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汎塵見夕瑤不自在,便抬手解開床上的簾子,一層朦朧的輕紗絲滑地垂下,正好擋住視線。


    夕瑤見汎塵此舉,心頭莫名一暖。


    “你別多想,是你的身材令人不敢恭維,隔一層紗反而好些,讓人有個念想,可以稍微往好的方麵想象一下,不至於讓幻象泯滅。”


    “汎塵!這麽勉強你別看啊!我又沒逼你!”


    汎塵似笑非笑,他有些累,慵懶地趴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望著床上的人。


    汎塵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床找夕瑤,在他進入這扇門之前,他一直到處找她,他的女婢也才剛剛追上他,給他披上外衣。


    汎塵在來名苑的途中遇見汎夫人,他卻與自己的母親擦肩而過,不願說話。他的母親跟他說了一句話,我同意你娶她,但她似乎不願意。


    夕瑤見汎塵不說話,問道,“你還在嗎?”


    “在。”


    “你,還恨你母親嗎?”


    汎塵不語。


    夕瑤覺得略尷尬,又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應該忘記了吧?我覺得你家挺好的,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離家出走。”


    “你不是我,你不用幫她說話。”汎塵一下子就揭穿了夕瑤的預謀。


    “嗬嗬,果然富二代都是矯情鬼,沒事找事,愛鬧脾氣,早知道你家這麽有錢,那時我就不用辛辛苦苦地打工賺錢了,坑你一筆,就夠我活十輩子了。”


    “你求我。”


    “什麽?”


    “求我養你,我會考慮。”


    “汎塵!你太囂張了!”


    “求我,隻要你求我留下,我就會留下。”汎塵的聲音很輕,輕如耳語。


    夕瑤一愣,隨即將頭埋進枕頭裏,“我求你……”


    “少爺,該回去喝藥了。”門外響起女婢的聲音。


    “我走了。”汎塵起身。


    “好。”夕瑤側耳傾聽,聽著汎塵走遠的腳步聲。


    不久後,秦泠兒聽說汎塵在名苑,急忙跑回,推開門,喊道:“少爺!”


    “秦家姑娘,少爺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女婢回道。


    “什麽?他回去了?該死!把我重要的事給忘了!”秦泠兒無限自責中。


    “怎麽了?”夕瑤斜靠在床上,看著秦泠兒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


    “完了,來不及了,我進不去少爺的院子,我見不到他,會出大事!夕瑤,你能不能去找少爺。”


    夕瑤無奈地笑了笑,“我……我怎麽去?我都下不了床,算半個癱子。”


    秦泠兒吼道:“吉寶會死!”


    夕瑤這才仔細地詢問了具體情況,秦泠兒說完,一臉絕望,低聲道,“吉寶還留了遺言,讓我替他照顧少爺,還有……你。”


    秦泠兒此言一出,原以為夕瑤會很感動,沒料到對方卻一臉平靜,生氣道,“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冷血,吉寶死到臨頭都關心你,你竟然如此冷漠!”


    “你會遭到報應的,你一定會的,一定,一定,一定!”秦泠兒憤憤地走了門。


    “等一下!”夕瑤叫住秦泠兒,“當然不能直接逃走,那些守衛又不是傻子,應該眾目睽睽之下殺死吉寶。”


    秦泠兒怒吼道,“你瘋了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夕瑤笑著說,“我有個辦法,可以讓吉寶痛快的死,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你這個瘋……”秦泠兒正要怒罵夕瑤,隻見夕瑤朝她使了個眼神,她掃視了一遍屋子裏的低頭的女婢。


    夕瑤朝秦泠兒招了招手,示意她湊近自己。


    秦泠兒將信將疑,回到夕瑤床邊。


    夕瑤在秦泠兒的耳畔說了幾句話,秦泠兒便勃然大怒道,“我還以為你有多麽好的主意,沒想到你如此蛇蠍心腸!你忘了吉寶當初有多在意你這個朋友?你還能有點人性嗎?”


    夕瑤聳了聳肩膀,“我這個人愛恨分明,誰對我好,我就記得誰,但誰對我不好,那之前所有的好也一並抵消。那日在刑場上,所有人都不信我,他若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為何一句話都不幫我說?朋友會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冤枉而無動於衷嗎?”


