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偔瘋狂地砸著夕瑤胸口的時候,她顫抖的手指摸索到腰間的刀片,因為慌張而不小心劃傷了自己的手,她也沒有心思去感受這樣微不足道的疼痛,她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疼得炸裂。


    夕瑤顫巍巍地抬起手,卻始終抬不高,明明是咫尺之間,刀片卻離她的喉嚨像是有十萬八千裏的遙遠距離。


    亞偔垂下眼眸,看見夕瑤手裏的刀片,問道,“你是想殺我呢,還是想讓自己解脫?”


    夕瑤疼得眼簾都打不開,更別說拿起那輕飄飄的刀片,此刻像是變得有千斤之重。


    亞偔鬆開夕瑤的頭發,拿起她的手腕,“哢嚓”一聲,不知何處的骨頭又一次被他捏碎,她手裏的刀片如同一片落葉,翻轉著飄落在地。他拖著她來到牆邊,將她的手高高抬起,按在牆上。


    “啊——!”


    夕瑤的手指仿佛跟大腦的神經瞬間斷了聯係,失控般地不停發抖,那隻手被亞偔用她的獠牙釘在了牆上,刺穿了手心裏的骨頭。


    亞偔將一張亞妤児的畫像撕下,貼在夕瑤身旁的牆上,他托起她的下巴,認真端詳,進行對比,說道,“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不像;哪裏都不像,一點都不像。”


    “殺我,殺了我吧……”夕瑤才明白,吸血鬼惹不起,特別是純種吸血鬼,他們的事,死也不應該去參與。


    “在你來這裏之前,怎麽沒有做好這樣的覺悟呢?”亞偔說著掰下夕瑤另一顆獠牙,再次剜開她胸口重新愈合的傷口,笑著問道,“這個在你身上烙下印記的男人呢?他知不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他知不知道你此刻在我手裏?”亞偔雖然這樣說著,腦海裏卻想起亞祈注視著亞妤児的目光,還真是令他感到無比的厭惡。


    “我等了她十七年,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長大,我有多期待她的成長,她卻不是我的,多麽可笑!如果不是我,她現在哪還能活著?那幫小鬼,一個都不能活到現在!我想要他們的性命,簡直就是探囊取物,不感恩戴德,還想殺我?”


    門外響起一個吸血鬼的聲音,“主人。”


    “進來。”亞偔說著走到桌邊,似乎也累了,他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進來的吸血鬼看了一眼釘在牆上的夕瑤,她低垂著頭,身上染滿了刺眼的血液,染紅了她的新衣。他走到亞偔身旁,說了幾句話,隻見亞偔頓時惱怒,將手中的酒杯砸成粉碎,他握緊手指,吐出一個名字:“亞祈!”


    正要離開的亞偔,突然想起了什麽,重新走到夕瑤跟前,拔掉插在她胸口的獠牙,猛地紮進她的咽喉處,防止她的傷口愈合,直到她流幹血或窒息而死,因為在他手裏,嫁給他的女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這是慣例。


    亞偔如同一陣疾風,消失不見,卻留下剛才那位吸血鬼,按照亞偔的意思,他負責看著這個女人斷氣為止,他麵無表情,給她做最後的束縛,讓她無法動彈,防止她掙脫。


    夕瑤大口喘氣,而氣管早已被紮破,呼吸困難,窒息的感覺直衝大腦,直到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為止,那名吸血鬼才離開。


    亞偔卻並沒有離開自己府邸,他出門沒多久,就遇見了亞祈,以及他身後那些詭異的半屍人,其中還有幾個是亞偔認識的人。


    亞偔笑道:“半成品也敢拿出來用?”


    “是啊,巫師的血液太低賤,隻能做到這種地步,已是極限,”亞祈一臉平靜,揮了揮手,半屍人直撲亞偔,亞祈拔出腰間的矢獨劍,又道,“要喚醒成品,還需要叔父大人尊貴的血液!”最後五個字,亞祈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為了這些半屍人,亞祈犧牲了不少自己的使徒,果然沒有令他失望,一個半屍人能頂幾百個普通使徒。同時亞偔也被眾多半屍人團團圍住,一場醞釀多年的廝殺終於不用再遮遮掩掩,月光被血液染紅,無關乎血液是否尊貴或低賤,隻要是血色,一樣令人感到欣慰。亞偔的府邸遭遇一場入侵,一時間,滿地是屍體。


    亞偔渾身上下,頓時出現數道血口,但是被半屍人弄傷卻並無大礙,傷口在快速愈合,對他來說,隻不過是流了一些血液而已,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樣。


    “半成品就是半成品,哈哈!”亞偔說著更加肆無忌憚,他的獠牙和指甲一次次撕開撲向他的半屍人,他不管惡不惡心,因為沒有人比他還惡心。


    被矢獨劍切開的口子,的確具有致命的殺傷力,破壞了吸血鬼的自愈能力,然而亞祈對於九百多歲的亞偔來說,就像一個剛長滿乳牙的奶娃娃,力量上的懸殊,導致他根本傷不到亞偔的要害。


