如彎刀,他瞪大血色眼睛,血絲爆出,臉色煞白,他怒吼一聲,身後形成一股血紅色的瘴氣。他身體突然躍起,衝向審判者,大開殺戒,頓時鮮血橫流,皮肉四濺,崖壁被無數道血液染紅。


    夕瑤目瞪口呆,那四五十個審判者在一瞬間都成了四分五裂的屍塊,在半空中停頓了三秒,隨即直直地落入深淵。男人則高懸在空中,他一身鮮血,卻都是別人的血液。


    夕瑤身旁吹過一陣風,將她整個人吹倒,她回過神才發現,不是風,而是一個人,一個中年男人,他一手掐住夕瑤的脖子,將她整個拎起。


    “魂王,你不辭勞苦來我這,就是為了要一個醜女人嗎?”懸在空中的男人冷笑道,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繼而道,“你要,我親自給你送上門便是,何必你親自跑這一趟。”


    “你殺了這麽多人,今天還把我這麽多審判者給殺了,一個女人來換,豈非太便宜了你?!”


    “我可沒殺人,我隻是獵食,你不會想讓我活活餓死吧?你也太搞笑了,隻需你們吃飯,就不許我吃肉?”男人張了張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又說道,“魂王,你勞師動眾地派出這麽多審判者,這下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吧,一下子死了這麽多跑腿狗,你還夠用嗎?你可別告訴我,他們來我混沌界,還不知道自己出不去的下場。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都要死,是不是被我殺死,又有何關係,總歸要因我而亡。”男人說的沒錯,沒有幾個人來到混沌界還能活著出去,若能,也屈指可數,寥寥無幾。


    魂王嗬斥道,“休要狡辯!你這狡詐的惡魔!”


    “嗬嗬,魂王竟然這麽說,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來都是相安無事,你非要管閑事,我隻能送你一程!給臉不要臉,就不要怪我!”男人說著再次露出凶相,直撲而來。


    魂王一把箍住夕瑤的身體,袖衣裏伸出一把短劍,紮進夕瑤胸口,逐漸深入,威脅道,“你若束手就擒,我便饒她不死,畢竟她也是無辜的,我可不像你凶殘無度,自私歹毒,無情無義。”


    夕瑤胸口吃疼,短劍逐漸紮進自己胸口,她仿佛聽見皮肉綻開的聲音,她心中冷笑,這個叫魂王的男人,虧他還是一個王,是有多愚蠢,竟然拿一個醜女人來作威脅。


    夕瑤搞不懂這些打打殺殺的男人,她也不想懂,也根本不想參與,卻身不由己地被卷入這荒謬的事情中,如今已是一個苟延殘喘的毀容之人,哪還有見日月的臉麵。


    男人見狀並沒有停止動作,依然直撲而來,一口獠牙對準了目標,他的手成爪形,指甲如倒勾,他身後一條長長的紅色瘴氣如影隨形。


    夕瑤閉上眼睛,人類世界容納不下她,另一個世界進不去,誤闖來到這裏,依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是有多可悲,為何還讓她活著?為何不讓她快一點去死!


    一陣強大的風掃過夕瑤的臉,又突然停止了,她睜開眼,看到一隻手懸在她麵前,長著倒刺般的指甲,手指的骨骼被拉長,幹瘦可怖,布滿血絲和青筋,手的後麵是男人的臉龐,男人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還是停止了攻擊。


    男人放下手,身後的瘴氣開始消散,他額前的那道印紋逐漸淡去,他的獠牙縮回,眼眸裏的血絲褪去,他望著夕瑤,那雙桃花眼第一次流露出一絲多情和真意。


    夕瑤吃了一驚,這是什麽眼神?這個男人是什麽意思?他在看什麽?他注視的人還是自己嗎?分明是一個深愛之人!