    “那件事我不清楚,但是他真的很在意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信不信由你。”


    “就當我信了,這個主意就送給他,死的時候也不會過於痛苦,早死晚死都要死,免得夜長夢多,徒添痛楚。”


    “吉寶是傻子!交友不慎!”秦泠兒摔門離開。


    秦泠兒回到牢房,吉寶依然拴在木架上,秦泠兒愧疚道,“吉寶,對不起,泠兒沒用,錯過了機會,今日我是見不到少爺了,吉寶,泠兒救不了你。”


    “沒事,我不怕死,我就一個要求,能別讓別人在我身體上劃來劃去嗎?還有,不該看的地方,能不能……不要看,直接忽略掉。”


    秦泠兒見吉寶羞澀,“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就該這樣,笑一笑,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


    “說的倒是輕巧,哪有這麽容易,我去見了夕瑤,夫人主動提出少爺的婚事,還親自征求了她的意見。”


    “是嗎?這是好事,夕瑤一定很開心,主人也會很開心。”


    “嗬嗬,他們是開心了,那你呢?你消失了這麽多天,一直在這裏受苦,卻沒人關心你,連問都不問一句。”


    “我本來就是透明人,在與不在沒什麽區別。”


    “你把夕瑤當朋友,她似乎不這麽認為,她好像還記仇了,怪你在她受刑那日沒有幫她說話。”


    吉寶歎了一口氣,他也不願意回想那天的場景,不是他不願意,而是無能為力,就算他求情,那時的汎塵也聽不進去。


    “我答應你,不會讓別人的髒手碰你的身體,除了我,誰都不行,那遽爾就更別想了!”秦泠兒信誓旦旦地說道,彎下身在吉寶耳邊說了一句話。


    吉寶瞪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秦泠兒這麽說,吉寶覺得立刻去死都知足。


    “吉寶,我親自手動,你若變成鬼,恨我就好,我不會怪你,就算你找我索命,我也不會有怨言,對了,你也要恨夕瑤,那個壞女人,她見死不救,她明明可以想辦法通報給少爺,讓少爺製止這場災難的……”


    吉寶笑而不語,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無所謂,哪有那麽多的恨。


    秦泠兒離開牢房又興衝衝地跑進藥房,見到七個徒弟,唯獨不見老大,問道:“老大呢?”


    “大師姐在少爺那。”


    “她想往上爬,我偏不讓!她要參一腳,我就偏不許!”秦泠兒憤怒地收拾藥罐子和工具,“老八留下,等老大來了,別讓她離開藥房。剩下的人,全部跟我走。”


    “師傅,去哪?”


    “帶你們開眼界,也許這輩子,你們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場景,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個透明人了。”秦泠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透明人?難道是少爺身邊的那個?”


    “人真是可怕,最喜歡也最擅長做自相殘殺的事,哼哼!”秦泠兒轉身又道,“你們兩個,把這藥劑帶上;還有你們兩個,把這木桶帶上。他可不是一般人,是最為稀有的透明人,他的血液,彌足珍貴,一滴都不能少。”


    “是,師傅。”


    老八見眾師姐跟著秦泠兒離開,雖然也想跟去看,卻又不能違背師傅的意思,隻能乖乖地繼續磨藥,等著大師姐回來,她低聲道,“師傅這臉色可真難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師傅為什麽這麽討厭大師姐?師傅是怎麽了,不久前還讓我宰了大師姐……”老八說到這,立刻捂住嘴。


    秦泠兒再次來到牢房,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她慚愧道,“吉寶,我們……開始吧。”


    “嗯。”


    “你們把木桶放在這,把藥劑倒入木桶,倒滿為止;你,收拾一下桌子,弄幹淨些,別汙染了;你,把藥罐子和刀具擺整齊,候在這裏等我吩咐;你,把這些空瓶子準備好,等會要裝……”秦泠兒說不出口,裝吉寶的血液、骨骼和肉塊。


    徒弟們開始手忙腳亂地準備。


    秦泠兒對著旁邊的守衛說道,“把他解開,我要開始了。”


    三個守衛走到牢房門口,堵著門,站著一動不動,明顯是為了防止吉寶逃跑。另一個守衛走上前,拿鑰匙解開吉寶身上的鏈子,隨即雙手叉腰,目不轉睛地盯著。


    “師傅,已準備就緒。”


    “吉寶,你自己進來吧。”


    吉寶應了一聲,乖乖地跨進木桶,木桶裏的藥水一股腦地往外溢出,灑了周邊一圈,也濺在周圍人的身上,那幾個徒弟都紛紛往後退了兩步,隻有秦泠兒站在原地,看著吉寶身上的紅色顏料被藥水溶解,重新變為無色。


    “老七,拿筆紙記錄。”


    “是,師傅。”


    “實驗體:透明人,姓名:吉寶,性別:男,外觀年齡:五歲。目前已清洗幹淨,身上無菌無雜物,可以進行試驗。”


    秦泠兒接過老二手裏的刀具,俯下身,隻聽見一聲聲皮膚被劃開的聲音,牢房很安靜,這聲音卻很清晰,聽得人十分不舒服。


    徒弟們紛紛打了個哆嗦,仿佛這刀割就在自己身上。


    吉寶先是悶哼了幾聲,隨即斷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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