    許久過後,亞偔將那些半屍人一一撕碎,他渾身上下沾滿了烏黑的血液,除了被矢獨劍劃開的傷口,其餘傷口都已基本愈合,他走向年輕的亞祈,一副長輩的口吻,說道,“亞祈,叔父很欣賞你,隻可惜你太年輕了。你已經很優秀了,比你的兄弟們更能沉住氣,也更會用腦子,你如果長大了,的確會是一個很好的統治者,所以,叔父決定,不讓你長大。”


    “嗬嗬,是嗎?”亞祈笑著收回矢獨劍,刺進腰間的劍鞘。


    亞偔沒弄明白,問道,“小鬼,你幾個意思?”


    亞祈往後退了一步,身體卻瞬間挪到遠處,他靠著牆,漫不經心地看著亞偔。


    和亞祈嗅到的氣息一致,越來越近,直到他那雙紫金色的眼眸裏出現一個銀發少年,和他預料的一樣,夕瑤果然是一個很有利用價值的普通人。


    路塔文公爵的次女被亞偔選中,本與亞祈無關,當夜他卻召見伊索安伯爵,要求伊索安伯爵將義女替換成路塔文公爵的次女,送入亞偔的府邸。故而盛宴的第二日,伊索安伯爵清早便前往西嵐殿將夕瑤接走。


    衛盧殿是什麽地方,能有幾個人敢去?既然那少年肯為了夕瑤去衛盧殿,那麽也一定會為了她來這裏。隻是不知道她死了沒有,如果沒死的話,這少年還不一定肯動手殺了亞偔。


    洂並沒有理會亞祈和亞偔,顧自走過,推開一扇房門,沒有找到夕瑤,緊接著又推開一扇門,依然沒有見到。


    “小子,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我嗎?”亞偔詫異地看著洂,被對方直接忽視,還真是令人惱怒,他又看向遠處依靠著牆的亞祈,問道,“你又到底什麽意思?”


    “等著看結果,看她死了沒,還有,看你怎麽死,”亞祈臉上的笑容,完全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深沉,他能感覺到這個銀發少年絕非普通人,亞祈臉上的笑容瞬間開成了一朵燦爛的花,說著便轉身離開,“有意思,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亞祈離開後不久,亞偔府邸的大門“嘭”的一聲彈開,一個手持藍色長劍的銀發少年出現在門口,他身邊的藍色氤氳分不清是火焰還是氣流,瞬間掃過,往四周擴散,所蔓延之處,地上的屍體化為灰燼。不等亞偔好奇此人和剛才忽視他的人是不是同一個,少年已頓時出現在他眼前,伴隨著他嘴角那抹嗜血而邪惡的笑容。


    而亞祈的離開,無非是因為感覺到有一股魔鬼般的殺氣席卷而來,從遠至近,他深信今夜一定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尾。


    “唰——唰——”姬孿靈劍如嗜血的惡靈,沒有任何滯留和停頓。


    洂推開一扇門,看見釘在牆上的夕瑤,他拔掉插在她咽喉處的獠牙,卻沒有喚起她重新換氣的欲望,他拔掉釘在她手心的獠牙,抱起柔軟的一具身體,離開了這間貼滿畫像的房間。


    亞偔閃退到遠處,低頭看了一眼被那藍色長劍切開的血口,雖然傷口很深,但畢竟不是矢獨劍,不會抑製他自愈的能力。而同時,他也發現這個少年不是吸血鬼,這意味著他身上開幾道口子,就會一直流多少血,直到他死亡為止。


    洂不喜歡血腥,至少他努力抑製想製造死亡的欲望,所以此刻的他和往後一樣,遠離殺戮,顧自抱著夕瑤離開;此刻他也和往常不一樣,今天,他一點都不想阻止他的弟弟殺人。


    淅瞥了一眼洂懷裏的夕瑤,真奇怪,他看到她身上狼藉的血跡,竟然會覺得莫名惱怒。


    淅轉過頭,看著亞偔,雙手握住劍柄,說道,“我不喜歡你,你弄髒了我喜歡的味道。”淅第一次承認他喜歡夕瑤身上的味道。


    “什麽?!”亞偔一愣,現在的小孩子,說話都這麽沒有禮貌嗎?


    姬孿靈劍劃破靜謐的空氣,血液華麗地飛濺,如同一個優雅的舞者所散落的點點光芒。星光微弱,不及靈劍所過之處留下暫短的藍色光暈。亞偔也不是泛泛之輩,他活了這麽多年,不是白活的,他殺過的人遠遠多於喜歡泡在死亡氣息裏的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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