    魂王抽出夕瑤胸口的短劍,他丟下夕瑤,猛地刺進男人的胸膛,紮進他的心髒,魂王手腕一轉,短劍一轉,男人悶哼一聲,魂王抽出短劍,一手伸進男人胸膛,將他的心髒整顆挖出。


    夕瑤半撐著身體,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受死,最後倒在血泊裏。他承受那一劍的時候絲毫沒有反抗,隻是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與那個秒殺四五十個審判者的惡魔判若兩人。


    魂王看著男人斷氣,才轉身對夕瑤說道,“我很抱歉,利用了你,但是你的傷口並不深,沒有觸及到心髒,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夕瑤難以置信地看著男人的屍體,他怎麽會為一個醜陋的女人束手就擒?!他是瘋了不成?他是在做什麽!夕瑤搞不懂這個男人,為何最後都要讓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離世?


    魂王帶夕瑤離開了混沌界,重新回到人類世界。


    一個月後,夕瑤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笑了,她的人生簡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大笑話!她想過殺死腹中胎兒,卻又不忍心,畢竟是一條生命,還是她的骨肉,她下不了手。


    十個月後,夕瑤生下了一個女嬰,一點都不像那個男人,男人雖殘暴邪惡,長得倒也英俊無害,女嬰像夕瑤自己,十分普通,放在人群裏便會淹沒,無法識別,可也可愛。


    又過了一個月,夕瑤穿上鬥篷,蓋住自己醜陋的臉,她抱起孩子,在夜黑裏穿梭。


    夜晚的風,寒冷刺骨,肆無忌憚地刮在夜行者的身上,夕瑤的鬥篷吹得“嗦嗦”直響,寒冷灌進夕瑤的衣衫,她掖了掖孩子的衣服。


    夕瑤看到一座亮著燈光的房子,她站在窗外,看到裏麵有一對年輕的夫妻,十分恩愛,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她吻了吻孩子的臉頰,落下兩行淚水,她將孩子放在門口,把撥浪鼓放在孩子身上,轉身離開。


    夕瑤來到墓地,站在一座沒有墓誌銘和姓名的碑前,摘下鬥篷,月光陰森,容顏可怖。


    魂王出現在夕瑤身後,問道,“你需要什麽?權利、財富還是榮耀?”


    夕瑤淺淺一笑,笑容被陰霾覆蓋,看不出笑意。


    這塊墓地是一年前魂王與夕瑤分開的地方,魂王因為夕瑤而殺死混沌界的男人,他承諾夕瑤,可以幫她實現一個願望,等她想好了,就來這裏見他。


    “帶我去混沌界。”


    夕瑤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在述說別人的事情。


    魂王深感意外,他認為沒有人願意回憶那些慘痛的遭遇,她為何要白白浪費這個機會而選擇重回混沌界?


    “這個承諾,很難兌現嗎?”夕瑤看著魂王的眼睛,問道。


    “沒有,但如果你去了,我是不會再把你帶出來的,所以,你得死在那裏。”魂王給夕瑤重新考慮的機會。


    “那就去吧。”夕瑤平淡地說道。


    魂王雖詫異,卻還是答應了夕瑤。


    夕瑤再次回來那個地方,她依然無法在懸空的鐵鏈上如履平地,她抓著鐵鏈,一點點往前挪,好幾次差點掉進深淵,最終抵達中間懸空的平地上。


    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具白骨。


    夕瑤躺在男人身旁,閉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一顆淚水。


    夕瑤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想明白,殘暴的男人為何因她而束手就擒。一年前,魂王將夕瑤帶回人類世界,他說男人是惡魔,混沌界之王,也是狼人。夕瑤翻閱奇聞古籍,最終才得知,狼人凶殘暴虐,卻重情重義,一生隻愛一人,一生隻認一妻。所以,即便她自毀容顏,麵目醜陋,他卻依然愛她,至死不渝,甘願為她受死。魂王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殺死了他。


    夕瑤不知道,多年來,在她沉睡的時候,男人一直坐在她身旁凝視著她,守護著她,目光和他最後一次凝望她一樣。


    死去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白骨旁,多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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